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的提议对他很有吸引力。
景衍套上了吴攸的长袖白衬衫,他自己的衣服还在家里,殷安一直不记得帮他去取过来,但是吴攸的衣服显然不合身,吴攸手长
脚长个子有一米九,不仅是衣服的袖子,连裤腿都要折上几个折才能在行走中不被绊倒,让景衍在成年以后竟然又产生了小孩子
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景衍把袖子折到手肘以上,又一丝不苟地扣上了所有的扣子,走到门口的时候猛然发现那个提议要出门走走的人竟然没有跟上来
。
他看着依旧在室内的吴攸,不解地问:“怎么?忘了带什么东西?”
吴攸在自己的登山包里找了找,翻出了一副墨镜,给景衍换上,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又帮他翻下袖子,重新折到手腕上。
景衍抬了抬手臂,衣服是穿着比之前舒服了,但是这墨镜是怎么回事?外面的阳光不强烈,没有必要带墨镜,而且这幅墨镜是吴
攸的,眼镜架子太大,景衍觉得他一低头墨镜就会从鼻梁上滑下来。
吴攸没有回答,蹲下身把景衍折得乱七八糟的裤腿也放了下来,重新折过。
景衍不习惯地抬着墨镜:“能不能把这个换掉?我的视力不好,带着这个看不清路。”
“带着这个比较安全。”
吴攸打量着现在的景衍,他和殷安长得真的很像,虽然身材比殷安瘦弱些,但是被自己的衣服挡着也看不出太大的区别,那副墨
镜挡住了他半张脸,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殷安的翻版。
如果有人是要对景衍不利的话,这样简单的便装应该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殷安吧?而且还有自己字他身边应该不会有事。
“……走路不方便。”
景衍把手放在脸颊边撑着不断往下滑的墨镜,这个样子光低头看路都觉得麻烦。
吴攸咧开了一个笑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景衍很可爱,非常可爱。
他抓住景衍的手:“我可以牵着你走。”
时丞睿和殷安出去的时候,也是手牵着手的。
单飞扬恶狠狠地按着手机给殷安打电话,什么叫让他来照顾景衍,景衍明明让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高头大马的男人照顾得很好,还
手拉手去散步,他用什么理由插到他们中间去照顾景衍?!他可不想没事当第三者高瓦数电灯泡!他又不是宁冉那脑子缺根筋的
家伙!
不一会儿殷安接了起来,听了他的描述以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事,大不了你就暗中保护他们。”
“问题是我觉得没必要!”单飞扬想起自己打水漂的假期就觉得郁闷,“你看他身边的那个,动作敏捷肌肉发达,我保证普通人
挨不了他的一个拳头!”
“你怎么知道嫌疑犯不会用刀子什么的?”
“……难道你觉得我刀枪不入?”单飞扬小心地跟在两个人身后,“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景衍已经有人保护了?!”
殷安摸了摸嘴角:“我没说?啊……大概忘了,那个人不是警察不是特警,是时丞睿的前上司……不对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吧?”
“你和我说他是不重要的人……我怎么知道他长得跟打手似的,没人会没脑筋到去打他们的主意的吧?”
殷安撇了撇嘴,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见,我怎么知道他长得怎么样?我没有随便摸人的嗜好。”
时丞睿被他的敲击声吸引过来,殷安按着手机用气音问:你家那上司长得像打手?
……挺像专业保镖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单飞扬郁闷地说,“我难得的假期啊,现在去度假也来不及了……”
“那就继续跟着吧,多一个人总是比较好的。”殷安玩着手上的笔,“我这边快要开会了,先挂了,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利索地挂电话。
时丞睿看着对面摊在办公桌上快睡过去的石勉问殷安:“开会?”
“……和空气开会。”
单飞扬瞪着被挂掉的电话,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殷安那小子从前说话就半真半假,拐骗别人做苦力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景衍和听说是时丞睿上司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但是也不能这么偷偷摸摸地跟着吧?
单飞扬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直接上去打招呼会比较好,他和景衍好歹以前是半个同事,“偶然遇见”,打个招呼
,也不是不可以。
单飞扬往前跨了一步,突然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这边。
不是错觉,绝对不是错觉。
单飞扬的第六感比普通人要好,就是因为这种堪比反射神经的第六感,帮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即使是现在不在干特警这
一行了,他也不认为自己的直觉会出差错。
有人看着他们。单飞扬非常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看着自己,这个视线在自己搬进来的那个傍晚也感觉到过……原来那么早之前就
有人监视着了?
