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西楼带着众军赶路的时候,那边月重天也在加紧赶路,虽然率领众多兵马,不过却是整齐有序,步伐一致。
齐孟将北漠传来的捷报递送给月重天。月重天展开一看,视线一扫,微微眯起那双射出锐利视线的眼眸,对着一旁的齐孟道,“加紧赶路,日落前到下一座城池郊外扎营。”齐孟接令,转而派下属去通知全军。
众人加快步伐,在日落前堪堪赶到了扎营之地。月重天下马对着齐孟、齐泰及其他重要将领吩咐了句。将领们就随着月重天进了主帐。
月重天将捷报递给了众位将领。将领们纷纷看过,脸色不禁一沉。帐内气氛压抑,月重天用他那独有的低沉嗓音道,“捷报上的内容各位也已经看到。看来我们还是出发晚了,北诏已经开始攻打北漠城了。朕没想到北诏和北辽能那么快达成一致……”
“皇上,只要我军一赶到,定能将北诏等人打退。”一名将领十分干脆地直言。
“北漠只有姚将军一人镇守,而且留守人数不过几千。怕只怕,我们还没到,北漠城就……”齐泰就事论事道。
这一点众人也不是没有想到。其实原本和亲之时,月重天就早料到会有这一日。和亲不过是缓兵之策。若真要和亲也不会娶一个失势的公主。
只是月重天没有料到从自己收到北诏和北辽密谋到两国合力攻打大盛会来得那么快——快得让自己后悔不该那么晚才出发。不过事以至此,也容不得后悔了。
“北漠怕是保不了了。传令下去,休息半夜后赶路,我们必须在北诏和北辽攻打下一座城池时赶到。”月重天当机立断,直接发令。失去的可以夺回,更何况自己的目的不单单是保住北漠,更重要的是将北诏赶到天山以北。
齐孟等人得令,退出了主帐。月重天坐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眸,掩盖了里面的惊涛骇浪,习惯性地伸手揉着太阳穴。卫敏和墨影垂首立在一旁。
“墨影,北辽为何会和北诏联手?北诏又为何突然攻打大盛了呢?”
“这个……皇上,属下不敢妄加猜论。”
“卫敏,那么你来猜猜。北辽和北诏联手必有共同利益,那么这个利益是什么呢?即便北诏和北辽联手也未必能打下整个大盛,为何他们会贸然攻打呢?”
“皇上,卫敏想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了呢?”
月重天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划开一道笑容,很是欣慰道,“朕也这么想。那么你再猜猜这个人会是谁呢?”
“借大盛之手除去北诏和北辽,这个人许是此刻正和澜沧打得水深火热的沽御君王——君谦韶。”
“呵呵,卫敏啊卫敏,你服侍联可是服侍到朕的心坎里了。”
“谢皇上夸赞。”卫敏也不推脱,欣然接受月重天的褒扬。“不过皇上既然猜到这里,那打算如何呢?若是与北诏对上,必然也会对上北辽。这要是打败了北辽,那岂不是让沽御沾了便宜。那北辽可是他沽御的邻国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也许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朕早就修书让人送往沽御,要求联手对付北诏和北辽。就看沽御如何举措了。看他到底有没有身为盟国的自觉。”
“可是皇上不是刚才猜测唆使北辽与北诏联手攻打大盛的可能是君谦韶吗?既然如此,修书与沽御不是多此一举吗?想他君谦韶已是与北辽定了什么协议,而今又怎么可能帮我大盛呢?”
“呵呵,他与大盛签有同盟,不是照样反噬。一份协议也算不得什么。朕倒要看看他打得是什么算盘。是想借机削弱大盛,还是……”还是想直接夺了大盛,夺回西楼呢?月重天微微皱起了眉。卫敏闭口不再言语。
“墨影,西楼他们出发了没?”
