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einbarung契约——阿希尔

终于彩带停止飘落，撑伞的男人将伞收起，放在地上，接着他慢慢退后一步，弯腰向众人行礼。

“感谢诸位参加今晚的魔术表演，我是马文，愿为您奉上最精彩的表演。”

掌声响起，身穿黑西装的魔术师微笑接受。等到掌声稍停，男人又跨前一步，站回他们三人的桌旁。

“你们好，三位先生，”男人对他们点头失意，最后面对莫弗伦说，“可以请这先生上台，帮我一个小忙吗？”

“需要我做什么？”

“请跟我来。”

做为临时助手的莫弗伦暂时离席。当发现弗森在望向他时，莫弗伦明了似的点了点头。

处于酒吧这种环境里，菲利克斯根本无心看表演，而提议来这里的弗森，此刻也有些心不在焉。

莫弗伦在一个小魔术里担当帮手，等到下台回座位后，他对看得并不专心的两人说出那个魔术师偷偷告诉他的一个单词。

这个单词是一间餐厅的名称，这是莫弗伦后来才知道的。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三人还是礼貌地观赏完了整场魔术表演，然后才来到这间餐厅。

没过多久，他们要等的人就出现了。

11.失踪

“你好，马文先生。”弗森率先起身迎接来人。

朝他们健步走来的男人，正是刚才在舞台上大展身手的魔术师。换了一身休闲装的他神采飞扬，少了分表演时的神秘感，多了分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他的身材高挑，体格匀称，强势之外不乏精明，连拍向弗森肩膀的力道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好久不见，弗森。”

“确实，有三年没见了。”

“是啊，”马文神态自若地说，“祝你新婚快乐。”

霎时，站在另一边的莫弗伦和菲利克斯双双愣住，原因却不止一个。

马文握住弗森的左手，根本来不及阻止，弗森左手上的戒指就被他迅速褪了下来。

突遭此变，佩戴和弗森同款戒指的莫弗伦低下头，稳住身形，以防力量彻底切断后，自己摔倒得太难堪。

马文的手与弗森的手分开同时，后者无奈地说了句：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言罢，弗森抬起手，原来戒指并没有被摘下，刚刚那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玩笑结束，就该谈些正事了。

“你会来看我的演出，老实讲我很惊讶。”

“因为我想见老师，你是唯一的中间人。”

“就是这点让我惊讶，阔别三年，你终于打算回来了吗？”

“很抱歉，”弗森微笑道，“我是来拒绝老师邀请的，不过老师的口才了得，说不定我可能改变主意。”

“但愿如此，我们都很期望你能回归。”

仅限两人参与的对话，听得莫弗伦和菲利克斯一头雾水。

不一会儿，也许是发觉莫弗伦和菲利克斯的尴尬，两人逐渐停止叙旧，开始真正意义地闲聊起来。

“老师的学生里就属你消息最少，弗森，你该不是瞒着大家，在忙什么大事业吧？”

弗森闻言，有意地望向莫弗伦，然而知道他没有特别指示的莫弗伦很快移开视线。

被无视的弗森不急不恼，回应马文：

“不是什么大事业，只是最近对养羊很感兴趣。”

“羊？”

“没错，虽然现在还是只很别扭的羊，但是未来效益非常可观。”

“原来如此，祝愿你饲养成功。”

“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

这称得上暗语的玩笑，以及弗森和马文的态度都令莫弗伦十分不快，所幸那之后的话题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只要坐在位子里陪同就可以了。

晚餐结束后，马文热情地驾车送他们回酒店。

奇怪的是，莫弗伦和菲利克斯已经到房间有半小时，留在车里和马文谈话的弗森还没有回房间。

隐约觉得不对劲的两人又返回地下停车场，结果不见马文、弗森和车的踪影。

“弗森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你那边呢？”

菲利克斯暂且放下手机，问在车位附近查看的莫弗伦。

“没什么发现。”

“先回房间吧，这里信号不太……喂，等等！”

大踏步离开的莫弗伦毫不理会，直到菲利克斯跑过来抓住他的肩膀，莫弗伦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冷静点，你这样直冲出去是要去哪里？”

莫弗伦闪身甩开了菲利克斯搭在他肩上的手：“我必须去，这是弗森的命令。”

“你知道他在哪里？”

“当然。”

如此说完的莫弗伦没再受到任何阻拦。

被留在原地的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莫弗伦的背景直到彻底消失，才慢慢走出昏暗冷寂的地下停车场。

车内，弗森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现的几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同一个人。正在开车的马文从后视镜看见弗森的动作，随口调侃：

“当独行者真难啊，是那两位中哪一位打来的？”

