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如同下定决心一般朗声道,抬首间,同样的冷芒像弦上箭一般蓄势待发的凝在眼里,“该来的总归会来。”
绯色剑尖指地,男子眼神骤凛,一刹那间的庞大威压。
战场之上——要的正是这种自信与气势,感到呼吸稍稍一滞,兴奋像飞速生长的藤蔓缠绕上胸口,带着视死如归的癫狂,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凝神,唇角是好战的笑意——
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决战。
再无须过多言语。矮下身形的同时,都是一冲即出。
瞬间火星迸发,剑刃交集。回荡着金属利器吻合的铮然。一击即分,随之而来便是揽身一个起跃,手腕一记翻转,挺刃便是一个斜刺,眼看直取对方面门——
刃身却被蓦地一阻。竟是被对方迅雷不及掩耳地以剑代盾,生生拦在了半路中。鼻音冷哼,袖刃旋动加大力度,却见楚舜华略沉一口气,两只夹着剑身重重一弹——
整个人居然被击退到三尺开外!
急忙后刹一步,稳住身形,激起尘土飞扬,枯叶纷飞。吐息间稍有缭乱,猛地血气上涌——“咳!”便喷出一口血雾。
果然是……劲敌。捂住胸口不由地在心底冷笑,侧脸啐出一口血水,手背粗略一抹嘴角,血的铁锈味直冲上脑门。
不远处的楚舜华却是神色稍稍一变,刚想上前又是淡然止步,狭长黑眸里溢满着复杂。
事到如今又有何犹豫?猛地后踏,纵身贴着地面急掠抢上,毁天灭地便是一记招式,逼得男子再次迎上——
行云流水,迅猛如风。犹如在舞蹈,黑色衣袂旋动着,丝绸似的水纹荡漾,金龙鳞爪飞扬,栩栩而跋扈。动作凛冽带着逼人而来的震撼,不可忽视的美丽。
一百一十八招止,丹田隐隐作痛,眼见着那真红剑身自下而上地挥砍而来,蓦地咬牙,神经绷紧,执刀直取对方咽喉地直奔上前,
——竟是不闪不避。
“!?”大骇之余,男子已来不及收回攻势,下意识偏首——
一记钝器刺入血肉的闷响闪过上空。
滴滴答答,绯色的液体浸染着同色的衣衫,沿着指尖掉落在枯草上,描摹着脉络的走势。肩头的热度一下子汹涌而出。是自己的血液,温暖又绮丽。
袖刃停在楚舜华的颈侧动脉,无力垂下,所施的伤害只是一丝隐约可见的细微血痕,连血珠也未见滴落。
终究是……杀不了你么?苦涩溢上眸中,却立马又被冷芒遮掩下去,反手刹那死握住血红剑身,猛地咬牙向后一撤:“……呃!”
伤口瞬间迸出丝血雾,身形不由一颤,却是硬撑着倒退数步,“嗞”一声撕裂衣袖,利索包扎上肩头,神情冷然如同只重伤的野兽。
“……曜。”像是迟疑了片刻,男子持剑而立半步未进,沉声唤出我的名时,一切便注定将要了结。
黑眸犀亮,恍是那副在疆场上横扫千军时的模样,薄唇翕合,那柄血色的大剑蓦地翻身,剑尖朝下,锋芒指地。缓缓牵引着向上,在遮住半边面颊时突然一滞,楚舜华蓦然睁眼,神色肃杀,琅琅一声低吟——
“海天龙战血玄黄。”
心跳像是慢了一拍,骤然倒吸口冷气的那一瞬,楚舜华的身影忽闪掠动——
“披发长歌览大荒。”一声凌厉低喝。袖刃震颤,虎口生疼——
“一天明月白如霜。”被没有丝毫余地的击退开数尺,毫无招架之力,刹那间的眼花缭乱,屏住声息,只听得男子颂唱般的呐喝——
“沧!海!龙!战!”
