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中,我听到他说:“你啊,平时就挺淘气,醉了……更淘气了。”
隔日醒来的时候,二师兄就睡在了我的身畔。
那一张白玉一般的脸洁白无瑕,引人遐思。
双唇微微开启,我说:“二师兄,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娶你回家。”
然后二师兄就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瞳孔与我对视。
我干咳了一声,穿上衣裳下了床。
这天,同四师兄吃过早饭,四师兄便与我们告别了。
我跟二师兄又踏上了旅程。
临行时,二师兄请了一位车夫。
我同二师兄坐在马车里,他冥思,我看着内功心法发呆。
我问他,悟出点儿什么来没?
他说,这心法要自行参透。
我眨眨眼,又开始盯着心法发呆了。
师傅说我是练武的料子,那指的是身子骨,并不是悟性。显然,我的悟性并不够好。
我趴在马车上,捧着书本滚过来滚过去。
蓦然,我感觉到一股的杀气。
我和四师兄对看一眼,两人一齐刺穿了马车的梁子,飞身而出。
周围被二十位白衣蒙面,身姿优美的女人所围绕。
二师兄眯着眼睛,道:“水月宫的人?”
水月宫?这名字我听过。哪怕我在凤凰山庄里过着和尚生活,偶尔下山采购时依旧能听到水月宫的大名。
由女子所组成的杀手组织。人的生命,都是以金钱所衡量的。
传闻,只要是水月宫的人出马,没有杀不了的人,只有顾客出不了的价。
她们,所为何来?
我并没有给都城的家人捎信说,我已经从凤凰山庄出师,那么,大夫人不可能如此快便派人来暗杀我。那么……
我看向二师兄。
二师兄依旧笑的云淡风轻。
我看着团团围绕住我们的女人,说:“你想要什么?”
为首的女人说:“你们的命。”
我又说:“为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只说“恕难奉告”,便挥手,朝着身旁的女子示意,出招。
她们挥动手中的绫罗,那每一条的绸缎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朝着我和二师兄凌厉地攻击而来。
我脚踩在了绫罗上,可下一刻,便有无数的绫罗仿若化为利刃,向我刺来。
我连忙飞身躲过,挥动着手中的剑,试着斩断绫罗。
只是,绫罗与钢则柔,让我相当难以下手。
半个时辰后,水月宫的人躺下了五个,我与二师兄则是背对着背。
二师兄依旧游刃有余,可是,我却觉得力不从心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二师兄,你别见对方是女人,你就温柔。”
二师兄轻轻一笑,道:“我以为,然儿你心慈手软了。”
瞬间,我说不出话来。事实上,的确是我心慈手软了。
女人嘛,我始终认为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打的。
不过,这事儿攸关性命,我,我也不得不打啊。
深吸一口气,持剑的右手向空中一挥,看不见的刀刃化成了风,一瞬间,美人儿们的绫罗被撕碎。
风,这东西可以是最柔软的,也可以是最坚硬的。哪怕是软化的绫罗,也抵不住风的锐利。
水月宫众人面面相窥,随后冷冷一笑。
有人拿鞭子,有人拿剑,还有人拿刀……
这群女人不弱,在人数上,还有我对女子的手软下站了不少便宜。
最终结果就是,这群女人倒下了,我也跟着倒下了。
二师兄打横抱着我,眉眼间有着满满的担忧。
他跟我说,不要阖上眼睛。
我心里嗤笑,上次遇到土匪我都活得好好儿的,更何况是现在。
然后,我“睡”着了。
睡梦中,二师兄那一张俊脸进入了我的梦里,然后,然后还在我的梦里走来走去。
当他那双瞳孔注视着我的时候,里面,只有我。当然,这是废话。
真正让我喜欢的是,他瞳孔里的担忧,那让我感到温暖。
我希望,这只是属于我自己的。
隐隐约约地,我感觉,我喜欢上他了。
完了,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了。
怎么办……
醒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么一双眼。
充满了柔情与怜爱的一双眼。其中,夹杂的似乎,还有……淡淡的迷惘。一闪而逝,让我捕捉到,却让我觉得错觉的一抹情愫。
我盯着他的双瞳死死地看,希望能再一次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情愫。
事实证明,我失败了。
他唇角微微扬起,道:“身体可好些了?”
好什么好。你被人家左一刀砍,右一刀劈看看你好不好。我吸了吸鼻子,说:“好多了。”
他半扶着我起身,喂我吃药。
我问:“这里是哪里?”
