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桓,吃过了么?”巫烨拿起筷子,夹了菜,入口,味道十分不错,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属下在刚才主上沐浴时,已在后厅用过了。”依言照实答了,南啸桓在巫烨目光示意下,乖乖的在旁边坐了下来。
晚来的晚饭,巫烨却吃得十分惬意。
喝完药,又吃了几块点心,填饱了肚子,巫烨轻打了一个哈欠,看了一眼啸桓:“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早点歇下吧……”
说完从椅上起身,就朝里屋床上走去,结果并未等来开门声,反而等来了跟进的脚步声,巫烨回身,疑惑的挑眉:“怎么?”
他的面前,南啸桓站的笔直,刀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长睫垂下,遮挡了一双长眸:“主上,今日是第七日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室内,成功的让巫烨楞了一楞。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要过南啸桓一次,原来……这么快又到七日之期了?
心下暗叹,巫烨走回几步,抬眼去看身前的高大男子,试图从他表情上找出点什么,然而,又一次以失败告终。这冷峻寡言的南啸桓,即使已和他有过不下一次的身体关系,却始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和他之间只是单纯的主子和属下的关系……不对,他们之间,也确实只是主子和属下的关系……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巫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执起南啸桓的手,拉着他进了里间。
抽下腰带,褪下黑色的外衣,白色的里衣便展现在视野中。
一只手轻轻从衣襟探入,另一只手,抚上那依然缠着绷带的坚实后背。
烛火下,南啸桓垂着头,长睫不时轻颤一两下。
巫烨凑上前去,吻上那麦色脖颈。
猛然袭来的灼热气息,让南啸桓忍不住颤了一下身子,肌肉也不自觉的瞬间绷紧。
察觉到他的变化,巫烨轻轻笑了,埋头继续在脖颈间舔舐……
30意外
巫烨最爱的是南啸桓的呻吟声,当那富有磁性,一向低沉冷静的男低音染上情欲,充满欢愉,从喉间压抑着几不可闻的溢出,对于沉浸在欲海之中的人来说,无疑是上等的刺激。
更别说,这个时候,那冷硬的英俊面庞上出现的红晕与长眸中浮现的浓浓水汽……
熏香在室内缭绕飘扬,帐幔之上的金色流苏在轻轻的颤动,帐幔之内,满目春色……
窗外夜色愈发浓重,云层遮盖了弯月又散开,屋内缭绕的烟雾渐渐淡去,从帐幔内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呻吟声也一声声小了下来……
“啸桓。”一个悦耳清亮的嗓音唤道,随即悉悉索索的动静响起。
帐幔之内,南啸桓轻喘着气平复着呼吸,他朝下趴着,赤裸的身体一览无余,着了一件里衣的巫烨正小心的换下绑在身下人背上的绷带。
那曾经让人不忍直视的伤口已经陆陆续续的结了疤,只有几处比较深的狰狞伤口因为刚刚扯到而又开始流血。
“上次什么时候换的药?”巫烨看着手中的绷带,口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责问。
“……”南啸桓沉默了半晌,才小声答了,“……昨日酉时。”
如此说来,已经有一日多没换药了?这人把自己的嘱咐……巫烨一边挂起帐幔,一边有些恼怒的想着,从床上起身,来到旁边的小柜中,挑拣了几个小瓶,拿了,这才又坐回床上。
拔开瓶塞,巫烨一弯手,瓶中的液体便倾洒着一滴不漏的全部倒在那几道未愈合的伤口上。
“唔!”背上伤口处猛然袭来的疼痛让丝毫没有防备的人低哼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巫烨伸手触上其中一道血肉依然外翻的伤口,感受着手下的身体微微的轻颤,口气中带上了几丝冰冷,哪还有一丝不久前的温柔。
虽然不知自家主子为何生气,但他因为自己恼怒却是毫无疑问的,南啸桓一动不动的遵循着刚才的命令俯趴在床上,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认错:“属下知错,还请主上责罚。”
公式化的回答,却突然让巫烨心中一动,口气软了下来:“……责罚什么?躺好。”
话完,继续着手中上药的动作,又将重新取来的绷带包扎好。
“下次,要是再犯,你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轻飘飘抛下一句威胁,巫烨的手撩起一缕那不知什么散下的黑发,目光微动。
巫烨不下令,南啸桓也不敢动作,一时之间,室内安静无比。
因此,当窗外兵器交错、打斗声响起的时候,两人也就听得格外清楚。
巫烨当下一个疾步从床上跃起,身形一晃,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已连同他消失在窗外。
此刻已接近亥时末,涌泉楼内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小二正在收拾店铺,准备关门。突然,屋顶上传来一阵杂乱喧闹的打斗声,小二脸色一变,当即扔了手中抹布,跑进楼内后厅。
楼外,月光下只见十几个人影纠缠交错,虽同为黑衣,却有一方是蒙了面,而另一方未蒙面的,自然便是巫烨这方贯日阁中的暗卫。
