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荡荡的回了东宫,卫子偃便在书房一直坐着。直到吉公公进来,说是鸱鸮去了宴会,问他要不要也过去。
只是因为闷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出去。卫子偃听完吉公公的话腾地站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才要出殿门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的上弯。
『就说太子有请五皇子好好叙一叙兄弟之情,叫他好好的跪在孤的宫内,等孤过完宴会便过来接见他。』
如此吩咐了一名侍卫,甩袖便走了。
却不想,卫子末会在他的宫内自缢。
『蛇妖?我走了。』
小少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轻轻点点头。两匹马儿已到了城门外,我与这少年也要分道扬镳。
『蛇妖,我叫林清曲……有缘再见。』
一个湿热的吻,那双眼眸也是湿热的,微微闭了上轻轻点在我的唇上。
我还在错愕,林清曲却笑了起来,冲我眨了眨眼睛,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蛇妖,快回雪原吧,有人在那等你给他说故事呢。』
林清曲的人已不见,可他临别的话却让我的心针刺了般的痛。是呐,还有个人在雪原等我呢,其实我并不那么喜欢鸱鸮,即便知道他被处以极刑,我仍旧感觉不到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我一心所祈求的又是什么?我开始为何会对那人那样痴情,我任凭马儿随便的走着,望着眼前枯索的景象,脑海中有的只有那像是黑色蝶一样的睫毛在颤动。
还有那一袭月白色的袍子松松散散的系在身上,懒懒的躺在躺椅上去晒太阳,那个人不大喜欢说话,听我说故事的时候也总是静静的看着我,偶尔会问一些话。
那个人总爱蹲在地上去捡被人践踏了一地的残花,问他捡那残花做什么,回答的只是淡淡一句收藏。
我曾说要带他出宫去雪原,他沉思了许久仰头望我说,说话算话。
我喜欢那样的人,安安静静,我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不是那个机关算尽的男人。我喜欢的是……谁?
从我和卫子偃联手开始,我便对那男人死了心,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再为他担心难过。只是因为那像极了黑色蝶的睫毛让我沉迷了许久而已。
我快马加鞭赶往雪原,他一个孤弱的少年哪里一个人能到我的雪原,鸱鸮和卫子偃无论如何都与我无关,我要关心的是我自己而已,是我的心绪,不是他人的。我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他们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配角。
当太子换了我的模样带着他离宫而去之时,他便已知道了,他走时看着的是我。他的那些个装在木盒子中的残花,是否也带了?他如今是否到了我的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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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开了又开,转瞬便枯萎凋谢,那凄红的花血染的般,没有绿叶衬托,只有红,有鬼魂走过时,那花总喜欢歪着脑袋耷在鬼魂的脚上。
三十年前当我回到雪原,雪原中只有个小狸猫妖在那场灾难中活下来,小狸猫妖说有个漂亮极了的鬼魂来雪原找我,等了我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天,那只鬼魂被勾魂使勾了去下到了地府中。
小狸猫妖说那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穿一身月白色袍子,有一头乌黑的发拖到后背上,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
