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早知 第二部——洛雁公子

莫原借着酒意踉跄地出了流照楼，穿梭在衣裳华美的情侣之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从小到大心里何时这样犯过堵！看着周

围的繁华热闹，只觉口中苦涩，心里亦是更苦，不知不觉眼角已是湿润。

不许哭！有什么可哭的！大哥走的时候自己没哭，爹娘得了瘟疫去世时自己咬碎了嘴唇也没让一滴泪流出来，现在又有什么好哭

的！！

跌跌撞撞走到一个巷子里，莫原躲到墙下，捂着耳朵不去听那喧闹的人声，心里的沸腾终于慢慢沉静下来。他整理好情绪正要离

开，不想一抬头就看见几个黑影向自己围过来。

“就是他！”

“没错，就是这小子，老子被打的时候他还在旁边叫好呢！”

“终于逮到你这小兔崽子了，今天也让你知道知道我们长凌的厉害！”

竟然是白天客来楼的那几个人，莫原一脸惊恐地退到墙根连声喊救命，无奈外边是一片喧哗根本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完了完了

，早知道就不一个人出来了，我那点功夫哪里够用啊！小师父，快来救我啊！

“别喊了，喊也没用，你就认命吧！”眼前人说着一拳挥过来，莫原急忙低头闪开，钻了个空子就往外跑却被人一把拎了回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几个人同时挥掌过来而自己却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莫原死心地闭上眼，这回是真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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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下重帘，轻风花满檐。”明明是冰冷口吻，念起诗来居然还能这么好听。青年望着水中的月色说道：“你房间正中的字画

上不就是这首诗么？与月影相对的轻风应该只是你的花名。何况如你所言，那唯一一盆植物不是也叫月影么？”

“哈哈哈……”月影拍掌大笑：“公子果然神慧！看样子你非但不是哑巴恐怕还是个人物呢，能否告知尊姓大名啊？”

“……我姓龙……龙远烟……”虽然自己不曾被承认过，那个人终究是自己的生父，但青远烟还是原来的青远烟，只是怕说出这

徒有的虚名又要引来诸多事端，何况“青远烟”三字已经牵连了太多的是非，太多他不愿想起的往事。

“哦，那龙公子能否告知在下为何要装哑呢？”月影对眼前这个人的兴趣远远大于对他的戒心，一个明知别人做戏却还要暴露自

己挡下那毒酒的人绝不是恶人，之所以不愿开口讲话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青远烟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而问道：“你为何要故意气莫原？”

月影一脸无辜：“龙公子这是何话！月影句句实情哪有气莫公子了？你这么关心他难不成对他有意？”

这一问倒难住了青远烟，是啊，自己为何这样关心他？也许只是……只是自己把这个喜欢眯起眼微笑的少年当成另外一个人罢了

，那个把他伤透了的人啊……

那日自己问他：“若是你我今日葬身此处，你会后悔么？”他断剑而笑，满眼都是不悔的情意。

然而面对愤然质问的自己，他却是冷漠的一句：“我骗你，那又如何。”曾经的一切被这一句冰冷的话彻底摧毁。

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啊……可以自若的来，可以潇洒的去，却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刻骨铭心的痛，许清如……为什么我逃了一年却

依然摆脱不了你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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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一阵风声，接着便是“砰砰”几声响动，莫原却未觉着疼，张开眼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一柄细长的刀在

黑暗中泛着冷冷寒光，而那几个长凌门的人已经被摔出了三丈远，其中一个似乎是认出了来人，暗呼道：“是寒柳刀……我们走

！”几个人立刻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大哥……？”因为是逆光，莫原看的不甚清楚，只是眼前人的感觉太过熟悉太过亲切……

柳浪闻言一惊，立刻转过身来：“小原？！你怎么在这儿？他们没伤到你吧？”

莫原摇着头扑到他怀里，五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想念全都透着泪水释放了出来，“大哥……呜呜……我好想你……”

柳浪拍着他的头笑道：“诶呀哭什么啊！这不已经见着大哥了么！真是……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我是……高兴……才哭的……”莫原擦擦眼泪，不好意思道。

“小原过得好么？爹娘怎么样啊？”

一句话又引得莫原眼泪出来了，“爹娘生病去世了，小原现在就大哥一个亲人了，大哥是不是也不要小原了啊……呜呜呜……”

这不哭是不哭，一哭起来真是要把人肠子都哭断了。柳浪连忙哄道：“这是何话！谁说我不要你了？！”

