乱世逐云——惑水

作者:惑水  录入:05-01

“阎……阎哥哥……我……好痛……”

江玄阎心中更是酸涩无比,只能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磨蹭着那柔嫩的脸颊,那份独属于他的清新气息解除了他多天莫名的烦躁

,唇角轻轻触了触他的额头,凑到他耳边柔声说道说:

“云儿乖,我们这就回家。”

云儿身体一震,心里许多东西崩塌,迅速腾起一股强烈的莫名感觉。泪水急速涌出,可是他明明想笑啊,然而一口血又涌了出来

“咳……咳……阎哥哥……”

江玄阎脖间一热,小孩鲜艳的血液染红了衣襟,直流到他心中,纠结成一团,碜的慌。

“乖,别说话,不会有事的。”

虽是这样说,江玄阎眼神中一片的疼痛难忍,他伸手入怀中取出一颗药丸,慢慢推入尹云嘴中。

这是他在一次交战后受伤几欲死去时一边疆奇人送给他的培元丹,固本培元,延神续命,这世上仅有两颗。

尹云已经虚弱到咽不下,江玄阎想都没有想,一手托了他的身子,一手扶着他的头,含住身下孱弱小人柔柔的唇,用舌头勾出那

颗药丸,嚼碎了,慢慢给尹云哺喂下去。

嘴唇并未离开,江玄阎紧紧抱住那具柔弱的身子,气行周身,将内力缓缓输入怀中人儿体内,以促使药效快速发挥。

尹云安宁极了,缓慢而宁静的闭上眼睛,一辈子前所未有的充足的感觉,他只知道幸福好比阳光,渐渐侵染他每一寸冰冷的肌肤

柔和的灯光下,两个躯体紧紧拥抱,亲吻,仿若没有人可以分开一样。

第三十章:依恋

瑞王爷缓缓登上摘星楼,位于皇城中心的摘星楼高可触云,夜色漆黑,高处寂静得惊人,一层又一层,瑞王爷却像朝圣般走了上

去。

远远北方处一记绿光升起,划破死寂的夜,之后瞬间熄灭,一点痕迹也不留。

光芒的痕迹隐匿在瑞王爷深不见底的眼睛了。却引发了另一阵强光。

绿光是事成的讯号。

呵呵。

呵呵哈。

哈哈哈哈。

李瑞俯瞰着着黝黑深沉夜幕下的巍巍皇城,恢宏大气,极目远眺,望着绵延不尽的大好江山,荡气长笑!

房间氤氲的光芒透过半透明的窗纸落在一帮父母官诚惶诚恐的脸上,华美的雕花大门紧闭,众官员围在厢房前议论纷纷,拍手跺

脚想着今次如何是好。

地上李刺史昏状如同挺尸,方才他听到厢房内发生的诸多变故之后,想到自己的地盘发生的事,想到煮熟的鸭子不仅飞了,还烂

在身上,便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厢房外没有人顾及得上地上的李刺史,大家万众一心地将一票眼睛直愣愣的往房间里

瞧,似乎多看几眼,这墙便会透明了一般。每个人都心潮澎湃,惴惴不安。

这天似要变颜色了!

无人可以说的清目前的状况,房间里静悄悄的,门口一众侍卫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卫。众人望眼欲穿,只想大将军出来好有个说法

正当父母官们站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抓耳挠腮之后,门口应时传来一声响动。众人屏息以待。

堂堂骠骑大将军只穿了件中衣就出来了,怀中抱了个物事,定睛一看,怀里的不是方才那美人儿又是谁。

尹云身上裹着江玄阎的罩衫,被江玄阎横抱着在怀里,尹云呼吸虽是平稳了不少,但脸色依旧苍白,看得江玄阎一阵又一阵的心

悸。

尹云昏迷着但很安详,他静静的闭着眼,全身感受不了外界,却在迷迷糊糊中清晰的感受到那人强势的温度透过厚厚的罩衫传来

,周围安静的似乎只剩下彼此,唯一的声音就是耳畔沉稳有力的的心跳,荡去了所有心扉的阴霾。

江玄阎的目光从小孩身上转移到眼前噤若寒雀的人等,眼神又恢复那种噬人的肃杀,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位将士牵着江玄

