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 下+番外——暗夜奏鸣

“你想见小浩浩吗？你这样子司令他们也不敢让浩浩来见你……”

秦时雨听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陈彦像是在劝他喝粥，劝了很久，秦明朗才突然张开了嘴，喝第一口下去，眼泪就跟着流下来了。

直到一碗粥喝了半碗，秦时雨才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容晋和他一起。听到有人进来，陈彦回头看了眼见是他们连忙起来，把床边的位置让给秦时雨。

秦时雨见他眼圈也红透了，走到他身边和他低声耳语了句，“谢谢，还是你厉害。”

陈彦很淡地笑了下。

这些年来，陈彦陪着家人的时间比他都久，秦时雨有时候会想，因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的义无反顾，他到现在，除了血缘上占了优势，其他甚至还比不上陈彦。

越发觉得自己以前多混蛋不如！

“那我先回去了。”陈彦小声地说，“怕司令那儿有什么事。”

“嗯。”秦时雨点点头，临走又做了个口型说谢谢。

“哥……”坐到床边的时候，秦时雨叫了秦明朗一声，在他哥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变小，总也忘不了以前被护着的时候。秦明朗的喉咙经过稀粥的滋润没有显得太过沙哑，问他，“什么原因？查出来了吗？”

“工程车司机酒驾，在你……之前还连撞了五辆。”那司机明知道下午要开车中午时段还喝了几杯小酒，六辆车，伤亡惨重，他没敢在他哥面前提起死亡这样的字眼，怕他受不了打击又想起妻儿。

“哦，人抓了吗？”

“抓了，肯定重判。”

“嗯。”秦明朗闭上眼，像是累了。

就在秦时雨以为他已经睡着时，他又幽幽地睁开眼，轻声嘱咐他，“好好陪陪爸妈，还有小寻，他醒了你记得过来告诉我，毕竟是我要带他的。”

秦时雨伸手握住他的手，突然站起，倾身上前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哥，我都听你的。”

“好。”即便身体虚弱，秦明朗的温柔还是丝丝缕缕地流出来。

“容先生，多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时雨。”他又看向一旁的容晋。

容晋微笑着说，“叫我容晋就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安心养伤。”

这之后秦明朗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秦时雨替他拉好被子，才拉上容晋轻手轻脚地离开，又转向柳寻那儿。

柳寻的病房外每天都有个男人在等着，每次来见到他或站着或坐着，要么就是蹲着，就等着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能第一个见到。

严尉一最近很焦躁，并不是怕柳寻不醒过来，他可以一直等到他睁眼为止，问题是部队不可能永远让他在这儿等，他已经把一年的假全都凑在一起请完了，这之后就没有机会继续守在这儿了。

秦时雨看他伫立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眼镜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的人，终究没打算去打扰他们。

他只在白天的时候又来了一趟，看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男人，笑着说，“快醒吧你，醒了有好话听，保证你美一辈子啊混蛋！”

病床上的男人不以为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不屑于搭理人，但秦时雨这会儿是多希望他能跳起来嘴上不留情地对他毒舌啊。

几天后，容晋的生意有状况发生，不得不先回了S市，秦时雨知道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事也不需要他亲自坐镇，也没有哀怨春秋地抱怨他不陪着自己，这段时间容晋对他的温柔他感受得清清楚楚，就算以后再也没了，仅仅是这段时间留下来的也足够他用上五十年了。

又过了半个月，秦明朗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些好转，但是还不能下床，但有儿子在身边精神也好了许多。

柳寻还没醒……

秦时雨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给容晋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八十六章：生活还要继续

秦时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容晋刚从外面回来正在解着纽扣准备脱衬衫洗澡，听到电话响便接了起来，衬衫领口稍稍敞开了一些，隐约可见结实完美的胸线，他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话里带了笑音，“怎么现在打电话给我，想我了？”

那话末的语调听起来都像是在调戏了。

“早上打电话给你很奇怪么？莫非你还在床上搂着谁呢？”秦时雨还躺在床上，刚刚睡醒的状态，连说话都带着重重的鼻音，听着很有打情骂俏的意味。

容晋笑了起来，单臂曲起往后撑在阳台上，看着室内空无一人的大床，以前一个人睡到也没什么感觉，最近却越来越觉得独自睡那张大床显得寂寞不堪了。

“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搂着你，可惜一睁眼只有自己，心里不痛快。”他很淡定，一句话由惊悚片瞬间变成了爱情片，秦时雨在那边哈哈地笑，“我一边后背发凉一边被你肉麻的话给说得冒鸡皮疙瘩，之前好像有人特别善解人意地答应我了，现在后悔了？”

在容晋先回S市之后不久，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打电话给容晋，说现在家里变成这样，他要在家里留一段时间，照顾两位老人，照顾大哥和小侄子，还要等柳寻醒过来，他不可能仅仅为了自己的感情就抛下这一切跑回S市去和容晋双宿双栖，两耳不闻天下事。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留可能要留不短的时间，凑巧容晋那会儿很忙，好像所有需要他忙碌的事一下子都发生了，两人要分居两地连见面都未必抽得出时间，毕竟他虽然很想和容晋在一起，但更多的却是不想离开这个家哪怕只有一天两天。

