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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觉还算灵敏,千钧一发之际身子一偏,闪过了。
意料中的。轻轻一笑,我左手抱住五师兄的腰,向后飘远,躲过了前面和上面的攻击。
五师兄转身,见是我,脸上闪过一抹焦虑。他说:“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回去?”
我嗤笑,“我要是真回去了,你可就得被劈成一半儿了?”
他一听,左手立刻给了我一个暴栗子,恼羞成怒了。
我扁扁嘴,委屈地看着他。
他说:“六师弟,我给你开路,你千万要逃。”他一脸的正色。
同时,我听到了彼端六人的嘲笑声。
“逃?你以为我们会给这美人儿逃跑的机会?”
“二哥,你说,咱们哥儿几个运道还真好,今儿竟然能遇到这么一个美人儿。”
“真漂亮啊。”
“玩儿起来,一定带劲儿。”
六人淫笑。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脑门子上冲上了一股子的血,眼前所见为一片的猩红。
我丢下手中的破剑,抢过五师兄手中的剑,便朝着三人冲过去。
五师兄看了看我,又看了眼三师兄。
三师兄一人对三,明显吃力,五师兄黑着脸看了看我,便从地上捡起残剑,去帮三师兄去了。
所谓快,快的不止是剑招,还有我的脚步。
当他们手中剑刚要触碰到我的时候,我向后退了一步,翻个身,便到了他们的后面,剑尖朝着他们的后胸笔直地刺去。
三人不傻,面色越显沉重。
来来回回缠斗了几十回合,我还能应付得来,只是越来越觉得吃力。
我们四人,谁都讨不了好。
意外地,我一剑刺中了一土匪,我知道,我这是中计了。
我这一剑刺下去,我身后便会有人给我补上另一刀。
果然,下一刻我便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痛。
唇角微微扬起,嘲讽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以为,我这一刺,刺的不是要害,死不了便让我刺吗?
凤凰剑法第四式,讲的便是绝与刃。当领悟了第四式时,哪怕是普通的剑,也能横切岩石。
那就不再是穿透的威力了。
轻轻一笑,握剑的姿势稍微的改变,向上一动,给我的感觉不是在切人,是在切豆腐,还切的挺顺畅。
这一刻,眼前的人双瞳惊恐地瞠大,然后,从身子到脑门,都被我竖切成一半了。
时间很短,却足够身右边的人拿着剑割破我的喉咙。
我身子向前倾了一下,躲过右边的攻击,却没弄躲过身后的又一刀。
当那刀子要深入我的骨髓时,我即使转过身,用剑来挡下。
很累,头很疼,很疲乏……
一个恍惚间,眼前便是一片的黑,却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一旦松懈,便是我的死期。
好在,这一刻我领悟了第四式,也好在,灭了一个人,我也少些负担。
气喘吁吁地,我以着利剑打断了眼前的刀,剑尖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土匪的左眼,以着第一式的精准,第二式的狠,从他的瞳孔刺
穿了他的脑门。
把剑抽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子“砰”地一声倒下。
当我要面对第三人的时候,三师兄与五师兄便前来帮忙。
身上的力气仿若被抽干,身子仿若不再是自己的,慢慢地跌倒在地。
意识恍恍惚惚。
隐隐约约,我感觉我被人抱住了。
想要把涣散的瞳孔集中,却怎么也集中不了。
只听到那人说:“然儿然儿,都是五师兄不好,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话,绕路走,你便不会出事了。然儿然儿,你别闭眼睛,
然儿……”
我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
唇角微微扬起,我以着最后的力气,说:“我,我没死,死,死不了,你先给给我止,止血……”
然后,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这身子里里外外被包裹了数十层,远远儿一看,没准儿就像是一个大气球儿上长出了胳膊腿儿。
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我努力地想要坐起身,失败。这身子当真坐不起来,一直躺着还觉得脑袋痛。
我努力扭动脑袋四处瞅瞅,没瞅到人。
吸吸鼻子,费尽千辛万苦,使出吃奶的劲儿,我下了床,学着螃蟹横着走,小心翼翼地走出厢房。
下了楼,厅堂里五位师兄正在吃饭。
我瘪瘪嘴,委屈。我又瘪瘪嘴,还是委屈。我吸吸鼻子,感觉上鼻头酸酸的。
我说:“你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一个病号,你们谁都不照顾。”我控诉地看着他们。
众师兄见到我,唇角都忍不住弯起来。
四师兄道:“呦,原来是六师弟啊,我还以为是打哪儿来的蹴鞠呢,还是这么大一个。”
我立刻阴了脸,龇牙咧嘴地瞪四师兄。
不同于四师兄的冷嘲热讽,五师兄立刻从椅上起来,扶着我坐到了第六张空着的椅上,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煮粥去。”语
毕,五师兄便出了大厅,去厨房了。
我心里嘀咕着,这一桌子好菜呢,我喝什么清粥啊。
伸手就拿过身边儿五师兄用过的筷子,我夹了一块子的辣炒花蛤。
坐在对面的三师兄立刻一筷子打掉了我筷子里的菜。
我傻了一眼,泪眼汪汪地瞪了三师兄一眼,转战油焖大虾,这回换四师兄一筷子拍掉我的手。
嘴巴扁了扁,我,我心里委屈得更厉害了。
吸了吸鼻子,我再换一道红烧肉。这回是大师兄打掉了我的筷子。
我感觉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儿,一股子血往脑门儿上冲。
看得到,吃不到,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我,我有掀桌子的冲动。
我从椅上站起来,左手大力拍桌子,这一拍,桌上数道菜离了盘子,在空中蹦跶了一下,才又一次回到盘子里。
我说:“干嘛不让我吃。”
再不让我吃,我让你们也吃不到。
三师兄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筷子,看我。
还看我,再看我,继续看我。然后,八双眼睛眯着,一齐看向我。
三师兄唇角微弯,轻轻一笑,道:“六师弟,我倒是从没听说过,你学会了凤凰剑法第四式啊?”
