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寒梅墨香

这是和谢老爹完全不同的一番话，老爹让他们修炼，不心生杂念，潜心修行，经历过雷劫，不危害人间，千年之后，脱去妖骨，成仙上天。凤回却主张在人间继续为妖。这两种不同的道理，让年纪小小的谢十三分不清好坏，不知所谓。

凤回这擦看见谢十三背后的金童，他眼睛细长，再看金童的时候，有半眯起来。金童感觉，他就好像是被毒蛇顶上的青蛙，汗毛倒生，冷汗都留下来了。

谢十三张开手臂，挡住凤回的脚步。

“凤回，他是我弟弟，你不许欺负他。要不然我不给你抓青蛙了。”

凤回一巴掌把谢十三打到一边。

“笨小子，你们一窝都是狐狸，怎么出现一个人的孩子？你爹和人间女子偷生的吗？”

凤回一把抓过金童，动作快得叫人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金童在他手里挣扎着，凤回抓着他的衣领掉在半空中，左看右看，笑出来，就连笑，都是阴冷阴冷的。

“小子，你想知道神仙是什么样的，做神仙是什么滋味，就问问他吧，他的上一世，是个天庭的侍童，怪不得我看他头顶有纯洁白气，他是童子托生，受了罚被贬下凡的吧。看看，这就是做神仙的好处，下等神仙犯了错，不还是打回凡间尽力磨难吗？这就是悲哀啊。”

风回大声叹息着可悲，可叹，扭腰摆臀的钻进了树林，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谢十三倒是来了兴趣，围着金童转了好几圈，还把他的头扳下来，仔仔细细的查看，摸了再摸，把每根头发丝都扒拉了，还是找不到凤回说的那股纯洁白气。

“十四儿，天上是什么样子的？凤回说你是神仙，你会飞吗？你会变法术吗？天上好玩吗？好吃得多吗？”

金童被他问得非常茫然，天上是什么样子的？神仙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他今天才看见妖怪，还没有从吃惊中缓回来呢。

“神仙都和你这么呆头呆脑的吗？你看上去就和一个傻蛋一样。凤回又骗人。”

金童有些不高兴，觉得十四儿不好玩，不如去找哥哥们，十四儿就是个傻瓜，他们玩不到一起。

“我去找哥哥们，你自己回去吧。”

十三手快脚快，还不等金童抓到他，他钻进了灌木丛，把金童丢在这个阴森完全陌生的地方。

金童转了好几圈，不知道从那棵树转过去能回到屋子，不知道怎么看见谢大娘，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十三，十三郎，十三郎，你出来啊！”

金童绕着池塘高声喊着，希望十三只是和他玩捉迷藏，很快就能出来。可他叫的喉咙都破了，十三郎就是不出现。

再一次被丢弃，金童万般委屈，爹娘不要他，现在十三郎也不要他了。他就真的让人讨厌吗？他不让人喜欢吗？

躲在池塘边，想他娘，想温暖的屋子，想那么可口的糕饼，想回家。可他要怎么回去，不记得路，看不见人，他能做的就是抽抽答答的在池塘边哭。

他太小，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一切成颠覆性的改变，为什么他身边发生这些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他一再的被抛弃。爹娘不要他，十三郎也不要他，那，谁要他啊？这种奇怪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他好饿，好冷，好想娘亲啊。

“十三郎，十三郎……”

金童哀哀切切地哭着，希望十三郎马上就能出现，带他回去。

“金童，金童！”

金童猛地抬头，谁在叫他？十三郎吗？十三郎回来找他了？擦擦眼泪鼻涕，四下寻找。

“金童”

这个声音更是阴冷，好像带着冰碴子一样，被他这么一叫，金童感觉更冷了。

猛地看去池塘，看见在池塘的正中间，那朵最大的莲叶上，十三郎青白着脸，站在那里冲他招手。

第三章：色狐狸十三郎

“十三郎，十三郎，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金童擦抹着鼻涕眼泪，站在岸边又哭又笑。在这个深宅子里，他最信任的，唯一的贴心伙伴，就只有十三郎。

