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早知 第一部——洛雁公子

火气伤了肺，难以治愈啊……”

“难治也要给我治！他要出了什么事，你们都要陪葬！”一句话让还没站稳的军医们再度扑通跪倒。

“殿下饶命啊……殿下……“

许淸如狠命地摇头，怎么会……难道说……虽然当时已经昏迷但还是有知觉的，的确有人向自己的口中送气，又是为了我吗？为

了让我呼吸不惜性命地救我么！！

冲到床边，紧紧攥住他的手，许淸如喊道：“你以为你这样你就是英雄了？你就无悔了？你这个不可救药的傻瓜！笨蛋！”然而

床上的人依旧呼吸困难，昏迷不醒。

许淸如俯身口对口帮他呼吸，两唇相交的熟悉味道在口腔中四散开来，这件事好像有人给他做过。“我不要你死，你没资格死在

这里！”这些话好像有人对他说过。可是这个人，这个天下第一大笨蛋却总是这么不听话！

“你醒醒啊……醒醒啊……”虽然对方始终没有反应，许淸如依旧不肯放弃，不断地给他送气，此情此景，旁人看了无不泫然泣

下。

梦中樱逝月华，泪洒雨湿青发，玉雁同飞天涯，手中剑，情之殇，血里花，倾尽天下……

终是累了，许淸如喘着气跌坐在一旁，微微笑了一下：“呐，远烟，你这家伙可许过我永生永世……”笑容一滞，晶莹的泪突然

滑下，湿了那人沉睡的脸颊：“所以……要说话算话，过奈何桥时不许喝孟婆汤哦，你要等着我……等我……”原本清朗如水的

声音已经哽咽嘶哑，在场之人纷纷泣涕，屋内呜咽之声此起彼伏。

权当是最后的告别吧，一个吻轻轻落在额头。

我爱你，傻瓜……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龙越跨下马，旁边的亲卫赶忙接过了马鞭。接驾的将领微微愣神，因为他以为自己看走眼了，面前的帝王金盔银甲，光映日月；

玉带昆吾，气盖山河，眉如远烟峰聚，眼似映月寒潭，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将领心中暗自好笑：自己常驻塞外，何曾见过龙颜

？

龙越开口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回陛下，多亏陛下高瞻远瞩早在北线后方布下军队，银罗进攻受阻，现与我军僵持在奉原一带。”

“万不可掉以轻心，如今北线已破，仅靠后备军支撑，若是银罗此时增兵……情况就要凶险的多了。”不错，若是银罗此时增兵

，则大覃难保矣。龙越没有说出口只是为防军心动摇。

“是，陛下。”国君亲临沙场是所有将士莫大的光荣，所有人禁不住心潮澎湃，激动万分，跪倒齐呼：“臣等愿为大覃赴汤蹈火

，再所不辞！”

身后呼声高昂，龙越乌黑深邃的眸子冷冽地环视四境，瞳中映出了这覃国北地河山的模样来。这天下，终是乱了……你可曾料到

，我会再度回到这里，运筹帷幄千军万马？

“众卿随朕来吧。”龙越向前走去，周身旋起一阵杀气，斗篷随风扬起，刚好荡过跪在前面将领的脸，那醒目的青袍刺痛了他的

双眼，这、这是……？！

第三十一章：酒醒梦断

风卷叶落，涟漪微荡，凉意初降，夕光落在那耀眼的银发上，映出淡淡的金辉。

猛地揉碎手中的信函，银罗辉眸子幽的一暗，随口一道：“这人一长大就不听话了啊……”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立刻显得惊慌起来

：“陛下，是不是……”

银罗辉一摆手打断她的话，“是否属实尚且待定，你还是先莫担心了。”

“是，陛下。”女人咽下嘴边的话，却依然显得不安，眼神游离。

千万不要出事啊，小如……

谁能料到，酸楚的一吻仿佛是揭开魔咒的钥匙，所有的禁锢瞬间分崩离析！也许是真情感动了上苍，也许是方才的急救真奏了效

，青远烟睫毛一颤，睁开眼来。

“快看！将军醒了！”有人惊喜万分地叫出声。

许淸如也吃了一惊，随即笑着抱住他，口中却骂道：“你这混账，吓死我了……”

拂过他丝丝褐发，擦掉那点点泪痕，青远烟露出罕见的微笑：“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我应该早些醒来……”

“傻瓜……不知道救人之前要先保全自己啊，以后不许干这种蠢事了……”

“当时哪里顾得，单是一心想要救你……”

“就算再来一次，我也要救你。”语气坚定如磐石。就算再来上千次万次，青远烟也会做同样的决定，因为你于我而言早重过了

一切……

见到青远烟醒来，龙风离自是高兴，然而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心中又变得不是滋味，陆宣和惊喜之余已经呆掉，因为从小到大他

