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几位不久前才答应过我不会干涉我父亲的事情,现在这样是要食言么?”
川泽也是刚从海港回来就听人说几位长辈往后山这里来了,他心道不好,还来不及更衣休息就急急忙忙赶过来。到了这里一看果然不错,不过这个千叶也算有点能耐,这么一群人居然被他唬在门外不敢进去。看来当初他说留下白水家果然不错,在这个处处勾心斗角的白水家,真正能保护兼人的人实在太少了。
想到这里,川泽又不禁一阵气闷,这些老家伙也太不识时务了,当初明明谈得好好的,谁知道一转身就变了,真是可恶!
“小主人,这话可说得让人寒心了,我们这么做可都是为了白水家好,”
“够了!”
川泽不耐地打断他,“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请几位回去吧,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几位长辈的‘好意’川泽心领了,但说过的话我不想再重复,我现在仍尊称里面的人为父亲大人,那么他依然是白水家的主人,白水家最重规矩,就算你们是长辈也不能例外,父亲大人如今病重,下次各位要想见他,请事先支会我一声,”
他既然说了这话,原本各怀心思的人哪还敢再多说什么。他们本来就动机不纯,此刻正心虚被川泽看出来,现在他退了一步,已是给几位长辈台阶下,他们当然也要识趣地让一让。
反正兼人只要留在白水家,日后机会多得是,只要能让千叶离开……
“哼,此刻就算他们答应也是在敷衍你,眼下人人利字当头,留在你们白水家还有什么安全可言?于其留在这里提心吊胆,不如让我带他离开,我看这些老家伙还有什么心思可想!”
川泽好不容易把众人打发走,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到自己身后的门被碰地一声推开,他一转身刚好对上怒气冲冲的千叶,
“如果你保护不了他,就让我带回千叶家,反正现在只是养病,只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就行。我看你这白水家危机四伏,让兼人多待一刻我都担心。”
“你给我闭嘴!”
千叶居然提出要把兼人带离白水家,这简直是荒谬。对兼人而言,在千叶家生活的那十几年才是人生里最惨痛最屈辱的回忆吧,现在他居然还妄想把兼人带回到那里。
“你还想像以前那样把兼人软禁在千叶家?你以为他在你身边待得会开心?我告诉你这里才是兼人的家,他只有白水家才是最安全的,我不会让他再离开这里,更遑论到你那里!你住得惯就住,不想住就给我走。”
这父子两个的脾气是一模一样的强,一模一样的不饶人。川泽说罢把千叶往门边上用力一推,然后径直走到房中去看兼人,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形势吗,只要兼人待在白水家一天,他们就不会放过他。你以为他们要的是兼人的命?他们是要你妥协,是要你向他们低头,你懂不懂?!”
川泽刚往前走了两步肩膀就被千叶按住,对方的力气之大让他几乎无法再向前一步。川泽被他激怒,话也说得激烈起来,
“我是白水家的家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
我是你亲身父亲,为什么没有资格管你?
但这句话,他说得出口么?这句话一出口,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兼人?
“和由香成亲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和由香青梅竹马,我不能辜负她,至于其他的……”川泽感觉到千叶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略微轻了轻,又看到千叶的目光不再尖锐,他心里不解,更不可能猜到千叶那截然而止的半句话后隐藏了怎样巨大的秘密。但川泽毕竟不再是从前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了口气,又道,
“现在我才知道兼人当初的心情。我以前只知道一味地恨他,却不知道肩负起整个白水家是那么累,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可惜知道得太晚,伤他伤得太深……
“既然现在知道了就更不能对不起他的苦心,我平心而论,现在让兼人留在白水家只会成为你的软肋。他们知道可以拿兼人来要挟你只会得寸进尺,这样白水家就会永无宁日。事到如今我还能跟你争什么,争来争去受伤的都是他,我看透了,其实只要他好,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由香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川泽正坐在榻榻米上一个人喝酒,她知道川泽并不贪杯,而且酒量不浅,可是从川泽泛红的面色来看他已经醉了,这让原本就已经心神不宁的由香更加有点无措,
“川泽,你这是怎么了……”
由香表面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早已经乱了。她今日出去居然被柳生家的人中途截住,她原本也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近来也是因为兼人的事才会被柳生家趁虚而入。而单独与她见面的柳生更是透露给她一个天大的秘密,她也正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吓得乱了方寸。
靠在木窗边的川泽似乎过了许久才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他额前的刘海有点凌乱,眼眶也因为醉酒而略微泛红,这使得他整个人看上虚弱不堪。由香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川泽,惊得她连忙走过去在川泽面前跪坐下来,她伸出手想帮川泽把遮住面的长发拨开,手却突然被对方猛地抓住,
“川泽你这是……”
