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长的三姨太原是朵有名的交际花,后来跟了郑县长。自然也不是完璧的身子,那郑县长觉得自己吃了亏,娶了三姨太只半年又纳了一个小的。但是骨子里还是最喜爱三姨太,她的风韵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才有的,自然和其他的人不一样。郑家大太太是郑老头在乡下时候娶得地主小姐,很是刁蛮。最看不上三太太,三太太也瞧不上她们,昏头昏脑的过了一辈子,还高高的端着架子,于是就在外面有个宅子。平日也不怎么同她们走动,却是同受过高等教育的林小姐很谈得来。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天的事情,那林月圆是个聪慧的女子,她想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毛贼?多半就是那招安来的土匪做的。她想了一会对三姨太说:“姐姐,你看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三姨太懒懒的摆弄着家里的猫:“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把咱们当成了那顾家少爷了么”
林月圆摇头:“不是!我依稀看着那抢的人似乎像极了那个招安来的警长。他不会缺钱财。”
三姨太笑了一下:“不是缺钱财就是缺人,莫不是他看上你了?”
林月圆脸红了一下:“你莫要瞎说!那警长上手抢的就是你!我看是他看上你才是!”
三姨太扔下猫:“好你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看我撕烂你的嘴!”
俩人笑闹成一团,过了一会,三姨太坐正了身子:“姐姐问你,今日请的那些人可有你看上眼的?”
林月圆趴在床上:“什么看上眼看不上眼。”
三姨太瞧着这还是没有心事的小女孩,像极了自己的豆蔻年华,她也真喜欢这聪慧可爱的女孩,上去抚摸了她的头发:“好妹妹,姐姐同你说正事。我眼见顾家那大少爷眼睛在你身上打转,你也许爱他有文化,爱那二少爷长相极俊俏又会做生意,但是姐姐是过来人,这女子找丈夫,长相文化都不是极重要的。主要是他一定要是个男人!”
那林月圆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姐姐说的什么话!那顾家的两个少爷不是男子还是女子不成?”
三姨太知道她弄拧自己的意思,又不好跟她一个姑娘家多说,只是叹道:“各人有各命,你看那警长是土匪出身,做事又鲁莽荒唐,却是个硬汉子真男人,值得人依靠”
林月圆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的点头:“姐姐,我也觉得,那些个少爷都是被丫头哄大的。可是总也不能找个强盗土匪,万一我惹恼了他,他杀了我,真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三姨太看她认真的样子,噗嗤的笑了:“傻妹子!我倒是巴不得有个土匪强盗把我嚼嚼吃了,这样半死不活的日子我真是过得够够得了。”
林月圆道:“哪里不好?县长宠着你,哪个太太能给安外宅?你又是这么漂亮。我若是有你这样漂亮,那有多好!”
三姨太苦笑了一气:“我倒是宁愿没有这张脸,也不能这样说,若是没有这样的脸,恐怕也早就饿死了……”
林月圆见她勾起了伤心事,连忙变换了话题:“莫说这些了,眼看天气暖和起来,我们明日去裁缝铺里量衣裳吧,清翰哥哥送的那些布真是好看极了。”
“也好……”
俩人说一气又困了,吹了灯,双双睡下了。
林日照本以为那警长只是同顾少爷在马车里说说话,谁知道马车竟然跑了,一时间气愤非常,非要到警局去要人。那顾庆坤拦着他:“日照兄弟,你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去哪里找?你放心罢,清瀚心里有数,定不会有事。”
气的那林日照也顾不得礼数,把满腔的怒火都发在顾庆坤身上:“你也像个做哥哥的?家里什么事情不靠着清瀚?你当他同那土匪什么交情?还不是怕那土匪报复到你家的头上!”