我傻了一下,干笑了一声,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跟人打,一着急,就想到了剑法。嘿,没想到,我真就练成了。我果然是
天才~~~”我乐啊我乐,我乐的飘。
“果然啊,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你瞧我多厉害啊多厉害。我这么小,就这么文武双全,还长这么俊,等我出了山庄一定就是人见
人爱花见花开月亮见了掩面鱼儿见了下沉大雁见了下落……你们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好罪过啊好罪过,太罪过了太罪过,到时
候,一定有人追在我屁股后面跑,可惜啊可惜,为什么我没有上千万个,只有一个呢?……”
……
……
四双眼睛,八只眼睛同时以着看傻瓜的目光看着我。
然后,贱人四师兄说了。“然儿,等你出了山庄确实会有人追在你屁股后面跑。”
我一听,乐的花枝乱颤,我说:“是吧是吧?到时候环肥燕瘦任由我挑。四师兄,你说,我娶几房媳妇儿好呢?生几个肉包子好
呢?”
四师兄冷冷一笑,道:“六师弟,你想哪儿去了?师兄的意思是,到时候一定有挺多的女子手拿扫帚,追在你的身后对你喊打喊
杀。”
……“……啊?”我听错了,还是四师兄说错了?
我掏了掏耳朵。
然后,只听四师兄说,“你这张脸,怕是姑娘家都不乐意嫁你。”
我不满地看着四师兄,大手又拍了拍桌子,我道:“四师兄,你这是嫉妒我风流倜傥,年少多才,英俊不凡……”
四师兄抬起手,喊了一声停。
我乖乖地停嘴。
他微微一笑,一脸嘲讽地说:“人家只会当你是狐狸精。”
我一听,想辩解,可又不知道要辩解成什么。
我挺郁闷地大力坐回椅上,却没想,这力气一大,我向后栽了个跟头,然后这胖嘟嘟的球身便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被滚的头晕眼花,嘴巴直嚷着救命。
然后二师兄才一把提起了我,把我安置在了椅上。
这时,五师兄手端着一托盘,从厨房回来了。
我伸长脖子看托盘里面,就是一碗清粥,加上几碟小青菜,外加一副碗筷。
03.
比起桌上华丽的菜色,这清粥一碗小菜几碟看起来就非常的朴素。
我是食肉的,看着桌上一片白绿,怎么也没有桌上的红花绿叶看着有滋味儿。
我觉得五师兄抠门,泪眼汪汪地看他。
他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差点儿让我又一个跟头栽了去。
他说:“然儿,你昏迷数日,还是不要吃刺激过多的食物比较好。”说着,他喂我一勺粥吃。
我乖乖地张开嘴,吃了一口粥。
我说:“我要吃肉,红烧肉。”
他抬眸看我一眼,道:“这几天你就只能吃肉渣子。”
“……我要吃大虾。”
“吃什么吃?你就知道吃,今儿开始只准吃清粥小菜!”
……这就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这,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以着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二师兄。
二师兄轻轻一笑,筷子夹了一块鱼,挑好了鱼刺,喂给我。
我幸福地吃,心里感叹着,还是二师兄最好。
五师兄黑了一张脸,说:“二师兄,你太宠六师弟了。”
二师兄淡淡一笑,不说话。
几天后,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这一圈一圈儿的绷带终于可以拆下来了。
这天晚上,我热了一锅子的水,在水房好好儿洗了一番。
等洗干净了,回房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五师兄。
我以为他有事儿找我,便要点燃油灯。
他忽然大声说:“别点!”
我吓了一跳,这油灯没点成。
我有些不解地坐到了五师兄对面的椅上,不解地看着他。
窗外一层明月的微光照亮室内,我能看到他的脸颊红红的。
我伸长右手摸了摸五师兄的脑袋。
没发烧啊。可是,五师兄的脸怎么更红了?
