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叹气,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替童苫脱去外衣盖了被子,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看他睡得安稳,才又找了一套被褥出来,在床边打起地铺。
宿醉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目光所及都是完全陌生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浑身酸痛,头胀的厉害。
这是童苫没来过的地方,努力回想前因后果,昨天和乔凯喝酒,自己一杯一杯不停地往肚子里灌酒,后来好像喝的有点多了,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里显然不是自己的家,不是酒吧里的包厢,不是宾馆,那应该就是乔凯的家了吧。
小小的卧室,收拾得很干净,墙角整齐的堆放着几个箱子,这倒是乔凯的风格,他喜欢把暂时不用的东西都收在箱子里,这种习惯就类似与某些人的洁癖,就算有很大的房子可以随便放东西,他还是会那样做。
卧室的门虚掩着,能听到门外有人声。童苫挪腿下床,地上还摊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一套被褥。
他昨夜是睡在地板上的吗?若睡在外面沙发会担心醉酒的童苫夜里需要照顾,若睡在床上……怎么可能,事到如今,怎么会再给自己那样暧昧的机会。
回想起来都有点不敢相信,两人在一起也有多半年,每天晚上睡同一张床,但是那种事情从来都没发生过。 那时候只要靠着彼此入眠便能安稳安心,童苫不知道乔凯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那样的冲动有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都被自己强行压制下来,总觉得发生了就会破坏什么。 也许是青梅竹马的缘故吧,那种情节真是有点可笑了,现代的男女未婚同居未婚先孕不是很正常嘛,人是那么容易成为爱情的奴隶,更何况两个男人,不是更可以无所顾忌,无所束缚。而现在乔凯甚至不愿意睡在童苫身边。
“你醒啦……”乔凯似乎听到卧室里的声音,推门进来就看见童苫勉强从床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头晕的又跌了下去。
“你等一下”……
“给,把这个喝了”,乔凯用神指指手上的杯子,递给童苫。
“这是什么?”
“蜂蜜水,喝吧,应该能缓解一下你的头痛”。
“谢谢”,童苫一饮而尽,谢他昨晚没有把他丢在酒吧里,没有把他直接送回家,没有随便送进哪个宾馆酒店,谢他今早体贴的一杯蜂蜜水。
他一直都是那么好,是自己放弃了那种福气。
“我想,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昨晚我用你的手机给你妻子发了条短信说老朋友聚会,今早你电话响了五次了,赶紧回个电话吧,要不家里该担心了”。乔凯提醒完准备转身出去给童苫一空间好方便给家里回电话。
“啊,天呐,这么晚了,你不用上班吗?”童苫惊呼一声把乔凯吓了一跳。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乔凯关门出去,看来真是醉糊涂了。
童苫给秦晓杰回了电话,还真是像乔凯说的那样,接通电话,还没等童苫说什么,秦晓杰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吧,太好了,昨天你发了短信,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一整晚都在担心你。”听着电话那边秦晓杰焦急的语气,童苫面露愧疚之色
“对不起,没事,几个哥们一见面就喝高了,别担心了,先休息一下吧,我晚一点就回去了”。
乔凯时机把握得很好,他推门进来,童苫刚好挂了电话。
“我看你也没事了,我看你也……”乔凯下起逐客令。
“我马上就走,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以后和童先生也可能会有合作,不用太客气”,两人客气的就像真的陌生人,面上都无风无雨,心里同样受着煎熬。
“如果我昨晚说了些……”童苫了解自己,平时把自己隐藏的太好,时时戴着一副面具,但是喝醉酒时最真实了,喝醉了的童苫说的话才最是他的真心话。
“你什么都没说……而且,醉话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童苫的心性乔凯最了解,昨晚说的他都相信,但是不可能,也谈不上,重新接纳,现在已经无关谁对不起谁谁原谅谁的问题了,生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和童苫再也不可能了……
第二十九章
“你今晚回来吃饭好吗?”林亚看着正在整理西装领带的梁靖宇,试探的问,满眼期盼。
“哦,不了,今天妈会过来,你好好陪她说说话吧,我今晚有应酬,不用等我,可能不回来了”。 只是随便回头看了一眼林亚,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与看陌生人无异,可能还多了一丝厌恶。梁靖宇简单对保姆吩咐了几句出了门。