由香的手被对方握得一痛,本能地想收回去,不料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人就被川泽紧紧抱住,
“别走,别走好不好。”
由香这时才看清川泽的眼睛并非被酒气熏红,而是……
“我不走,我永远也不会走的,除非有一天你赶我走。”
由香的手臂回应似地环住川泽的身体,她知道仅仅用拥抱是不够的,她很怕失去怀里的这个男人,所以不惜为他做更多的事,
她的吻在不经意间落到川泽光洁的额头上,很小心很轻微的一个吻,像是怕把眼前的梦给震碎。而事实上当她亲吻川泽时候,这个心绪烦乱又沾了酒的男人立即失控一样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然后狠狠用吻堵住了她的呼吸,
“川……唔……”
霸道的吻让由香顿时失了神,放弃了抵抗,没有任何拒绝,她只盼着这个吻能更深入一点,只盼着两人可以更亲密一些。
爱到如此卑微也无所谓了,
“我不想失去,可是原来我早就失去了……”
酒后神志迷茫的川泽一边褪去由香的衣服一边不停地说着话。他所说的由香不明白,可是渐渐地她感觉到了川泽的异样。是的,从来都是他不要她,要说失去,也是她早已失去了他。
“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我不想放你走,如果可以,我要把你一辈子锁在身边……”她不明白她的丈夫在说什么,但好像又有点明白。由香觉察到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鼓胀起来,几乎要把她的整颗心都撑破了。
她知道,那是恨,是恨!
“兼人……”
是的,她终于听到了那段情话之后最致命的两个字。她早该想到,早该觉悟,这些温柔动人的话,怎么会是说给她听的呢?
如果他不死,白水家永无宁日。
如果他不死,千叶就会留在白水家,那么你的身份迟早会被戳穿。
如果他不死,你的身份,川泽的身份一定会被公诸于世。到时候你们就会失去一切。
由香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身体在爱抚中开始轻微地颤抖,然而心却在一点点冷下去。柳生说得没有错。一切的症结都在兼人身上。没有他,川泽不会变,没有他,白水家不会乱,没有他,千叶永远也不会戳穿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要他死了……
这个念头在由香的心头一闪而过。然后她发现川泽停下了动作,撑着身体低头望着她。
“由香?”
那么迷茫,仿佛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个天大的错误。由香在心底冷笑,此时此刻,你希望躺在你剩下承欢的人是白水兼人么?
“川泽,你喝多了。”
由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拉紧身上散乱的衣服坐起来。川泽一脸尴尬地看着她,过了许久他才带着颤音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甚至都不带什么感情。由香仰面躺着,尽量维持脸上微笑的面具,她不知道除却这个虚伪的笑容自己还能给川泽什么。
心里的恨早已经燎原。她甚至觉得这把火能够那个躲在后山竹屋里的男人活活烧死。
30.
微弱的一丝灯火从后山的竹屋里透出来,晚风中林子里的翠竹在月色地下悠然摇摆,眼下的气候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尤其在兵库岛这种遍布樱花的岛屿上,每年到了这个季节仿佛空气里都带着甜润的气息。
“兼人,川泽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同意让我把你带走。我本以为要说服他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水汽氤氲的汤室中,木质的屏风挡住门前,上面是奈良时代的绘画。屏风的后面,千叶正在帮兼人测着浴桶里的水温,竹椅上的兼人大概是被这满屋子的热气蒸得有点昏昏欲睡。他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千叶今天会这么开心,不过难得看到这个漂亮的男人笑得如此轻松,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这个男人平时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笑得很温柔很温和,但是兼人能看出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开心真的想笑。他虽然不明白千叶的笑容为什么会这么复杂,但是他每次看到千叶勉强自己露出笑容的时候,心里都会闷得难受,
他不知道那中感情其实叫心疼,更不知道这种感情其实已经埋藏在白水兼人心底最深的地方很久了。
“来,现在的水温刚刚好,我抱你进来。”
千叶还在想着今天川泽态度的突然转变,一回身就看到兼人正紧紧盯着自己。从很久以前开始千叶已经认命地承认无论自己给予兼人多少,他能回应自己的也许只有冷漠,然而有时候只要兼人的态度稍稍温和一点,就能让他整个人兴奋不已。就像现在,明明心里清楚兼人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看到他那样的目光千叶还是不自觉地感到面颊发烫,心跳加速,就像从未被人爱过的孩子一样,如此强烈地渴求着对方的注视。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千叶悄声走到兼人面前俯身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手再不似从前在昏睡中那般冰冷得让人心惊肉跳。他想到这个,又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兼人这次难得没有叫疼也没有挣扎,只是十分顺服地让他握着,
“唉,问你也不说,真是拿你没办法,”千叶宠溺地抚了抚兼人的面孔,然后一把将他拽进怀里,打横抱起,“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你想说了再说给我听好不好。”
