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卓思量再三,开口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令牌我可以交给你,但是他现在不在我手上,我可以带你去拿,不过先放了我儿子。”
那首领冷笑一声,“安阳当家不要耍小人,那种东西你怎么可能不带在身上,痛快交出来,小的不想做出撕破脸皮的事情。”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在耍你,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知不知道本当家接下来要做什么。”
“安阳当家可真是为难小人了,您的心思小的怎么猜的透呢,”那首领窃笑着说着,把怀里的婴孩交给了身侧另一名黑衣人,“听闻安阳家的每一代当家,除了接管安阳家的家产之外,还有天下第一暗器灵刺,小人不才,很想见识见识,不过安阳当家失明十于年,这灵刺该不会已经失传了吧。”
“这你可真说对了,在我这,阁下可真见识不到什么,全天下谁人不知,这一代的安阳当家是个病歪歪又瞎了眼的废物,什么东西到我手里也都没什么威力了,不过阁下若是想过招,小可奉陪。”元卓仰起头,露出了一脸的傲气,手冲一直盯着他的元谦几人打了个手势,袖口轻轻一动,把什么握在了手上,看着那首领正要说话的当口,把手上的东西丢向了火堆,柴堆的火苗一下子升了三丈,山洞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元卓趁势蹲下抓了一把石子,丢向被人控制的元谦几人,自己站起身抬手掩面,从火墙上方跃出,站在火堆前握紧双手用内力把扎进双肩的两根银针逼出体外,一根落空,另一根击中了另一名黑衣人的眉心,其跟没入后从那人的脑后飞出,元卓的手腕一颤,手上的长剑又是一声长啸,那声音比刚才更刺耳,像是真正的龙啸。
元卓右手持剑,左手入怀握住了几根灵刺,横空一抛,射向了一群黑衣人,响起惨叫的同时元卓已经飞身横剑指向了那领头人,目标是脖子。
那领头人前几秒被突然乍起的火光照的睁不开眼睛,但耳朵还是能用的,抽出身边的佩刀,挡住了元卓的软剑,却没想到那剑锋在遇到他的长刀抵挡之后还向内弯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划伤,首领怒吼一声,挥刀砍向元卓,元卓向后退了几步,把首领引下了马背,两人在火堆前打了起来。
元谦等人被元卓解开了穴道,之前接到了元卓手势,在元卓抛出药粉之时闭上了眼睛,趁着黑衣人的视觉恢复之前,脱离了控制,和黑衣人拼斗了起来,元谦抢回了自己不到尺长的贴身武器鬼杀,几个移形换影,将身边两个没有招架之力的黑衣人割断了喉咙,那一身青色的儒衫上染上了刺目的鲜红,元谦却并没有停手,再出手依旧是杀招。
按说元谦是个大夫,平日救人活命,戾气不该这么大,但老实人也有发火的时候,元谦等人之前才出城没多久,就是被那个首领和其他几人伏击,武功最高的元谦原本有一拼之力,但奈何其他几人都被抓,那两个孩子也落在了他们手里,并以此作为要挟,元谦当时怀里抱着情儿,原本凭他的轻功绝对可以逃,却猛然间想起元卓的话,元谦犹豫的那一瞬,被人乘虚而入点中了肩穴,此时恢复了自由身,不把这口恶气出去,他会憋屈一辈子。
你来我往之间,元卓的衣袖被划开,有东西弄湿了黑色的衣布,但元卓的对手伤的更重,身上至少挨了元卓那软若无骨的灵蛇不下二十剑,身上黑色的夜行衣已经千疮百孔,元卓的每一招似乎都精准无比,每一个伤口都伤到了血管,看似都是轻轻一划,涌出的鲜血却远远超出想象。
黑衣人的动作开始变得吃力,每动一下,地上都会撒上一层绚丽的颜色,触目惊心。
半晌,兵器的碰撞的一声尖啸,元卓和首领分开两边,那首领侧目看了一眼周围,他的那些手下,之前元卓就已经用灵刺解决了大半,刚才元卓和他交手的时候元卓还空出了时间,丢了几次暗器,他的手下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其他的全都站不起来了,三个孩子也都被元谦等人抢了回来,战况已经一边倒了,他连筹码都没有了。
交战百招,黑衣首领早已知道他敌不过安阳元卓这传说中所谓的废物,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离去,却已被元卓激怒了两眼血红,因为失血过多手臂不住的颤抖,握着刀的手青筋凸起,就算拼到死他也要眼前这人付出代价。