“回皇上,四殿下刚出发没多久。”
“恩。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卫敏和墨影闻言拱手悄声告退。月重天继续假寐。不过脑中思绪却是不断。此次北诏主帅乃是北诏大王同胞弟弟轩辕鸣。轩辕鸣此人沉稳内敛,拥有战神的称号。大盛先帝曾与此人一战——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一战虽然未见输赢,不过大盛始终没有能将北诏赶回天山以北。
后来北诏和北辽战争也不断,最后划漠河为界,算是暂且平定。从此这战神的称号也渐渐被他人遗忘了。
不过月重天心里明白,一个叱咤风云的强者,即便被掩埋二十年,存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不会就此就隐去的。
这次与此人对敌,月重天也不敢有丝毫马虎,虽然带上了西楼,却又怕其有什么闪失,所以便安排其落后自已几日。等到自已和那位战神交锋过,也好心里有个数。
夜半,月重天带领众军继续赶路。这边西楼也不曾休息,官道走了一半,就改走小路——小路狭窄,夜黑也不便行走。
西楼却是不畏艰险,手持琉璃剑,骑马奔在最前面,挥剑斩落沿途荆棘,运足了内力朗声道,“明早太阳升起时,必须到达前面的城池郊外。”
众人闻言一震,好强劲的内力。李忠看着前面少年一的背影,终于明了这位四殿下果然非同一般。无论众人口中如何传言,眼见才是为实。不管四殿下追上皇上是出于何意,不过单这份执念就足够让人佩服。
李忠原本带些轻蔑和嘲讽的眼神,转而换上了该有的尊敬和崇拜。夹紧马肚,持鞭紧赶上西楼。其余部下也加快了步伐。
骑马奔过狭窄的小道,前面便是一片树林,天色越来越晚,众人手持火把朝前方而行。晨曦之时顺利到达了原定的城池郊外。西楼命人稍作了休息之后,就继续赶路前往了。
经过昨夜之行,西楼也总结出,古代的小道没有现代的小道那么好走。于是便决定以后白天走小道,等夜黑后前半夜走大道赶路,后半夜稍作休息。
如此,西楼与月重天的距离却是依旧没有拉近多少。月重天那边同样是快马加鞭,有时稍稍停歇半宿,就继续赶路。
行行走走,半月飞逝而过。这半月,北漠捷报如雪片般飞至月重天手中。
五月二十,北诏轩辕鸣协同北辽再次攻打北漠。姚恬半众人死守。
五月二十二,不断有百姓从北漠南门逃难而去。城内一片混乱。城中官员逃走无数,连知州也不知所踪。
五月二十五,城中粮食日益稀少。姚恬中箭治疗。
五月三十,北漠围城。
至此便不再有捷报传出。月重天闭目久久不语,继续朝前赶路。北漠已经被困城,估计不出三日,城门便会攻破。只能加快步伐赶到离北漠最近的城池——丹琳。
月重天等人赶到丹琳后,遣人到前方打探,得之北漠已于三日前被攻陷,姚恬战亡,全军覆没。城中百姓大部分已经撤出城内,剩余百姓则死在敌人之手。
第43章:千钧一发
自北漠沦陷后,丹琳城中也是一片慌乱。等月重天带人进城的时候,只见街道上一片荒凉,没有半点人气。怕是大部分百姓都逃难去了吧。
一路赶路颠簸不堪,月重天吩咐全军驻扎在外城稍作休息。一般城池分为内城与外城两层——内城是官员和显贵居住之所,外城乃是寻常百姓人家。唯独皇都夜华分为三层——最内层乃皇城所在地,中间一层乃百官居住之所,至于外层才是百姓居住之地。
北漠与丹琳不过千里之隔,虽然敌军刚刚打完一仗,不过月重天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齐孟在月重天的授命下,发令而下,九万人镇守在直对北漠的北门,刹下的五千人镇守在南门。
北漠城中一间宅邸内,北诏大王轩辕易正和北辽大王耶律及一些将领商讨着接下来的一步该如何走。正在此刻,屋门被打开,进来一人——一身戎装,长身而立,虽过不惑之年,可一双虎目仍然灼灼有神,视线往屋内一扫,向着轩辕易而去,来到其身前抱拳道,“大哥。”
“恩。二弟,来,坐。”轩辕鸣落坐在轩辕易一侧,对着耶律颔首至礼。
“大哥,大盛皇帝御驾亲征率领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丹琳。我们刚经历一战,又有些人员伤亡,至今加起来只有五万大军。”
“北辽经此一战只剩三万兵马。”耶律皱眉。
轩辕鸣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其一眼抿唇不语。轩辕易开口道,“我们此次的目的不过是先为夺取大盛的几座城池,如此也好保我族人不受流离饥寒之苦。以八万兵马对敌,只要懂得策略,未必会输。二弟,二十年前,你能带着族人居住在天山以南,二十年后,你也能带着族人进驻大盛国土。
轩辕鸣依旧不语,此刻门外有人来报,耶律随着那人先行离去。望着关上的屋门,轩辕鸣道,“大哥,耶律愿意与我们合作,恐怕有什么阴谋吧。”
“呵呵,反正我们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谁陷害谁还不一定呢?”
