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雨轻声却有力地截断他后面未出口的半句话,皱眉说道,“容晋,别和我说不管做了什么其实你都是爱我的这种话,我不信!”
容晋紧紧地盯着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像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的胸骨给撬开了,然后把自己的心给硬塞进去,两颗心挤在一起,疯狂地以同样的频率跳动。
“你必须信我!”容晋甚少失态,近乎于专制的语气让秦时雨眯起眼睛冷笑道,“凭什么?”
凭什么?感情这事要怎么说,在秦时雨逃走之后他也怀疑过,对他是不是一时地冲动和执着,短短的时间内他会爱一个人到痴迷的程度吗?但想着想着他就嘲笑自己了,爱上他与否关时间什么事,只要他觉得自己爱了,就算是一分一秒之内爱上那也只是他的事!
“凭我就要你了!”容晋一把扣住他的后颈,气势陡然间有些凌厉起来。
秦时雨暴躁了,恶狠狠地推开他,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容晋,你别不讲道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也不是第一天不讲道理了,”容晋上前一步要抓他,秦时雨躲慢了一步,被他的双臂箍住身体,顿时皱眉怒起,“你放开我,容晋,我警告你,放手,马上给我放手!”
“现在是你不愿意和我好好地说,我不放手。”
秦时雨身体一顿,心里郁闷得几乎要呕血,语无伦次地怒吼,也不知道在吼些什么,“妈的,我凭什么要和你好好说,你说爱我,你就是那么爱我的?”
“我就是不甘心,当我不再相信你的时候想起你以前说的你爱我,你以前对我的好全是骗人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是,是你先对我好,是你先说爱我的,可我虽然说得比你晚,至少我可以相信我他妈的是真真正正地爱你的,不像你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凭什么我要假装平静,面对你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也是人,我也会难过,我也会舍不得,我也会哭,为什么我就非得撑着让别人夸我坚强!”
无名火冒上头,秦时雨压根没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憋了那么久的话通通吼了出来,那种心平气和的分手算个屁,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从来都没有说清楚,都知道需要爆发那么一次,爆发完了该怎么样怎么样,就算是分也分得爽快,但瞧瞧他们两个人,微笑挂在脸上多么得体,容晋笑他也笑,容晋失落他淡然,谁也没有先跨出那让矛盾爆发的一步。
容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挣扎着怒吼之后怀里的身体反而渐渐放松了下来,显得有些虚软无力,就好像身体里的那股子气全都用完了。
没人规定是男人就不能哭,也没人规定是男人就不能在受伤的时候一脸痛苦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之类的话。
有人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总是把爱不爱挂在嘴边是件很矫情的事,那全是无稽之谈,七情六欲,众生都有,他只是和自己僵着,执拗着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不甘。
“没人说过你必须假装平静,也没人逼你非得坚强不可,一年前你想怎么做的现在你就做。”容晋的视线像丢了钥匙的锁,紧扣着秦时雨,但与之相对的,他的语调甚至带着一丝诱导,要发泄,索性发泄个够吧。
自从相逢,他们的相处看起来正常,却充满了诡异的不和谐感,他们曾经是恋人,他们的分开很突然,他们不应该那么云淡风轻地微笑相对。
“我想揍你。”秦时雨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凶狠地对视片刻,才磨着牙吐出几个字。
容晋的目光倏地变得危险起来,然后,还不等秦时雨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强制地箍住手臂拖了就走。
离开车库的时候两个人同时狠狠地吸了口气,车库里的空气太沉闷,呆在里面像是世界都变得混沌起来。
秦时雨试图摆脱他的桎梏,却完全挣脱不了,容晋的力道大得惊人,半抱半拖地把他直接带上楼,推进房间。
被他猛地推进去,秦时雨脚下被地毯一绊,踉跄地往前冲了两步,狼狈地差点跪倒在地毯上,在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转身怒视容晋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下落锁的声音。
惊愕之余,他连想都没想,冲上一步一拳准确地砸中了容晋的下颚,容晋不知道是没躲还是没来得及躲,被砸了个正着,背脊猛地撞在门上,房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四周甚至激起了一圈灰尘。
容晋没有还手,但动作利落地接住了他下一记拳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臂反身把他撞到门上,秦时雨此刻像被激活了体内所有好斗的细胞,毫不相让,毫无章法地只想痛殴眼前的换挡,容晋只接住他砸到脸上来的拳头,身上只由着他打。
单方面的战斗愈演愈烈,直到耗尽了一方的力气,秦时雨靠在门上,边喘气边掀眼瞪着容晋嘴角的血迹,把气喘匀了,他才直起身体伸臂推开近在眼前的人,转身就要开门。
一只手倏然越过他的肩膀,猛地摁在门上。