眨眼之间——天启筑尘埃,黑曜化红莲,晴空褪琉璃,涅盘成凤凰。从未被击落的袖刃旋转着掠上半空,一个打旋,白光忽闪,直直倒插进泥土里,颤颤晃动。
右臂如同脱臼般的疼痛难忍。喘息着,汗水从下颚滑落,滴在那直指着咽喉的血红剑刃上,滑出一道水渍。
啊啊……果然是这样……待到面庞上的惊愕与挫败完全褪去后,涌上来的只有虚脱一般的无力,抑制不住的苦笑,感到眼前猛地一阵眩晕,气若游丝地勾起嘴角——
“命中注定。我终究敌不过你。”
语落,身形一个不稳向前倒去,恍惚间意识渐渐淡薄,最终残留在脑中的,是那柄绛红大剑当啷落地的那一刻——
整个人落入那温暖令人安心的怀抱……
依旧是那浩浩荡荡的永凌宫苑,九重天之上,皓月当空。
倚在敞开的门栏边,狐裘地毯一点一滴吸纳从身上流失的热量。带着刚摆脱昏迷状态的疲惫感,我仰头望着夜色出神。
受重伤的肩头此刻沉甸甸没有真实感,上面的绷条整齐而扎紧,伤口被药物覆着而变得冰凉也惬意。从未被如此细心地处理过,手指抚上去时,竟不由得微微一怔。
“曜,过来。”悦耳的嗓音传来,慵懒又低哑,捉摸不定。
不用侧头便知道那灼灼的视线是从何处传递来——楚舜华双手抱臂,唇角带笑地倚在床榻边,隐约而翻飞的罗帐使他修长的身形显得暧昧又惑人。
“……”沉默不语的扭过脸,懒得动也没那个力气。随即便听见向这里缓缓步来的脚步声,以及男子宠溺又无可奈何的轻笑。
“闹别扭?”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调侃,说着便蹲下身凑近——
指尖轻扣上下颚,忽地就引起一阵细微战栗,紧接着脸颊被小心而轻柔地覆上,稍稍施力,便不得不按着对方的意愿转回脸,一刹那呼吸可闻,四目相交。看进漆黑如墨却星星点点的星眸,不由垂目浅叹,我淡淡一勾嘴角,抚上那温玉般的手背,脸庞稍侧,轻轻舔吻上手心,却是刚触即收,再看向男子微微错愕的容颜,伸手轻柔掠过那水墨画似的俊逸眉眼,开口却是那个未曾得到答复的问题——
“所以说……为什么是我?”自己眼中有着罕见的点滴伤感。
想天下玉树芝兰,众彩纷呈,有哪一人配不上你?可为什么是我?当初一面,倘是如过客般错肩,又怎会记得彼此的容颜?可为什么是我?
迷茫与复杂没有任何掩饰,尽数泄露进对方眼底。后脑被托起,视野所及之处,便只剩下楚舜华的笑容——
“因为我——不想后悔。”
声音连同黑罂粟气味的吐息席卷而来,就这样被炽烈地封住了口。
本属同类的唇舌撩动着共舞,抵死缠绵,仿佛呼吸都不是属于自己的。眼眸迷蒙地半睁着,近距离看到的,是男人黑凤翎一般带着水汽的修长睫毛。
溺死般的愉悦。呼吸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紧蹙起眉,喉间逸出难受的呜咽,寻求解脱似的揪住对方从肩上垂下的黑发,手却蓦地被按住,随即——“唔?!”