他从椅上起身,我疑惑了一下,也从椅上起身。
然后,他走到我的身边儿,打横抱起我。
干,你干嘛啊?
他把我平铺在了床上,之后,他也上了床,右手一挥,床帐便被掀下。
他说:“然儿才沐浴?”
……这不是废话?我头发还湿着呢。
然后,然后,他,他就给我脱衣裳,还还,还想扒我裤子……
我大惊失色,开始在他身下挣扎。我说:“五师兄,你放开我!”
五师兄说:“然儿,我从不知道你对我有这心思。为了我,竟然不顾自己的生死,你对我如此重情重义,我一定会好好儿报答你
。”
好好儿报答?这什么意思?
我看五师兄这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以为他不是想要强奸我,而是打算赶赴死场。
他说,然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为什么不是你对我以身相许,而是对我做这做那?
他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一个恼火,便在他防备不及时给他点了穴。
我对他笑,龇牙咧嘴地笑。
他眉头一皱,说:“然儿,你做什么?”
我哼哼两声,着上衣裳出去找出草绳,然后把五师兄包上被子,以着草绳捆绑住,就从二楼把他丢到了后院。
这一上一下,我神清气爽。
捧着被子美美地睡了一觉。
从这一日开始,五师兄便不怎么理我了,每次见我,那一张脸都黑了,那看着我的目光中还能发射出无数只小利箭,似乎想要射
死我。
几日以后,消失良久的师傅忽然就回来了。
我吃了一惊,不懂,他这时候回来干什么。
他说,年纪最小的苏然也已经到了十七岁,是可以出师的年纪了。
出师,离开凤凰山庄。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二师兄,心里忽然就有些堵了。
师傅还说,当年山庄收了三十一位弟子,半年后,三十一位弟子需要比武,只有前五位,在得到掌门师傅的认可下才能出师。
我不知道这一场比试有多重要,可是,从这一天开始,师傅便住入了落月阁,悉心地教导着我们的武艺。
什么叫突飞猛进?有了高人的指点,除我以外的师兄们都是进步神速。
我还是跟往常一样,翘着二郎腿儿捧着剑谱看。
师傅对任何人都很严厉,唯独对我很松懈。
心里,其实有些微的落寞。
又过了两月,二师兄的剑法已经升到了第五式,而我,还在第四式的上段打滚儿,怎么也没法练的更好。
反观其他四位师兄,已经有人陆续跟上来了。
那是月夜,我挺无聊的在草丛里喂蚊子。
忽然,就听到了一阵的脚步声。
偏头看去,是师傅。
师傅学着我,躺在了草丛里,跟我说:“从小时候开始你就喜欢躺在这里,师傅一直想试试,这里是否真的这么舒服。”
我说:“不舒服。”没有床柔软,没有被子温暖。可是,在这里很自在。
师傅轻轻一笑,还是那张脸。十多年了,他的头发依旧是半黑半白的,就连脸上皱纹也没见多长。
我有的时候真的挺好奇,师傅到底有多老了?
师傅说:“然儿,师傅不赞同你离开凤凰山庄。”
“……师傅,你太看得起我了。”凤凰山庄里三十个人,我不认为我能排到前五,得到出师的资格。
“三十一位弟子里,你二师兄是唯一练到第五式的。而你,仅次于你师兄之后。这第三层与第四层是个坎儿,要练上去并不是一
朝一夕的。”
……原来,三十一位弟子里,二师兄还是托宁而出的。
我仰头望天。
师傅跟我说,让我放弃比试。
可是,怎么可能呢。我也想出师,我也想要离开这里,我也憧憬外面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我要回到苏府,接我的母亲。
师傅叹了一口气,说:“从小你就是倔脾气,认定了,十头牛也无法把你给扭回来。”
我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师傅说,我在苏府的那段日子,我的身体被大夫人磨得半死不活,能存活到五岁,已经是奇迹。
唇角微微扬起,我心里冷笑。五岁?其实,真正的苏然在那个时候已经死了。
师傅又说,我身子弱,若是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就怕会吃亏。再厉害的剑招,没有内功的加成也是白搭。
师傅坐起身,说:“然儿,师傅教你一套轻功。”
“……啊?”可是,我会啊。
师傅说:“到时候打不过,记得逃跑。”
我“嗯”了一声,从地上站起身,他手把手地教我一套新的轻功。
脚步的移动,呼吸的频率。
讲究的很多,可是我不够聪明,学着很累。
师傅总会鼓励我说,已经学的够好了。
当我掌握诀窍时,又是一个月后。炎炎夏日转眼间便过了,已入了中秋。
两个月后,就是比试的时间。
眼看着时间的接近,我怕我出不了山庄,也会跟着师兄练上一练。
当我练到了第四层的中断时,师傅一张脸都黑了。
那天,他把我叫到书房,跟我说,如果练不好轻功,哪怕我在比试中拿到了第一,还是不会给我出师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