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君墨北

打开柜门，入目的便是满满的白色衣衫。随意拿出一套穿上，无殇也懒得去想是否昂贵和是否搭配得当，反正这些衣服在他看来全都是一个模样。

柔软的丝质衣料摩擦过皮肤，不知是不是衣物太过柔软的缘故，竟没有引起丝毫的疼痛。只是，在穿衣时，肩背部过大的动作弧度带起一阵细密地抽痛，就像是有一把未曾开锋的匕首在纤弱的神经上慢慢的切割，钝钝的痛，虽然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却依然足够折磨人的神经。

走出卧室，由于没有鞋而赤裸着的足踏在暗色的橡木地板上，带来一阵细微的凉意。四周很是寂静，寂静的像是没有丝毫的人气，就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凶兽，静静地等待猎物靠近而给予那最致命的一击。

深吸一口气，平复变得有些鼓噪的心跳，无殇绷紧了神经。当他把手慢慢伸向那古铜色的门把手时，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胸腔中那急促跳动的咚咚心跳。

“有事？”

当红得近乎黑暗的铁木房门被打开，出现在面前的，便是Santa那张堪称美丽的脸，虽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美丽这个词并不太适合，但用在Santa身上却是让人觉得无比熨帖。

无殇带着伤的肌肉条件反射般地颤抖了一下。肉体上的记忆还清晰地记录着几个小时前的鞭笞，即使已经上了药，却还是不能忽视那灼伤般的疼痛记忆。

Santa走至窗边，拉开沉重的窗帘，明亮的光线便突兀地涌了进来。

无殇抬起手遮了遮那瞬间有些刺眼的光线，闭目间却感觉到了对方的靠近，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

“无殇。”

Santa的食指从他眼角拂过，看着对方立刻戒备地后退了一步，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墨绿色的眸子里却依旧冷如寒潭。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我有允许你穿衣么？”

Santa收回手，绽开的笑容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温柔。

“真是不乖的宠物啊。”

无殇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有着蛊惑人的甜腻气息，却又仍人感觉像是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无情的冰冷目光盯着人似是能将人的灵魂穿透。

“脱掉。”

Santa面无表情地看着面露惊愕的无殇。“在主人面前，宠物没有资格遮蔽羞耻。”

无殇双拳紧握，极力忍耐汹涌而来的怒火和屈辱感。

沉默地对峙之下，Santa并不打算动手，他要的是他身体和精神上的屈服，而不仅仅是单薄的肉体屈服。对于宠物的驯养，若是思想上不服从于主人，说不准，日后反而会被反咬一口呢。

无殇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男人，身上的鞭痕隐隐作痛。而这疼痛不断提醒着他，现在的他便是那被关进牢笼中供人玩乐的宠物，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他毫不怀疑，若是他的行为有一丝令对方感到不满意，他便会被他当作废弃的物品一般处理掉。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Santa看着僵立着的男人那不停变换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最后，对付似乎是做了决定。

簌簌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无殇便单手脱掉了身上的衣物，只留一条黑色的紧身内裤。

不得不说，无殇的身体真是一幅生命的艺术品。宽肩窄腰，呼吸间，可以看见肌肉的流畅起伏，紧实的肌肉线条下隐藏着强健的力量。而在那蜜色的赤裸肌肤之上，映衬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鞭痕，残酷与生机，形成了一种凌虐的美感，美得令人颤栗。

“脱。”

Santa的声音依旧冰寒，丝毫不为所动。

无殇的眉皱得更紧，原本怒火横生的眸子却渐渐平静下来，变得如深海一般的幽深而静谧，藏住了暗底下的波涛汹涌。

当最后一件遮蔽物也脱掉，Santa看着已经面色平静的无殇，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真乖。”