力道之大又突如其来,好似要碾碎唇瓣一样的深吻啮咬,动作忽然间狂乱而索求,手自腰间摸索进不知何时被解kai的衣衫,一寸寸按压着抚上光的背脊,另一手就这样不容违抗地拽着后衣领一扯而下——一阵天旋地转,才知是被推倒在了地毯上。
恍惚的视野里,是一轮明月挂在高耸的檐角。若是此刻有人经过走廊,不偏不倚便会睹见这幕半遮不掩的勾当。
“喂……”嗓音带着情欲的低哑,楚舜华凑上来凝视我的神情,手指轻轻描绘着鲜红欲滴的嘴唇,邪气一笑,“你不专心。”
狐裘贴合着露的肌肤,冰冷柔顺的违和感。无力抵抗,彻底软化在男子的臂弯中。刚想喘上一口气,突然地刺激猛地又让浑身一紧:“嗯……?!喂!——等等……!”
火苗从体内窜出,越演越烈,越烧越旺,错觉着脸皮肤是不是都发出“嗞嗞”的声音。身体中心的欲望被温暖的手掌束缚住。
尖端被挖掘般地掐按,腰间蓦然就升腾起一股甜美漩涡,双手在呻吟出口之前慌忙按住嘴,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向上弓起。什么东西在喉间盘旋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端着怎样的表情。
滑腻的舌游走在颈项与锁骨间,触到肩头被包扎着的伤口时,便改为朝圣般的浅吻,微痛犹如媚药刺激着神经末梢。
夜空中的星辰像是全落进眼里,闪耀着炫目的光,仿佛能炸出一个宇宙。空气里又多了种淡淡麝香味,一切都在迷离。
速度在加快,润液被催动着渗出,攻势却在这一刻骤然停止,热情在即将攀上高峰的瞬间被猛然冷却,莫知就里地寻找对方眼神,却顿感异物侵入——
刹那倒抽冷气,瞳孔收缩,意识清醒大半的同时赶紧直起上半身刚欲后撤,怎料楚舜华展臂一捞,便被环紧了腰。
“嘘……”男子噙着促狭的笑,俯身轻啄我紧抿的唇。两根手指却在这一刻猛烈地按压着内壁,接着润滑飞快地进出,快感从尾椎骨沿至脊柱劈啪作响,敏感到连每一回指关节的屈动都会引发阵阵战栗。
近乎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差点就要失声尖叫。手指却在这时完全移出,口顿感空虚,不安地伸缩着。又想干嘛?!死盯着那双狭长黑眸,用眼神恶狠狠地质问。
楚舜华却是眯眼笑得无害。下一秒抚摸上我的膝盖,挑逗似的滑向大腿根部又回到原处,泛起一阵麻痒。
胸口忽地一沉,竟是双腿被抵按上去。“喂!你——……啊!”
刹那被火热的一物牢牢抵住——比手指来得更粗更灼烫。什么?!惊得冷汗一下子涌出来,想推拒,唇瓣却被蓦地咬上,堵住一切无用挣扎,重新被把握住。
顷刻间鲜明的极乐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迷乱的眼里,只留下他的笑颜和汗水。而就在男子下一个挺腰贯穿的动作里——难以自制地嘶喊,声音全又淹没在炽热地吻中。
白色的火焰在燃烧,热度在体内汹涌流窜,轻弹而起的身子方才缓和下来,空气中四散的凌乱气息。
“……只是这样就不行了么?”耳畔传来楚舜华压抑的调笑,指尖搓揉着颤抖的尖端。
“……给我……闭嘴……”有力无力的抗议没有丝毫威胁感,gao潮的余韵还未完全褪去,也未发泄干净,依旧直挺地蓄势待发,何况体内还有着一个庞然大物。
刚想深吸一口气适应一番的刹那,律动猛地毫无预兆地袭来。
“呃!——慢……哈……停……”语不成句地嗫喏,双手颤抖地勾过那颀长漂亮的脖颈。
久违的陌生感。那个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以不同的频率进出,每一次撞击都似乎听见神经爆炸的脆响。
彼此同着各自的xing器打交道。手指深陷进肌理,拥抱的力度仿佛是为了确认对方的存在。连心都在失速的鼓动。