这已经完全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即便如此千叶依然觉得很幸福。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真实的幸福,可以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可以被自己独占着不与任何人分享。
“千叶……”
靠在他怀里的兼人低头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出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千叶偏过头,耐心等待他下面的话,
“这样笑,很好看……”
短短的一句话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再容易不过,然而对于重病初愈的兼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实在太可贵。大夫曾说过那次的伤伤在脑后,因此会给他的身体遗留下很多的问题。像现在这样能够开口说话实属不易。更何况他说的还是这样一句话,这怎能不让千叶欣喜若狂。
“兼,兼人,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兼人的整个身体被安置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他的面色因此有点泛红,然而在此时此刻看来,这却像是情动时不安的潮红。千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竟莫名地流出泪来,
“不要哭,”
兼人湿漉漉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抚在千叶的面颊上,可是在下一刻这只手就被千叶用力抓住,然后置在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过去。兼人感到指尖酥酥麻麻,忍不住笑着要把手缩回去,不料千叶的力气更大,根本容不得他挣开自己。
兼人挣扎了两下仍是挣脱不了,而此时千叶却已经将自己的外衣褪去,宽大的和服被抛在一边,落下时划出一道旖旎的弧线。兼人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千叶的身影迎面盖下来,像一张巨大的网,让他无处可逃……
“千……”
千叶的身体慢慢靠近过来,屋里昏暗的灯火被他遮去了一半,兼人讷讷地任由着他急切地托起自己的下巴,才一出声呼吸就已经被封住。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浴桶壁滑落下去,然后又被千叶的手臂强行挽住。他只能勉强靠在桶壁上,被迫仰起头接受千叶肆无忌惮地亲吻。
有那么一瞬间兼人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就此窒息而死,这具有侵略性的吻仿佛要攫取他的生命一样,不容他有丝毫的犹豫,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唔……”痛,不知道是哪里痛,只是觉得痛。
兼人的手紧紧抓着千叶的胳膊,指尖划破了裸露的肌肤,刺痛却也没能阻止千叶的动作。他的手探到兼人的腰部,胡乱地将松散的腰带扯开,被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却也刚好衬托出这具身体美妙的线条。隔着半透明的意料,他能看到兼人因为那个吻而挺立的乳尖,居然有着如此诱人的红色,根本是在勾引他把面前这个人吃干抹净……
“哗啦——”
被吻得神志尽失的兼人伏在千叶的肩头粗粗地喘着气,被温水泡软的身体无力地挂在千叶的身上。他勾起嘴角,笑得瑰丽十分,
“上一次在汤室弄疼你了,这一次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边说着边将兼人的身体拖高,然后将面孔凑到他的胸口前,隔着湿润的衣物舔弄起对方敏感的凸起。火热的挑逗让兼人浑身一颤,发软的两条腿哪还支撑得了自己的身体,只能随着千叶的动作而动。
“真棒,兼人,我有多久没碰你了?为什么你的身体还是这么美,美到让人发狂?”
千叶不断地说着露骨的情话,虽然他知道这些话无法真正传达给兼人,可是他还是要说,他觉得再不说出来自己真的快要发疯了。
到底是谁把他心底的欲望给放了出来?
“千叶你这个混蛋!!”
就在千叶一边亲吻着兼人全身一边将自己的手指送进他身体里的时候,挡在门口的屏风突然被人猛地推开。正在情欲中挣扎的男人顿时清醒过来,他依然不紧不慢地搂着怀里的人,朝着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微微笑道,
“怎么,白水少主不在家里陪着娇气,怎么跑到这山野之地来?”
撞门进来的人,当然是心神不宁了一夜的川泽。他身上的酒气没褪,又撞见这种活色生香的画面,泛红的一双眼睛像是饿极的野兽,恨不得把面前两个人一起吞下去。
“谁,谁让你碰他的?!”
“你这话说得真好笑,你碰得,我却碰不得?”千叶挑衅地看着川泽,他一手拉开兼人半敞的湿衣服,露出大半个身子,一手将兼人的两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身上。即便是有木桶的遮掩,可是对方面孔上那一闪即逝的痛楚与欢愉交杂的表情还是让川泽的心狠狠一跳。
他当然知道那两腿之间的密境有着怎样销魂的滋味,正是因为尝过才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你简直可恶!”
川泽捏紧了拳头,可是身体却不是因为愤怒而发烫。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木桶里那美到夺目的身体,甚至好像是自己把他抱在怀里尽情欢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