前几年还会背地里掉眼泪,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虽然还常常抱着希望他可能有一天开始关心自己,比如记得今天是林亚的生日,现在已经不对失望那么敏感了。
梁靖宇的父亲梁实去年突发心脏病就撒手人寰了,梁实近几年身体都不太好,多年前犯下的错误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后悔不已,还被自己的大舅子知道拿来要挟自己的儿子,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心结难解,小病不断,大家好像都习惯了他身体不好,只是走得那么突然。
林亚在梁靖宇看来,就像头顶一片丑陋的伤疤,遮不住去不掉,不想承认,可又真真实实的是自己的一部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明明她也是弱小的受害者,利益的牺牲者,却要被看做耻辱。可梁靖宇不会意识到这对他残缺的妻子来说是多么不公平,尤其是父亲的死,梁靖宇也把它间接归咎于林亚,对她越加冷落,一个月也在家过不了几次夜。
梁靖宇和他父亲梁实不一样,梁实去世以后,梁靖宇全面接手公司,梁实人如其名,为人敦厚老实,虽然是一家公司的总管事,就算是最普通的职员都不会惧怕他,大家一方面喜欢他和善,另一方面他其实在生意上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公司一直不温不火,没怎么发展,员工积极性也不高。 梁靖宇接手后,对公司制度进行了很大程度改革,奖惩分明,刚入职就树立了威信,外表风流花花公子,办起公事,丝毫不含糊。不到一年已经在业界打出名声,公司规模也扩大了,应酬随之增多,就有了更多借口不回家。 这样就算母亲来劝也好推脱,不知是不是女人惺惺相惜,母亲还是很心疼这个儿媳的,虽然不是自由恋爱结婚,可是品性样貌都很好,腿不方便,可对于这样的家庭条件,也不算大问题,儿子一直对她不闻不问,梁妈妈看了,不免有些心疼。
“呦!梁大公子可有段时间没来了,真是想死红菱了,肯定是去了别的地方看上了更年轻漂亮的了,把人家都忘了”。一个浓妆艳服的女子推开包厢门,一眼就看到老熟人梁靖宇,讨好的过来靠近臂弯里,娇滴滴的抱怨,恰到好处,一张俊俏的脸半委屈半嗔怒更显得妩媚,惹人爱怜。
“怎么会,别家哪有红菱这么让我放不下的,这阵子太忙了,这不刚忙完,马上就来点了你的名儿”。轻抬起那较小的下巴,在那两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啃噬允吸。 那女子当然见好就收,旁若无人的与梁靖宇亲密缠绵。男人来这种地方,不过是找乐子,而她们的工作就是给男人提供乐子,红菱算是这家夜总会的红人了,外貌和机灵劲儿都是无可挑剔的,会调情,又不会多问,大家各取所需,也不会纠缠,这就是梁靖宇为什么会隔三差五的来捧她的场……
男人女人都会寂寞,家里那位不想见,自然要到外面找了。 梁靖宇近两年越加放肆,最开始也就没事言语调戏一下身边的小姑娘,心里始终是有一个无法替代的位置,可那个人再也会不来了。不是道是不是表面花心的人,一旦遇到钟情的人就会比一般人更痴情,至少梁靖宇是这样。
小从就那么消失了,当初不顾一切跟自己在一起,怀孕的时候也是不顾自己安危生下孩子,可是,可是,当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可以安稳度过的时候,她消失了,她一句话没留,甚至一点暗示都没给过就消失了,留下梁靖宇一个人。
有人失意时会借酒消愁,会放逐自己不成人样,梁靖宇给人感觉更加意气风发,不会有人知道他心里正在经历怎样的挣扎,只是他开始不断地流连风月场所,几乎每晚陪在身边的都是不同的女人,他不找和小从相像的女子,也许是潜意识里不想亵渎那个女子在心里的圣洁。 小从从来没有画过妆,一直是素朴典雅的样子,梁靖宇一向是找性感妖娆的,仿佛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
“喂,梁兄,快出去开房去吧,我说,你干脆把咱红菱包了得了,才几天没见就这么如胶似漆”,一旁一个一起厮混的富贵公子搂着一个同样妖娆的小姐打趣道。
“我们红菱是野玫瑰,放在温室里容易枯萎,我怎么忍心辣手摧花呢,是吧,红菱?”迷离着一双眼看着红菱,明明是在笑,红菱在他眼里却看到一股冷冷的杀气,毕竟久经风月,红菱也不会就这么吓蔫了。
“当然,环境越是恶劣,我才越是会开得娇艳,梁大公子这么会怜香惜玉的人当然会让鲜花在最适合它的地方生长”红菱自是识趣
“红菱妹妹也这么想吗?”另一个觊觎红菱很久公子哥也开了口。
“妹妹愿意的话,我的怀抱可是随时等着你呢,哈哈”。
“去,你个二货,红菱现在可是梁兄的人,你个死兔子,还想吃窝边草啊”。
“滚你丫的,干你屁事,我也就是说说”。
就像他们争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而事实上,也的确与他无关,风月场上的事,不过逢场作戏,谁也不必当真,戏一停,大家各走各的,谁还认识谁呀。梁靖宇自顾自的喝着酒,怀抱美人,看着眼前两个活宝对掐。
第三十章
这边家里,梁母到了小两口这边,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陪着,儿子又不在,冷清的很,进了门都觉得冷的身体都凉了。
“靖宇他又不在?”