阎的良驹过来,江玄阎冷着脸一言不发,怀抱珍宝,翻身上马,一众队伍在各色目光中,渐渐离去。

不到几日,骠骑大将军夜闯太子寝宫的留言铺天盖地在大齐皇城传开,有人欢喜有人忧,江玄阎自是不理会,他亦知道,若是没

有人在背后造势,这流言岂能如此泛滥。对于这朝廷,江玄阎从不是个儒家之人,他腹中自有自己的秤杆。

小孩又开始发抖了,江玄阎叹了口气将皱着眉头的小孩慢慢环入怀里,小孩才慢慢舒展,这种相依的感觉江玄阎甚是享受,小孩

脸色好了许多,但是仍旧虚弱,不时地会气血逆行,急促的呼吸,直至江玄阎运气慢慢疏导才会平静下来。

尹云已经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了,好几次都在睡梦中挣扎,哭泣。一定得江玄阎在身边才能平静,仿佛能感受他的气息似的。刚

从刺史府回来的当晚,江玄阎用内力逼出留在他的体内针钉,几乎布满全身,江玄阎一生大风大浪,自然知道掌中几丝银光意味

着什么,他狠狠运劲熔掉手中的微丝柳钉,看着小孩发抖的样子令他发狂,眼睛中的怒火排山倒海!

他一定会揪出这幕后的人!

李瑞!江玄阎拳头握得关节发白。

这一段时间来,任是如何查,却始终揪不出那只狐狸尾巴。

江玄阎亦觉得奇怪,瑞王爷摆明了居心叵测,小孩的事儿定是与他逃脱不了关系,这几日查的线索都是在即将接近终点时断裂,

江玄阎若不是江玄阎,早已对自己的判断质疑了,然而,到底何方出错了呢。

足不出户,整日修身养性的瑞王爷却在几个月内干了那些事?太子党政要的死亡,朝局的变动,以及一系列的事端,查了那李瑞

身边的人,一个个排查却依然找不到任何迹象。

朝廷那些个草包谁有这样的能力。

江玄阎陷入苦思。

尹云好几次在噩梦中沉浮,那种无助,恐慌的感觉总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慢慢消融,慢慢平静。然后再在一片安宁中慢慢睡去

尹云醒来的那天正是正月十五,元宵。尹云晃过神来,一种可怕的空虚感!

那人不在身边!

看清周围空空荡荡的房间后尹云一下子慌了起来,他掀开被子,拖着身子走下床来,摇晃着四处逡巡,他就是很怕,莫名其妙的

害怕,怕一觉醒来便什么都不是了,怕那些所有温柔的都是梦。他真的好怕。

阎哥哥,你在那里?

阎哥哥,你不要又丢了我。

阎哥哥,我好怕。

尹云扶着墙跌跌撞撞刚走到门口,一个人影印了上来,尹云大伤初愈,整个人迷迷登登,好不容易定睛一看,原来是春兰。

此刻的春兰,有些奇怪,尹云本就隐隐约约有些怕她,此刻看了春兰面无表情的脸,更是抖了手扶着门,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挪移

春兰轻哼:“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尹云一颤,咬着嘴唇低下头,心中不安,春兰环顾了一下周围,目光便落在了尹云身上,手轻佻的触摸尹云身上的锦缎。

“小倌儿现在得宠了吧,这缎子滑的……”

春兰走到尹云面前一把抓起他的下巴:

“别一副可怜兮兮相,春风楼那些阵势呢?你有那么多男人还能装的跟雏鸡似的?”

春兰看尹云瑟缩的样子,更是轻蔑伸手拍拍尹云的脸蛋:

“好演技,看来我倒是低估你了!”