“容晋,我们已经闹够了!我他妈的不想和你玩了!”秦时雨皱眉怒起来,下一瞬,他的身体猛然一重,被一具高出他不少的身体重重地压在门上,下巴落入他人的手中,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了他的下巴,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凶猛无比的吻。
容晋含住他的嘴,舌头被禁闭的牙关堵在外面,扣着他下巴的手在他的脸上一捏,秦时雨顿时觉得两颊酸痛不已,不得不张开嘴,容晋的舌头立刻蛮横地伸了进去,勾住他的舌头就那么激烈地交缠着,直到舌尖发麻,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滑落。
秦时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
那种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他应该忘记了的,熟悉的颤栗感不消数秒就席卷了全身。
长时间的唇舌纠缠,让他呼吸困难,被紧压住完全动弹不得的身体试图挣扎一下,后颈就被手牢牢地扣住,迫使他继续仰着头,承载着对方的狂狷勇猛,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胸膛挤压着胸膛,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右侧的胸口被对方强健有力而更加快速的心跳狠狠撞击着。
“我……操……”当好不容易得到呼吸的机会,秦时雨连骂人都少了几分气势,只顾着大口大口喘气,嘴巴微微张着,被吻到发麻的舌尖在里头不由自主地一颤一颤的。
然而,不等他从快要窒息的昏沉中恢复过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掉进了一个柔软之地,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气味铺天盖地地袭来,从全身的毛孔涌进身体里。
秦时雨被颠得在床上弹了一下,头晕眼花,只能瞪大眼看着天花板上正方形的吊灯,他刚坐起来,高大的身躯蓦地出现在他上方,又把他按了下去,紧接着,容晋的手扣住他的腰往下一拉,顿时让他仰面躺倒在被子上,整个人几乎陷进了松软的被子里。
“容晋,你……”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嘴便再度被堵住,挣扎化为无力,容晋看着他勾起唇角,却是笑了笑,秦时雨从两人太过明显的差距中终于领悟到他的笑意在说明什么。
他从来都比自己强,不用动真格的时候他一直在让着自己,而动起真格,自己就毫无还手之力。
究竟是怎么抱在一起的呢,他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容晋俯身亲吻着他的嘴角,说对不起,说爱,可真正让他放下抗拒的却是他说的那句话:你还爱我,我可以让你重新信任我,我们重新开始。
那一瞬间,他陷入一片混沌之中。问他一年前面对着容晋的伤害他最想做的事是什么,他脑中却连分手两个字都没有闪过,只想过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容晋多么聪明,三言两语地就能套出他想要的答案。
第七十一章:解释
天色渐暗,房间里没开灯,窗户大开着,黑色的窗帘在夜风下不停地吹荡,空气里流转着潮湿和闷热,以及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紊乱的气息。
两人并排地躺在床上,男人之间的打斗或是纠缠总是伴随着体力的急速流失,大家都熄了火,紧绷的神经迅速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手脚无力,像是丢失了大半的力气。
容晋忽然一个翻身,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按压在秦时雨的肩膀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秦时雨掀眼和他对视着,两人不再宣泄体力,单纯地以眼神摩擦着迸发火花。
容晋感受到身下的身体已经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即便他突然翻身压上都没有感受到一丝的紧绷,他想起刚才挨揍时看到的那双眼,没有了平常的潇洒冷静,充满了愤怒甚至是委屈,委屈啊,要从这个男人的眼中被发现那真的很稀奇,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稀奇让他更加不舍和眷恋。
他红着眼像一只受了伤的动物,盯着自己的颈动脉,一脸只想咬死你的表情,一边握紧了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身上,一边骂他骗子,混蛋,王八蛋,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语,就那么干脆直接地吐出他最想痛骂他的话。
容晋歉疚地低头,手指沿着他的肩膀线抚摸到他的脸上,“以后我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你想知道的或是你没兴趣知道的。”
但是,在他的温柔举动里,秦时雨的脸上却一如既往地冷淡,眼底波澜不惊,先前情不自禁地伸手拥抱只不过袒露了心里那点隐藏在黑暗里的小小心情,但失去理智的冲动过后,现实依旧摆在眼前。
他们两个人都不正常了,才会吵着吵着吵到床上来,但他们都知道,不是每一件事只要通过肌肤相亲就可以解决的。
秦时雨抬手一巴掌挥开了容晋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声音因为先前的怒吼而沙哑了几分,走了破音,“我现在不需要你这么做。”
容晋的目光闪了一下,沉默数秒钟,他固执地伸手再度触摸他的脸,问,“你是不是在介意着什么?是你说的我身边已经有人了这件事?”