后来我找到那个勾魂使,打听那人的下落,勾魂
使却摇了摇头,他说每日都要勾魂许多,哪里记得一个穿月白色长袍的少年。
我在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一天天的等待,希望能再见到那个人,和他说一句,我答应了你要给你说故事,只是抱歉,我回来的晚了。
一年一年,总是不见那人的身影,只是听说鸱鸮在人间犯了极大的罪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只是鸱鸮已经与我无关,虽然偶尔会想起那些时日的荒唐,想来想去对于那一袭的月白色的记忆却越来越少,心里便越来越害怕。
我偷偷翻查了判官的生死薄,没有无衣儿的名字,可我又找他不到,我只能在黄泉路上等他。
终于有一日一位兰花仙子将我拦住,让我用我修炼的五百年仙魂去救鸱鸮的命,她说只要我愿意帮助鸱鸮安然投胎转世,她便将我等的那个人还给我。
『还给我?』
我哑着嗓子问她,她轻轻一笑,点了头。
『是我将他囚禁了,罚他在广寒宫做了三十年的桂树。无论如何鸱鸮曾救过你,你就当报恩也好,也算我兰花仙子求你一场。』
『你……原本是谁?』
一位仙子无缘无故偷偷从天庭来到地府,却是为了我的五百年仙魂可以让鸱鸮安然投胎转世。鸱鸮罪孽深重,冥王怎会如此轻易答应呢。
『我一直都是兰花仙子,只是有一日在天庭闲得无聊,偶然窥探凡尘,见到那样一个一身黑袍的男人,整个心便只在那人身上了。本曾想到人世间做一名女子嫁他为妻,纵是结局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兰花仙子低垂眉眼,说得云淡风轻。我这才想起,我从未见过当年的皇后,当时能接近皇上的人只有皇后,而皇上也是因为食用慢性毒药而亡。
我闭上眼不忍再想,无论谁对谁错,鸱鸮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也罢也罢,这些人类的事情我不想再想,鸱鸮曾救我一命,我便用这五百年仙魂换他来世为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这些个人,却不想最痴心者却是这位兰花仙子。
三个月后,我将自己的仙魂给了孟婆,给她说了鸱鸮和卫子偃的故事,希望她帮我将仙魂放到孟婆汤中给鸱鸮,让他忘记前尘旧事,好好做一世人。
我再一次回到雪原,有一只鬼妖穿了一袭月白色袍子站在一株枯柏树下,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魅惑众生的脸却一点也不轻浮,带着那么些许羞涩,他对我说。
『蛇妖,我来听你讲故事了。』
『很久以前有一只爱穿黑色袍子的狐妖……』
『我想听,有一只爱穿月白色衣服的鬼妖的故事……』
——正文完——
番外一
很久以前,有一只爱穿黑色袍子的狐妖……
青蛇妖笑吟吟的讲着故事,一个七八岁大模样的男童蹲在地上,屁股后面还有一截尾巴甩来甩去。
蛇妖将这只小狸猫妖抱在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继续去说他的故事。阳光正好,边上一只身穿月白色袍子的鬼妖卧在躺椅上,已然睡着。
蛇妖看他一眼,微微摇摇头,面上满是宠溺,伸手整理好鬼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
『哎,都是一只小鬼了,还这样爱晒太阳,真有一日要把自己晒化了。』
蛇妖俯下身子,轻轻将唇落在那人额头上,那椅子上的人蹙了蹙眉头,鼻中闷哼一声,把身子蜷缩了起来。
雪原终年飘雪,无衣儿虽然成了一只鬼妖,还是讨厌那阴冷的天气,虽然平日里不愿意说,蛇妖也能看得出来,无衣儿终究还是喜欢人世间的阳光。
蛇妖在离雪原一天路程的人世间寻了一块地方,凭空变出一座宅院,带着无衣儿和雪原那只唯一存活下来的狸猫妖来这里居住。
园中满开桃花,此时正当人世间三月天,万物复苏,无衣儿也是越发的爱睡懒散。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却特别喜欢吃鸡肉鸭肉。蛇妖自然也是个不懂炊事的妖,开始便变作了一条青蛇去农户家里偷个一两只,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不大好意思起来。
