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穆鱼容有点怀疑,“我听江湖传闻,祈莲教教主已经身亡了,看来,这江湖传闻也只是传闻罢了。就是,我怎么相信你?”
席林冷笑一声,道,“你是秋璇的师弟,我又何必隐瞒。你师弟还让我带给你一封信,你看过之后,再做判断也不迟!”
穆鱼容伸手接过那封信,里面寥寥几句,确实是师弟的亲手书函,下面还有专属于他作为王爷的信物,字迹可以作假,但是信物可是做不假的,“回去告诉师弟,我会帮忙的。”
席林微微颔首,临走之前还特意多看了明溪一眼,而左护法,则直接尾随他们教主走了。
唐寅有诗焉: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在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这是一个山头,满山都种着桃树。只是,过了季节,桃花已落,便显得有些沧廖之感了。明溪一行三人,寻了一条小路往山上走去,时而还能听见撞钟的声音。等到了山顶,但见,一个书院,题着‘桃花书院’四个字。
“几位可是来找我们院士的?”
明溪点头,道,“正是。”
“三位公子,请随我来。”
书院里环境清幽,隐隐有着隐居山林,遁世之乐。三人跟着书童穿过一个长廊,入了一个院落,最终被引到一个书房。书房里面,透着墨香。三人虽然不太懂得书画笔墨,但也能看得出来,墙上挂的可都是真迹。还有几幅上面落款‘桃花居士’,想必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吧。
“这桃花居士到底会是谁呢?还这么神秘。”穆鱼容观察着四处的摆设,说道,“可别是个老头子才是。”
“承蒙不弃,在下应该还不算得上老吧。”随着吱呀一声,只见,一人一身的白衣,上面绣着青竹,面如玉冠,剑眉星目,不过是个翩翩公子,哪里来得老了。
“桃花居士?!”穆鱼容吃惊的望着进来的人说道。
“不才,正是在下。”白衣男子对着三人笑着颔首,自我介绍道,“在下唐钰。你们肯定是不认识在下的,不过,在下的知己好友三位肯定是认得的。来人,快去请我兄长出来。”
“兄长?!”三人面面相觑,原来这还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呀!
“各位请坐。”唐钰拱手相请,接着说道,“在下还不知道各位的名字呢。”
“我叫明溪,”燕觉一向都是寡言的,这些话当然是明溪说了,“那位是燕觉,旁边那位是穆鱼容前辈。”
三人随便的说着几句,便有书童又引着一人推门而入。三人随声抬眸望去,等看清楚了来人,皆是一惊,“张丞相?!”
张清正看到竟然是明溪,也是有点好奇的,“正是我。”
唐钰也笑着上前,喊了一声,“大哥,你们先聊着。”
“张丞相您不是辞官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明溪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安排。我来这里,也是在暗中调查一些事情的。”张清正摆摆手让他们坐下,问道,“我知道桑嫣联合归海企图犯我国境,如今如何了?”
燕觉听说过张清正,甚至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不过,此刻并没有开口说话,穆鱼容对于这些不感兴趣,自然也是没有说话的欲望,或许是说,他更乐于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发呆。所以,都是明溪在说的。
“这一切都是王爷运筹帷幄。暗中拉拢了归海的荆红一家,如今归海易主,新主登基当然是不会再继续攻打我国了。桑嫣失去同盟,怎能抵得过我国百万雄狮,自然也已经退兵。就是,”明溪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皇上被抓到了桑嫣,将军怀疑很有可能就在桑嫣的皇宫大内里。”
张清正闻言不免心惊,不过,还算是淡定,“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想办法通知你们燕将军,让他尽快回京,安稳民心。皇上的下落,我自会有办法。对了,王爷现在何处?”
“已经在桑嫣境内。”明溪想着既然是前辈说的,那定然是不假的,“王爷被不落城的城主所抓,也不知道现在怎样?”
比起担心秋澜,张清正倒是更加担心自己的儿子一些,也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但是,他又不能问明溪,就是问了,明溪一直在军中定然也是不知道的,“你们一路赶来,定然累了。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就在三人在桃花坞住下之时,秋澜一行人也已经到了桑嫣的京城之内。至于,张耿则被他师父紧紧的看着,简直就是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你跑呀?我知道你想去找那个人,不过,为师是不会答应的。”
张耿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老人,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这都多少次了,每次都被师父抓到,“我说师父呀。你为何对秋澜有那么深的偏见?难不成你们有仇?”