“金童，来，你来，来啊。过来，我给你摘最好看的莲花，给你剥最好吃的莲子。”

十三郎对他招手，金童受到蛊惑一样，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池塘得水淹没了他的鞋子，淹没了他的膝盖。

深不见底的池塘，臭与你开始往上翻动，那些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水草就好像是有了意识，开开始伸展着叶子，慢慢靠近金童水下的腿。

荷叶上的十三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荷叶缓慢地往后移动，在金童靠近一点的时候，荷叶就离开一点。

“金童，过来吧，来吧。”

金童眼睛有些呆滞，继续往水里走，那些水草就像是一双手，死死裹住金童的腿。

慢慢的往下拖拽，在金童毫无察觉的时候，把他往深水区拉扯。

“十四儿，十四儿，童儿，童儿，我在这呢，童儿，你别往下走啦，我在这！”

岸上传来十三郎撕心裂肺的喊叫，金童猛地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十三郎站在岸边，跳着脚对他大喊。急得都快哭了。

十三郎在岸上，那，荷叶上的是谁？他在看去荷叶，那个十三郎已经消失，变成一个全身挂满水草，充满下水沟那种腐败气息的脏东西，湿答答的站在那。

“死狐狸，都是你坏我好事，只要他一死，我就可以投胎转世了！”

那个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怪物猛的一挥手，金童感觉双腿移动不了，慢慢的往下沉没，水过了胸，他用尽扑腾，只是让自己沉没的更快。

“十三郎，十三郎救我！”

“淹死鬼，你这个王八蛋，小爷今天和你拼了！”

再不救金童，这个池塘就有多一个淹死的。十三郎气极了，捡起一个大石头就冲淹死鬼丢了过去，一块没有丢到，马上又捡起一块，接二连三的全部冲着淹死鬼扔过去，淹死鬼哎呦一声，掉进了池塘。

金童觉得身体一轻，赶紧往上游，十三郎跳下池塘，七手八脚的把他拉走上来。也不给金童喘一口气，拽着他就跑，把池塘远远地甩在身后，他们才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十三郎看着金童一身的淤泥，脸都花了，可惜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忍不住笑出来。

金童劫后余生，心跳还没有平复呢，看见十三郎笑得满地打滚，他也笑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十三郎赶紧跪在他身边，小手把他的脸一捧，高高的抬起来，以为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呢。谁知道金童的眼泪马上把他的手打湿了，弄得他心慌意乱的。

“别哭别哭，我下次不丢下你不管了。童儿，别哭，万一被爹知道了，爹会揍我的。你别哭啦，我偷了一把糖，我把糖都给你还不行吗？怎么还哭啊，好啦好啦，今晚上我把娘做的炸麻雀也都给你吃了，你别哭啦！”

金童抓着十三郎的衣服。

“十三郎，你别丢下我，要是连你也不要我，我都没办法活下去了。十三郎，爹娘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了，我是个坏孩子吗？为什么不要我？你也丢下我不管，你也讨厌我吗？为什么都不要我？”

所有的惶恐不安都涌现出来，十三郎成了他唯一的寄托，唯一的依靠，只想抓住他，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放开十三郎。

“我要你，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要你，我发誓再也不做丢下你的事情了。我发誓再也不让你有危险了。他们不要你，我要，童儿非常好，比我乖，模样也俊俏，还会读书写字，这么好的童儿我怎么舍得丢下？你放心，就算是我成仙了，我也要带着你一起上天。就算是我修炼不成仙，我们就在这宅子里过，我们永远在一起。我谢十三发誓，日后我要是丢弃童儿，我受天打雷劈之苦。”

十三郎指天发誓，小脸上都是严肃。金童破涕为笑，小小手臂搂住十三郎的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十三郎也有模有样的拍着他的后背，不停在他耳边说着，我不丢下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孩子们都太小，可誓言发下了，就必须执行。