无殇闭上双眼，身上明明白白地显露出拒绝的抗拒意味。

Santa的视线顺着他的眉心缓慢地往下游移，如同情人一般的缠绵。

因着无殇比自身高几公分，Santa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唇也附了上去。

感觉到呼吸的温热靠近，无殇猛的睁开眼，神情无比的惊愕。

Santa轻笑一声，滑腻的舌尖顺着无殇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如灵活的鱼儿一般溜了进去。湿热的唇齿间似乎掺杂了玫瑰的清香和些微苦涩，灵巧的舌掠过齿列，细细的舔舐着对方来不及反应的舌，像是动物亲密无间时的温存。

热热的湿吻短短几秒便结束，直到Santa退开来，无殇还是愣愣地没有任何动作，一副单纯被吓到了的模样。

“这是奖励。”

无殇闻言，顿时回过神来，一抹绯红“呼”地涌上面颊，目光刹那如匕首般锐利，之后却又闪烁不定，带着羞恼和无措的尴尬。

“你……”

“放肆！”

Santa冷下脸来，眼神带着阴寒的气息，如万年的寒冰夹杂着利刃直射进无殇的眼底，穿透灵魂般的，如同他人一般地阴冷。

“谁允许你直视主人了！”

无殇的脸再度涨红，却是因为难堪和愤怒。手攥成拳头，整齐的指甲几近扣进肉里，但他却未曾发觉疼痛一般越扣越紧，连指关节也因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

对抗不了，身体此刻还清晰地记得他带来的疼痛。但是，不甘心，也不愿屈服！此刻，无殇的心里像是有一锅沸水在翻滚，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黏稠不堪，却又即将冲破阻隔一般地凶猛和炙热。

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他便是王，而无力反抗的他不过是一名囚犯，或者说，无足轻重的，宠物。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脑海，无殇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如岩浆翻滚的情绪便顿时冷凝了下来。

如果想要活下去，想要逃离这里，至今为止，方法却只有，忍。想到此，无殇慢慢地低下头来，脖颈与脊背弯成一个显得有些恭顺的弧度。但，这亦不过是暂时的妥协。

看到态度变得温顺的无殇，Santa阴寒的脸色无甚波动。

“你回房吧。”

无殇顿了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Santa看着对方即使明明已经表示屈服却也依然直挺的背影，转身在沙发椅上坐下，从黑色的立式雕花书柜中取出棕红色封面的《圣经》，指尖顺着硬壳封面的边角抚过。冰寒的面容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宠物么，刚开始都是不怎么听话的呢……

第四章

无殇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绷紧的背部紧紧的贴在冰冷的铁木门板上。

冷硬的凉意顿时透过裸露的皮肤，如丝缕细线钻进舒张的毛孔，在身体内部汇成一条条细密的寒流，冲向早已僵硬的四肢百骸。

幽静的空间让无殇潜意识地想起了那个吻，缠绵却也毫无情感可言。

想起自己竟呆木般任那人亲吻，想起那人毫不在意的道“这是奖励”，一股被羞辱的愤怒涌上心头，驱使无殇转身右手成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与硬物相击的刺痛从指节传至神经末梢，但是，如此尖锐的痛感却丝毫不能减灭心中那股屈辱之感。如果不是那小小的失误，他也不会在这里受这等侮辱。

当初任务失败而被仇家抓住卖进“Saligia”，无殇便一直在寻求机会逃脱。可没料到以他的体质竟也无法抵抗“Saligia”的特制迷幻剂“入梦”。

“入梦”的药效很强，平常人注射两毫克便会四肢疲软无力，神智飘忽如进入梦境一般。不知是不是被人特别“关照”了的缘故，他居然被注射了足足五毫克的高纯度“入梦”。致使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气和精力逃出生天。而“Saligia”的保卫系统，说是坚不可破也毫不为过，即使那一次侥幸逃出调教室，也被他自己一时心软为救下那被所谓的顾客蹂躏的少年而导致再次沦落。直到，被带到那个男人面前……