从未见过某人的笑容，所以青远烟对许淸如的一个温柔的微笑彻底震撼了陆宣和。

爱之一字，当真能改变一个人么？

情之一物，当真能生死相许么？

若真如此，这便是幸福吧，幸福地好生叫人嫉妒……

“启禀殿下，有急信……”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拉回了现实。

龙风离接过来，拆信一阅，脸色顷刻煞白，厉声骂道：“混账银罗！！”

众人闻言皆为不解，暗自猜测这信中提及何事令太子震怒如此，面上也露出了敬畏而疑虑的神色。唯独其中一人微皱眉头，却目

中含笑。

青远烟见龙风离这般恼火，忙撑起身问道：“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银罗集结重兵攻打我国，现在北线已破，危逼皇都。”龙风离咬牙切齿道。

“什么？！”青远烟心中也是一惊，早料到北线防军转移会导致银罗蠢蠢欲动，但是，他们竟然出尔反尔，不顾盟约，趁人之危

，真是小人之为，卑鄙之极！怪不得龙风离气成这副模样。

“敢问殿下，现在状况如何？”许淸如问道。

“幸而父皇早有准备，并且御驾亲征率守军与银罗兵相持在奉原。可恨敌方人数众多，恐是撑不了许久，我等必须速速回援。”

龙风离眉头锁得很紧，父皇……现在身处险境啊……

青远烟道：“殿下，既然事态紧迫，我等还是尽快出发吧。”

龙风离摆摆手，对青远烟、许淸如二人道：“你们暂先在此休息，养好身子后再行动。”转而对陆宣和道：“你先随本宫同行，

即刻出发！”

“是！”

消息一经传出，全军将士神经都紧绷起来，毕竟本国被侵，身在异乡，难免惴然不安。部分士兵则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飞回

覃国回击银兵以卫疆土。

“殿下，让属下也同您一道去吧！”

“是啊，殿下，我等现在就想与那些银罗狗贼一决死战！”

为安军心，龙风离只得在纷纷请战声中暂且应允所有将士都能回国参战。陆宣和提醒道：“殿下，若是我军全部撤出亚嘉，那岂

不前功尽弃？”

“不碍，本宫暂带十万人先行，青部驻留亚嘉，再伺机而动。”事到如今便也只能如此了，若非为了顾全大局，他早就快马加鞭

赶回覃国了，父皇……竟然会……御驾亲征？

面对着整装待发的十万大军，龙风离举剑高呼：“犯我国者，士必杀之！”

所有将士亮出兵器，寒光森森，直指青天，齐声呼道：

“犯我国者，士必杀之！”

“犯我国者，士必杀之！”

震天动地的呼声中，龙风离作出前进的手势，十万覃军士气高昂地开赴故乡的战场。而余下的五万覃军由青远烟率领暂驻亚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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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是否要按计划进行？”烛影晃晃，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单膝跪地，问向他们的主人。而他们口中敬畏的主人却只是个年少

的翩然公子。

“……”长时间的静寂，换来的不过是深深一叹。

“……主上，战场之上不可留情，这是您教属下的啊……”

“……不可……留情……”不错，这话的确是我说的，可是当初谁能料到今日？对方惨淡一笑，却美若惊鸿：“行动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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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何事？”青远烟看向那个卫兵。

“军师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话未说完，青远烟人已经不见了。

许淸如从一桌的公文后抬起头来：“将军，刚得到的消息，太子那边出事了！”

“什么！？”青远烟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在灵川遇伏，伤亡惨重，现在被围困在元耶城，亟待救援！”

“银罗怎会知晓我军行程，预先埋伏？”

许淸如摇摇头：“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探查到的，当务之急是援救太子殿下。”

青远烟点点头：“好，我等立即出发！”

至于亚嘉，也只得暂先放下了。

许淸如点头回应，面上笑得自然，心中笑得凄惨，你果然这般轻易地信了……信了我……

灵川乃亚嘉靠近覃国边境的丘陵地区，山谷连绵，险地众多，易被设伏，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走此路。覃军一路小心翼翼，前哨

一时半刻便来回报前方状况，见并无异样，青远烟才稍稍放下心来，五万人尽数行入谷中。然而一旁的许淸如却一改平时言笑晏

晏的模样，心不在焉地发愣。

“怎么了，何故这般无精打采？”

“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罢了……”对方果然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虽然青远烟看出他只是敷衍，但终究没问什么。

“不必担心，马上就要出……”犹如竹筷被生生掰断，青远烟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瞥到远处山石草木的缝隙中有几个黑影匆匆