于是有一日,蛇妖在那些个大叔大婶眼前自导自演了一场,一个武功高强的长发男人亲手斩除了那只偷人家禽的青蛇,惹得这些个大婶们对他直流口水,说他是那天上下凡的仙人。
后来蛇妖便跟在这些个大婶身边,让大婶教他洗衣做饭,如何喂养家禽,惹得这些个大婶巴不得自家的女儿能嫁给他。
『青公子啊,你现在的手艺可真是好呐。』
李大妈眯着小眼睛呵呵的笑着,一脸的阴谋诡计,蛇妖附和着笑了两声,他已经看出来李大妈又想给他说亲了。
『那是李大妈您教得好,我家娘子……咳咳……我家娘子也是越来越喜欢我的手艺了。』
『青公子啊,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正常……王大哥家的……』
『啊……我家娘子一定在找我,我先走了……李大妈回见!』
蛇妖自然是怀里抱了两只李大妈送的鸡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宅院,他的宅院在村子脚上,因为无衣儿不大喜欢出屋,所以那些个村民也识趣自然不会去打扰。
虽然蛇妖整天看上去无所事事,但是那么大一个宅院,想来也是个富贵人家,所以总有些痴男怨女总想着能嫁给蛇妖。
蛇妖难免有些头疼,有些个姑娘想嫁他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有那些个少年一见到他也要往怀里钻。
蛇妖进了宅院,才把院门关上,才一
转身,就见到无衣儿面色苍白,有些虚弱无力的站在他后面,一双眼睛仍是安安静静的,可却直直的盯着他怀中的两只鸡。
蛇妖倒吸一口气,忙将无衣儿揽进怀中,怀里的两只鸡干脆也扔了,抓住他的手腕给他输一些仙气进去。
无衣儿眼睛却看着那两只鸡,手指才伸出去,又被蛇妖拿了回来。
『蛇妖,我饿了。』
『我的祖宗,都说了你修行还太浅,鬼妖是不能总晒太阳的,你仔细真把自己晒化了。』
蛇妖将自己才修行积累的几日仙气全都输入到无衣儿体内,无衣儿这才面色红润起来,仰起脸冲他一笑。
『反正你又不打算做神仙,我晒完太阳你给我输仙气就是了。』
无衣儿说的极其认真,一双眼睛连睫毛都湿漉漉的,他倒是说完挣开蛇妖的怀抱去抓那两只鸡。
无衣儿无声无响,就只是追着两只鸡四处乱窜,等到抓累了,就蹲在地上与那两只鸡大眼瞪小眼。
蛇妖看的只想哭,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缺心眼,还总是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话。
厨房还有几只腌制风干好的火腿和鸡鸭,蛇妖看无衣儿与那两只鸡在玩,只能挽上衣袖去厨房倒腾。
蛇妖忙了个半死,等到了饭桌上,一桌子他呕心沥血的丰盛晚餐已经被无衣儿和狸猫妖席卷干净,两人俱是一样的一脸认真盯着蛇妖看,蛇妖虽然可以不吃喝,但还是会肉疼,他早应该在厨房偷偷先吃了的。于是等到那一大一小打了个饱嗝之后,便一溜烟的跑了,澡也不洗便死死的躺在了床上。
蛇妖先将小的拽了过去去洗澡,再将他送入房中去睡。再将大的拖了起来,同他一起泡在大浴桶中。
无衣儿懒懒的躺在蛇妖的怀中,眼睛连睁也睁不开,每时每刻都睡不饱一样。
『屁股还疼吗?』
蛇妖将无衣儿抱紧,湿热的鼻息喷在无衣儿的脖颈间。
无衣儿懒懒的点个头,扭动了下身体,侧着身子又睡了过去。
『都半个月了还疼呐?』
『嗯!』
这次无衣儿狠狠的吭了一声,脑袋鸡啄米一样的点着。
『但是……』
无衣儿身体猛然一僵,整个人浑身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身后的人已经硬了,顶在他的穴口处。
无衣儿面上红了起来,他们开始在雪原之时,一直相敬如宾。虽然心中有那心思,但毕竟他为人时所做过的一些尴尬事情,让他仍旧纠结着不放。后来从雪原来到这里,蛇妖向他点明,他也默认了,但那晚确实是两人都喝了些酒,虽然都没醉,却都是在装醉,草草的做了那种事。
无衣儿还记得看见那人赤裸的身体还有那……无衣儿立刻晃脑袋,身体已经
被那人圈了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会温柔的,无衣儿,我抱你去床上。』
『……嗯』
无衣儿支吾的应了一声,蛇妖将他放到床上躺平,整个人也压了上来。无衣儿撇过脑袋,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瞅见了那人已经肿大的凶器。
真的是凶器,无衣儿吞了口唾液,比……比……还……