秦时雨皱了下眉,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把他推离了一点才能正常地深呼吸,叹口气说,“是桑之行。”
容晋愣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弯起嘴角,他说话的语气轻柔,甚至带了些顺毛般的安抚,让人无法想象此刻的他会是不久前硬是把人给扔上床狠狠压下来的男人。
“我和他是有事,但不是你想得那样。”
秦时雨抬起手臂放在脸上,把脸深深深深地隐在手臂下。
“容天豪截了我一批重要的货,我没有预料到,发现的时候情况已经比较紧急,桑之行主动找我说愿意和我合作助我一臂之力,所以那段时间我们见面比较频繁。”
“是金晓弄出来的事,她以为我和桑之行和好了才放出那样的谣言,或许是想着凭桑之行的身份受到舆论的压力便不得不收敛了继续回去做她的丈夫,但我也没料到,他会主动公开,甚至提出离婚。”
容晋的声音轻下来,“我和他都很清楚,过去那么久的事已经回不去了,他既已抛开心结我也无需假装陌生,我不会同时想着两个人的,我只想着你。”
秦时雨不说话,只是咬了咬嘴唇。
“我们都清楚那不是真的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但我不知道你会知道这件事,还那么在意。”
容晋说着,伸手想拿掉秦时雨挡住眼睛的手臂,秦时雨执拗地不松手。
容晋看着他抿起的嘴唇,忽然低头,再度覆上了他的嘴唇,不似先前的霸道强劲,这是一个充满温柔的吻,含着他的嘴唇轻轻地吮吸着,是他们分开之后第一个温柔如水的吻,然而,在他企图将舌头伸进对方嘴里时,秦时雨挡在眼睛上的手下移,推开了容晋的脸。
“容晋,承诺这种话只要不是哑巴都会说,你以前也答应我一次两次但可惜你都没有做到。现在我也没有那么傻因为你一两句话就回到你身边,你应该明白的。”
天色已经完全沉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双眼,可秦时雨却感觉到了他的笑意,从他直视的目光中透露出来。
“我明白的。只要你愿意重新给我机会。”
秦时雨看着他,没有出声,等于默认。
容晋笑着俯下身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沉重的身体猛地压住秦时雨,秦时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那压在他身上的身体沉重得不太正常,他伸手在容晋身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把他的脸从自己颈窝处推开来,一摸额头,他吓了一跳。
比在他家时烧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滚烫滚烫的,好不容易把他高大健硕的身体扳正了让他仰躺在床上,秦时雨开了灯,关上门窗,把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又给他盖上被子,这才低头看着他。
容晋的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胸膛随着呼吸的频率极快地起伏着。
他试着喊了两声,毫无反应,就好像终于安下心来可以倒下了于是便放任自己倒下去了。
秦时雨无言地叹了口气,赶紧给他打电话叫医生。
……
等来医生,秦时雨想了想,还得找个人来守着,于是他拿了容晋的电话按了快捷键,本来想着头一个是谁就让那人来陪他,谁知道一拨出去,自己的手机就唱了起来,那医生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约在纳闷,多大的人了还拿俩手机玩呐?
假装没有看见医生的视线,他淡定地掐断电话,直接从电话本里翻了聂裴的号码,打了过去。
没多久,聂裴就飞速地赶到了,虽然容晋嘴角边的血迹已经在那场掠夺式的亲吻中消失殆尽,但依旧可以看得出青肿,聂裴看了秦时雨一眼,秦时雨却只是说,“既然你到了,那我走了。”
“你不陪着容少吗?”聂裴脱口而出。
秦时雨眨眨眼,笑道,“你敢让我继续陪着他吗?就不怕我趁着他没醒再狠狠揍他一顿?”
聂裴听得出他话中的玩笑意味,撇撇嘴说,“容少现在是宁愿天天被揍,只要你回他身边。”
秦时雨呵呵笑了起来,没多说什么,朝他摆摆手走了。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从电梯里出来,经过楼梯间的时候余光往半敞开的门内瞟了一眼,却蓦地一愣,肖烈天正单臂环胸,靠在墙上抽烟,秦时雨望过去的同时,他迅速抬头,眼神像鹰一眼穿过烟雾直射过来。
秦时雨指指家门,意思你还不回去睡觉?就见肖烈天朝他勾勾手指,让他过去。
“你也不嫌这里闷得慌?”秦时雨一走进楼梯间就觉得闷热得不行,作势用手扇风。
肖烈天眯起眼吸了口烟,仰头噗噗噗吐出三个烟圈,才垂下头望住秦时雨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送你前任去医院了?”
“啊。”秦时雨点头,弯起嘴角笑了笑,说,“你还不是送你前任回酒店了么。”
“和好了吗?”肖烈天忽然问,眼底深沉的,变得不太像他。
秦时雨挑眉没好气道,“好没好你打听什么呀。”
“那你嘴巴怎么肿了?”肖烈天沉沉地笑,伸手就去摸他的嘴唇,秦时雨腾地一下跳开,拍飞他伸过来的手,笑骂,“多事多事,我爱肿不行吗?”
“哎,我今天见着你爸妈觉得特窝心。”肖烈天的眼睛随着他的视线转,弹弹烟灰,笑得一脸肉麻,“成一家人怎么样?”
秦时雨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一脸遗憾地说,“可惜我爸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你要是个女儿他们绝对稀罕。”
肖烈天顺势搂住他的肩膀,亲昵地靠近他继续沉笑道,“我先和你成一家人不就得了。”
秦时雨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挣了下,从他的搂抱中转了出来,凌空虚踹他一脚,“我才不要年纪比我还大的干儿子!”
“你能不懂我的意思?”肖烈天把手里的烟头扔地上,用脚尖碾了碾,忽然大步一跨,把秦时雨逮了个结结实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