闪过，心里蓦地一沉，急忙喝停大军，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听轰然一声炮响，两侧山头上立即飞下了流矢般的箭雨，事发突然，覃军偏又毫无防备，霎时被砸倒一片。怎么可能！？方才

明明回报一切正常，哪里来的埋伏！青远烟一勒马缰，拔剑在手，喝道：“大家莫慌，随我突围出去！”许淸如亦拔剑出鞘，呼

道：“保护将军！”众人连忙定神，随着主将一路拼杀，然而此地已是谷地中段，前后出路都被敌军封死，山上敌军势如洪水般

冲下来，青远烟突围了几番都被挡了回来，五万覃军已经被围死了！！

银罗怎么会预先埋伏在这里？为何前哨没有发现敌兵？他们从哪里调来了这许多兵力？一连串的问题搅在脑中，青远烟却顾不得

细想，只知挥剑杀敌，鲜血四溅，刀劈刃卷，嘶喊声打斗声混杂一团，身边人马愈发稀少，而面前的敌兵却越围越多，看看手中

的剑，已经卷刃，周围的士兵也大都砍不动了，扔掉长剑，青远烟向身边的人道：“若是你我今日葬身此处，你会后悔么？”

许淸如看向他，那平日肃然的一张脸现在竟然是笑着的，何须多言！

众将士只见军师笑而不语，猛地一抬素手，那宝剑顷刻断裂，碎片零落入泥。

我怎会后悔？今日便与你死在一起，我也不必遭受谴责煎熬，有些事你也永远不会知晓。

听得远处敌军发出了号令。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永世安宁！

所有的债来生再还，

所有的恩来生再报，

所有的缘来生再续，

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耳边传来箭矢刺破空气的啸声，许淸如阖上了双眼，这样便好，这样便好，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箭尖穿透肌肉骨骼的声音竟这般清晰，口中腥咸蔓延，身上却未感到疼痛，只觉周围火莲相继绽放，温暖如春。

许淸如猛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被青远烟拥在怀里，那张俊脸已经因痛楚变得扭曲，三支翎箭直直插在他背上，战袍立刻渗出一

片刺眼的红色。

鲜血从他含笑的嘴角慢慢溢出，砸在许淸如煞白的脸上，宛若红梅。忍着极度的痛苦，青远烟嘶哑着喉咙说道：“怎、怎么……

不躲箭呃？你这……傻子……”

第三十二章：覆水难收

许清如发狂般地瞪大了双眼，犹豫片刻，眼中的光彩又渐渐敛了下去，仿佛失神。

青远烟刚要问话，冷不防颈后被人猛地一砍，顿时昏厥过去，耳畔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对不起……”

许清如抱紧怀中的人，露出心酸的笑。

对不起。

这一次，再不骗你了。

将人抱上马，许清如御马直接闯入敌阵，浑身散发的迫人气势令周围的敌兵莫不退后五步开外，行至敌中，他才朗声喝道：“银

罗摩诺，出来见我！”

众人一听纷纷大惊，明明是秘密行动，这人竟能直呼出本军将领的名号！甚至口吻中带着微微的不屑，如此不敬！几乎所有人都

忘了打斗，怔神地看着这个白衣浴血，惊若天人的少年。

自银罗军后走出一个黑袍将领，雪扬的银发，波荡的蓝眸已经昭示了他尊贵出众的身份，然而这人径直走到许清如马前，恭敬地

跪地行礼，口中呼道：“微臣参见凊王殿下！”

一语惊人。

众人心中皆是一噔，他竟然是银罗的凊王！覃军上下立刻一阵骚乱，怎么回事！？军师竟然是内奸，将军可还在他手里呢！已经

重伤的李副官嘶吼一声，抓起一槊便向许清如挥来，而未到许清如身前，一旁的影卫已经举剑将其穿透，血浆四溅。虹须大汉拼

尽最后一口气道：“……你，居然是内奸……竟然……这样糟蹋将军对你的……呃……他话未说完，一枚银镖已经彻底让他闭了

嘴，魁然的身躯轰然倒地，至死尚不瞑目。许清如面冷如霜，心中却已痛彻，抱歉了……李大哥，清如也是身不由己……

转过头自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泛着明晃晃的光，许清如朗声下令：“皇上有命，占领亚嘉！”

“是，微臣遵旨！”银罗摩诺抬起头：“还请王爷明示。”

俊美的少年轻扯嘴角，美得让人窒息，口中却吐出无比残忍的话，对着曾与自己共处数月的覃兵，许清如笑着道：“斩草除根，

一个不留！”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回神，厮杀声四起，山河尽染了血色。

“王爷，陛下有旨，青远烟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