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扑上去就把没来得及躲的秦时雨给推摁到墙上去了,眉梢挑衅地一挑。
秦时雨以为这家伙又想着怎么欺凌他了,柳寻却笑笑说,“兄弟,这回我真的成单身了。”
秦时雨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明显一呆,随即脑子慢慢恢复了运转,瞪大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意思,你和尉一发生什么事了?”
柳寻的身体慢慢放松,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脸摩擦着秦时雨的脸落到他的肩膀上。这人从不愿意示弱,这回,却是主动地靠了过来。
他想,这回一个人躲着恐怕已经起不到效果了。
“我和他认识十九年,折腾到现在都折腾成习惯了,他说累了,不想再陪我玩追逐游戏。”
他已经习惯多年来的相处模式,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严尉一安心相处。严尉一的决定来得很突然,前晚恩爱,早上起床,却把他的证件钱包还给他,一脸疲惫地说,以后没人陪你玩了,一两年不出现也不会有人找你,也不想再担心哪天醒来身边就空了。
他不知道严尉一那个晚上想了些什么,但是看到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他就知道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秦时雨伸手抱住他,他从来没有和柳寻以这种方式拥抱过,虽然他们熟得即便赤裸相见也没任何不适应。
他一直觉得“我累了”是极具杀伤力的三个字,比我不爱你更让人心酸,承载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灰心,即便还爱着也不愿意再在一起了。
“你也知道容晋好,但忍不住不去想他的错,我明白。”柳寻的声音低低的,在他的耳边说着,“可别一不小心就真折腾没了。”
秦时雨拍拍他的背,这个男人昔日里就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孔雀,现在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劝他。
“你没事吧?”见柳寻再度抬起的脸上已经没了暴露情绪的表情,秦时雨很不放心地问。
“我们两个现在都一身轻松,也许比以前过得还要舒坦。”
“你甘心吗?”
柳寻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秦时雨又接着说,“你不想再努力一把挽回?”
柳寻的脸上露出短暂的迷惘,秦时雨亲昵地揉揉他的头发,笑道,“他追了你那么久,你倒追一回试试?”
看着柳寻若有所思地离开书房,秦时雨这才拿出手机,稍加犹豫便拨了容晋的号码,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说不清到底希望那边是接还是不接。
仿佛为了解决他说不清的复杂心情,手机没打通,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又打办公室电话,没人接,打他家里的,依旧没人接。
“爸,我打不通他的电话,找不着人。”秦时雨坐到他爹身旁,边把已拨电话翻出来给他看边说,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电话找不着人就去家里找。”秦司令像是笃定要见到容晋不可,子女恋爱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但老人的观念向来是劝和不劝分,分也可以,但得看看是什么原因。男人之间不能结婚,但在一起了和结婚是没两样的,没哪家夫妻因为一点小矛盾就非离婚不可的。
看也知道他的儿子多倔脾气,他就找容晋谈,真要是过不下去了他也不反对分开,他担心就担心在是犟牛和自己犟。
秦时雨有点哭笑不得,得亏他爸没有事无巨细地凡事查个究竟,否则查出容晋的身份,他恐怕就不会那么积极地劝和了。
无奈地拿上钱包出门,曾雅心思敏锐,自然看得出现在在这儿是他一家人的事,于是拽上肖烈天就借故告辞。
肖烈天临走瞧了秦时雨一眼,只是秦时雨根本没察觉到,肖烈天啧了一声,和曾雅一起走了。
秦时雨到容晋家的时候,守门的保镖也没有拦他,直接让他进去了,见他疑惑,他们到是更疑惑,好像他会出入这里是天经地义的,露出这种表情才奇怪。
也没多想,他走进客厅,叫了声容晋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安静得很诡异。
四周环顾了一下,入眼处只有他一个大活人。
上楼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着楼下。明明刚才还一个人都没有,恍惚间似乎又多出两个人,他们从沙发上翻滚到地毯上,脸上的表情像野兽,纠缠着叫嚣着,一晃,两人又转移到墙上,被那人狠狠地压住,恶劣地笑着逼得人不得不大声叫喊。
秦时雨觉得自己魔障了,摇摇头,再抬眼时一切又归于平静,悄无声息。
“容晋。”他喊。进来的时候他问过保镖,容晋确实在家,但连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越想越困惑,当他熟门熟路地走过书房,刚走到卧室门口,门打开了。
容晋皱着眉站在门口,脸上明显有些不耐。
第六十九章:信任
容晋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线条硬朗的五官上还蒙着浓浓的疲惫,秦时雨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些许淡青色的胡茬和双眼下蛋蛋的乌影,不由地蹙了下眉。
容晋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开门的时候他顺势用手撑在门框上,此刻那几根手指正近在秦时雨的眼前,像是动一下就能碰触到他的脸。