单飞扬直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有人盯着他们不会错,那种视线甚至称不上是善意的。
他抬头看了看那边,高大的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抱着景衍的肩把他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的视线笔直地投
注到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转过头去。
……很敏锐的直觉嘛,有这样的人在,殷安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单飞扬收敛了下自己总是跑到别的地方的心思,朝着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瞥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还在建造中的小区广场
,四周都是居民楼,除了楼内,没有地方是可以藏人的。
难道……对方也住在这里?
ACT. 40
“怎么了?”
景衍刚走了一段路就被路,突然被吴攸一把拉到了他的怀里,两个人的身高差抱在一起虽然不觉得奇怪,但毕竟是两个男人,竟
然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他把手搭在吴攸的胳膊上,象征性地推了推,普通人早就知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吴攸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一只手按在
他的后背上,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景衍想,要是自己从背后看起来想女人的话,在别人眼中他们一定是一对正在腻歪中的情侣。
“有人在看这里。”吴攸小声地解释,“小心点。”
“你这样也挡不住我,反而更加奇怪吧?”景衍笑着说,“哪有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
吴攸故意紧紧地抱了他一下:“两个男人怎么不能抱在一起?”他在景衍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看,这样就不奇怪了。”
景衍目瞪口呆地瞪了他一会儿,别说两个男人,就算是一男一女,刚刚才认识这么几天,做出这种行为都有点越矩了吧?可是对
方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局促,仿佛这么做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景衍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样了?”虽然觉得不舒服,对方毕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不能说什么。
“……奇怪。”吴攸看了看附近的楼房,那个视线的主人明显是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可是似乎没有杀气,是因为他也在吗?
景衍感觉他放松了手劲,就退后了一步:“哪里奇怪了?”
“感觉……不是冲着你来的。”吴攸放开景衍,帮他整了整墨镜,按理说殷安他们说的对景衍不利的人应该不知道他们在这里,
这个略带恶意的视线这么早注意到他们……会不会只是把景衍认成殷安了?
景衍推了推墨镜:“对了,我想回去拿些东西,殷安和石勉一直没有时间,你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
“回去拿东西?”吴攸说,“没有带放东西的包。”
“只是带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我家里也有小的旅行袋。”景衍说,“我还有些卷宗也要带回来看,之前一段时间都把工作放下
了。”
吴攸不赞同地皱起眉:“这种时候还工作?”
“只是一些文书工作,本来就只要看一下就可以。”他解释着,“监狱那边的自杀率一直居高不下,我在想是不是心理辅导不到
位,所以向狱警们要了近一年来的自杀在押犯的资料向研究一下,之前去监狱也是为了这个。”
“原来监狱里的自杀率什么的也归你们管?”
“不是管不管的问题,知道了总要关心一下,好歹都是一条人命。”
吴攸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景衍被他拉到后座和他并肩坐下,司机透过后视镜奇怪地看着他们。
景衍摘下墨镜说了一个地址,竟然离这个小区不远,同样是在郊区的开发区,只隔了两三站路。
“你住的这么近?”吴攸拨了下景衍的额发,他也不清楚这边小区的分布,但从他和司机的描述看来,其实走路过去也可以。
“嗯……刚买的,还没有装修,所以比较乱,我一般住警局或者学校的宿舍。”
吴攸把头转向窗外,他不是很清楚景衍到底是做什么的,警局学校监狱,听着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地方,他能在这么多地
方任职,有能力是一回事,但是也……太累了吧?
他毫不怀疑景衍以后的死因会是过劳死。
他连自己家族的公司都懒得去管理,自然也不了解工作狂们的心理。
景衍轻声地讲着一些工作上的趣事,因为接触的人群比较广,景衍能碰到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难得能和人分享,自然讲得多
了点。
这副样子和他每天躲在房间里看书的书呆子劲完全不同,吴攸不由看傻了眼。
景衍对某些事情的看法都建立在心理学的基础上,比之普通人的为人处世就奇怪了很多,所以没有多少朋友,难得吴攸没有露出
厌烦的表情而是兴致勃勃地听着,就不知不觉讲了很多。
他虽然不了解吴攸,但是这个人救了还是陌生人的自己,并在石勉他们面前表达了想要保护自己的意愿,无论那是不是一时兴起
的冲动,他都很感激他。
两个小区隔得不远,但是车沿着开发区修好的路开却要绕一个大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些路段沿街还没有安装路灯,司机开
得格外小心。
景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打开车窗看向街边,一不小心被风中带的沙粒迷了眼,吴攸一把把他扯了回来,关上车窗:“看什
么?”
