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下去,便见血流如柱。来之人,黑衣蒙面。见此心里一喜,正待他弯腰捡起枕边的紫玉箫之时,一掌下去,打在黑衣人胸口之上,瞬间飞出去老远。
“你……”竟然没有死?
秋澜推开被他拿来挡剑的身子,尚有余温,气若游丝,正是刚刚还纠缠在一起的歌月。
将死之际,歌月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怎么可以在上一刻还温柔多情,而这一刻却是如此残酷?眼眸所及,却是那人不屑,无情的脸庞,“你……你……”话还尚未说完,便已经香消玉损了。只留下那紫玉箫,映着月光,晶莹无暇。
秋澜连看都没有看歌月一下,悠然起身,目光所及,有点点腥红落在白衣之上,见此,眉头轻蹙,毫不犹豫的脱下来,扔到一旁。这才慢慢地走近黑衣男子,问道,“何人派你前来的?”
黑衣蒙面男子,只见他气度悠闲站着,一袭的白色,如月光之皎洁,又如修竹之雅然。眉宇如剑,兼有邪佞之气,但是那一双凤眸,似眺微挑,却是蛊惑人心。唇薄无情,恰似了他之秉性,无情,残酷。这边打量着,心里却知自己落在他的手里,犹生虽死。只是沉默无语。
见他不再开口,秋澜倒是笑了,初如月光之乍泄,再看犹如地狱修罗,让人心生寒意,即便是那慵懒的语调,此刻却像是从地狱发出,“箫音起,杀戮起。看来本王确实拿了一个不祥之物。”言毕,凤眸向上看了一眼,随即,一掌下去,不留活口。
还趴在屋檐之上的人,对上刚才那一瞥,心里一突。那眼神似笑非笑,又似警告。反正不管是哪样,这个地方都不能久留。起身正打算离开之际,忽听耳边一道戏觑,灼热的气息扑脸而来。一个不稳,脚下一阵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才觉得腰间一紧,赫然抬头,便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眸,正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他。
“不知阁下深夜造访王爷府,所谓何事?”秋澜看着怀中之人,除却蒙面便只留一双眼眸,此刻却还是躲躲藏藏,伸手欲摘下那块黑巾,却是一时不察,倒被他给挣脱了。
“箫音起,杀戮起。还请王爷好好保管此物!在下告辞!”几个起落,便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燕朗闻声赶来之时,便看见王爷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站在屋檐之上。那蕴含之气,恰如他身后之月光,铺撒万丈!
这夜过后,紫玉箫出世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武林江湖。乃至其它各国。
桑嫣国。金殿。
“陛下,臣已经查出紫玉箫之下落。”
金殿之上,声音落下,不失威严之余尽是着急,“现在在何处?”
“回陛下,紫玉箫落在了秋璇嘉裕王爷手中。”
“什么?!又是他!”桑嫣女王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明显的恨意,群臣哗然。又一人出列说道。
“想他秋璇根本就不把我们桑嫣放在眼里,紫玉箫本是我桑嫣至宝,怎可落到他秋璇国内?!还请陛下明鉴。”
群臣为首之人,听此站出,“臣觉得,此事不能过于着急。我们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不然引起两国征战,吃苦的是我国百姓,获利的则是归海。”
“太师所言极是。此事容后再议。”女王颔首,“今日接到归海来使,有意与我桑嫣结盟,卿等以为如何?”
“臣倒觉得可以利用此次结盟,来换回我国至宝。”被称为太师之人,提出建议说道。
“太师之意是……”能当上女王的,便不是等闲之辈,“此事就依太师所言。”
今日,丞相府迎来一位贵客。不止下人惊慌,就连是他们的夫人也是心神不宁。因为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嘉裕王爷!
“臣不知王爷来访,有失远迎。王爷请上座!来人,奉茶!”
秋澜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于上座坐下,“都说丞相夫人泡的一手好茶,不知本王今日是否有幸?”
“臣妇见过王爷。”舒展眉引着身后的丫鬟行礼。
“夫人赶紧起身。”秋澜笑着说道,“论起来本王也算是晚辈,怎能让两位行如此大礼?”
