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不住声相

“靖，靖儿你也来了！快，快起来，如此棘手的病患吗？医者本来就是救死扶伤，快快，带我看看那病人。”

程羽立刻扶住自己的爷爷，来到马车前，司靖澜一掀车帘，程时邈一看钱玉的脸不禁皱起了眉头：“伤了多久了？”

“伤了十天了，其中八天在赶路，我们从万化过来。”

“爷爷，你救他，救他，他对小羽可好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好好，小羽你别晃了，靖儿，你和这位先生，把他抬到后面东边的房里。小羽，去取点花田草，枝梧叶和同莲，在这位公子的睡得床褥下铺好，待我为他诊脉之后再说。”

程羽赶忙按照吩咐准备好，司靖澜和陈青把钱玉放到床上便退到院内，程时邈和程羽在屋里为钱玉细细检查。

“爷爷，不能让他留下半点的伤疤，靖澜大哥说了，最好能在他醒来之前把所有的伤都治好，至少把疤痕全除了，爷爷你一定要让他变回以前那样！”

“他……他和靖儿什么关系？”

程羽警觉地看着程时邈：“爷爷，他是病人。”

程时邈不禁大笑起来：“小羽，瞧你这小眼神儿！爷爷是那种救人有别的人吗？”

程羽叹了口气，坐到一旁：“依我看，倩倩明年春天的婚事，怕是要落空了……”

程时邈点点头，“当年我就劝过你娘亲，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指腹为婚变数颇多，罢了罢了。”

“爷爷，他以前可是个大美人，那皮肤又细又白，滑的和缎子一样，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爷爷尽力就是！”程时邈看了看程羽：“你这些日子倒是有些长进，这血止得很及时，止血草选的很好，你那外洗的方子开的也不错，不过应该再加入一味堇色，这人肤白，比常人更易淤血留下于痕，堇色不易使其着色。”程羽点点头，“此人隐蔽处可有伤？”

程羽一下子就红了眼，接着点点头，“你如何处理的？”

“我，我只做了清理止血。”

程时邈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程羽，这孩子向来精通药理却少会诊，这种伤处怕也是第一次遇到，“让我看看。”程时邈检查后，不禁皱紧了眉头。“爷爷，如何？”

“你可是只用了普通的止血草？清理的时候可用了积雪草，山石和慧花？”程羽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哎，去，把我那套银剪刀拿过来。”

“爷爷，你要做什么？”

“傻孩子，这地方不似外伤处理方法，此处体温会略高，如有伤患定是要用积雪草，山石和慧花来清理，而后根据状况之不同，再添加其他药材，这十日，他的伤处已有溃烂的迹象，所以必须除去坏肉才行。”

“那得多疼呀，喝药行不行？”

“所为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若要他宛如新生，必须去其腐败，此时他神智未明，正是除去坏肉的最好时候，你相信爷爷，爷爷定是要把他医好，犹如完璧。”

屋外的司靖澜看着程羽出来，然后端了一个盘子又要进去，赶忙拦下程羽，“这是什么？”

“是，是……”

司靖澜一掀开盘子上的绢布，一排整整齐齐的大小不一的银剪刀！“这是做什么？”程羽只好把情况和司靖澜说了一遍，司靖澜立刻进了屋，“老太爷！玉儿他……”

“靖儿，你来的正好，他的坏肉你来去。”

司靖澜一下子就愣住了。“什，什么？”

“他的坏肉你来剪除。”程时邈示意让司靖澜坐到钱玉脚边。“靖儿，我方才和小羽说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司靖澜的眼神动了动，他明白了，于是点点头。他玉儿身上的所有伤痕他要一一亲自去消除。

司靖澜拿起银剪刀，在火烛上轻轻晃了两下，他小心翼翼地分开钱玉的双腿，而后轻轻托住钱玉的臀，仔细地一点一点剪除有腐烂迹象的坏肉。司靖澜以为自己会手抖，但实际上他却超乎寻常地沉稳，他忽然发现，只要他想着为钱玉剪除一切伤痕，想着让钱玉赶快康复，他就会变得特别坚强。

“可以了，小羽，把药拿来。”程羽端上一个盆，里面装的是黑漆漆的药汤，“用这个给他清理伤口。”于是，司靖澜又开始为钱玉细心地清洗伤口。

钱玉一直昏迷着，喂药很是费事，每次都是司靖澜含了个芦苇管，一端探到钱玉的喉咙里，自己一口一口地把药送到钱玉的口里。看着一直细心照料钱玉的司靖澜，程时邈也感到自己孙女的婚事算是完了，感到惋惜的同时，也有些欣慰，靖儿也是他从小看大的，能遇到个这么中意的人，也实属难得。