“还打吗?”元卓冷笑一声,看着黑衣首领傲然的道:“我尊阁下是高手,而且有你这样的人任凭差遣,你身后的主子,我安阳元卓可得罪不起,今日我可以留你一条命,就此作罢如何。”
“安阳当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在下不接受,”黑衣首领看着元卓咬牙切齿的说着,显然是把元卓的好意,当成了羞辱,嘶吼一声,挥刀挑起了地上的火堆的柴火,丢向元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受了刀伤正抱着三个孩子的魑魅魍魉四人。
元卓闪身躲过了那燃烧的柴火,看着黑衣首领冲向魑魅魍魉,元卓想上前阻挡,眼前却猛然一花,眼前的火光都变得不真切了,元卓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睁开眼睛视线开始明暗黑白相互交替,元卓知道这是他的时限到了。
面对如此的变故,即便是元卓也难免失神,就在这时,元卓听到了魅的痛哼和其他人的惊声尖叫,元卓抬起头去看,眼睛此时却只能干扰他,看到的都是断续不接的零碎片段,元卓只能闭上了眼睛用早年锻炼出来的敏锐听觉去分辨……
元卓听到了那铃铛特殊的脆响,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和厮磨的风声,婴孩被抛到半空,元卓想也不想,闪身冲了过去,比他早一步的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嘶吼,元卓把婴孩接到怀里,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辈他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婴孩粉雕玉琢的脸上横贯着一道狰狞的刀痕,血染红了婴孩的整张脸,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本的俊俏,襁褓被鲜血晕染成了别的颜色……
14、天降大祸
元卓的手颤抖着摸向婴孩的脸,还有是暖的,还和以前一样,也许他还活着,元卓抱着侥幸探向孩子的鼻息,那一点点侥幸都被无情的捏碎了……
眼泪落在孩子的脸上,冲开了一些血迹,却有更多的血涌出来把那一块净土侵占,也让元卓的心伤的更彻底。
元卓的心脏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跳动,血液倒流,一口逆血从嘴里吐了出来,一把尖刀从身后刺入贯穿腹部,露出的刀尖滴着血,元卓好像听到了谁的尖叫,身后还有恶魔一般的奸笑,元卓眯起了眼睛,用内力把刀逼出体外,撞在了身后那个恶魔的身上,元卓转身一脚踢起之前落在地上的软剑,软剑带着龙啸奔向那魔鬼,剑尖直直的刺进了那魔鬼的喉头,把那魔鬼钉在了一颗树上,元卓的世界变成阴暗的红色,他吼叫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暗器,抛向地上还苟延残喘活着的人,每一针都刺在眉心。
元谦看着元卓发狂,看着他怀里已经没了生气的情儿,元谦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时间似乎在此时此刻凝固了,眼泪早已经决堤而出,直到元卓伤口滴落的鲜血,落在石头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元谦才回过了神,大步走到元卓身前,要给元卓止血。
元卓脚下的地上是一片鲜红,元卓伸手抓住了元谦要给他点穴止血的手,急切的道:“元谦你看看情儿,情儿还有呼吸,你看看他。”
“大哥,情儿他,他已经……”元谦艰涩的开口,却不忍心把话说下去。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你救他,你救他啊。”元卓疯癫的吼着嚷着,抓住了元谦的前襟。
“大哥,你清醒点,情儿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元谦伸手抱住元卓的肩,冲着他叫嚷。
“没有,情儿没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元卓把元谦推开,在原地踉跄了两步,跪倒在了地上,那癫狂的叫嚷听了,眼泪睡着眼眶落尽泥土,林百抱着渐渐失温的孩子失魂落魄的喃喃呓语,“他死了,情儿死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元卓的声音越来也大,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像是野兽的哀鸣一般,带着沉重的悲伤,在树林之中回荡。