无衣儿想着伸手去捂脸,他穴口紧密,很难被打开。每次都要细细的进行着前奏,软膏也要用不少,才能接纳别人的入侵。
蛇妖进入的时候,无衣儿觉得整个人都被充斥着,连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到一起一样。穴口深处被胀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那人若是动起来,他会止不住的哭出来,而口中的喘息却会无比的放荡。
『想什么呢?』
蛇妖轻轻笑着,将唇落在他的额头眉毛,顺路移到耳朵,伸出舌将耳垂卷到口中细细的撕咬。
『反正你轻点。』
无衣儿嘟囔着嘴,脸居然红了。
『嗯。』
得到了无衣儿的允许,蛇妖埋下脑袋埋头苦干……
今日阳光大好,无衣儿睡到午饭时分才起床,吃了饭便扭着不自在的双腿移到院落中,爬到他的躺椅上。
无衣儿早上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蛇妖便已经不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见到,此时只见到狸猫妖蹲在一株桃花树下,去捡花瓣。
『小狸,你爹呢?』
无衣儿侧着身子,屁股疼得厉害,心里不免骂了一通蛇妖。
小狸听到无衣儿叫他,立刻摇晃着屁股后面的尾巴屁颠颠的跑了过来也爬上了躺椅上。
『你爹呢?』
无衣儿见小狸只是歪着脑袋看自己,也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只被看得发毛,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二爹爹,昨天晚上我听到你哭了,是不是爹爹欺负你了?』
小狸眨着眼睛,伸手揉了揉鼻子。
『你昨晚上没睡觉?』
无衣儿连寒毛都要竖了起来,这小妖精该不会听到了些什么。
『我出来撒尿……听到二爹爹你哭着说爹爹戳你屁股……又粗又大……是拿了什么棍……』
『闭嘴!你以后再听墙角,我叫蛇妖把你扔了!』
无衣儿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松松散散的衣袍里竟是什么都没穿,上面暧昧的痕迹让狸猫妖睁大了眼睛。
小狸眨了眨眼睛便闭嘴不说话,偷眼看了看无衣儿衣服里的痕迹,皱了皱眉头。心道。爹爹怎么会打二爹爹呢,还打得那么厉害,难道是因为二爹爹太懒了?
小狸想到这,一个骨碌跳下躺椅往后院跑。
『小狸你去哪?』
『我去劈柴喂鸡,要不爹爹也会打我的。』
明明看上去那么漂亮英
俊的蛇妖,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看上去还有些瘦弱,怎么那里就……
无衣儿想着,羞红了脸将头埋在躺椅上,伸手去揉屁股。以前在东宫里时,看他那个样子,弱不禁风一样,脱了衣服居然是另外一种风景。
明明说让他来雪原是听他讲故事的,可是讲来讲去,都是那一个故事。无衣儿总觉得心里不平衡,连自己何时被那蛇妖俘获了心都弄不清楚,或许是蛇妖轻飘飘的声音,为他讲述那只狐妖的故事开始……
蛇妖的法术要比三十年前好许多,连打架也不成问题,不过他只是变幻着来到一个茶馆,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听台上一个说书先生在讲述着一只爱穿黑色袍子的狐妖故事。
那说书先生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一双眼睛仍旧是晶亮的,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绝美的人。
说书先生绝不拖沓,一个故事绝对会一口气说完。绝不像那些个说书先生一样,总会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小老儿下回分解。
茶馆里也有人会八卦的,说一说别人的故事,只说这说书先生一生未娶,不久前捡了个孩童当做孙儿来养。
那说书先生年轻的时候,其美貌风靡这条黄河两岸,多少俊男美女想求得他多看一眼,可终究那说书先生谁都看不上。只听说那说书先生所爱之人,在三十多年前北狄踏入中原之时,死了。
问一问这说书先生姓甚名谁,只说姓林,叫什么,已没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