好在容晋并没有纠结，好吧，一点点小纠结也是有的，但他是个内心强大的男人，成熟且拥有足够的包容力，知道对于秦时雨来说，家很重要，即便是比他更重要许多他也是不能竞争的，所以他就善解人意了，让他好好在家陪家人，他会等着他回去。

“不后悔，这是你该做的，但是，我也很想你。”容晋笑了声。

“肉麻。”秦时雨故意装作不以为然。

容晋挑眉，漆黑的眼瞳里微微闪过一丝宠溺，“我知道你没良心。”

“切！”秦时雨嗤的一笑，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了句话，那边的人怔了一下，突然很没有形象地哈哈大笑，连声说，“嗯，我知道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还算有良心。”

秦时雨假装恶声恶气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就我一个人是这样么？”

容晋明显在忍笑，心情很不错地点头承认，“对，不止是你。”

“我起床了，两个加起来花甲之年的大男人成天在床上打这种肉麻电话成何体统。”从床上坐起来，秦时雨想让自己严肃一点，却压不住笑意。

“嗯，这么早起来要出门？”

“等下陪我哥去医院复检，然后再去看看柳寻。”秦时雨用肩膀夹着电话开始穿袜子。

“好，那我去睡一会儿，时雨……”容晋叫了他一声，秦时雨抬了抬眉毛，不等他开口，冷冷一哼，“容晋，你如果要和我说‘挂电话前亲我一口’这种话我绝对会封你一个肉麻之王的称号。”

容晋沉吟片刻，才一本正经地说，“那没事了，挂了。”

秦时雨看着手机很囧很无语，他竟然真的打算这么说来着？摇了摇头，他扯着嘴角想了想，又拿着手机啪嗒啪嗒按了几下，发了条短信给容晋。

不一会儿，容晋的短信回了过来，“131什么意思？”

秦时雨：……混迹于网络多年的他才想到，那个人怎么会认识传说中的颜文字“—3—”呢……

擦，白亲了！

……

秦时雨他哥秦明朗的左小腿胫骨在车祸中造成粉碎性骨折，虽然进行了两次手术，但恢复起来却是很慢，医生说至少要半年才能完全恢复，并且需要经常去医院拍片诊疗，每回都是秦时雨陪着他去。

距意外发生已经三个月，所有的悲伤痛楚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消失，生活仍在继续，活着的人还要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比如他要照顾老人，比如他哥还有个儿子要疼爱，所以，现在只能以轻松和笑容面对未来。

“其实不用每回都让你们两个人来的。”秦明朗笑着看了眼弟弟和陈彦。

“是爸非要我和陈彦一起，说你单脚不方便，还责备我从小就不思进取不好好锻炼，说你很听话地在锻炼的时候我都跑出去和柳寻惹是生非去了，他怕万一要帮你的时候我使不上力，好歹还有陈彦在，”秦时雨不太甘心地说着，“咱爸也太灭自己儿子的威风了。”

秦明朗拄着拐杖，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下，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秦时雨有时候不太吃得消他的眼神，好像在他眼里自己不管长到几岁都是小孩似的。

连一旁的陈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陪秦明朗拍了片，看过医生，秦时雨又和陈彦一起扶着他到医院门口，把他送上车，他指指后头，“哥，我还要去看柳寻，你们先回去行吗？”

“嗯。”秦明朗点头。

等车缓缓开走了，秦时雨才折身回到医院里。

柳寻的皮肤原本就白，还是连高原的强紫外线都晒不黑的那种，现在，他看起来更白了，只是那白泛着不太健康的颜色，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其他不太好的地方，除了他一直不睁眼之外，看着就像是在睡觉一样，很长的一个觉都不想醒过来似的。

“我又来了，靠，你居然还没醒。”秦时雨走到他的病床旁，往床沿上一坐，伸手就在病人的脸上捏了两把，要换成以前，柳寻必定一个巴掌抽飞他，但他现在这么无助，只能任由秦时雨这样那样地欺负他。

秦时雨笑笑，拿起他的一条手臂放在自己腿上，边替他按摩着边说，“你再不醒过来我可要吃遍你的豆腐了啊，啧啧，瞧这白白嫩嫩的手，可惜太瘦了点，不然炖粉条应该不错。”

医生说和他说话的时候最好温柔一点，轻声缓慢地说，秦时雨觉得，以柳寻那臭脾气，要是温柔了他不难过死才怪……

秦时雨手上的动作一停，忽然眯了眯眼，咦？如果柳寻真的讨厌他温柔地说话，那他这么多来几次，会不会刺激得他烦躁暴怒地睁开眼朝他怒吼呢？呵呵，秦时雨边恶劣地想着边俯身过去，靠得极近，两人的脸颊几乎碰在一起，他只要稍稍动一下嘴唇就能碰到脸。