尹云躲闪着,心里难受得很,又害怕这样的春兰,春风楼一直是他不愿去面对的噩梦,一想起来便觉得自己脏污无比,他头昏昏

沉沉的,现在的他如同一只离队的孤雁在风雨中飘摇,何况那一场噩梦之后,尹云最后一点点保护自己的屏障早已被那场折磨打

碎,他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哭了。

春兰看到尹云落泪,心里一下子凄苦无比,玄阎舍不得他落一滴眼泪,却忍心伤害一个女子热烈的爱,她今天这般做,无非是想

发泄一下心头无处可发的愤懑,春兰本不是个这样的角儿,而今日,她不过是想学着茹伶的样子,做一个妒妇,她只想如同一个

普通女人一样,去维护自己的男人,去赤裸裸的争夺自己的爱,而不是端庄的将军夫人,明理的宰相女儿。

然而,她惊然发现,原本觉得很难扮演的,对着尹云,她真的无法再是那个人人敬仰的将军夫人。

看来,情终究是每个女人的克星。

春兰哈哈笑了,笑得凄惨,笑得自怜,她指着尹云:

“你瞧你,你还是不是男的啊?哈哈……”

春兰扮演着妒妇,一边却笑自己,她又何须扮演,她与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有何区别,茹伶闹事的时候自己内心鄙夷,暗暗冷嗤

:无知妒妇!而如今呢。

事实是,她也只是一位妒妇罢了。

第三十一章:温柔

尹云哭得很伤心。

不因春兰,而是那种无依感的感觉又来了,只是春兰刚刚好提醒了他。

他无非是个人人唾弃的小倌儿罢了。

他会嫌弃他么,他在意的应该是这副身子吧。尹云的泪如滂沱,却拼命咬住唇,手指紧紧掐着门扇坚硬的木头,发疼,身上,心

里。

这些天来,从来都在想那个人,发生了那么多事,一步步蚕食着他,头脑那么乱,以至于自己无法好好思考清楚,如今,他不断

问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值得让那人爱的呢。

脏污的身体,还是那些纷乱的恩仇?

尹云失去了保护的壳,格外的脆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未来从来没有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他好似悬崖边上的人,那条维系

他命运的线就在那人手上,他只要一松手,自己便会粉身碎骨。

春兰愈来愈融入妒妇的角色,她眉头高挑,搜罗尽一切脑中的恶毒言语去攻击那个一点儿防护能力也没有的小孩,她想象着茹伶

的样子,她回忆着父亲那些小妾如何的相互辱骂。她畅快淋漓的自暴自弃!

春兰俨然一个街头悍妇了,她眼中冒着炙热疯狂的火焰,看着眼前的争夺她夫君的人恨不得撕裂了她,她也这么做了。

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尹云脸上。

抡圆了手臂,清脆而沉闷的一声。

尹云身体本就还未恢复,隐忍哭泣之下猝不及防的生生受了那一掌,货真价实的一掌将尹云狠狠摔往后面。

尹云浑身一紧,头晕脑胀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然而却没有。

身子在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他的味道。

尹云的心剧烈跳动。

他双眼浮肿,一边脸颊渐渐红了起来,深深印着一个女人的愤怒。不知怎么的,尹云却死命闭上眼睛,他害怕接下来的场面。

春风楼的六年生涯,他见过无数那些来春风楼找茬的女人。

经常的画面是,女人将丈夫身边的娼妓一顿狠狠的打骂羞辱,然后丈夫在倒在一旁的娼妓眼前信誓旦旦与妻子发誓他的忠诚。

无论如何,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什么。唯有希望一颗心脏渐渐萎缩,直至低到尘埃里去。

但是,心真的好疼。

江玄阎脸色阴沉的可怕。

怀中的小孩在瑟瑟发抖,脸色令人担忧的苍白,嘴唇抿着,眼睛死死闭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透露出此时心中的惶恐。

江玄阎没说什么,他慢慢地将尹云抱完床上,小心的盖好被子。

然后走到春兰面前。

春兰仰头挑着眉头倔强地看着他,眼中隐隐约约有些水光。

江玄阎看了眼前一直尊重的女子许久,脸色终于放缓:

“嫣妹,回去吧。”

春兰努力憋住的平静一下子风云变色,泪水顿时划过一条湿润的痕迹,她言语中带着一丝哽咽:

“怎的?不发火了么?”