作为一名杀手，应该说早已看破生死，亦或者是无惧死亡，但是当他被迫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即使他只是姿态闲逸地靠坐在棕褐色意大利牛皮沙发上品尝着高脚酒杯中的红酒，却依旧能够让人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上阴暗而血腥如鬼魅般的气息。当那双古董式长筒军靴出现在他低垂着的视野，当那人俯下身来，细微的玫瑰甜腻香气钻入鼻间，直到缠绕进肺部，那时候，他感觉到了压迫和恐惧……

他知道，自己已经逃脱不了。

明明是纤细的手指，制住他时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强硬力道，明明他是在笑，却让他感觉到了如由黑暗深处滋生的令人无法抗拒的阴冷寒意。

但是，不能害怕，亦不能屈服。

无殇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反抗，但是，他亦无法舍弃于生命而言更为重要的自由。若是失去这对人类而言最为重要的权利，那么，他亦不能算是个人类了吧。也许，会真的连最后的尊严也失去，沦为宠物……

收回已然红肿了的手，无殇仰面躺倒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拳头紧握。

他一定要逃出去！

“主人，就这些了。”

身着严谨黑色礼服的年轻管家静静地立在书桌前，微躬的腰背弯成一个极其恭顺的弧度，柔软的黑发滑过额前，掩住了眼睛中的神色。

Santa放下手中的棕黄色资料袋，右手食指在桌面发出“嗒嗒”的敲击声。

“他可是卖了个有意思的宠物给我呢。”

管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主人，随后又立马垂下头，目光紧盯着脚下有着繁复花纹的古董波斯纯手工地毯，不敢再看那张对任何人而言都有着极大蛊惑力的面容。他自然是知道主人说的有意思的宠物是谁，不过是一个暗杀任务失败而被卖进“Saligia”的小小杀手，能够被主人选作宠物，他应当感到无比的幸运，而这份殊荣，也不是任谁想得便能得的……

抿了抿唇，管家听见主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些漫不经心。

“无亦，宠物若是伤了皮毛可就不好看了。”

“是，主人。”

恭顺地一鞠躬，无亦见主人闭上眼睛沉思，便轻声退出了书房。

听到房门锁被转动的细微声响，无殇便从浅眠中惊醒。有着一头黑发的清秀青年端着银色食盘进来，盘中放着的是食物和清水。

无殇冷眼看着青年将食物放置在床头，也看到了青年眼中那视他为无物的平静和淡然。在这些佣人的眼里，他不过是被囚禁被圈养，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能宠物，不过是，供他们所谓的主人玩乐的一个有趣的玩具而已。

直到青年退出房间，合上门，无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自然也更加没有任何想要和那人交谈的想法。

在那个禁锢住他的男人面前，他一直在示弱，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逃脱。也许，今天便是一个机会。

经过观察，他没有在这个别墅里发现任何守卫，而那些普通地佣人对他来说也不是阻碍。况且，那个男人，此时应该是对他放松了监控的，因为现在的他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逃脱能力。

无殇暗暗握紧了拳头，今晚，他一定要逃出去。

当暗夜降临，圆月的光辉温柔而和煦，虽然月光不像白日的太阳那般耀眼，却也能够照清地面上的事物踪迹。看样子，今夜并非是逃走的最佳时期，但无殇已经无心再等待下一次机会的来临。身为人的自尊，已经令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别墅内已经没有任何佣人走动的声音后，无殇轻轻的打开了窗户。

窗外是一片寂静，只有风扫过枝叶带来的沙沙声响。二楼的窗户离地面大致有五米，这个对于平常人来说较高的高度于无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为了防止动静过大惊醒其他人，无殇拿出早已揉成绳的床单，将其一端紧绑在窗叶上，另一端扔出窗外。

