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以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打算住这里了,赶紧打方向盘,擦着入口的花坛边进了酒店停车场。莫烟树这人脸皮再
厚,也会想着别人方便,说是体贴也不过分,只是方式不同。
莫烟树下了车,祁司以就摆摆手说再见。
“那行,路上小心。”莫烟树交代道。
“行了,你赶紧为你节约下来的的士费创造价值去吧。”祁司以挥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两人太熟,客气话也没多说。莫烟树又交代一声路上注意安全,转身往酒店大门走。祁司以目送进了走到酒店门口,也懒得瞅他
进去没有,摇上车窗他就调头。车刚转了直角,他一下子傻了。此刻就站在车头前面不远处的男人也注视着他,那神色似笑非笑
的,有点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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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太熟,客气话也没多说。莫烟树又交代一声路上注意安全,转身往酒店大门走。祁司以目送进了走到酒店门口,也懒得瞅他
进去没有,摇上车窗他就调头。车刚转了直角,他一下子傻了。此刻就站在车头前面不远处的男人也注视着他,那神色似笑非笑
的,有点模糊。
男人走了过来,敲敲他的窗户,祁司以摇下来,男人说,“载我一程?”
祁司以愣了好久,听见后面有喇叭在响,他才开了车门。
男人上车的姿态很自然,一句“谢谢”就大大方方地坐上来。
“滨海绿野山庄9号。”
祁司以看他,他却只看着挡风玻璃外。
出了酒店停车场,祁司以才问,“去那儿干嘛?”
男人不回话。
滨海绿野山庄……这地名也太……祁司以心里有点堵,脑子有点蒙。并不是不认识路,只是他不明白,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坐他的
车去他的家到底要干什么?
祁司以沉不住气,出酒店没一百米往路边一靠,韦延开口说话了。
“我去拿东西。”
祁司以的心“嘎登”一响,对上男人那黑亮的瞳孔,“拿什么?”
“我上次落在那里的。”
“应该没落那儿,你大概记错了。”祁司以说。
“没,就拉那里了。”韦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子,但回头看他一眼之后,又给塞了回去。
是一包烟。
“你下车吧。”祁司以说。
“没理由能载同事,不载我。”
没想到韦延竟然会说出如此强硬的话出来,祁司以一时还有些发懵。车内的气氛迅速和外面的空气同化。冷。
车又缓缓地驶在道路上。车上两人没说话。
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堵车,祁司以皱皱眉,干脆打开车内灯,开始看报纸。看到一半,突然觉得车内太安静,他透过后视镜看到韦
延在闭目养神。
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气凌厉,锁眉时所透露出来的气质比以前看起来更难以相处。四年,由一个少年变成成年男人,说样子没
有变那也不可能,就像薛昂祺所说,确实成熟稳重了很多,但也憔悴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祁司以没来得及
仔细看,车流终于畅通了。
放下报纸,关了灯,祁司以缓缓地开着车。
一路上都见韦延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等进了别墅区,韦延还在睡。门口保安队祁司以的印象特别深刻,递停车卡的时候还打招呼,“祁医生,回来啦?”
祁司以友好地点点头。
那保安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还来自他这辆开了六七年的Toyota。第一次开进来,他不让进,弄得祁司以脸红脖子粗,差点怒了。
只是那时他的脾气就变小了,木着脸拿了身份证,保安又查好半天才让过。
这种住宅区难免出现这种情况。住这里的人开宝马都嫌看过不去,何况一辆半旧不新的日产车。
天蔚旁敲侧击过一次让他换辆好一点的车,开着也舒服,但听他说一句“懒得换”也就没再说过。
车进了车库,祁司以关了引擎,却没有下车。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看了韦延一会儿,也跟着闭目养神。
心猿意马在此刻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根本静不下心来,他再次睁开眼睛。韦延似乎真的熟睡过去,抿着嘴唇,头渐渐往左滑
。等到快到椅背边缘的时候,祁司以条件反射的用手臂去护。韦延的头发轻轻触碰他的肌肤,他的心一惊,手臂却陡然一撤。撤
的不远,却不小心把放档杆后面的零钱盒撞到,零钱一下子散落出来,响声很大。见韦延被吵醒了,祁司以连忙向他道歉。
“对不起,吵到你了。”
车库的门已经自动关上了,周围有点暗,只有车内灯的微弱灯光。韦延还在迷茫地看窗外,“这是哪里?”