元卓的声音,在鲜血再次从口中溢出时结束,人仰面躺倒在地,怀中还紧紧的抱着那小小的襁褓,腹部的刀伤血流如柱……
不管这一夜经历了什么样的悲剧,颠覆,就算是家破人亡,太阳还是照样照亮了天空,元谦站在床前,看着纸窗上透进来的昏黄阳光,没来由的有了之前的感叹。
“唉”元谦哀叹了一声,走到了里面的卧室,看着床上了无生机,苍白到和死人没什么区别的大哥,除了心痛,元谦再找不出什么,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情儿的事元谦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大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元卓有多在乎情儿,其实元卓的身体因为十几年前的一次重伤,造成了终身不育,这也是为什么他的那种身份,他那么骄傲的人,会欣然接受情儿的到来的原因,元卓怀孕是他诊断出来的,他在元卓被骗走的那天回到了安阳府,原本是想兄弟相聚,他等了三天,等来的不是他的二哥,而是大哥带着一身被施虐后的伤痕回来,元卓眼盲的原因元谦早就听他师傅说了,眼下原本的眼盲不药而愈,元谦对大哥二哥的事,不知道是该做什么表情,大哥当初没有让他去找二哥算账,元谦也只能作罢,这种事本就不能闹大,安阳家的兄弟乱伦,这事情要是在外泄漏一点,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要是被他们那个诈死的爹知道,他们三兄弟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
二哥离开之后风平浪静的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元卓在外寻店时身体不适,呕吐昏倒,被送回府里,元谦诊出了元卓有孕,元卓当时的脸色元谦还记得,元卓整整三天魂不守舍,一句话都没说过,三天之后元谦虽然每年和元卓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是他了解他大哥,这三天他已经准备好了落胎的药和落胎之后补养身体的东西,一切久违之后元卓却说,要留下孩子,元谦措手不及,但他尊重大哥的决定。
元卓的整个孕期,一直是他在照料,元卓虽然心里别扭,但是安胎药一顿都没丢,情儿五个月的时候第一次胎动,那是大哥在那件事之后,第一次露出笑脸,情儿出生之后,从小被培养的喜不形于色的大哥,对情儿疼到了心坎,谁都看得出来,现在情儿死了,对大哥的打击可想而知。
元卓伤的很重,虽然没伤到脏器,但是伤口贯穿腹部愈合不易,元卓虽然早年受伤,但内力深厚,只要好好修养根本不成问题,元谦思考多时,最后给元卓的药里加了大量安眠的药物,他不敢让元卓醒过来,他怕元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至少要等到伤口愈合的差不多,再做打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安阳家的事不到中午,就已经人尽皆知,安阳府被火烧成灰烬,所有家产充公,除了安阳家当家和三少爷之外,安阳家百十来口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其他人无一幸免全在当夜被另一伙逆贼杀害,皇家猜测这伙逆贼是敌国派来灭口的,并且全国悬赏通缉逃脱的安阳元卓和安阳元谦两人。
安阳家的事引来官场,民间,江湖一众哗然,都对安阳当家叛国之事丝毫不信。安阳家并不是为富不仁,他能在宋国站这么多年,是因为每一代当家都是仁义为怀,安阳家一直是广结交友,生意遍布天下,官场上的朋友也遍布天下,没有一人是奸佞恶官,这个时代清官难当家,安阳家在各地的掌柜总会用各种方法接济这些清官,于民间,每当遇到大灾大难时,安阳家总会发粮赈济灾民,遇上粮草不收,还会替平民垫付上交给国家的皇粮,对江湖,安阳家也有着自己的方针,每一代的当家都有一只脚会踩进江湖,原因是他们原本就是由江湖起家的,广结的好友良朋数不胜数,会帮一些想脱离江湖的人洗底子,在江湖上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些歪门邪道的人,都喜欢和安阳家打交道,给自己留条后路,当然安阳家有事他们也都鞠躬尽瘁,这样的安阳家突然被判通敌叛国,怎么会有人相信。