不等江玄阎回答,春兰流泪继续追问,

“我打他你心疼了吧?那你打我啊!”

江玄阎皱着眉头看着他。

春兰见江玄阎依旧是那副一言不发的样子,不是愤怒,却更令她难过,春兰心潮难平,她嘴唇动了动,突然头一甩,干脆绕过江

玄阎,向床上的尹云跑去跑去。今天,她要在他面前撕毁所有那个端庄大方女人的皮具!

江玄阎一把拉住她。

“春兰!别闹了!”

春兰回过头来,吸了吸鼻子,眼睛直愣愣看着江玄阎,似乎要看到他眼睛里,隔了半天,终于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

“你要他还是要我?”

毫无章法的一句。

春兰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问,她今天彻底的沦为自己以前轻视的女子了,可是她只想让江玄阎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人。

尹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心口,他等待一个早已知晓的结局。

记忆依稀回到春风楼,那些妓女在恩爱夫妻离开后,自己拍拍身上的灰土就起来了,笑嘻嘻的与其他人一起骂男人无情。一副风

轻云淡的样子。

但自己呢,可以那样坦然么?

这样一想,尹云只觉得四肢冰凉,却是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屋内静默得可怕。没有人去打破这片平静。

春兰彻底败在那个眼神里了,她绝望的甩开江玄阎的手,含泪惨笑:

“你还是选择他是吧。”

这个答案她早已知道了不是么。

江玄阎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感情与春兰对峙,似乎看穿了她灵魂似的,春兰抿着唇,一双杏目悲哀。江玄阎看了一会儿,终于叹了

一口气:

“春兰,你还是回去吧,但你记住,将军府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江玄阎看了看床上的人儿,语言中不知觉带上一股温情。

“而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唯一属于我的云儿。

春兰呆呆的走出扶苏阁,脸上任何表情仿佛都是多余的,她不知自己怎么挪动步子的,唯一一个,她是彻底知道了,对于这将军

府,她有的,仅仅是那个那个将军夫人的位置了,就好比她的名字,一个代号而已,陈媛,春兰,一切如同云朵一般虚无。

那个男人,早已在那个打开门时射入的刺目阳光中烙印在她心里最深处了。只是她从未到达过那人心里。

情也,多么无奈的东西。

江玄阎看着床铺上那个紧紧拿被子盖住脑袋的小孩,拉了拉被子,却被小孩拼命扯住。江玄阎哭笑不得: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尹云仍是紧紧地抓着被子,仿佛是一道保护他的屏障,只是听了江玄阎的话身体瑟缩了一下。

江玄阎无奈只能俯下身去,连人带被的将尹云带在怀里,尹云却一下掀开了被子,扑进江玄阎怀里,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双手

紧紧揪住江玄阎的胸前的衣襟。

江玄阎渐渐觉得胸口传来一阵湿热,小孩哭了。

一种难言的情感堆砌心头,把心里的坚硬柔柔的化作一滩水,江玄阎正要再说什么,却只能抚着尹云的头发,好半晌,才缓缓说

道:

“都多大人了,还哭。”

声音是难以想象的温柔。

熟悉的话语,尹云将头使劲往里蹭了蹭,好像受了这句话蛊惑一般,一下子哭出了声,毫不压抑自己,他好开心,他又好想哭,

多日的委屈发泄出来,哇哇大哭如同刚刚坠入凡间的婴儿。

江玄阎怕他哭得急了,伤了身子,便抱着尹云坐在床沿,将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拨了出来,尹云双眼泪蒙蒙,鼻子哭得通红,

一张脸更显得白嫩异常,嘴巴瘪瘪的,一顿一顿的使劲打着泪嗝,楚楚可怜。

江玄阎看的喉咙一阵发紧,考虑到小孩的身子,无奈何只能压下心中的骚动,低下头轻轻吻着小孩的脸,如同珍宝一样,吻去了

尹云脸上的泪珠。

“云儿乖,不哭了,先把这药丸吃了。”

江玄阎掏出怀中的药丸,前几日,江玄阎拿了培元丹的一点碎末召集了大齐所有的名医进行寻究,多日之下终于有了这个与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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