几句话噎得顾大少爷一句也说不得,他本就处处比弟弟弱些。原本指着考个功名光耀家门,也半途而废。虽然他是正房长子,家里挣钱做主的却是那个庶出的弟弟,家里的婆子丫头背地里哪个不议论。更何况他不知道那林日照对顾清瀚有别的想法。只当他是真的看不起自己。不免想到林月圆十有八九也是这么想。
那林日照是个憨货,说了的话也不往脑子里去。急急的就要去寻警长的住处。他也没有别的相识,只得跑到郑老头那里去寻。郑老头正在陪四姨太,哪有空理他,打发他两句说不碍事就将他轰走了。
等他回去在寻顾庆坤,哪里还有人影。早就气的叫了小丁子找洋车回家去了。他又不能半夜去三姨太那里寻妹妹,只好气的鼓鼓的坐在屋里等天亮。
天半亮的时候,顾少爷迷迷糊糊在那土匪的怀里睡醒了,原是被那土匪带到了他的新宅里,不由得懊恼的想抽自己的嘴巴。穆鲲抱着他呼呼睡的正香。顾少爷蹑手蹑脚的想爬起来,无奈身上酸痛,一挣扎就惊动了那土匪头子,穆鲲心情很是高兴,伸手拦过顾少爷,捧着他的脸叭叭的亲,亲的顾少爷哭笑不得:“你先让我起来。我要洗澡。”
穆鲲嘿嘿一笑,当是人家应承了他的事。用被子将顾清瀚包裹好。只往身上披了一件大褂,翻身下床去了:“你等着,这里的开水一直烧着,我让他们送进来。”
顾清瀚瞪圆了眼睛:“你让谁送进来?”
穆鲲挠挠头:“好好好,我自己抬进来!”
等洗澡水都放好了,穆鲲一把抱起顾少爷,把他放到水里。水有些热,却不烫,很是舒服。穆鲲粗糙的大掌假装帮忙洗着,实际四处揩油。被那大手搓的也舒服,顾少爷想两人睡都睡了也不在讲究,任那土匪伺候他了。
等那土匪的手又往他那里伸,顾少爷啪叽睁开眼睛:“你要做什么!”
穆鲲搂着他:“媳妇别生气,上次我没有经验,害的你发烧拉肚子。这回我早就把各种缘由打听清楚了,那东西在肚子里才害你肚子疼的!”
顾清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面皮一红:“那你还弄到我肚子里去害我!”
穆鲲温柔的揉捏:“下次我改,改还不成么!”
一个下次如同闷雷一样,轰的顾清瀚一个激灵。他不是在昨晚发情的时候应承了这个土匪什么吧?怎么还有下次?
他环顾了穆鲲住的地方,眼看也是瓜了剿匪的银子建的。虽然不至于同那政府一样富丽堂皇,却也同那些富户不相上下。他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缺怎么还跟着他。顾清瀚想起自己的本意是要和他好好谈谈。结果晕晕乎乎的就被他又睡了一次。
于是他板起脸,从水桶里站直身子。那山贼见了连忙从旁边拿了大浴巾,给他擦干身子,殷勤的像个小厮一般。
顾少爷洗净了身子,精神好了许多。又不能光着身子谈分手,于是只得朝那土匪讨衣服穿,那土匪跑到柜子里,拿了一身牙白的长衫,顾清瀚瞧了觉得不像是他穿的衣服,于是摊开看,却是全新的。顾清瀚家是做布料生意的,一上手就知道是好料子。
穆鲲抱着手:“知道你好干净,是全新的。就是给你准备的。”
顾清瀚心想难道你知道我会来,又马上刹住。乱想什么,一不小心就会着了这土匪的道。
他总不好什么都不穿的套上长衫,可是之前的衣服都不知给这个土匪扔到哪里了。那土匪也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成心的,一个劲的催促:“穿上给我看看。”
说的顾少爷恼了,把衣服往他头上一扔:“穿穿穿,穿什么!一迈步不透心凉了!”
穆鲲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底裤我可没有新的给你。”
顾少爷宁是死也不肯穿别人穿过的底裤:“总有新裤子吧?没有求警长使唤人上街买一条给我。”
穆山贼厚着脸皮过去,指指脸蛋:“香一个。”
顾少爷本是想和他讲理,说分手。却越和他说越说不清。气的脸红成一片:“我与你说正事,你再没有正经!”