“谢王爷。”舒展眉起身坐在自家相公一侧,“这是臣妇亲自泡的龙井。”
一开茶盖,便有清香缭绕。轻押一口,唇齿留香。
“果然是好茶,不过,还是夫人技艺超群才能尽显茶香!”秋澜放下茶杯,不住的夸赞,末了,叫了一声,“燕朗。”
就见一人一手拿剑,一手端着做工精巧的瓷器上前,“王爷。”
张清正和舒展眉不解,王爷今日前来,却是让他们惴惴不安。
“这是本王在外之时,一位友人赠送的。还请夫人笑纳。”
舒展眉接过,打开一看,便是一惊,“香陈九畹芳兰气,品尽千年普洱情。我也只是听说过,却没有想到今日有幸能见上一面。王爷,如此重礼,臣妇不敢收。”
“夫人果真是懂茶之人。”秋澜丝毫不在意的说道,“这茶放在本王府中也是白白浪费了,倒不如送给懂它之人。这茶名‘普洱’,尚有名目,美颜诸多功效,夫人若还是推辞便是你看不上它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若还是推辞,便显得有点矫情了。更何况这是王爷所赠,自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了。
“臣妇谢过王爷。”
“说实话,本王此次前来除了看望丞相之外,还有一物还赠。”秋澜拿出挂在腰间之物,通体晶莹,紫晶闪烁,“这紫玉箫是本王从令公子手里所得,如今,却也因为这紫玉箫闹的本王府上多了许多宵小之辈,闹的本王不得安眠。想来思去,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别人不认得,张清正可是清楚,这紫玉箫乃是桑嫣至宝。怎会落在耿儿的手里?还让王爷亲自送还?这可是通敌罪证呀!
“王爷见过犬子?”耿儿风流成性,天天在青楼之地留恋,怎会遇上王爷?莫不是认错了?此时,他也就希望是王爷认错了才是。
秋澜怎会不知他的想法,启唇轻笑,“丞相是在怀疑本王,有意嫁祸?”先礼后兵,这一招倒是让张清正一时之间无法招架。
“臣怎敢怀疑王爷。不如,这样,王爷先将紫玉箫留下。”
“不行!本王要亲自还给张公子。”秋澜一口拒绝也是让丞相夫妇二人不解,只听他继续问道,“还是张公子不在府中?”
“在。在。”张清正连忙回答。心想,这兔崽子,平常找他,几天都找不到。这惹祸上身了,倒是呆在家里不动了,“七巧!”
“老爷您叫我?”讨喜的娃娃脸跑进来,抬头看见上座之人,不怀好意的笑意,心里暗叫不好,该不会是找少爷的麻烦的吧?
“少爷呢?”张清正也注意到了七巧骤然变得防备的神情,便心知肚明了。
“伊奴姑娘一早便是身子不适,少爷便过去了。现在还在伊奴姑娘那里呢。”
“伊奴姑娘?”秋澜起身,一袭白衣飘然垂下,不变得笑容,但是此刻望着七巧却是让他哆嗦了好几下,秋澜故作惊讶的一问,“令公子何时已经娶妻?”
“啊,耿儿还尚未娶妻。说出来不怕王爷取笑,这伊奴姑娘是犬子在外招惹的风流债。现下身怀有孕,臣正和夫人商议,择日让两人成亲。”张清正解释的越是清楚,秋澜脸上的笑意则更加深沉。
红霜院里,正有一人独自懊恼着。另一人则是舒服的靠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咬着苹果,不时的还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说你有必要吃得如此高兴吗?”懊恼之人正是张耿。
“我当然高兴了。”红唇朝着苹果又是一口咬下,“我即将要成为丞相府中的少夫人了,怎能不开心?”
“哎,”张耿拉着椅子朝着床边靠近了些,问道,“我说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便听见一阵嚎啕大哭。手里的苹果也不吃了,哭着扔到了一边。还边哭边说,“就知道你忘恩负义,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想要!呜呜……我怎么就……
就这么倒霉呀!“
哭声如打雷,停也停不住。张耿只能又拉着椅子退后了一些,远离灾难,谁知道这动作又给了她发泄的机会。
“呜呜……你讨厌我也不能这样呀?”
“我又怎么了?”无奈地将下巴搁在椅靠上问道。
“你离我那么远……呜呜……”
“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总比你风流成性好!到处留情,小心将来,你没有好报!”伊奴别看她长得娇俏,小家碧玉的,但是这不论理来,倒是世间无人能及,“你……小心你将来像我一样!”
“我会像你一样?!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男子!再怎么也不会像你一样生孩子!”张耿此刻根本就没有了理智,两人倒是论起了生孩子。
“你……你,总有一天你爱的人会给你生孩子吧。那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心疼了,一定要心疼死你!”无话可说了,伊奴便瞎扯起来,可是谁也不知道,她的瞎扯竟然都变成了现实,这便是后话了,“到那个时候……呵呵,我看你怎么办?!要是再遇上难产,你爱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说实话,你会怎么选择?”扯到这个话题上,伊奴倒是不哭也不闹了,全被好奇给取代了。
“若是那人是你的话,我一定选择孩子。”说完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哭声打骂,张耿不解的望去,却看见难得的,她竟然是一脸认真,“你可别吓我?我虽然风流,但是却也是能担起责任的。”
早在里面的人瞎扯的时候,七巧便领着王爷站在了门外。要叫少爷,却被王爷眼神制止了。只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张耿也是难得认真地回答,“我会选择挚爱之人。”弃孩子!这便是他给出的答案,“孩子没有了,那是他的命。命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但是,挚爱的人不一样,没了,便是再也不会有了。”
06.相府趣事
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认真,伊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和轮廓分明的脸庞,一样的模样却是和平常完全相反的两人。
也就在两人两两相望的时候,听见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慵懒的语调却是令人心生寒意。
“若我是你,就不会做如此愚蠢的选择!”