程时邈不愧是神医，钱玉送来后的第四日，伤口开始愈合了。

“靖儿，”程时邈看过钱玉身上的伤口，对司靖澜道：“从今日起，小玉要去泡后山的温泉，早晚各半个时辰，每半柱香的时候记得要离开温泉透气。后山的温泉水能加速伤口的愈合，回来再泡我特制的药澡。”

于是，司靖澜每天都抱着钱玉去后山泡温泉。温泉附近的景色也甚是优美，静谧却也富有生机，两人赤裸的浸在泉中，司靖澜轻轻地把钱玉搂在怀里，他情不自禁地抚上钱玉依然惨白的脸：“玉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再睡几天，等你醒来了，一切的不愉快都会成为过去的噩梦，那时候，你一定要笑给我看，”他轻轻地碰触着钱玉的唇，那日无心的划过却也将那感觉印在了心里，钱玉的唇依旧若软细腻，他轻轻低下头，吻住了钱玉。

如此又过了半月，钱玉的身体竟然真的如同新生一般，细腻光滑，如同婴儿一般。

“爷爷，你真厉害！”程羽摸了摸钱玉的手，“爷爷，你说，我要是天天泡温泉也能变成这样的肌肤吗？”

“呵呵，这是小玉体质好，你这体质不成的！”

“爷爷，小玉身体所有的伤都好了？”

程时邈笑了笑，他知道程羽想问什么，于是看了看司靖澜道：“你说呢？”

司靖澜有些尴尬，“嗯，嗯……”他知道，程羽想问钱玉隐蔽处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他在抱钱玉泡温泉的时候，有意为钱玉检查过，那里不仅恢复得很好，而且，还柔嫩紧致无比，有一次给钱玉检查，手指刚一探进去，自己的下身竟然一下子就硬了起来了。

程羽看着司靖澜不自在的表情道：“喂，看病归看病，你可别占他便宜！”

“我，我没有……”

“一点底气都没有，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不是！就算做了什么，我也会负责的！”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一愣，司靖澜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不过，他一想，这话也没什么不对，他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钱玉，轻声道：“他是我的玉儿，我一辈子的玉儿……”

“小玉，小玉！”程羽一听道：“是小悠！”

程羽一出院子就看到风尘仆仆的秦悠，“小悠你怎么来了！”

“是你嘱咐程姑娘不告诉我小玉出事了？你怎么这样！”

“你也有伤嘛！”

秦悠径直走进药庐，看到一间房开着门就走了进去，果然司靖澜也在里面。

“小玉！小玉！”秦悠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玉儿还没醒，不过程老太爷说了，这几天就会醒过来……”

秦悠抬手就给了司靖澜一记耳光，“你怎么把他弄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小玉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你凭什么如此害他，伤他！”

“是，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不是！是你根本没有想过保护他！他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你对他可有半点温存？你滚，你滚，你离他远点！”秦悠愤怒地撕扯着司靖澜，司靖澜只是坐着不动，等着秦悠发泄完。

他看着秦悠，道：“我知道，我以前太糊涂，但是……”他低头看向钱玉，拉起他的一只手，“我现在知道，我不能没有他……”他的手再次抚上钱玉的脸颊，“玉儿，你醒醒，我想看你笑，秦公子也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们……苗苗也很想你，每天都睡在你的床边，它见你不醒就不好好吃饭，已经瘦了一大圈了……玉儿，我以前没有保护好你，可我今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仿佛是听到司靖澜话，钱玉浓密卷翘的睫毛动了动，而后，那双漂亮的杏核眸子终于再次睁开了。

“……大……哥……”

“玉儿，玉儿！你醒了！”司靖澜激动地拉住钱玉的手，“程羽，赶紧叫爷爷去！”

“小玉，小玉！”

“小悠……”

“小玉，你终于醒了！”

“玉儿，你不要说话，等老太爷过来给你诊脉，谢天谢地，玉儿，你终于回来了！”

“让我看看。”程时邈坐下为钱玉诊脉，“嗯，恢复的不错，脾脏已无大碍。这近一个月未进谷粮，身子有些虚弱，慢慢调理就好。”

“小玉，小玉，”程羽挤到钱玉跟前，“这是我爷爷，别人都叫他神医，其实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只比我多认识几味药而已，你也喊他爷爷吧！”

“玉儿，老太爷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谢谢他。”

钱玉轻轻笑了笑，“多谢……爷爷……”

“不用不用，小羽，跟我来，我们给小玉做点药膳。”秦悠也是聪明，跟着程羽程时邈走了出去。

“玉儿……”司靖澜看着钱玉，眼睛湿润了，“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钱玉身子猛地一僵，“委屈”二字一下子让他想到了曾少凡那畜生，顿时煞白了脸，身子还隐隐发起抖来。司靖澜立刻反应过来，赶忙把钱玉搂进怀里，“玉儿，玉儿！”