穆山贼怕他真的生气,只得哄到:“好好好,我给你拿就是了。气坏了你还不心疼死老子!”
顾清瀚穿了外裤穿了长衫,把那土匪火烧火燎的眼神只当没有看见。整理完毕之后才踌躇着开口:“穆警长喜好男色么?”
穆山贼正看得快流下口水,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随口答:“喜好喜好。”
原来如此,既然只是喜好男色,那就好办些。顾少爷深吸了一口气:“穆警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同你去一个好地方。”
那土匪暗自窃喜,以为顾少爷想同他一起出去。连忙答道:“什么时候都好!”
顾少爷点点头:“那好,烦请穆警长给我叫一辆洋车。先送我回家吧。”他匆匆被那土匪拉上车,身上自然什么也没有带,即使带了,恐怕也和那些衣物一样,不知道被那土匪弄到哪里去了。
穆鲲凑过去:“自己媳妇坐什么洋车,我这有个好东西。我叫人用它送你回去。”
顾少爷早吃了那马车的亏,这回浑身酸痛,听他不肯叫洋车,瞪圆眼睛道:“我不坐马车!”
穆鲲笑笑:“什么马车!真正的洋汽车。郑老头子送老子的见面礼!我看那东西里面憋屈就一直扔在院子里。这回先委屈你让会开那玩意的人开,以后老子学会了,自己开那东西送你!”
说完,炫宝一样。拉着顾清瀚到院子里去。这院子不是很大,却也别致。门口站着两个看门的,顾少爷拿眼睛一扫就知道都是那山上下来的土匪。
那站着的男人嘿嘿一笑:“奶奶好!”
另一个给了他一脚:“胡说什么!顾爷好!”
顾清瀚只得装作没有听见,被穆鲲拉着匆匆走进了一个落锁的屋子里。穆鲲拿了钥匙拧开锁,里面摆着一个厚重的家伙。顾清瀚远远的看着,好像是一辆铁做的马车,只是没有东西拉着。顾少爷以前去青岛济南的时候,也见过那呜呜着跑着的汽车,现在直接摆在面前,有点适应不了。
穆鲲拉着他的手:“媳妇,这个东西比马车可结实,还舒服。当咱俩的洞房都……”后半句被顾少爷一眼瞪的咽回去了。
第8章
第八章
在说那林日照,等了半夜都不见顾少爷人影,睡也睡不着,气愤至极就开始写文章,他在家时就是个极有抱负的热血青年,以前总喊着救国强国,却也不知道对手是谁,这回可让他找到对手了,那只会敛民财的郑县长,那狗腿子仗势欺人的穆警长。他写了一阵又一阵,把那心中的怨气全都写了个明白,他本也是个写文章的好手,这会什么偏激的言论都写了出来,包括他略知一二的关于郑县长收取贿赂的事情。准备天亮了就发到报纸上,让大家都看看。也开始打算搬出现在住的地方,他想的颇为简单,领着妹妹搬出郑县长的屋子便是同他划清了界限,谁也管不到谁了。而对于昨晚上得罪了穆庆坤的事情竟然一点都不觉得。
清晨时就又往穆家去了,到了穆家门口敲了门。进了厅堂也不见穆庆坤出来迎他,自己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写。穆庆坤在房里气了半响,也觉得自己不该太小气,更何况得罪了林日照就是得罪了林月圆,以后就更不好处了。于是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去了。
那林日照早把昨晚上的事情忘到脑袋后面了,看见穆庆坤就说已经知道顾少爷没回来的事情,他打算天亮就和穆庆坤一起去警察署要人。穆庆坤瞧他没头没脑,对弟弟倒是赤诚一片,也就自责不应该,答应同他一起去。
林日照拿出自己写了半夜的稿子同他看:“我一定要让大众知道这群披着羊皮的狼!”
穆庆坤一看,吓了一跳:“大少爷!你不想要命了!这样的东西也敢写。这不是犯上吗!”