官员们上书,百姓请愿,江湖中人人在寻找逃出一劫的安阳元卓等人,要把他们保护起来。宋国上下为了安阳家的事闹得沸沸腾腾。
安阳家的天降大祸,似乎并没有波及到在京城百里外训练新兵的安阳元拓,安阳元拓负荆入皇宫,在大殿外的回廊跪了七天七夜为安阳家请命,直到倒在回廊之上,安阳元拓的举动似乎感动了皇帝,皇帝答应一定彻查此时,但与此同时安阳元拓和德亲王的关系从原本的微妙,变成了针锋相对。
安阳元拓是被从皇宫抬回将军府的,但第二天他就出了城,回到了军营,带病坚持公务,实际上这时候回到军营里的并不是真正的安阳元拓,只是带了一张人皮面具的一个替身罢了……
15、清醒
宋国与陪都相隔不到一千里的凤凰城内,一个长相很安全,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多看一眼的小娘子从药店出来,提着一摞药材,七拐八拐走进临街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四合院里,一推开门就有两个男人迎了过来,其中一个接过了她手里的药材,“魅,怎么样,外面有没有追兵,有没有人跟踪你。”
“没事,没有追兵,我出门的时候都用这张丑脸,谁会对我感兴趣。”被称为魅的女人抬起手撕下了脸上的假人皮,露出了一张娇俏的容颜,“魑,三少爷不是说今天就给当家的停药吗,当家的怎么样,醒了吗?”
“还没醒,”
魅皱眉,“昨天药不是就停了吗,现在都没醒,是不是那个药把当家的吃出毛病来了。”
魑抬起手摸了摸魅的头,一脸无奈的道:“三少爷是神医,怎么会把大少爷吃出毛病,就知道胡说。”
“唉,大少爷没醒也好,情儿少爷的事,大少爷醒了肯定会伤心,能多休息一会说不定是好事,”魅说起小少爷眼睛红了,“唉,不说了,我去给当家的熬粥,好让当家的起来就能吃。”
“我帮你。”魑说了一身,搂住魅的肩,两人进了厨房。
四合院的主屋里,床上睡着的人被梦魇惊扰,不断发出一声声嘶哑的梦呓,“情儿,情儿,不要,不要杀他,情儿……”
靠在床边假寐的元谦,被元卓的声音吵醒,忙起身推了推他大哥,“大哥醒醒,大哥!”
元卓惊醒,冷汗顺着脸颊留了下来,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漆黑一片,元卓有些发愣的睁着眼睛,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冲到脑海,元卓一个翻身抓住了元谦的前襟,“情儿呢,情儿他在哪?”
“大哥,情儿,情儿他死了。”
“你胡说,怎么会,情儿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呃!”元卓摇晃着元谦,撕心裂肺的大喊着,这样的动作扯到元卓小腹的伤口,元卓痛哼了一声。
元谦忙把元卓按到床上,伸手在元卓的肩穴上点了一下,拉开被子和元卓的衣服,查看伤口,看着伤口并没有撕裂,元谦松了口气坐到了元卓床边,看着大哥空洞的眼睛,元谦伸手在大哥的眼前晃了晃,知道大哥的眼睛又看不见了,叹了口气,元谦知道他的话肯定不能让元卓放下,却还是开了口,“大哥,情儿已经死了,我把他埋在了娘的墓旁,他和娘相伴着,不会孤独的,大哥,情儿已经走了,再怎么也……你被太伤心了,你身上还有伤。”
元卓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落在瓷枕上,他知道元谦说的是事实,他昨天就知道,但是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情儿是他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还没有疼够,甚至还记不清他几乎每天都有变化的小脸,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元谦看着大哥流泪,情儿那像是大哥影子的小脸浮现在眼前,嘴里莫名的散出一股苦味,心像刀割一样疼,“大哥你已经睡了十天了,一定饿了,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你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