“怕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轩辕鸣喃喃道,转而又对着轩辕易道,“自攻下北漠城后,我们也已经休整三日。这大盛兵马刚刚赶到,怕是还没有喘息够,我看我们明日就宣战攻城。”
“好。”
…………
西楼带着兵马在破晓时分挨近了丹琳,远远地便见丹琳东门正起战乱,心下一惊,却也按兵不动,等着派去前方探子回来。
当派去的探子回报时,西楼得知是北诏率兵攻打丹琳南门。接理说,北诏应该是直接攻打丹琳北门才对。如今绕道而行,怕是想让月重天他们腹背受敌吧。若是猜测无错猎,月重天此刻应该在北门前与敌军交战。
西楼正在脑中理顺思路,一旁的李忠却是有些急迫,忍不住开口道,“四殿下,我军驻守在南门的兵马似乎不多。再这样下去,南门怕会失守。”
西楼极目塑去,早就看得清楚。“李将军,行军打仗你经验丰富,一切就听凭你安排。”这话,西楼说得异常清晰。
西楼养尊处优,本就没有实战经验,而今这番话虽是实话,不过自古以来又有哪个贵胄有这份自知之明呢?李忠对于西楼不禁又多赞赏了一分。
李忠领命,带着五千精兵朝前奔去,先命一千精兵齐放弓箭,为的是先乱敌方阵脚。料敌方也没想到自已也会腹背受敌。
南门镇守之将乃是齐泰。齐泰见西楼等人赶到,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却也因这一下失神,而受了轩辕鸣一掌。
掌风如鸿,齐泰不支,只能顺风而行,口中血腥味正浓,却苦于收不住去势。不料有人飞身而起,接住了齐泰。齐泰抬首,便见到一张陌生的脸,不多时西楼出现在视线里,“齐泰将军无事吧?”
齐泰勉强支着着身体站立起来,对着马上的西楼抱拳道,“多谢四殿下。末将还好。”
西楼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却透过厮杀的战场,直直地看向那手握长戟高坐在马上的男子。从男子的眼中西楼看到了一丝撼动。后来,西楼才知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当月重天与他说的时候,西楼只是回了个‘不过如此’而已。
轩辕鸣手握长戟,一边挥杀大盛士兵,一边注视着不远处的那名少年——明明是稚气未脱,一脸养尊处优的模样,不过轩辕鸣却从少年眼中看到了一丝杀畿的光芒——那是嗜血的欲望——这欲望不同于宫廷中的暗潮涌动,也不同于朝堂中的阴谋算计,只是源于对厮杀的那抹渴塑。在这个杀戮的战场,遇到这样的少年,轩辕鸣怎么不能撼动?