癫狂像是主宰了一切。胡乱没有方向地舔舐着那xing感的脖颈,舌尖颤抖着掠过动脉处被自己所伤的细小伤口——“楚……舜……华……”
呢喃出这个名字,感到额发被揉开,对上那双升腾着情热之火的漆黑瞳眸:“曜……”他微微浅笑后低声浅叹。
抽插在一瞬间迅猛无比。“啊——!……舜华……嗯……舜华……”近乎失控地一遍遍重复,死咬着下唇,呻吟里夹杂着甜腻的哭腔。
轮番几下快速深插,攻入点前所未有的准确到位,忍不住失声尖叫,眼前闪过白光,蓦地听见一声低喘——刹那间一同到达顶峰。
景物重叠而摇晃,我却越过楚舜华那在最后一刻仰直的脖颈,望向黑绸布似的天穹——
透过自己激情的泪水如同直视着破碎的银河……
第二十一章:家人(夜篇)
想到明天就要去见沨的爹娘,心中不由地紧张。家人……脑海中搜索父亲的身影,母亲的微笑,哥的好。到底为什么一直苦苦缠着悯做我哥?自己问自己,一时却答不上来。只是找人弥补母亲和那个空位么?我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他绑回国;和他的情意?也不然,儿时的记忆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再说,哥对我又不是不好……茫然。
或许见到他会有些感悟吧。
抬头,夕阳西下。
“小泉子,备轿。”
“咂!”
……
今天的轿子不像平日的那么平稳,颠得我眼冒金星,撩起帘子一看,才知道换了四个人抬轿。
“小泉子,张师傅他们呢?”
“回皇后,他们四个明早要去接九门提督康大人,已经被调走了。”小泉子在轿子外踮着脚回答,样子甚是有趣。
“哦……这样——”
“抓小偷啊!!”话没说完,远处老伯突然喊道,虽然样子落魄了点,但流露出的气质让人无法否定他的身份地位。
“停轿!”拉开门帘,向老伯跑去。
“怎么了老伯?有人偷你钱么?”
“唉……是钱倒好了……那是我早上上山,为妻儿和儿子的心上人求的护身符……没想到……唉……看来是上天不让这家子安定了啊……”老伯满脸哀伤。
“放心吧老伯,好人会有好报的!”我拍着老伯的肩膀,眼睛盯着逃窜的小偷朝西南方向跑去。
“谢谢你小伙子!”老伯说完转身就走了,从他的背影中,我似乎看到了无奈。悯被送走的时候,父皇也是那种心情吧……他一定知道会找不回来了吧……那么我……
“老伯!要相信奇迹!”我冲着那背影喊,他停顿了一下,又前进了。有家人在的感觉真好。
足尖点地,上了屋檐,朝着西南角一路追去。身后是小泉子叫到一半的皇后又改为的司徒公子,更撇下众人惊奇的目光不管,只是在人海中寻找着那三个鼠辈。
在一个胡同里,三个人正在拆一个藏青的包——没错,正是那三个短腿的小偷。
“哟!三位雅兴不错嘛!”背着光,影子在身前拉得很长。
“你是谁?!”其中一个反应快的,遮住布袋问我。
“我?!就是拿你们不该拿的东西的人。”我冷哼,“是把东西交给我呢?还是我自己来拿呢?”
“哈!瞧这小子,口气倒不小,以为咱兄弟是吃素的不成?上!”另一个鼠辈向同dang使了个眼色,放下包裹,一同向我冲来。
只会用蛮力的家伙……身体轻侧就躲过了最前面扑过来的汉子,第二个以轻轻一个侧踢解决,第三个还愣在原地,我一个转身,捡起还未全拆开的包裹,回头一笑。“这,我就先笑纳啦!”一眨眼,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待我赶去清枝楼,竟有点微喘。问了老鸨,悯竟然不在,会去哪儿呢?
临走前,老鸨说:“他有可能去了湖心亭,我说小公子丫,真的,我拜托你以后少来找他了,自从你和那个捕快来之后,万俟就没有好好接过客。你们是不知道,我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