“……时雨,怎么是你?”容晋一开口就证实了秦时雨的想法,嗓子沙哑得像被黄沙车碾过,留了一地的渣,只这么几个字从喉咙里发出来就破了一个音。他不耐烦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又带来些惊讶,两种表情糅合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
“我有点事找你,但是电话都打不通。”秦时雨没有往卧室里看,有点无奈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所以我直接来家里找你了。”
“不用说对不起。”容晋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朝他笑笑,说,“我有点不舒服,所以把佣人赶走了,关了手机正在睡觉。”
“怎么不去看医生?”秦时雨听着他沙哑的嗓音皱了皱眉。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睡一觉就好。”容晋淡淡地牵起嘴角。
秦时雨也没多想,条件反射似的一抬胳膊,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他的手盖住了整个额头,容晋蓦地愣了愣,或许是他的眼神提醒了秦时雨,让他好不尴尬,一脸窘迫地说,“以前我要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妈总要摸摸我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我习惯了。”
容晋只是笑,他知道,他被刺伤那会儿,即便是吃了药睡着也经常能感觉到有双手探过来摸他的额头。
“不过好像没有发烧,”秦时雨暗暗地戳自己的手,又说,“但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有什么要紧事?”容晋两步赶上他,秦时雨顿住脚步,嘴角有点抽地开口,“我爸妈来了,他们非要见你。”
容晋到挺淡定的,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爸让我来找你,但去不去听你的就好。”
容晋连犹豫都不带一下的,语气放松却又认真地说,“我当然会去的,我马上就好,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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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秦时雨打了的,回去的时候就坐了容晋的车,他们随意地聊着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无关痛痒,偶尔呵呵一笑。秦时雨坐在副驾驶座上,单手撑着脸看着容晋,刚才聊起来,容晋正在和他说他离开的这一年关于他和容天豪之间的争斗。
从那天在医院分手之后,他们直到今天才又说上话来,其实在去容晋家里的时候他有头脑混乱地想过,见面了,他该以什么方式什么态度去面对容晋,容晋又会怎么对他?
但真正面对面了,他们两人却觉察不到丝毫的尴尬,他也好,容晋也好,或许潜意识里与对方相处起来总是默契的,就连现在这般聊天,和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的感觉也相差无几,没有刻意地拉开距离,一切自然而然。
秦时雨看着他的侧脸,除了比以前要瘦削了一点并没有多大变化,神色依旧成熟而温和,因为是侧脸,更显得他棱角分明,五官深刻,自有一股气势,内敛地释放着。
“等一会儿,如果如果我爸逼问你什么,你别在意,就说你想说得好了。”
容晋睨视着他,点点头。
进大楼时,秦时雨在台阶上系了下鞋带,落在了容晋身后,抬眼就看到他的背影,落日余晖,红霞漫天,视线里所见到的事物都染了淡淡的金红色光芒,像幻觉里的幻象。
容晋察觉到身旁人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他一眼,扬起笑容,好奇地问,“看什么?怎么入神了。”
秦时雨眨了眨眼,小跑着到他身旁,呵呵一笑说,“看你怎么那么帅。”
容晋凝视着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他,“你也不差。”
秦时雨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咱们是闲得慌。”真是闲得慌。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秦母主厨,秦时雨帮厨,柳寻一个人站阳台上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而秦司令和容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如秦司令所说的“谈谈”。
切菜的时候秦时雨有点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朝外面看上几眼,硬是把大白菜切成了菜渣都没发现,秦母一向勤俭持家,这样的菜也不能出去招待客人,只能倒掉,心疼得不得了,秦时雨讪笑。
容晋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时雨看到他爸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然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容晋从容地又说了两句,秦司令的眉头就没舒展的时候。
吃晚饭的时候柳寻中途离开了一下,回来之后脸色就有点不太好,所以吃了饭秦时雨也没顾得上帮他妈收拾,也没管他爸在和容晋接住聊什么,就跑阳台上去了。
一走出空调房,闷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全身上下顿时有了湿哒哒黏糊糊的感觉。
“别问,陪我站会儿。”柳寻见他嘴巴动了动要开口,斜了他一眼,秦时雨抿着唇乖乖闭嘴,就站在没有空调的阳台上陪他站着,感受着闷热的天气。
直到秦母刷拉一下拉开阳台的推拉门,叫秦时雨,“小雨,来,小容发烧了。”
“啊?”秦时雨一愣,一是因为这个称呼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二是……发烧了?