“我跟他没有仇,”老人紧接着又说道,“但是,我跟他师父有仇。而且还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师父?他师父是谁呀?”张耿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师父,这就不免好奇了,能被师父如此恨着,难不成,“是天山老人?!”当年武林两位高手,分别是海无名和那位天山老人,两位为了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曾经打了三天三夜,未曾分出高下。当然,这中间还夹杂着其他的恩怨,张耿就不清楚了。
64.儿皇帝
“天山老儿最是可恨,不仅夺我所爱,当年还处处与我为敌!”无名老人想起那些来,就是气的发抖,“徒儿,你可知道这紫玉箫的真实原委?”
“紫玉箫乃是古逸将军之物,在德祖皇帝之时,曾领兵抵御桑嫣来犯。战场之上,两军对峙,却是旧时相识。到了最后,桑嫣退兵,将军便以紫玉箫相赠。再往后,紫玉箫就成了桑嫣的至宝。”张耿只是知道这些,“就是,师父,为何如今这紫玉箫会到了您的手里。”
“什么到了我的手里?”无名老人瞪了自己徒儿一眼道,“这本来就是我们古家的东西!”
“古家?”
“当然!我乃是古逸后人,而那个天山老儿则是当年战场上的敌人之后。”无名老人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人来,一刹间很多种感情全都出来了,“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德祖皇帝仙逝之后,他的儿子登上皇位,便想尽一切办法想陷害先祖。最后,先祖一怒之下便辞了官,回了故里。慢慢的竟然也走上了江湖之路,成为武林世家。我当年少年有成,自负狂妄,硬是独自一人想着闯荡江湖,便认识了穆天山。不,应该是姓桑才是。”
两人当年一见如故,便结为好友。再后来,他喜欢上一个女子,两人本来已经约好他会娶她为妻的,谁知道,就在新婚之夜,妻子却跟着桑天山跑了。夺妻之恨,他至今都还记得,所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徒儿和那人的徒弟结为夫妻?
“除了这些恩怨,你擅自动用紫玉箫,已经传遍江湖,你以为能与整个江湖作对吗?”
张耿颇为不以为意,“什么萧音起,杀戮起。师父,这也是看人的。”
无名老人看着自己的徒儿轻叹一声,摇摇头走了,当然也没有放过徒儿,“这么多年,终于让我找到了解你身上之毒的办法。徒儿还是乖乖的听话吧!”
桑嫣。皇宫。
“陛下,我已经将人安排好了。”
桑嫣女王正在批阅奏章,听到罗屏的话,也只是嗯一声,道,“派些聪明之人,好好看着。你们可别小瞧那个孩子。”
罗屏见皇上这么小心,倒是不以为然,“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陛下何必如此防范?”
桑嫣女王这才抬起头来,望着罗屏道,“能当上皇帝哪一个不是心机阴沉之辈。他若是愚昧也就不会联合他那位皇叔对付自己的母后了。”
“大智若愚?”
“还谈不上,毕竟还是少年。”桑嫣女王真正忌惮的则是他的皇叔,秋澜,“你们要好好待我们的贵客才是。”
“是,臣明白。”
秋冥指着面前的一桌子菜,还不停的抱怨,“这道有点辣了,换了。这道淡了,也不行。还有那道,你们想要咸死朕吗?”
伺候他的婢女这时候也不耐烦了,胆子大些的便开口说道,“这已经是第三桌了,你现在可是在我们桑嫣,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哎哟,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秋冥连着几声啧啧,道,“你们陛下不是也说了,待我为贵客嘛。怎么,就是让你们稍微伺候了一下,就如此不耐了?”
“你……”
“发生什么事了?”罗屏一进来便看见婢女一脸怒气的样子,还有那个少年皇帝无辜的表情。
“参见罗将军。”
“起来吧。”罗屏扫了一眼一满桌子的菜,问道,“不满意?”
“回将军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桌子了,他总是不断的挑剔。”婢女看上去是受气受多了,一看见罗屏,硬是把秋冥折腾人的想法给说了一遍。
“这实在是不能怨朕嘛,”秋冥还觉得委屈呢,“我现在虽然被你们关着,算是阶下囚吧。但是,我也有发言的权利不是?所以,你们也不能虐待朕嘛。”
“你……”
罗屏看了婢女一眼,接着又看向一桌子的菜道,“既然他不喜欢,就撤了吧。”
“是,奴婢马上去换新的来。”
“慢着,”罗屏继续道,“也别上新的了,他既然不吃,就是说明他还不饿。”
“是,奴婢明白。”
秋冥等婢女们都都出去了,才望着罗屏唉声叹气,“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却是如此的不近人情的,想来,肯定是没人敢要的。要不,你跟了朕算了,朕奉你为妃,如何?”
被如此调戏,罗屏也只是微微挑了眉道,“那为何不是封为皇后?”