弗森没有回答。他按下关机键，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黑色的轿车载着弗森，来到一栋装饰有黄色门灯的古朴别墅前。由于有这温暖的灯光映衬，无论是出外迎接的管家紧崩的表情，还是过于森严的金属大门，一切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管家带领弗森进门，穿过走廊，到达客厅。客厅沙发上，正坐着弗森要见的人，准确说，是执意要今晚见弗森的人。

原本弗森打算明天再来拜访，可是预约电话打过去，被告知今晚就有空。虽然明知等待他的绝不是单纯的见面，弗森还是坐上了马文的车。

一路来弗森的情绪很低，他没有与莫弗伦和菲利克斯联系，短时间内很多事无法跟他们说清。重要的是，他有信心能平安回去，所以等到明天再和他们解释应该也不迟。

“晚上好，施特凡先生。”

“你终于来了，弗森，我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老家伙忘了。还担心名信片万一寄不到你手里，会把我忘得更彻底。幸好你来了，不要客气，大家从来都把我这里当做另一个家。”

施特凡同普通老人一样，用缓慢的语速说着冗长的话。

“这次我只请了你一个人来，希望你那两位伙伴不会介意，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他们？”

“谢谢，我想不必了。”弗森客气地拒绝。

这个房间没有钟表，弗森低头看腕上的手表，表盘上时针和分针刚好重叠在十二的位置。

弗森很快抬起头，积极地迎向施特凡慈祥中别有深意的目光。

“为了您的作息考虑，请允许我长话短说，抱歉，施特凡先生，我无意回到您身边重新成为您的学生，现在不会，以后应该也不会。今天我来就是想恳请您放弃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我想还有更多人值得您的教导。”

边说，弗森边将他收到的那张施特凡寄给他的名信片拿出来，放在桌上。

他的老师施特凡，表面上是一名乐善好施的富翁，而在暗的世界里，却是名远近闻名的骗子。

施特凡的特长是用最真实的演技，佐以最完美的计划，将人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从而骗取他想要的一切。此外他还乐于培养学生，弗森就是其中之一。

学生们从施特凡这里学得各种能力，他们之间也会互相交流各种知识。最后，弗森学到的，除了电脑操作技术以外，还包括某些不常用，或只能私下使用的能力，比如不法获取情报的能力。

三年前，回到D国的弗森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继续学习并与施特凡单方面切断了联系，然而他和施特凡的师生关系并未就此切断。

“弗森，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口头约定吗？只要你使用从我这里学来的技能，就说明你仍是我的学生。回来吧，至少这样你可以不用再担心会惊动警察，尤其是那个总找你麻烦的小警官。”

弗森敛起微笑，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半晌没有答话。

话已至此，表面看来已经把话说明，毫无隐瞒，实际上还有很多真相被深深埋藏在语言之下，彼此的内心之中。

12.派对

当室内陷进过分安静的气氛中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一个人，不，有四个人。终于，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

施特凡慢吞吞地转过脸，门已经被迅速打开。

门外的确是四个人，表情冷硬的莫弗伦在前，后面跟着管家和两个黑衣保镖。

“老爷，非常抱歉，”管家满含愧意地躬身一礼，“没能阻止这个人闯入，是我们的失职，请允许我向您道歉。”

管家的有礼，更加衬托出莫弗伦有多么失礼，然而莫弗伦毫不介意，他直接朝弗森走了过去。直到在弗森身边站定，莫弗伦这才抬起头，郑重地面对施特凡说：

“我是莫弗伦，弗森的管家。刚刚诸多无礼，请您原谅。”

施特凡打量着不特别高大，也不特别强壮，却拥有阴冷眼神的莫弗伦，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站立的姿势很规范，可是你鲁莽的行为让我觉得并不适合管家这个职业。”

“是的，或许您说的不错。”

回答完这句话后，莫弗伦低下头，表情克制地退到弗森身后位置。

显然，意外出现的莫弗伦引起了施特凡的注意，莫弗伦不便多说，于是由弗森帮身边人解释：“莫弗伦的职业是管家，但不是我的管家，他是我的家人，请不要对工作时间以外的他太过严格。”

莫弗伦抬头看了弗森一眼，这个小动作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刚刚我离开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和莫弗伦打招呼，这似乎造成了他的误会。如果他因为误会给您造成了损失，我会承担起一切后果，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我想我并没有什么损失。”施特凡笑了笑，语气透露出适度的无奈，“那么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弗森，还有莫弗伦，期待下次和你们再见。”

回去的路上，莫弗伦和弗森两人坐在施特凡安排的车里，有很多话想说，却都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良久，看了近一路夜景的弗森终于转过头，微笑开口：

“谢谢你来救我。不过，我似乎没有让你这么做。”

果然，事到如今还是免不了兴师问罪。

“那你让我怎么做？一无所知地等你回来？”

想到来之前那幕，尽管莫弗伦没有和菲利克斯发生冲突，可要是不说谎，他恐怕逃不开菲利克斯的追问。

弗森没有像平常一样主动和解，等到莫弗伦的脸色稍缓，他开始解释。

“我也有很多不方便直接说的事，不是故意要瞒你们。今天的事我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你们暂时什么都不知道的留在酒店会比较安全。”