所有的隔阂一瞬间都消失了，他们成为不是血缘的兄弟，成为彼此的依靠。

十三郎给金童擦着脸，所有脏污都擦干，露出他白嫩精致的小脸，十三郎有些看呆了。

“童儿真好看，比山里的狐姐姐还好看呢。”

金童有些脸红。

“让我亲一口，童儿的嘴就好像是樱桃一样好吃。让我吃吃看。”

金童躲闪不及，就被十三郎捧住脸，波的一声亲了一口去了。未了他还吧嗒吧嗒嘴。

“怎么亲了你一口觉得好饿，童儿，我们回去吃饭吧。”

十三郎笑嘻嘻的，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童儿，这个后花园没人陪你来你不要自己过来啊，这里住了很多吃人的妖怪。你别以为凤回是好人，他总欺负我们。池塘千万不要靠近，爹说，这座宅子有百余年了，以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池塘里有冤死的人，怨气凝聚在水里，就成了淹死鬼。淹死鬼要拿替死鬼他们才能投胎。今天差一点就把你杀了吧。爹说你命格奇怪，必须要小心保护，要不然你会死于非命，不过没关系，从今以后，我保护你，我们在一起，你一定没事的。”

十三郎把胸脯拍得很响，金童信任他，给他一个好看的笑容。

“童儿，童儿，你笑起来更好看，还有酒窝呢，让我舔舔，你酒窝里是不是有酒。”

“不要，你咬的我好疼。”

“我咬你一口，你不也咬回来了吗？让我亲亲，你在亲亲我，这不就公平了吗？”

这也算是公平吗？金童歪着脑袋想，十三郎不放过这个机会，扑上来就啃了一口，一口就把金童的左脸咬出一个牙印。

金童抓过他的手，也是一口，咬的十三郎哎呦一声，金童占了便宜就跑。十三郎马上追了上去。

谢大娘招呼着一家老小吃饭，十几个儿子坐好了，就差两个小兔崽子了。谢老爹皱着眉头。

“十三和十四儿呢？”

“玩疯了吧。十三郎过来找过我们，屁股还没做热乎呢，就又跑了，谁是去找十四儿。谁知道他们又干什么去了。”

谢大郎看看窗户，就是看不见这两个孩子。

“别是到后院子玩疯了吧，那地方可危险。”

谢大娘担心了，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后院子就阴森了，所有妖魔鬼怪都出动了。

“都去找找他们。”

还不等他们离开餐桌，嬉闹的声音就传过来，眨眼功夫，两个小崽子就到了眼前，金童滑的就像是一条鱼，钻进谢老爹背后，对着十三郎做鬼脸。

十三郎不死心又扑上来，谢老爹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崽子提起来，放在一边。

“站好了，再闹都不许吃饭。”

两个小崽子这才乖顺地站好了，可还是你捅我一下，我掐你一把，看对眼的时候，他一个呲牙，那个一咧嘴，这个做个鬼脸，那个翘个嘴，然后唧唧咕咕地笑。

在灯光照射下，这两个小崽子什么样子全家人都看清楚了，一身脏泥，好像从土里打滚出来的。可这两个孩子脸上，怎么都是一口一口的牙印，金童脸上的牙印很多，就连鼻子上都是。两边脸蛋上都被咬红了。十三郎的牙印就分散多了，手上脸上加起来也没有十四儿多。

全家人一愣，马上大笑出来。这小哥两个是干什么了呀。看看这狼狈的。

“打架了？怎么这个样子啊。”

谢老爹忍着笑，绷着脸装严肃。作为一大家子的家长，要有威严。

“是，是他咬的。他亲我，他还咬我。他咬我，我就咬他。”

“都是童儿太好看啦，爹，童儿好俊，比后山的狐姐姐还好看。你看他的小嘴，像不像樱桃？他一笑还有两个酒窝，我就舔舔有没有酒啊。其实我没咬他，我就是亲亲他。”

所有哥哥们哄堂大笑。

“我们的十三郎还是一只色狐狸，这么小就知道占便宜，长大了还得了啊，这么好色，一定勾了姑娘们芳心乱撞！”

“我看他们是属狗的，就会互咬。”