“车库。”
韦延点点头,撸了一下额前发,说,“对不起,我竟然睡着了。”
祁司以一时语塞,“啊”了一声开始捡散落的零钱,韦延见况也俯下腰去。因为零钱盒被撞倒了主驾驶座,所以祁司以脚下的硬
币比较多。韦延很快捡完自己脚边的,刚想伸手去帮祁司以捡,却被祁司以一把挡住。
“不用了,我自己来。”祁司以用手腕挡住了韦延的手臂。在碰到的那一瞬,韦延有点说不出的心悸,然而很快这种冲动变成了
被拒绝的不甘。
祁司以刚准备继续捡硬币,手腕处却感觉到一股很大的牵引力。他的身体被迅速拉起并且往右倾,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顿时
侵入鼻腔。香水的味道和他的不太一样,他用的香水带点花的香甜味,而此刻闻到的是那种青草的清新味道,放佛置身于蓝天白
云与绿草地之间。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不是吗?”韦延的声音响在耳畔。
嗓子被什么不明物体堵住了,慢吞吞地才说了一个简单的字,“是……”
“那你为什么还带我来?”
哑口无言。
为什么带他来?祁司以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他来到这里,来自己的家。而且,他也明白男人说要带走的是什么东西,可是,还是
带他来了。
“我们在这里坐会儿吧?”韦延缓缓地说。
祁司以突然觉得在这样坐坐也好,他点了点头。
韦延没有松开他,就这样抱着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他轻声地喃喃,像很快便要睡去了似的。
整整三个多礼拜,韦延都没睡好觉。工作的事情已经让他筋疲力尽,然后当躺在冷冷清清的酒店大床上时,他怎么也无法入睡。
想念一直在进行。只是当他知道与他在同一个城市下呼吸时,这种想念就会愈发强烈。
本来是打算去找祁司以,结果在酒店的楼下看见他的车。开始还以为他来见他,没想到只是来送莫烟树的。臆想之外的失落和见
到他的兴奋心情交杂在他的体内,像酸甜的牛奶进了胃里,说不出其他。
男人听到他要去自己家的那一刻是意外的,但还是载着他上了路。韦延想,这大概说明了祁司以的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做出争取和
努力。
他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在不知不觉地沉睡过去。
醒来的后发现男人撞倒了零钱盒。可以说男人除了在工作上很细心之外,在生活上都比较马虎。没想到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还是这
样,韦延不由得心里暗自微微笑起来。
听到男人那见外的话,韦延强制性地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男人的身上还是那熟悉的香水味,带点野百合的甜香。一般男人都不
太适合这种香水,而用在祁司以的身上就格外的合适。
男人对带自己回家的原因保持着沉默。韦延知道,他开始动摇了。
在男人的怀里,有的不仅仅是安全感,还有无人可替代的宁静和沉醉,像是一片净土,让他得到释然。
祁司以的腿都开始发麻,腰也隐隐发酸。即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又过了一刻钟,他实在无法忍受地伸了伸右腿。因
为车内空间很小,只能膝关节小范围的伸展一下。他的动作很轻,听不见任何声音。双腿运动了一下,终于稍微舒服了些,但是
腰部的酸胀还是让他皱皱眉。
缓缓抽出手臂,韦延的身体也跟着动了动。祁司以以为惊醒了他,转睛去看,韦延的睫毛只是在扑闪着,想来是真的累坏了。
轻手轻脚地将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又将椅背放倒,韦延还是没有醒过来的倾向。看着这样的男人,祁司以萌生出心疼。他将外
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韦延的睫毛又颤了颤,还是没有睁开。
心里突然觉得轻松,觉得没吵醒他真是太好了。祁司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会韦延,然后将自己的椅背也调低了。
男人熟睡的样子依旧,此刻却带着一丝魅惑,像是在声声召唤他的爱怜,祁司以情不自禁地吻了他的脸颊。
“晚安……”
关上车内灯,祁司以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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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车里的灯已经打开,外套也盖在自己的身上。祁司以立马扭头去看,韦延已经醒了,黑亮的眼眸此刻正注视着他。
“你醒了。”韦延轻轻地说,像在陈述着某件事。
仪表台上显示着2:24。
“我睡了很久……”祁司以讪讪地笑,说着用右手捂住脸又捏捏鼻翼,“可能这几天太累了……”
“你也很久没睡好觉了吧?”韦延突然问道。
祁司以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闪躲,“还好,应该是这几天工作太忙了……”
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失眠,更不愿意承认成眠是因为他。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祁司以说,“要不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韦延答应的利落,让祁司以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将车再次停在马可波罗的停车场里,祁司以却没像对莫烟树那样伸手道别。韦延下车的动作很自然,关门之前还客气地“谢谢,
再见。”
再见……祁司以不想再见。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都能与他相视而笑。
韦延下车后,并没有直接进酒店。他站在车外看着他。祁司以摇开了车窗,韦延歪歪头表示疑问。
“有事吗?”
祁司以这才惊醒过来。他只是看见韦延凝望着自己,所以才不自觉地摇下窗子。摇下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祁司以没有去想。
“你不回……”祁司以指指高耸的大厦,突然嗓子有异物似的,“不回酒店吗?”