他走进客厅,一热一冷让他的头嗡地一下,刚站在容晋面前,就见他朝自己笑了笑,道,“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秦母毕竟是两个孩子的妈,比男人细心,秦司令和他说了那么久的话都没看出来,她收拾完厨房刚回到客厅就看到容晋脸上稍稍有些红,关心地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摸才发现发烫了。
“发烧要去医院看一下的。”秦司令说,又看了眼秦时雨,“你一起去。”
容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没有出口,只是道,“我自己去医院就好。”
“别废话了,走吧,你发着烧开车也不安全。”秦时雨想了想,从他那把车钥匙拿过来,便拉着他走了。
“直接开回家吧。”容晋坐上车之后,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往座椅上靠了靠。
秦时雨用眼神又询问了他一遍,容晋微微侧过头,弯起嘴角,道,“不太想去医院,到家后打个电话让医生过来就好。”
“嗯。”秦时雨点头,发动车子,“你先闭眼休息一会儿,到家我再叫醒你。”
没过几分钟,车厢里便变得一片静谧,唯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在封闭的空间里逐渐的缠绕,拧成一股,任由着撕扯也分不开。
秦时雨皱眉看了他一眼,他一向注意身体的,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被刺伤那回发了次烧,连个头痛脑热的都没见他有过,素来见他强悍威武,精神奕奕,这会儿再见他生病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被刺伤那次一样,也会呈现出身不由己的无力状态,之前就看他那么不舒服了,真不应该由着他死撑着去见他爸妈的。
秦时雨叹了口气。
他们两处相差有点路程,秦时雨把车开进容晋家门的时候,容晋已经睡了一觉,被他摇醒时,精神明显要好了一些。
“我让人再开车送你回去?”容晋解开安全带,看着秦时雨,秦时雨笑笑,“不用了,等下医生过来之后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不然送来送去的也麻烦。”
不及开门,右手被另外一只手覆盖,体温明显比他高,秦时雨侧目看着容晋,又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问,“烧糊涂了?”
“我和你父亲说了,咱俩的事希望他不要逼你,就算我想让你回来,我也会自己做。”车库里的灯光微暗,淡淡的黄色,让容晋的脸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秦时雨扬了扬眉,淡定地说,“容晋,还记得我问过你的话吗?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如果你这个优点没了,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
抽回自己的手,秦时雨开门下车,容晋紧跟着从另一侧下来,绕过车头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有人了吗?为什么总是做出一副你还舍不得我的样子?”秦时雨的语气冷淡平静。
容晋皱眉看着他,“什么人?上次你也问过我却不愿意说,我身边究竟有什么人让你耿耿于怀?”
秦时雨不耐地讥诮,“容晋,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告诉我你已经不缺人陪了,那你何必遮遮掩掩……”
容晋原本被烧得有些发红的脸突然变得阴霾起来,“什么人告诉你我身边有人了?你宁愿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打算亲自问我的答案。”
方才明明是和睦融融,微笑想对,甚至一起同桌吃饭,这时却难以控制地急速冷却下来。
秦时雨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发出,“我问你,你不诚实地回答,问了有什么用?”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还停留在车库里。
“我回答了,我身边没有别人!”容晋深刻立体的五官上蒙着浓郁的阴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该怀疑我!”
他纵容他自由,妥协求和,皆是因为他爱,但如果连这么些两人之间仅剩的联系都被毫不犹豫地盖上撒谎的印戳,令他不得不升腾起怒意。
秦时雨转过身,正好和容晋面对面,两人就那么站在车库里,阴森闷热的地方,他们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只是分不清究竟是因为闷热,还是因为那股在肚子里奔腾的火气。
“我不怀疑你?从认识开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但那是你瞒我以前!你瞒了我一次我一笑而过,你瞒我两次,我喝了杯酒冷静下来,你瞒我第三次,还想我怎么做?我告诉过你的事不过三,你如果真的在乎我能一次次地骗我瞒我设计我吗?你不是说过做不到不爱我吗?你爱我你他妈的能把我设计得死死地送到别人手上吗?我怀疑你那也是你让我怀疑的!”
第七十章:强迫
秦时雨的怒气呼地一下被挑了出来,朝他愤懑地怒吼,好像有股火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熊熊燃烧起来,什么冷静淡定,和平相处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伤口一直捂着掖着,当它不存在,只不过是变得更加恶化,终于撕开伪装见了光,才无所顾忌地撕毁了云淡风轻的面具。
谈感情,无非合则聚不合则散,但他偏偏不甘心,在感情里,有些事可做,有些事不可做。所以当初发现叶宁远劈腿他才会那么干脆利落地和他撕破脸皮,宁愿心里痛死也不愿意回头,可容晋做得这又算什么事儿啊。
他多狡猾,处处都做得那么好,丝丝毫毫都是温柔,要不是他做得那事,他指不定成他永远的小宠物也不会想过反抗一下。
秦时雨咬了咬牙,甩手就走。
结实的手臂紧随而上,强劲的腕力一把钳住他的手臂,两人的身体都紧紧地绷着,暗暗地较着劲,容晋的手指突然用力,几乎掐进了秦时雨的手臂里,长久的对峙之后他才开口说,“这件事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