秦时雨用分外温柔的嗓音说着，“柳寻，我真的很想马上见到你醒过来，你对我很重要你懂吗？你如果听得见就快醒吧，不然我每次来看你都在你耳边这样用你最讨厌的调子说上一百遍。”

“咳。”秦时雨听到门口的动静，偏过头看了一眼，严尉一正站在门口很严肃地看着他……以及他半俯着身子几乎压在柳寻身上的姿势。

秦时雨笑着坐起来，把柳寻的手交给走进来的严尉一的手上，“你这么看着我是在吓唬我？”

严尉一睨了他一眼，握着柳寻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躺在床上的人很少会这么乖，任由他拨弄自己的头发。

“你哥好点了吗？”

“好多了，只要好好养着骨头就没事了。”

“……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难得这么安静。”严尉一话音刚落，秦时雨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严尉一是在说柳寻，一边暗自腹诽他的思维真跳跃，一边握拳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笑道，“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听起来很像变态。”

严尉一的万年冰山脸上浮起一层柔情，垂眼看着躺着的男人，那模样饶是秦时雨看着也……觉得挺难过的，才知道他或许是在自我安慰吧，只要柳寻现在能醒过来，就算再蹦跶再闹腾他都愿意。

秦时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许严尉一也不需要他的安慰，两人一边坐一个，边替柳寻按着手边聊天。

“你打算在家里呆多久？”

秦时雨想了想，看了眼柳寻道，“现在大哥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至少也得等柳寻醒过来吧，不止你想陪着他。”

他握在手里的手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秦时雨倏地低头，盯着他的手指看了许久，甚至在他的每根手指上点了几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地笑笑，他产生错觉了吧？

“你们这几个月没见过？”严尉一又掀眼问他，秦时雨知道他说得是容晋，便点头笑道，“老天爷喜欢捉弄人啊，正好他最近太忙了，前不久美国那边培养他的人出事，再加上他自己的生意……”

秦时雨刚说到一半，忽然哈哈发笑，笑谑地望住严尉一，说，“和你说这种事怎么有种被你套话然后你在设计抓他的错觉？”

严尉一：……

秦时雨看他一脸黑线，道，“要是柳寻，保证会哼哼冷笑着说，指不定他在那里抱着别人快活呢，快给我滚回去看住了！”

想到柳寻那副模样，严尉一才总算笑了出来。

柳寻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这回是严尉一握着的那只手，才微微动了一小下他的表情就顿时变了，倏地站起来，手掌轻盖在他的额头上，激动而急切地连叫了好几声，“柳寻，柳寻，你醒了吗？”

……

一个多月后

秦时雨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秦明朗和陈彦两人正站在院子里聊天，小侄子秦浩在旁边一个人玩，偶尔跑到秦明朗身边撒撒娇，腻歪一阵。

“叔，”见秦时雨出来，秦浩小家伙跑到他身旁，嘿嘿笑着抱住他的腿，秦时雨弯下腰嘿哟抱起他，捏捏他的鼻子，笑道，“爸爸和陈叔叔说话，你在捣乱呀？”

“我这么乖怎么会捣乱，”秦浩可爱地眨眨眼，又趴在秦时雨耳边说，“陈叔叔说要娶媳妇儿。”

他脆脆的童音，音量却不小，秦时雨一愣，看着他哥和陈彦，也眨了眨眼，这时，秦明朗和陈彦已经听到了秦浩在说小八卦，笑着转过来。

“不是，浩浩误会了。”陈彦身姿笔挺，颇显英气，笑起来才有几分江南人的味道，“我们只说起以后该过什么日子。”

“叔，你媳妇儿呢？”秦浩又搂着秦时雨的脖子问他。

秦时雨双眼一弯，“我媳妇儿在家等着我呢，今天下午我就去见他了。”

“是上次那个比爸爸还高还帅的叔叔吗？”秦浩一说完，就被他爸揉了把头发，“爸爸难道还没你叔的媳妇儿好看？”

秦时雨想到容晋变成小媳妇儿的模样，不禁发笑。

“下午要走了？”

“嗯，吃过午饭就走。”秦时雨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秦明朗，“很久没见了，哥你伤好了我就走是不是很没良心啊？”

“没事，家里现在有我，总不能让你们一直分居两地吧？”

秦时雨嘿嘿笑了声。

陈彦朝他点点头，秦时雨明白他的意思，说到底，一家人最宠的还是他……

下午，秦时雨和家人道了别，在去机场的路上打了电话给严尉一，严尉一和他聊了几句，忽然叫了声柳寻，秦时雨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着那头的人一惊，“他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不说了，我去找他，你一路小心。”

然后就挂了电话，秦时雨很无言地把电话收了起来。

两个小时的航程，由北往南。

下机的时候开了手机，收到肖烈天的短信，说刚到S市，秦时雨不禁囧了，这人是故意的吧？前段时间通过电话，和他说过什么时候回S市，他竟然故意也在这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