他说,他抱着我下了山,就发现一小山村。询问了一番,就找到了大夫。
我心里忽然就觉得挺幸运。当初,我可是流了不少血,如若无法迅速找到大夫,我一定会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唔,能活着真好。
我幸福地感叹。
他轻笑出声,说:“跟然儿在一起,总感觉……”
总感觉怎样?他后面的话说的太轻太轻,我还没来得及竖耳朵,所以没听到。
我吸了吸鼻子,也没好意思问他剩下的话语,便嚷着说:“我饿了。”
我方说饿,门便被开启,一位年轻人手端着托盘进入了厢房。
托盘上放着一碗粥,还有两碟小菜。
二师兄接过,一勺一勺地喂食我。
这伤养了三天,我才下得了床。
这段期间,二师兄如往常一般给我上药,送药的年轻人忽然就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他说,会留疤痕。
我愣了一下,看向二师兄,说:“……如果我以后,取不到老婆,二师兄你得负责嫁给我。”
二师兄轻轻一笑,说:“好。不过,是小师弟嫁给二师兄。”他说的半真半假。
我龇牙咧嘴,说:“我是男人。”
二师兄说,“好,如果你哪天打赢了二师兄,二师兄便答应嫁给你,可好?”
你不是人,你是披着人皮的鬼。我不会傻的认为人能打得赢鬼。
又过了三天,我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二师兄才带着我离开这小山村。
沿路中,二师兄说:妇人之仁,不该有。
我应了一声“是”。
他又说,像我这个样子,迟早会死的不明不白。
我又乖巧地应了一声。
关于“残忍”这个词,我并不是不明白,只是,现在的我还不够狠心。
但是迟早,只要行走于江湖中,我便会慢慢地被世俗所吞没,心,也会变得越来越狠。
这日以后,追杀者依旧层出不穷。
分别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
无数次受伤,无数次并肩作战。
当二师兄为我挨了一剑的时候,心口痛得缩成了一团又一团儿。
那天晚上,我照顾了二师兄一整夜,也守了他一整夜。
等天蒙蒙亮,他醒来的时候,我揉了揉眼,硬是把夺眶的泪水逼回去,我说:“二师兄,我喜欢你。”
他的笑容依旧,云淡风轻的。他说:“我知道。”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询问:“那,那,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觉得脸热热的,可我的眼睛就是定定地盯着他。
他说:“我也喜欢你。”
当喜欢已久的感情有了回报,当幸福来的特别快的时候,只觉得鼻头酸酸的。
有些感动。
我扑倒在了二师兄的怀里。
良久以后,等我抱够了,我才发现他胸口的伤口裂开,流出了鲜血。
我立刻重新为他包扎了一次。
这几日,我和二师兄均受着伤,对付暗杀者也越显吃力。
只觉得累,只觉得疲惫。
二师兄跟我说,马上就要到他家了,再忍忍就好。
我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只是,当某一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是二师兄的。
哪怕是江南,清晨密林的天气依旧显得微冷。
我裹了裹衣裳,从地上站起,轻轻地唤了一遍“二师兄”。
从日出,到日落。我一直在这里等,却怎么也没有等到大师兄的身影。
从地上站起,我找遍整座山头,一遍遍地呼唤着,却始终没有回应。
心里焦虑,心口闷痛,堵得慌。
双腿有些发软,身子不听使唤,缓缓跌倒在了地上。
二师兄,你走时把衣裳盖在了我的身上。你是自行离开的吧?
若不是如此,你的衣裳怎会披在了我的身上?而这一片森林之中,又怎会没有打斗的痕迹?
你是怕连累我吗?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如果喜欢,不就应该一起分担彼此的一切吗?
你这样,反而让我更难受,你这样,反而让我更伤心。
如果是我,便一定不会让喜欢的人伤心。
二师兄,你说,我该怎么找你呢?
我一不知你家住何地,更不知你的身份为何,甚至不知你的名字……
我该如何寻你。
一手放到胸口上,只觉得很疼,很疼……
双唇微微开启,良久以后,我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
二师兄,苏然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这一天,我在离这座山头最近的县镇盗了无数的财报,以着天价买下了水月宫的所在地。
当日,我在城里买了一匹马,日夜兼程的朝着水月宫奔去。
三天以后,我到了群县。
走出城门,朝着郊外奔五十里,翻过两座山头外是一片的密林。
走入密林里,不多时,便有一群着着白色绫罗绸缎的蒙面女人团团包围住了我。
为首的女人笑说:“好一位绝世美人儿。”
唇角微弯,回她一抹笑容,我说:“我想见你们宫主。”
那一瞬间,女人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惊艳,道:“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这很重要吗?”我问。
女子轻笑出声,道:“不,你有这等的容貌,已经不重要了。”
白绫女子团团包裹住我,走向密林的深处。
千回百折,终于,从高耸的竹林中出现了暗红色的石墙。
走入酒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层层的雕梁画柱。
跟在女人的身后走在青石小路上,大约一刻钟后看到了一湖泊。
湖泊上建立着一座水上宫殿,宫殿的四处以着菱纱所包裹,风一吹,轻纱随风摇曳,极为飘逸优美。
为首的女子踏水而行,以着上好的轻功入了宫殿。
不久,水面轰动,从水面浮现一座铁桥。
我一步步地踩在了铁桥上,向宫殿迈步去。
07.