“恩,他一直都那么忙”,心里再悲伤哀怨,婆婆来了也会笑脸相迎,不会冷落,丝毫不会坏了大家闺秀的名声。
“我这个儿子,也真是的,今天是你生日,他也不在家,其实靖宇他不是个冷血的孩子,他……”
“妈,您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想说我明白他忙,可是真的有那么忙吗?如果心里惦记着,就不会妻子的生日都不记得。 林亚甚至坏心的想,也许他都记得,是特意这么做,来让自己不痛快,报复自己,他眼里从没有过爱和怜惜,若有情感,也只是丝丝恨意了。林亚真的什么都明白,因为太明白才更痛苦。别人越是安慰就证明自己越可怜。
梁母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林亚不知道,她可是从开始看到现在,梁靖宇的心,她这个当妈的最明白。 这是不能跟林亚说的,难道要她去体谅自己丈夫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痴情吗?纵使通情达理如林亚,这些缘由,也太过残忍了。
双人床上,不管以什么姿势躺着都不协调,左边或右边过大的空缺总是让林亚不安失眠,结婚七年了,自己不过是梁靖宇名义上的妻子,没人会相信,现在的林亚是三十几岁的老处女,自己都会怀疑这样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么不堪。
一大早乔凯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童伯伯去世了,乔妈妈边说边叹着气。
“好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剩下你童妈妈一个人可怎么过”,听起来像是乔妈妈在那边伤感的掉了眼泪,声音有点哽咽,年纪一大,稍有变故就会感慨良多。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样?”乔凯也不敢相信,感觉那么不真实,又或者是宁愿相信这只是梦里的噩耗。 想起小时候在一个院儿里住,童伯伯为人豪爽,一高兴了,就叫全院的人去家里吃饭喝酒。过年的时候,孩子串门拜年,别人家都是给吃的,只有童伯伯给每个人的都是红包,一帮孩子无论大小,都最喜欢这个童伯伯。想起来去年回家的时候他还那么健朗,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人一下子就没了。
“唉,昨天晚上,说不行就不行了,送到医院已经断气了,是心肌梗塞”。
“妈……”乔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心里童伯伯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那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乔凯心里很难受。
“阿凯啊,后天是童伯伯的葬礼,你不管多忙都回来一趟吧。你童伯伯一直对你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你和童苫小时候又玩的那么好,不管怎么样,回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恩,妈,我会的,我明天就回去”电话那边的乔妈妈看不到这边的乔凯已经红了眼眶,多么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固执如果不是自己那么蠢,也许童家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家破人亡了。 尤其是,做了那些蠢事之后,二老竟然没有责怪他,没有骂他一句,更让乔凯无地自容,他情愿他们打他骂他,情愿他们对他说恨。有时候,就是全世界都原谅你的错误,自己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凯,把小远也带回来吧”。
“妈,这……”
“童家一直把他当自家孩子看待,这种时候他应该在。”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大家都很心疼那孩子,放心吧,都是家里的人,不会有人乱说话的,童家很在意那孩子,要不是你执意领养他,他现在也会在童家,你总不能让他一辈子不见童家人吧”。
“恩,好吧”乔凯在想要怎么跟乔远说才最合适
“还有……阿凯,童苫……童苫应该会回来”,乔妈妈吞吞吐吐的透露她的担忧,看来这两个人碰面时避免不的了。
“恩,我知道了”,因为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现在反而坦然了。
出事以后,乔凯给童苫打过一次电话说乔远的事情,后来又写过两次信,可是都没有回复,想他是不能原谅自己吧,若是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打扰,那不如就再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吧。
放学以后,乔远和其他几个人正从学校门口出来,准备搭公交车去付晓磊家学习。
“哎,乔远,那不是你爸?”
乔凯靠在车上,看见乔远走出来笑着向乔远招招手,乔远小跑过来。
“爸爸,你怎么来啦?”他是知道的周三晚上要去付晓磊家。
“今天可以不去补习吗?”乔凯清楚乔远的水平,一周两次的补习,也就是消磨时间,树立他的集体观念,他的成绩不需要再提高了。
“恩,可以,他们在等我,我过去跟他们说一下,你先等我一下”,乔凯从来不会对乔远提出无理的要求,他来找他,一定有理由的。
“付晓磊,我今天不能跟你们去了,我爸爸找我有事,你们先去吧”
“恩,好,只是你们没事吧?”付晓磊担心乔远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大偏心,我也不想补课”,一旁的家伙不服气,他们老大总是给乔远特权。
“有本事,你也给我考个数学满分”,付晓磊瞪他,那家伙每次数学都不及格,越学的不好越是不愿意学,越是不愿意学成绩越是一塌糊涂,就这样恶性循环,他还真是需要付晓磊监督辅导他。
“就是就是,你还想偷懒,也不看看你那数学都烂成什么样了”林野一脸鄙视的表情。
“哼”,那个家伙一看公理不站在自己这边,假装生气,别人都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