林日照哼道:“有什么不敢,他们做了就不应该怕人写!再说了皇帝已经下台了!什么犯上欺君的都是要改变的!”
穆庆坤伸手要撕:“你不要胡闹了!别说我,就是清瀚看了也不会答应的!”
林日照赶忙去抢,两个人正撕扯着,家里的小丫头跑出来报:“二少爷回来了!”
穆庆坤出了一口气:“回来了就好。”
小丫头兴奋的脸通红:“是让一个大铁匣子拉回来的!”
穆庆坤喝道:“胡说什么!让匣子来回来的是死人!”突然白了脸:“是拉回来的还是抬回来的?”
林日照也变了脸色,俩人一起往外跑,看见顾清瀚穿了一身牙白色的长袍,正从门里进来:“做什么脸都白了?”
林日照也什么都不顾,扑上去就抱住他:“你没事吧!”
顾清瀚身上还有些酸痛,被他一嘞十分难受:“我能有什么事。”
顾庆坤也走过去:“你吓死哥哥了,那个警长找你做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顾清瀚顿了一下,心中苦笑几许道:“……说些事情罢了,没事。”
林日照呆头呆脑也不顾顾庆坤和丫头们在场:“我怎么看不是!我看他是像对你……”
顾清瀚连忙打断:“胡说什么呢!我现在困的很。你不要慌,我已经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又转头对丫头说:“喜儿你去让小丁子跟掌柜的说我今天不去铺子里了。晚上同我对帐就行了。”
说完也不看俩人,自顾自的回房间里补眠了。
林日照反应了一下,问那小丫头:“你说你家少爷是用什么送回来的?”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说:“一个铁的大马车,呜呜的冒烟。”
林日照知道是汽车,在胶南有汽车的恐怕就是郑老头一家。难道他一直就在郑老头那里?他越发理不出头绪,顾庆坤见没有事情了,也去准备开始教书了。林日照低头瞧了手里的稿子,暗暗的点了点头。
郑县长那边开始轰轰烈烈的建设起来。警局医院洋学堂,虽然他贪财敛财,却着实的也办了些事情。顾大少爷的学堂,也得了资助,办的有声有色。还请了其他的两个教书先生。报社也不是之前那手抄着传阅的了。政府掏钱买了大机器,库叉库叉的那报纸就印出来了,就是内容单调了些,虽然同宣传画报不同,但也差不多。郑县长也找了几个会写文章的,跟着林日照一齐弄报社。
没两日林日照也知道了那汽车是谁的。穆警长或是自己或是差了王洵开着洋汽车满街的跑,大包小包的明着暗着往顾家送。
顾清瀚越发不知道怎么办,他怕明着拒绝那个土匪,惹得他发了混,真绑着他上山。那土匪说的未必是假的,与人当差怎么能比自在为王?但是若他真的为了自己下山,就更不好办了。顾少爷暗自把家门看的紧,就差张贴张榜找几个武林高手来守门了。
那土匪是做什么的,你看他趁着半夜三更,跑到房梁上,绕过了家丁往下一跳,翻了窗户就进去。顾少爷知道他又来了,叹了口气。也是自己不争气,对那个土匪一句狠话也没有说过,那土匪只当自己认了他。进屋就抱紧他:“媳妇想死我了,宝贝心肝,再不能受这样的罪了,你到我那住去吧!”
顾清瀚也抽了些日子,从那梨园子里挑了个最俊俏的小生。同他师父谈了价钱,只是怕如果硬说给那土匪用,怕他恼火,得想个法子,让那个土匪迷上他。那个小相公听说了是个警长,当下高兴的就应了。顾清瀚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带着他去,但是赶上郑老头大刀阔斧的整顿,穆警长给累的五迷三道,实在抽不出空闲来。
顾清瀚给他抱紧,身上泛出酸酸甜甜的感觉来。他眯着眼睛,让着土匪伺候惯了,身上本能的就依赖上了。这不是好事,若是真的变得对男子有了这种倚靠,那以后要怎么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