“可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听到声音,张耿回头望向他说道,“我甚至怀疑你还有没有真心。”
“那你呢?”往里又走近了些,扭头看了一眼斜靠在床上的女子,秋澜漫不经心的说道,“你风流,处处留情,不也是无情?张公子,”这张公子喊得绵长,不止张耿自己听着发寒,伊奴听着也是哆嗦。但这些秋澜丝毫不在意,继续说着,“有道,‘多情总被无情恼’。”
又恢复到平常惯见的风流神色,张耿笑道,“王爷今日前来,难道就是跟我讨论多情还是无情吗?”
“哦,当然不是。”如月光盈盈的身影,伸手轻轻拂过耳鬓长发,凤眸望着张耿,脸上的笑意更加高深,“本王今日前来,是特地奉还你的东西的。”拿出紫玉箫,又看了看,状似可惜,“如此至宝,说实话,本王还真是舍不得。”
“别在那里假惺惺。”张耿没有好气的瞪他一眼,轻哼一声,说道,“都已经送给你了,而今再还给我,肯定是别有用心。”
两人这样一来一往的说着,斜靠在床上的伊奴,则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不时的皱起柳眉,暗自想着他们之间的破涛暗涌。其实,有大部分话,她还是理解不了。
“本王是舍不得有人半夜冒险潜入本府中。若是万一本王一时错认,失手杀了他,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王爷说话总是如此深奥,恕在下才疏学浅,理解不得。”张耿笑意盎然的说道,“紫玉箫,还是王爷拿着才好。免得引起无谓的争夺。”
“无谓的……争夺?张公子怎会得知本王府中近日鸡犬不宁?难不成,”走到张耿身边,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说道,“难不成张公子亲眼看见了?”
“嗯,”不知何时,伊奴手里重新拿了一颗苹果,边吃边好奇的问道,“张郎,那人是谁呀?为何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伊奴的问话,正好打断了因为那灼热气息而引起的不安。张耿走开几步,躲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气压。
“那人便是嘉裕王爷。”
“王……”王爷?那个人人口中说的陷害忠良的王爷!“咳咳……”一口苹果呛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怎会如此不小心?”张耿拍着伊奴的背,轻声责备道,“若是你有个万一,我娘也不依我。好点没?”
点点头,伊奴捂着胸口顺顺心,抬头望了一眼那白衣如月般的男子,正对上一双幽明不定的眼眸,还有那从进门便没有变过的笑意,但是,此刻看来却是不同了,警告之意多了些,“哎哟……”
“怎么了?”张耿现在是只要看见她捂着肚子,便是一阵紧张。
“孩子在踢我了。”伊奴含笑,一脸的幸福,但是突然投过来低压的视线,她还是感觉到了,不解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那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张郎,我有点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若是身子不适,就要马上叫人。”张耿为她盖好被褥,等嘱咐完了,便走到王爷身边,轻声说道,“我想王爷不会无辜为难一个怀有身孕的母亲吧?”
秋澜瞥了一眼床上已经阖上眼睛的女子,最终又转回到张耿身上,“本王当然不会。不过,”后面的话是说给伊奴听的,“有些女人利用孩子,这样的母亲便不值得本王尊敬了。”
王爷府“属下不解,王爷好不容易才得到紫玉箫,为何又给他了?”
“紫玉箫,能引百鸟争鸣。得此萧者得武林。但是,这萧在本王手中,便只是一般的乐器罢了。”
“以王爷的武功尚不能驾驭此萧?”燕朗一直觉得王爷的武功高深莫测,已经是世上难寻高手。
“当年武林之争,我师父无常老人和另外一位前辈较量,最终达成平手。也同时退出了武林。听师父说起,世上只有那位有崖前辈才能驾驭此萧。”
“属下不解。这萧不是桑嫣国的吗?为何会与武林有关?”
“本王只知道此萧确实是秋璇之物。至于为何会成为桑嫣至宝,最后又落于张耿之手,本王也不得而知。”秋澜摇头,又想起一事,问道,“桑嫣国有何动静?”
“据我们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桑嫣女王已经暗中离开桑嫣,前往秋璇。”
“不是两国往来。那她就是私自前来。”桑嫣女王……提起这四个字,总是会让他想起一段不好的往事。按按眉头,神色间疲倦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