莫弗伦听完一声不坑地摸向车门，似乎想从急驶中的车里出去，不料另一边胳膊被弗森握住，身边人的语气总算开始放软。

“别冲动，我想说的是，幸好你及时出现，我们才能这么早回来──虽然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反正我是来搅局的，不用刻意强调。”

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靠得很近，对视一会儿后，弗森放开莫弗伦的手臂，并慢慢挪开些许距离，很快又忽然挪回来，在不大的车内空间中，弗森小声说出的话几不可闻。

“那就给你搅局的奖励。”

除去唇上甜蜜的压迫感和侵入之外，莫弗伦还感到弗森正把他紧握住车门把手的手指一一松开。不得以，莫弗伦干脆伸出双臂揽住靠过来的人的身体，充分享受这个火热的吻，尽管这可能只是个防止他乱跑的小伎俩而已。

“你总是随便消失，来救你又会不高兴，真的很麻烦。”

良久，莫弗伦松开怀抱里的人，低声抱怨道。

回复原本坐姿的弗森表情介于微笑和忍住大笑之间，无论如何都算不得严肃，不过莫弗伦的抱怨热情却并未因此有丝毫消退，毕竟他已经忍太久了。

“如果我不是你的管家，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同居人，帮手，人偶……哪个都可以，但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我自己的管家。家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没有特别划分主人和管家的必要吧。”

这点莫弗伦不否认，也清楚管家不过是个虚职，如今他想要的，是与面前人更亲近的“实职”。

“你什么时候愿意真正属于我？”

如此说着的莫弗伦紧盯住弗森，不放过其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就在弗森愣了一下，准备开口回应时，被他们忽略得彻底的司机突然发话：

“两位，酒店到了，请下车慢走。”

气氛尽毁，扭转无望，想要的答案同其他秘密们一起，依然深深隐藏在暧昧不明的内心里。

之后的发展非常平淡，至少在莫弗伦看来是这样，施特凡方面没有再为难弗森，好像真的放过了他。

这次的旅行回归本意，菲利克斯和弗森常常结伴而行，莫弗伦则总是不知一个人去了哪里。

今天，难得莫弗伦早早归来，菲利克斯和弗森却还没有回来。

无星的夜晚，浓绸的黯色无限制沈淀着，终于到仿佛化不开的程度时，时间也已近午夜时分。

本来，莫弗伦自认对那两人的行为没有资格擅加干预，可是今早他们的对话让他忍不住十分在意。

派对。

这个单纯的词汇有很多需要深究的内在解释，特别对于这个异常开放的Y国来说。

莫弗伦终归不愿一人留在房间胡思乱想，他循着主仆间感应，很快找到那个派对场所。但门口的管家拦住了他，他报出弗森的名字，结果很不凑巧，来接他进去的人是菲利克斯。

“嗯？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宝贝？”

“闭嘴。”

见莫弗伦这么暴躁，尚有危机意识的菲利克斯不再多言，一路将莫弗伦带入喧闹不止的客厅中。

13.记忆

莫弗伦皱紧眉，没见到弗森，同时他感觉出了周围怪异的气氛。

这种气氛可说非常熟悉，故意调整的昏暗里，每个人都用赤裸裸的视线望过来，其中大部分更是表现出明确的情欲暗示。

见此，莫弗伦尽量移开视线，至少在今天他不想造成某种误会。

“唉，该说你上道还是不上道呢？”

将莫弗伦全部举动收入眼里的菲利克斯轻声叹息着，想凑过来却让他巧妙避开。

“弗森在哪儿？”莫弗伦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他在二楼客房。”菲利克斯回答。

想不到如此轻易获得答案的莫弗伦狐疑地望着菲利克斯，果然菲利克斯还有话在后。

“现在他睡得很熟，最好还是不要叫醒他比较好，不如我们两个……”

菲利克斯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却不想握住的只是一个酒杯。再抬头，莫弗伦已消失在二楼楼梯拐角。

晃晃手里的红酒杯，菲利克斯将它放回桌上。

他今天有些热情过头？确实，他想拦住莫弗伦去见弗森的脚步，虽然并没有成功。

来到二楼的莫弗伦逐渐平静了下来，悄无声息地坐在熟睡的弗森身边。

弗森目前躺在长沙发上，衣衫微乱，睡得很熟。

做为D国人的弗森，基本上没能学习到D国人的脾气秉性，但衣装整洁这点一直是弗森的坚持，所以看这个不自然的凌乱，完全能猜出不久之前曾发生过什么。

莫弗伦不承认自己是为私欲来找弗森，他只是感觉出弗森处于昏睡状况，他身为人偶必须来达成人偶准则，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