虽然伤了的左手有些影响速度，但无殇依旧称得上是矫健的顺着床单蜿蜒而下。当足下接触到坚实的土地时，无殇的心更加的紧绷起来。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能否逃出别墅的范围，便是最后的关键了。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后，无殇迈开步子飞快的擦过玫瑰丛，身影如一只逃脱桎梏的黑豹一般往通外的路上奔去。只要转过那个坡，便自由了……

兀的，一阵直觉般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来不及细想和躲避，大腿上便感觉到了一抹刺痛，还来不及惊讶，无殇便意识朦胧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昏迷前，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纤瘦的身影站在他面前，面目冰冷的模样好像就是那个给他送食物的青年……

当醒来时，无殇自是知道自己逃脱失败了。

神智慢慢清醒，身体还有些被麻醉后的酸软，尤其是腿。身下是毛茸茸的极其柔软的触感，无殇慢慢直起身子，面色沉静。既然逃脱失败，惩罚便是不可避免的，不知那个人要如何惩罚他，或者说，又要被抽几十鞭鞭子。

房间内的灯光被打开，充斥在房间内的光线是微妙的红色，有着一种诡异的视感。光线算不上明亮，但无殇还是勉强看得清此刻房间内的景象。站在那边的那个黑色的身影毋庸置疑正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Santa看着无殇蜷缩着的身子慢慢放松，继而坐起身，视线在室内逡视了一圈后便停留在自己脸上。

看着对方的视线从白色的长毛地毯上那如花纹般的一圈黑色上扫过时，Santa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而无殇却并未发觉。

“真是不乖。”

Santa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却依旧让无殇感到一丝压迫。

“要罚便罚。”

无殇直视着Santa的眼睛，眼中并无畏惧。逃脱失败，自己也无话可说。

Santa堪称温和的笑了笑，这宠物，还真的是很不乖呢。

“无墨。”

从对方口中冒出来的陌生称呼让无殇一时间感到有些疑惑。他能够明白的感知到，这个只铺满了白色长毛地毯的空荡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然而当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梭梭的靠近时，无殇全身的汗毛都立刻紧张的竖了起来，神经也立马绷得死紧。

黑影游离着爬向站在一旁的Santa。那是一条足有碗口粗的黑蟒，好几米长的身体在长毛地毯上游过，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墨黑色的鳞片在白色地毯的映衬下，于红色灯光中显示出阴森的视感。

黑蟒慢悠悠的靠近Santa，在其腿上缠绕了几圈，讨好般的在腰上蹭了蹭三角的头部。

Santa摸了摸黑蟒的头，收拢了面上那抹令人发寒的笑意，眼睛幽深无波地看着全身僵硬的无殇。

“去吧。”

无殇绷紧了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僵硬着看着那条黑蟒慢慢靠近。

黑蟒的身体盘在无殇面前，不断吞吐着猩红的蛇信。无殇面色冰寒，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黑蟒，防备着它的突然袭击。

黑蟒的头部在无殇面前晃了晃，随即突然窜了出去。蛇类的攻击是极其快速的，即使无殇的动作再怎么灵敏也不可能躲过。

长长的蛇躯牢牢的缠绕住来不及躲避的无殇，一圈一圈，力道十分的大，令他感到十足的窒息感。体内的内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黑蟒无情的力道，仿佛再紧一些，体内的脏器就快要炸裂开一般。

手无寸铁的无殇自是无法抵抗面前攻击力十足的黑蟒，所幸的是脖子没有被缠住，还能勉强进行呼吸，只是被紧紧箍住的胸腔每吸一口气便会感觉到痛楚和压迫。

黑蟒冰冷的身体像汲取温暖一般的紧紧缠住无殇，尖细的尾端在他的大腿上细细游离，如同抚摸一般的细致。无殇逃跑时穿的衣物不知何时已被脱下，光裸的身体接触到细密的鳞片，本能的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那尾端渐渐向臀间靠近时，无殇终于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因为，他似是已经猜想到了这条黑蟒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