莫原撅起嘴来：“……你的好友轻风说的啊，说你是风流侠客，经常光顾青楼，结识了很多美人不是么？”

“轻？月影这家伙真是多嘴！”柳浪一脸不爽，进入了预备打人模式。

“这么说是真的了？”莫原眼角泛红，楚楚可怜的样子像只受伤的小兽。（洛某：惊！其实偶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真的

没有……）

柳浪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又气又恼道：“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近年来江湖之中各大门派明争暗斗纠纷不断，我出入

这些地方都是为了打探消息，搜寻资料的，小原你处世不深自然不知，这些人往往在明堂之上装得像是磊落君子，其实只有在这

烟柳之地才能查出他们在暗地里干些什么勾当！”

莫原依然是副不信的样子：“真的么，你只是去查这些事？我才不信大哥见了轻风那样的美人不动心呢。”

柳浪轻叹道：“若是别人也许会动心，可是我这里……”指指心口，“早就被一个人装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谁啊？”莫原暗道：难道还有别人？

突然被眼前人拉进怀里，柳浪拦着他的腰，吻上他的唇，看着他的眉眼笑道：

“你。”

第四十章：悬案当前

“骗人！”突然被吻到的莫原先是一惊，随后缓过神来一把推开柳浪。“你若心里有我怎么会五年音信全无！？你知不知道我一

直在等你的来信，一直盼着你回来？”

听着对方又带了哭声，柳浪连忙解释道：“是我的错，这几年一直与人打打杀杀漂泊不定，所以一直没能联系你，如今我已经归

于应天门下生活也还算安稳，这才敢寻你出来，这样也算是有个地方依托。”柳浪轻轻拍着他的肩，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里

还有别人可以照顾你。

某莫原眨眨眼：“可是，大哥不是说过要做独行侠不会入任何门派么？”

柳浪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报仇……算了，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说吧，小原跟我到应天来

吧……”说着拉起莫原的手往外走去。

许是多年练武的缘故，拉着自己的大手长着硌人的硬茧却让人倍感温暖与踏实，莫原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便也就红着脸任

由他牵着了。繁华的街上彩灯缤纷，熙熙攘攘，两个相爱的人并肩同行也许是这世间最简单的幸福……

“哦，你还认了个师傅？”柳浪刮着他的鼻子，“怎么？嫌大哥武功不好么？”

“大哥这是什么话！”莫原笑道：“只是觉得小师父和我很有缘就是了，可惜他不会说话也从来不笑，总是觉得这样落寞的一个

人……很可怜啊……”

柳浪大笑着揽着他的肩道：“会说这种话，的确是我的小原的风格！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你师父一起住到应天来如何？”

莫原闻言欣喜地跳了起来：“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柳浪只是温柔的一笑：“小原高兴就好……”你果然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啊，小原，单纯如你，柳浪只怕要负你太多……

两人回到流照楼见了月影与青远烟，月影自然被柳浪一顿教训，最后是美人嘟着小嘴向莫原道歉，而莫原却忙着纠缠于会开口讲

话的青远烟。

“小师父，你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肯说话？害我一直以为你是哑巴……”莫原絮叨的功夫真是不亚于女人，搞得青远烟一阵头痛，

最后还是柳浪帮忙解围，把扯着青远烟不放的某人拉开：“小原，龙公子既然有难言之隐就不要逼他了嘛！”

“是啊，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啊……”月影也在一旁帮衬。

“可是，总觉得小师傅这样不对啊，怎么可以骗我……”莫原顿时觉得委屈。

“莫原……”青远烟艰难地开口道：“我会给你解释的，只不过……你要等……”你要等到我所有的伤口都愈合，等到我可以从

容地把我与他的事说出来，才可以。

“好吧……”也许是面前人的眼里有太多自己不懂的沉痛，莫原点头道：“好，我等，小师父要言而有信啊！”

“好。”

“龙公子……”柳浪插话道：“我要与小原住到应天去，小原一直承蒙公子照顾柳浪无以回报，这次想请你同去，不知公子意下

如何？”

“不了，莫原既然已经找到了你我就回忘忧便好。”他原本就不想惹上这江湖中的纷纷扰扰，何况眼前亲密的两个人只会让他忆

起不愿想起的从前。

“不行！”莫原耍起了脾气，“小师父不能走，莫原还要听你的解释呢！”

“这……”

柳浪笑道：“既然小原这样想，那柳浪也拜托公子留下了。”