“皇后呀,那可不行。”秋冥难得为难的说道,“也不瞒将军,皇后我是早就有人选了。”
“哦?”罗屏以前听说,秋璇朝中大臣上表想让他选妃,却被一一驳回了,所以,他现在后宫应该还是没有一个人的吧,“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能让皇上心心挂念?”
那种感情早就埋在他的心底好长时间了,找个人说说吧,以前那些奴才都是阿谀奉承,现下秋冥就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样,拉着罗屏就说起来了,等说了一大堆,还不停的询问罗屏的意见,弄到后来,罗屏是一听到秋冥的声音,脑子眼都是疼的。
到了晚上,秋冥趴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又是一阵唉声叹气,“也不知道他担心我不?早知道这样被抓到这里,当初就不该偷偷跑去军营的。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上这话说的极对!”
“啊?!”秋冥指着突然出现在窗外的白衣男子,刚想大声喊‘有刺客’就被点了穴,“你是什么人?”
唐钰一个翻身轻松的就进了房间,扫视了一眼四周,还不住的点头,“看来你过得很不错。”
“你……我可与你无冤无仇。”秋冥只看他在能宫中随意走动便知道这人肯定身份不低,应该也是桑嫣女王信得过之人。
“我可是桑嫣的国师。上至天文,下知地理。也知道你喜欢的是谁,更知道你们之间是天注定的缘分。”唐钰说的也并没有夸大其实,他才情是有的,也喜欢钻研星宿,对于世间什么事,也总能猜出个一二来。
秋冥对于他的话倒是深信不疑,“那还请国师能解开我的穴道。这样说话,也丢了身份。”
“好吧。”唐钰对着他的胸口一拍,秋冥便后退了几步,“你也别担心,我今天来并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救你的。”
“救我?”秋冥对于他之前的话还相信,说救他这话,他就不相信了,“你可是国师,我们可不是一道上的。”
“若不是为了大哥,我也不屑于这个国师之位。”唐钰生性洒脱,不喜欢这些名利俗事,但是,谁让他好友大哥是为忠君爱国之士呢,“你们的张丞相便是我结拜大哥。今日,也是奉了他的命令前来的查探的。”
“张丞相?!”秋冥也并没有立即就相信他,“可有信物?”
唐钰拿出一封信交给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皇上做的很好。你们丞相说了,让皇上稍安勿躁。”
秋冥是认得丞相的字迹的,信上寥寥几句,又交代他一些事项,“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现在在这里挺好的,还请国师回去告诉丞相一声。”
唐钰本以为皇上年纪小,遇到这样的事情莫不是会吓傻了,要不要定是会杞人忧天了,但是,今天一看,便知道这位少年皇帝,一点也虚假,气度是有,考虑也有,至于心机,能把伺候他的人耍的团团转,就说明他有勇有谋,这下多少便有些看重他了,“皇上就耐心的等着,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救走皇上的。”
“嗯。”秋冥点点头,想起一事来,问道,“可有皇叔的消息?也不知道叔嫂是否已经安全救出皇叔?”
“皇上放心,王爷已经来了桑嫣。”
秋冥这才是真正的放下心来,“这样一来,朕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唐钰听他一言,倒是心有疑问,“皇上如此信任王爷,那可真是天下之福。”
“你也别说的那么好听。朕知道你们都怀疑我皇叔的用心,”秋冥说到这里,还轻叹一声继续道,“这皇位呀,当初就该是皇叔的。你们都认为皇叔如今权野擎天,必有谋反之心。不过,那也只是你们认为的,朕就相信皇叔。”
“这是为何?”
“因为不屑呀!”
“不屑?”唐钰是没有见过秋澜的,所以,对于秋澜的了解知识道听途说的,他还不认为世间当真有人面对权力的诱惑而不心动的。
“嗯。就是不屑。”秋冥肯定的点头说道,“皇叔对于那个皇位是从来不屑的。对于当年的血流之案,那也不过是皇叔一时兴起罢了。更何况,皇叔如今已经有了共度一生之人,那就更不会要这个皇位了。说起来,你们也相信了罢了。”
“你是皇上还能对王爷如此信任,确实很难得。”听秋冥这么一说,唐钰倒是对于那个人更加好奇了,“有人来了。你多加小心!”
“喂……”秋冥都没有看清楚呢,人便已经走了,同时也听到外面婢女推门而入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有睡?”
“今晚月亮很好,我赏月来者。”秋冥抬头指指外面的月亮问道,“你们也是来一起赏月的?”
婢女刚才好像听见说话的声音,这才进来的,但是看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又看着秋冥,见他也像是说谎的样子,便道,“还是你自己赏月吧。”
秋冥对着转身走的婢女还特意念了两句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