“……我，我……”

“玉儿，玉儿，都过去了，过去了，那只是一场噩梦，都过去了……”

钱玉的声音也抖了起来：“我……他……他……”

“玉儿，玉儿！看着我！”钱玉被司靖澜抬起脸，直视司靖澜漆黑的眸子：“玉儿，看着我，我会好好保护你，那个畜生已经让我给宰了，我把他阉了，而且还削成了肉泥，我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死。玉儿，玉儿，今后，我会对你寸步不离，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大，大哥……不，那不是梦……”钱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颗颗泪珠子砸的司靖澜心里生疼生疼的。

“玉儿，玉儿，”司靖澜赶忙给钱玉擦眼泪，“玉儿不哭，玉儿不哭，我们就当那是一场噩梦，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你相信我……”

“可，可我已经不是，不是原来的我了……我，我，我好脏……”

“谁说的！玉儿！你还是以前的玉儿，你看，”司靖澜拉起钱玉的手，挽起他的衣袖，“玉儿，你看，你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你比以前更漂亮，你从来都是那么干净，你就是一块无暇的白璧，是我，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地把你揣在怀里，把你丢到了泥淖里，是我的错，可是，把污泥去掉，你还是那块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璧，玉儿，原谅我，原谅我……”

“大，大哥……”钱玉有些痴愣愣地看着司靖澜。

“玉儿，”司靖澜再次擦去钱玉脸上的泪痕，“玉儿，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大哥……”

司靖澜心疼地把钱玉搂进怀里。

三十、心意相通

钱玉醒来之后，程时邈也是细心调理，钱玉身体恢复得非常好。自第一日醒来钱玉忆起之前的事显得有些恐惧惊慌之外，此后却显得非常平静。

“玉儿，这个是我让小羽给你带来的糕点，上次来泰和，我见你很喜欢吃。”司靖澜体贴地把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托盘送到钱玉面前，自钱玉醒来，司靖澜依旧是寸步不离地细心照料，他看钱玉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程羽前日还调笑他，说“靖澜大哥看小玉的眼神好奇怪，好像是盯着个随时会跑走的小白兔！既是宠爱又是担心似的！”

钱玉有些尴尬地看着点心，“我，我吃不下了……”，自从他醒来，所有人都喂他吃这吃那，短短数日，他都觉得自己变胖了。

“吃不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啦，刚刚才用过晚饭，而且每天都要吃个三四顿，我都快变成猪了！”

“哈哈，哪有，我看看，”说着司靖澜托起钱玉的下巴，“呵呵，哪有这么漂亮的小猪，嗯，是比以前圆润了些，可你以前瘦瘦小小的样子，不好……”

钱玉不自在地别过头，有些尴尬地说：“我，我真的吃不下了。”

“嗯，不想吃就不吃。”司靖澜把盘子放到一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温柔地看着钱玉，钱玉只是尴尬地低着头。

“小玉，来喝药了。”程羽端着药进来，把药碗递到司靖澜手里，“赶紧趁热喝。”

钱玉不禁皱眉：“这是什么药？”

“是，是调理身子的药，你不能下床，所以需要汤药来舒筋活血。”说罢，还给了司靖澜一个眼神。

司靖澜会意，赶忙道：“是呀，玉儿，赶紧喝了吧，小羽费了好些功夫呢。”

钱玉的眼睛动了动：“我不喝药，我自己多下床走动不行吗？”

“玉儿，你身体未康复，不宜下床。”

“可是我不想喝……”

看着钱玉皱巴巴的小脸，司靖澜立刻心软了，手一推，就把药碗塞回程羽手里，赶忙哄钱玉：“好了好了，不想喝就不喝，我什么都依玉儿……”

程羽看了一眼司靖澜又看了一眼钱玉，没说什么转身走出屋外。

“小羽！小羽！”不一会儿，司靖澜就追了出来。

“靖澜大哥！你不能这么宠他的，他再这么撑下去会伤到身体的！”

“可是，玉儿冰雪聪明，他知道那是安神药，他不想喝，我们不能逼他。”

“可是他已经四天没睡觉了！”

“他，他困了自然会睡……”

“你，真是被你们气死了！”程羽气呼呼地走开了。

原来，钱玉醒来之后只睡了一次，但却做了噩梦，醒来后吓得他再也不敢睡觉，他心里的恐惧不对任何人讲，见了谁都会笑，说自己没事，一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只有司靖澜，每晚他都会等钱玉睡着之后才离开，可这四天来，他知道钱玉都在装睡，他知道钱玉不想提，所以他也不问，每晚他都会佯装离开，然后坐在钱玉房门外，一宿一宿地陪着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