韦延点点头,“回,等你走之后。”
“哦。”说完,祁司以将车开出了停车场。等开出酒店,他的心里像空出了一块,眼前一片茫然。
刚才从后视镜看到站在那里的男人,露出的表情是失落吗?
车内还残留着幽幽的青草味道。祁司以的呼吸里满是昨晚的怀抱,甜蜜而辛酸。
明明舍不得走,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走掉了。与其说是走掉,不如说是逃跑。怕面对他,每一次的面对,都会控制不住想要逃避现
实,逃避现在所拥有的家庭。
回到家里,祁司以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的,天蔚在沙发上睡着了。刚结婚那会儿天蔚也经常等加班到深夜的他,只不过祁司以刚一
进门,她就会惊醒过来。再后来,祁司以交代她不用等他,她就进卧室里看书等到很晚才睡。
天蔚今天睡得很沈。虽然客厅里已经开了暖气,但祁司以还是蹑手蹑脚进卧室拿出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祁
司以起身抱起她。四年里,这是第二次抱这个女人,第一次是在婚礼上。女人对身材一直都很注重,所以抱起来不太吃力。祁司
以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怀里的天蔚。
“你回来了?”在他的怀里,天蔚开始有一丝惊讶,而后脸色带着一丝晕红,说话的语气温柔似水。
祁司以见她醒了,放下了她,“嗯,那你早点睡吧,我去洗个澡。”
手机突然一阵躁动,是短信。打开看,还是下午的那个号码。
“我今晚九点四十的飞机。还有,谢谢你让我睡了一个好觉。”
没有署名。
周末,祁司以难得休息一天。祁安步很高兴,一直围着他转。
“爸爸,”祁安步爬到正在沙发上看书的祁司以身边坐好,小手拉着他的衣角拼命地摇,“你有没有时间呀?”
“嗯,小步有什么事吗?”祁司以捏捏她的鼻子,她皱了一下眉毛,但还在笑。
“爸爸,带我和妈妈去游乐园玩吧,妈妈好久没去了呢!”
天蔚扑哧笑出来,又解释道,“小步昨天就一直要去,说她好久没去了。”
没想到祁安步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栽赃”,祁司以也笑出来,“那我只带妈妈一个人去就好了。”
祁安步一下子就急了,“怎么能只带妈妈一个人去呢,爸爸要带一家人去的,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里也包括小步的!不能只带
妈妈一个人去!”
看着她那拧着眉皱着鼻子的认真模样,祁司以和天蔚笑得更开怀了。
在游乐园里,祁安步兴奋得像脱了缰的马,指着什么都想玩,天蔚拉都拉不住。祁司以见她高兴也就由着她,对天蔚说,“别太
管着她了,难得出来玩,随她吧,活泼点也好。”
但毕竟年龄有点小,很多游乐设施都不能玩,最多就让她玩玩电瓶车,再就是转转木马。祁安步似乎特别喜欢旋转木马,排了两
次队还不嫌过瘾,祁司以和天蔚都被折腾地不行。
“再玩最后一次了,不然爸爸妈妈就先回家了,把小步丢在这里!”祁司以难得恐吓她一次,谁知祁安步小嘴一撅,鼻子皱得紧
巴巴的,一副快哭的样子,“那我不玩了……”
没想到自己的恐吓成效这么显着,祁司以都有些尴尬,“去吧,再玩会儿,我们就去吃东西。”
祁安步的表情像雨后天晴,而且天晴的很快,她笑得甜美,“爸爸最好了!”
玩了一下午,祁安步总算满足。吃完饭回家的路上都是一蹦一跳的,天蔚帮她整理了一下蹦散掉的头发,又整了整衣服,问,“
冷吗?”
祁安步摇摇头,“我不冷。”说完,回过头问祁司以,“爸爸,您冷不冷呀?”
“不冷,小步也知道心疼爸爸了,真乖。”
“妈妈说,爸爸是家里最辛苦的人,所以要多心疼您。妈妈还说,要是小步不乖,爸爸就不要小步和妈妈了……”
只是一句很平常的玩笑话,但此刻在祁司以听来却如锥刺心。天蔚的脸色也有点难堪。
“小步这么乖,爸爸心疼小步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要小步呢?”祁司以一把抱起祁安步,在她脸颊留了个吻。
“小步爱爸爸,”祁司以奶声奶气地说着,也亲了一下祁司以的脸颊,完了还不忘回过头去伸长脖子亲天蔚一下,“小步也爱妈
妈……”
回家的途中,祁司以在开车,还在想着今天凌晨收到的短信。
“老公,要不今天我们回去一趟吧,妈这几天老惦记着小步。”天蔚突然说道,“正好,今天爸也在家,我们也顺便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