而月影自然不会放走眼前这难得的猎物，也出言劝留。

于是某人彻底走不成了，流照楼自是不能再住，二人便一同随柳浪搬去了应天。柳浪是应天派的大弟子也是整个门派的二把手，

莫原则入应天派成为了新的一员，而青远烟却一直做着闲客，除了偶尔与柳浪莫原喝茶谈天，余下大把的空闲都用来发呆，唯一

不变的是夜夜失眠，一闭眼脑中都是那个褐发清矍的身影，抹不去，挥不散。只是不知为何，那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格外哀伤。

你为何如此幽怨地看我？好像我亏欠了你什么……青远烟在黑暗中漠然嗤语：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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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几天安生的日子被长凌门门主常青云的造访打破，应天长凌本无瓜葛，然而离合双剑的失窃让双方几乎在一夜之间反目成仇

，由于两派是当今武林的名门重派，加之离合双剑是世间难得的兵家瑰宝，所以整件事已经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常青云

亦是为了此事而来。

门主级别的元老与年轻气盛的弟子果然不同，双方很快商量出了可行的方案，由于离合双剑失窃当晚有应天的弟子在长凌做客所

以难逃干系，应天派掌门林啸天便派了那几名弟子随柳浪去长凌门彻查此事，也算对人有个交代，柳浪便带了莫原、青远烟一同

前往，几人不日便到了目的地——长凌总门府邸。

常青云先带他们看了藏剑阁，由于收藏的是本门至宝所以整个楼阁设置了重重机关，层层暗道，如果不是事前知情的人进入这里

只怕未见剑身先亡了。而现在众人看到所有的机关都被强行破坏掉了，连藏剑的暗阁也不例外，红木的橱门被人敲开，咧着口子

仿佛正嘲笑着站在此处的几人。

柳浪问道：“常前辈，请问这藏剑阁的机关都有谁清楚呢？”

常青云道：“除了当初兴建藏书阁的工匠还有老夫，内人和小女知道。”

柳浪道：“那么当初的工匠现在都身在何处呢？”

“这藏剑阁已经建了三十年，那些人只怕很多已经不在世了，不好说啊。”

“那么请问案发时门主您，夫人和小姐都在哪里？做什么？”

“你这是何话！？”说话的是长凌的大弟子阮逸辰，一张原本耐看的脸写满了不悦，“你是在怀疑门主，夫人和小姐么？！”

常青云倒是没有说什么，摆摆手挥退了阮逸辰，道：“那日恰逢小女订婚之日，老夫与她们都在院中用家宴，赏烟花，当时众多

门派的人都在场可以作证。但是……应天的几名弟子却不见了……”矛头顿时指向了柳浪几人。

“我们几人是因为吃坏了东西所以去了茅厕，才没有偷东西呢！”那几个人急忙反驳道。

“几个人同时吃坏肚子……未免太巧了吧？”连柳浪都觉得蹊跷，“你们几个再不说实话，休怪柳浪无情……”说话间亮出了寒

柳刀，吓得那几名弟子顿时跪在地上求饶。

“大师兄，我们错了！”

“大师兄不要杀我们啊！”

柳浪皱紧了眉厉声喝道：“还不快说！”

“是，是……我们，我们是去……喝花酒了……流照楼的人可以作证……”

“我不在你们就忘了门规是不是？居然喝花酒……”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抬起头道：“大师兄不是，不是比我们去得更、更勤么……”

然后莫原清楚地看到柳浪额前垂下的三道黑线，在场所有人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最后问话的是青远烟：“那么当晚有没有人听到这里传出什么声音？”常青云摇摇头道：“当时在放烟花声音很大，所以没有人

听到什么异响。”

“这样……那么这个暗阁的开法又有谁知道呢？”

“应该只有老夫，内人和小女。”

柳浪问向青远烟：“怎么，你想到什么了么？”

青远烟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道：“目前还没什么头绪，我们恐怕要再勘察几日。”

柳浪点点头道：

“正合我意。”

第四十一章：扑朔迷离

经过商量，那几个违规的弟子被送回应天受罚，柳浪几人为了破案暂居常府。人静时分，灯火渐稀，人们大都已经安寝，而青远

烟依旧是习惯性的失眠，辗转了几阵索性起身出去透气，正值三更，夜空明朗，冷露坠在花叶上泛着闪闪泪光，这夜里的花园静

得出奇，青远烟随意地在月下散步，心中也暗暗琢磨着白天的案子，突然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轻泣声自深院中飘来，仿佛是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