西楼抽出琉璃剑,一边斩杀,一边朝那人而去,还不忘对身后的幻影道,“幻影,照顾好齐泰将军。”齐泰受了轩辕鸣一掌不可能没事。
幻影看着西楼已经朝轩辕鸣而去,却苦于身旁还有一个齐泰,心下不免焦急。这轩辕鸣乃是一代战神。四殿下与他交战,若出了闪失如何是好。
此刻李忠也看到了战场中渐行渐近的两个人,想抽身上前却是苦于被人绊住。这四殿下怎么能去与他对上,若是出了事怎么向皇上交代。
正在众人都心下担心之时,西楼的琉璃剑已经抵上了轩辕鸣的长戟。兵刃相接,两人却是不急着厮杀,只是互相注视,似乎要将对方斩杀于视线之下。
战场中的厮杀声似乎远去,只剩两人高坐在马上,身边物转星移,头顶风云变化。只是两人依旧沉默对视,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两人同时出击。
长戟善于远攻,刀剑善于近击。西楼一边避开轩辕鸣的攻击,一边不断靠近。剑戟相持,拼得便是体力。
西楼舞象之年,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轩辕鸣不惑之年,正是如狼似虎之时。两人对立,互不相让,又是冗长的眼神对视。周遭人马继续拼杀,却不时地注视着战场中的两人。
剑戟同时分离,气魄如虹,尘沙飞扬,溅起鲜血无数。两人周遭围成一圈气场,再没有士兵靠前半分。
腾空一跃,剑戟在半空相会,蜻蜓点水,一吻相离。西楼脚尖点地,持剑继续朝轩辕鸣挥去。轩辕鸣也毫不示弱,长戟出手与西楼再次交锋。这一次剑戟相逢,水火不容。
只听一声长鸣,在沙场之中尤为刺耳。琉璃剑与长戟同时脱手而出,直直刺入沙土之中。武器离手,两人便是赤手空拳而博。这也正好方便西楼将现代的空手道和柔道等一并用上。只要能够制敌,可谓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
轩辕鸣一开始还能看出西楼的招式,到后来就有些迷糊。试问一个古人如何看得懂现代的武术。不过轩辕鸣虽然不懂,但是却也应对巧妙。
一阵对峙下来,两人休力都有消耗,却是谁也没胜算一分。西楼伸手,再次取回琉璃剑。那方轩辕鸣再次拿回长戟。新一番对峙开始,两人同时向着对方冲去,靠近之时,舞剑挥戟,只见天地失色,风起云涌。两束艳红的血丝划空而过,尤为刺目。
西楼持剑点地,几缕血丝从衣柚中顺着手背沿着剑身慢慢滑落。轩辕鸣手握长戟,鲜血顺着战甲沿着长戟流向沙土之中。
再次对峙,两人皆知快到力穷之时。轩辕鸣翻身上马,扫了眼尸横遍野的战场,对着西楼道,“轩辕鸣。名宇……”
“月西楼。”视线交汇,刀光剑影无数。
轩辕鸣夹紧马肚,策马道,“撤。”
李忠欲带人前追,西楼唱住,“莫追。清理现场,处理伤患为紧。”李忠明意点头。经此一战,士兵伤亡惨重。不过西楼的威信却也在军营中竖立起来了。
西楼上马问向齐泰,“齐泰将军。父皇安在?”
“回四殿下,皇上正在北门外与敌军交战。”音落,西楼已经策马奔向城内。幻影将齐泰交由李忠,上马追随着西楼而去。
此刻,月重天正手持战戟与北诏一名将军拼杀。早在两军对峙前没有见到轩辕鸣时,月重天心里便是一惊,只是脱不得身,便派麾下将领率一万精兵赶往南门。只是月重天不知的是这一万精兵还未赶到南门,就碰到了赶回的西楼。
原本以为轩辕鸣会率主军来前方攻打,没想到他却绕到了后方。是不是当真年纪大了,所以有些失算了呢。月重天正一边与那将领交战,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却听身后疾风扫来,三枚羽令箭先后分别擦着自已的肩膀,腰侧,腿侧堪堪射向对面的那名敌方将领。
那将领下意识地挥戟挡开一箭,正想挡开第二箭时,却因身下战马马腿被射,身子一个趔趄向前倾去,那最后一枚箭直接刺穿了咽喉。
月重天回首望去,只见城门上那人正手持弓箭眼神直射向自已。那人不是西楼又会有谁。西楼既然已经登上城楼,看来他也碰到过轩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