我一直以为,以女人为主的水月宫宫主是女人,却没想,是一位男子。
一身黑衣包裹住他异常纤细的身子,肤色极为苍白,一身的书卷味,看起来极为柔弱。
这,这就是水月宫宫主?
外界是怎么传闻来着的?水月宫宫主心狠手辣,武功绝世无双?
我怎么感觉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他坐在太妃椅上,身畔有几位白纱女子服侍他。
又是剥葡萄皮,又是捶背揉腿儿的。
他双唇微微开启,询问:“……你来,有什么目的?”
我想了想,片刻后,我说:“我想加入水月宫。”
他说:“你是男子。”
这句用的是肯定句,并非疑问句。我问,“一定要女人才能加入吗?”
他弯起唇角,轻笑出声,道:“不,只要本宫看得上眼的,都可加入水月宫。”
“那么,我可以吗?”
他对我招招手。
我朝他走进数步,离他三尺的距离外停下。
他站起身,一边儿服侍的女子立刻后退了数步,与他保持了一段的距离。
他向我走进,当我们的距离只有咫尺之近的时候,他抬起右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的瞳孔对视。
他微笑询问,“你有什么目的?”
他的瞳孔很澄澈,很干净,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一点儿也不像江湖上传言的蛇蝎之辈。
或者说,是他太能掩藏了?甚至瞳孔的情绪也能掩藏得如此完美。
我眨眨眼,想了片刻,我说:“不告诉你。”
他轻笑出声,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便把我留在了水月宫中。
他对我说,只有入了水月宫,便要对他绝对的忠诚。
我立刻举起右手,发誓,说: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若是我对水月宫宫主不够衷心,便下十八层地狱。
他的手点在了我的唇上,对我笑。
他说:“谁知道,你的本心就是想让你的父亲死无葬身之地呢?”虽然在笑,可那抹笑却没有传入他的眼底。
这天夜晚,那些女人把我带到了水池里。
里面放了无数的寒冰,以着纤长白皙的玉手给我洗刷身体。洗过之后,又用温热的水浸泡一遍。
冷热交替,让我觉得这不是沐浴,这是在折磨人。
等洗过后,她们为我擦净身子与发,然后为我着上一件半透明的纱衣。
我觉得,我入的不是杀手组织,我入的是妓院。
等一切准备就绪,她们带着我绕过了九曲环廊,又一次去了水上宫殿二楼的厢房。
盘龙四柱的中间有一张偌大的床,青紫色透明的纱帐包裹住床的三面,风吹,微微地摇曳。
水月宫宫主半躺在床上,一双充满邪恶的双瞳定定的注视着我。
我有些恍惚地想,我这是要侍寝吗?
我,我要忍耐,还是要掐断他的脖子呢?
带领我进入厢房的女子退下,偌大的厢房里只剩下我与他。
他对我招招手,就好像招小狗一般,他对我说:“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身畔。
当我站在床畔,他拉住我的右手腕,扯到了床上。
他的脸埋入我的脖颈,双唇吸吮着我的耳朵。
有些麻,有些痒……还有一些,恶心。脑海里忽然就闪现出二师兄温柔的笑言。
他的触摸让我越来越难受。
然后,他的唇瓣贴上了我的唇瓣,舌头深入了我的唇瓣之间。
那一瞬间,我的右手向上伸出,捏向了他的喉咙。
他的双瞳微微眯起,一个后退躲过了我的手。
咬了咬牙,我翻身而起,运行内力,双掌向他拍去。
他眉眼间忽然就染上了一抹笑意,接住了我的双掌。
我以为,他这么瘦弱,很好欺负。事实上,他的内力极为雄厚。
没过多久,我受不住他内力的压制,双掌分开,身体向后飞撞上了墙壁。
他一步步地朝我走来,蹲下身子,右手伸出,捏住了我的咽喉。
慢慢地慢慢地,胸口有些闷,无法呼吸,难受得紧。
眼前发黑,双瞳不听使唤地阖上。
蓦然,他松开了手。
我猛烈地咳嗽。
他把我抱在了怀中,双唇印了下来。
我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然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唇瓣中渡入了我的口中。
我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瞳,不解地看着他。
他放开我,轻笑出声,说:“只是毒药而已。”
……你喂给我毒药,然后,你再跟我说只是毒药而已?而已?你是而已,我不是而已啊,我,我还没打算死呢。
他说:“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不过,既然你的心不衷于我,只要你在水月宫的一天,我便要控制你,不是?”
所以,你是打算用药物控制我吗?
他又重新躺到了床上,半盖上了金蚕丝制的被子,笑说:“你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