“没什么……”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到了,就是那里。”
吴攸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段很难叫到车,他和司机商量了一下,让他在楼下等他们下来,再把他们送回去。
开发区能载到的人本来就少,与其来来回回耗费汽油,还不如载人回去再小赚一笔。
景衍的那套新房子真的还只是间毛胚房,大堆大堆的纸箱子叠在墙角边,衣服什么的放在简易的衣柜里,唯一能称得上是正式家
具的,只有卧室里的那张床。
景衍找了一个旅行包,把必要的东西都装了进去,吴攸趁着他忙碌的时候打开那些纸箱看了看,里面放的都是原文和翻译的书籍
。
“卷宗卷宗……”景衍翻找了几个纸箱都没有看见,当时他忙着回来,匆忙放到了其中一个箱子里就上了车,现在所有的纸箱混
在一起,分不清当初搬的是哪一个。
吴攸帮着他一起翻了下,在靠窗的那个箱子里找出了几个棕色的文件袋,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下雨,景衍又没有关好窗,文件袋
摸上去有种潮湿的触感。
景衍赶紧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看了看,还好没有被雨水泡过的痕迹:“嗯,就是这个,过几天要还回去,我这几天抓紧时间要把
他看掉。”
他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是几年前殷安他们办理的爆破案的犯人,半年前在监狱里自杀了。”
吴攸对那段时间的事根本没有概念,只是有次在和时丞睿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说起那次案件,只有绑架案的犯人出狱了,还有个杀人案的嫌疑人根本没有找到。”景衍把文件放了回去,“其实那个自杀的
再过两年就可以放出来了,不过听说是在狱中查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过了段时间就自杀了。”
吴攸纳闷:“这样就自杀?”在他的认知里,自杀是无法饶恕的事情,这不仅是对自己的轻视,也是对朋友亲人的不负责。
“就这样自杀了。”景衍把档案袋放入旅行袋,“人的思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当它进入一个死胡同的时候,他考虑不到别的
事情,只是觉得这么做一定会更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也许他自杀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他的兄弟会怎么样。”
“有兄弟?”
“远远的看到过,毕竟不是我的病人。他兄弟似乎经常去探监,那之后我也没有听监狱长再提过他兄弟,可能是打击太大了。”
“有兄弟?”吴攸摸着下巴,“就是说可能有一个知道他做了什么,并且会帮着他一起做,而且还有袭击你们的动机的人存在?
”
景衍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他没有把这件自杀案和被绑架的案子串联起来想,但是听吴攸这么说,又觉得不无可能,那个犯人是他
和殷安在出同一个现场的时候逮捕的,他的亲人在混乱中阴错阳差把他认成殷安也无可厚非。
景衍的脑袋突然有点疼,自从他被就出来以后,思考得太用力就会这样:“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先告诉殷安他们吧……”
吴攸要出手机,刚按下的几个键,脚下突然震动了一下,伴随着剧烈的坍塌声,像是地震,却比地震多了点什么,看着楼下窜上
来的火苗和浓烟,吴攸马上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人为的事故还是意外,他们楼下发生了爆炸事故。
吴攸冲到窗口看了看,景衍的房子不高不矮,十多层,楼下的房间已经烧了起来,楼层渐渐开始倾斜,从楼梯下去估计也已经不
可能了,跳下去的话……
景衍快速地给殷安和警察消防队打了电话,但是他们根本等不到他们赶过来。
这整栋楼卖出去的房子就不多,多数又是正在装修中的毛胚房,估计整栋楼里面只有他们两个,而且很多房间都堆放着易燃易爆
物品,要是他们不及时出去的话……
吴攸抓着窗沿稳住自己身子,楼房已经加速倾斜,比较幸运的是窗口离地面越来越近,景衍的房间本来就在拐角处,只要抓紧时
间在某个高度跳下去,然后逃出坍塌爆炸的范围,他们就还有生还的机会。
吴攸拉住景衍的手,把他提在手上的旅行包甩到自己背上,然后牢牢地把他扣在怀里,说:“小心了,抓紧我。”
ACT. 41
景衍以为自己就算在一群警察特警的对比下显得比较瘦弱,但好歹也是男人,再轻也不会像拼命减肥的女人那样只有四五十,所
以当吴攸一手托着他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吃力的表情时,景衍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这个男人了。
景衍的胸口贴上了吴攸的,他的手穿过吴攸的腋下,抱住他的背,他的手背可以碰到自己那个分量不轻的旅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