“他是我的小狗，白色的小狗。”

金童大声叫着，十三郎是一只小狗，他第一眼就喜欢了，捧在手心的小狗，才不是什么狐狸。

“都是小狗崽子。别打起来就行。吃饭吧吃饭吧。都饿坏了。”

谢大娘端出最后一盘菜，一大盆子的炖鸡。十三郎站起来就夹起一个好大的鸡腿。

一直都是十三郎吃鸡腿，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抢食。谁知道这一次，十三郎没有自己独吞了这个香嫩的鸡腿，而是把这个鸡腿放进金童的碗里。

金童咬了一口，油汪汪的小嘴对十三郎一笑。

“好吃！十三郎最好了。”

十三郎呆了呆，马上又扑过来，扳过金童的脑袋，对着他油汪汪的小嘴就是一口。

“哇！”

金童大叫。

谢老爹一筷子打在十三郎头上。

“十三郎是个色狐狸！”

这是一家子的集体决定。

第四章：各有所长

十三郎今天会给金童编一个好看的柳条帽，明天就摇着大把野花跑来，献宝一样塞给金童。后天就抓了两只好看的小鸟，养在屋子里，让鸟儿扑棱飞，尘土也跟着飞。大后天不知道从哪折了一大把的莲蓬，坐在树荫下一起剥着吃。

十三郎总是想尽办法逗金童开心，就连睡觉了，十三郎也不回他们的窝，两个小人睡在床上，嘀嘀咕咕地说着一天的好玩事情，笑笑闹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

刚开始谢大娘还舍不得打金童，可是，和十三郎在一起日子久了，金童变得调皮捣蛋，一起恶作剧，捉弄那些哥哥们，往汤锅里撒沙子，谢大娘就拿着扫把满屋子追着打这两个小崽子，打跑了，晚饭的时候再回来。

谢老爹会逼着十三郎打坐参禅，修炼。金童就要抄经书。

十岁的时候，金童开始和他哥哥们一起修炼，满世界疯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十三郎总感觉虫子咬他的屁股，坐不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寻找金童，金童坐在他左边，一脸的严肃，闭着眼睛，抿着嘴，掌心向上，全身放松，盘着腿，默念着心经。

十三郎小心地挪动身体，靠近金童，在靠近。

“童儿，好无聊啊。”

“别闹，老爹让你修炼呢，这可是正经事。赶紧的默念心经。”

金童眼睛都不睁开，一本正经的教训十三郎。

十三郎对他做个鬼脸，抓抓头发，还是静不下心。有事没事他都喜欢看着金童，总觉得每看一次，总能发现金童哪个部位更漂亮了。

在一起好几年了，他五官是越来越精致，书上说的眉目如画，顾盼生姿大概就是说他了。伸手捏了他鼻子一下，金童皱皱鼻子，睁开眼睛瞪了他一下。然后又闭上眼睛，只是嘴巴嘟起来了。

十三郎心里暗笑，就喜欢他撅着嘴的样子，每次他撅嘴，都会被他亲一口。这次也不例外，他扑上来就亲了金童一口。

金童训练有素，也不叫了，也不吃惊了，就连眼睛都没必要睁开，手扬起来，啪的一下打在十三郎的后脑勺。

十三郎哎呦一声，谢老爹瞪着十三郎，十三郎摸着脑袋坐好。

金童偷笑，十三郎咬牙切齿的趴在他耳边。

“你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谁怕谁啊，晚上打起来，罚站的是两个人。金童摇头晃脑满不在乎。

十三郎不敢再闹，静下心，气沉丹田，用魂阳之气，把内丹提升，让内丹在体内快速旋转，加上咒语，加上佛法内经，感觉体内内丹从橙变红，从枣核大小慢慢变成核桃大小，内丹游走在身体每个静脉处，小周天一次，大周天一次，感觉身体通体舒畅，力量从指尖传遍身体，耳清目明，闭着眼睛都能感知风吹草动，耳朵能听见方圆百米内任何细小声音，就连金童的心跳声，在他耳边都是雷声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