这边打斗正酣,那边,巫烨一掌推开司皇寒鸿房门,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屋内,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剑立在床边,寒光森然的锋刃正深深刺入他面前一个刺客的胸口,剑眉一挑,长剑抽出,登时血如爆浆,喷溅出来,刺客挣扎了几下,便倒了下去。地上,在黑衣人脚边横亘着横七竖八的黑衣尸体,皆是一剑毙命,从胸口汩汩漫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毛毯。
巫烨只轻扫了一眼,知道司皇寒鸿无事,悬起的心落地,不由轻吐一口气,顿了顿,便朝里走入。
司皇寒鸿坐在床沿,白色的里衣上鲜血染衫,更有几点血迹溅上他端正的面孔,一双金棕色眼眸,却未见一点慌乱,见到巫烨进来,抬头笑道:“这批刺客,比上次那些,身手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谁管他们身手如何了……三哥你刚动武,伤口又裂开了吧!”微有些责备的口气,巫烨一把将司皇寒鸿按坐到床上,刷的一声就扯开里衣,露出里面已经被血染红的绷带。
脑海里闪过那坚实背上的狰狞伤口,巫烨暗叹口气,有些无奈滑过心头,喃喃自语:“怎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当日司皇寒鸿九死一生被救回时,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虽然用的是千夜宫中最好的伤药,又修养了一段时日,但要想完全好起来,没三个月是不可能的……刚刚又一动武……想到这里,巫烨眉头微皱,面色已不知不觉冷了下去。
“主上,您没事吧?”卿颜和倚雷从门外疾步走入,见到满地的尸体微楞了下。
“没事。倚雷,你来的正好,帮三哥看看。”巫烨起身,让出地方。
倚雷诊脉完毕,转身对:“王爷没有大碍,属下再加一副方子就可。”
巫烨扭头对卿颜道:“换一间房。”
而这时,门外的打斗声也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下来。
几个楼中的下人进进出出有条不紊的处理尸体清理房间,见到巫烨,一个个躬身行礼完毕后,便继续清扫工作。这一番闹腾,动静不算小,然后开门探头的客人只是少数。只因涌泉楼地处于泉城,经常有江湖人士出没,见财起意之类的打打杀杀从不缺少,见得多了,一个个看没有热闹可看,便关了门安心睡觉去了。
南啸桓提着剑从门外走进,见到大厅的巫烨,怔了怔,上前行礼:“主上,外面已经处理干净了。共有十八名刺客,除去被燕九解决的七个,剩下知道逃不出去,都服毒自尽了。没有活口。”
巫烨朝南啸桓看去。
一身黑衣一看便知道是匆忙之下套上的,更别说那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甚至有几缕还压在衣服里,顺着锁骨又钻了出来。他起得匆忙,甚至没有时间穿上里衣,仔细看去,顺着没有拉紧的衣襟若有若无还可以看见胸膛上不少的吻痕……
巫烨瞬间觉得太阳穴又疼了起来。轻瞟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倚雷和卿颜,果不其然,两人的目光挡也挡不住的集中在那微微敞开的衣襟上。
瞒不下去了……
巫烨心中低叹口气。“遗情”的解法,他是特地的保密了,除了南啸桓以及暮云萧安无,便只有他知。若无意外,他本预备就这样瞒一年下去的……
面前的人禀报完毕,却没听到巫烨的回应。待他抬眼看去,看到的却是巫烨无奈叹惜的神情,心中一动,南啸桓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倚雷和卿颜。
不久前才碰过面的两人,此刻盯着他的目光却那般奇怪,隐约还带了几分同情以及不忍……
起初他还在疑惑,然而当他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回自己身上后,南啸桓轻微一颤,立刻垂下头去,长睫低垂,掩住长眸中一闪而过的几丝尴尬。
“我知道了,还没其他事的话,你们就都下去休息吧。这几日连日赶路,大家都辛苦了……”
巫烨的突然开口,打破了弥漫在几人之中的尴尬。最后轻看了几人一眼,他转身上了二楼,向自己房间走去。
只留下三人,一时之间,默默无语……
星光璀璨的天宇温柔安谧,银月的光华温柔似纱轻柔罩下,墙角的几株栀子花在夜风中轻微晃动,淡淡的清雅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顺着晚风扑鼻而入,西倚雷陶醉的眯眼深嗅了几下,赞道:“不愧是无羁楼中最富盛名的‘风细雪’,光闻这味道,我都要醉了大半。”
他这话不是自言自语,却如自语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西倚雷低头笑笑,侧过头朝身旁看去。
弯月之下,静静地坐在屋顶上的人,是眉宇间一片冷然的南啸桓。他直着腰坐在那里,蓄势待发,仿佛随时准备抽剑迎敌。
一坛未开封的酒被倚雷随意朝那边扔了过去,南啸桓头也不回的出手一接,那酒便稳稳落在他手上。
“喝吧。我好不容易给卿颜姐要来的,可不要浪费了。”西倚雷仰头,已灌进了几口。
明明是爱酒之人,每每喝起来,却总是牛嚼牡丹一般。见他那样喝酒,南啸桓不禁低低叹气,同时拍开封泥。
“啸桓。”西倚雷突然开口,回头看向他,“……你我这么多年朋友,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
当西倚雷突然出现在他房中拉他出来喝酒,他心中就已明白他的意图。轻轻点头,南啸桓也不说话,目光凝在酒坛中弯月的倒影上。
“……你身上那些……和主上有关?”迟疑的声音,却是几乎和陈述并无二般的语调。
“嗯。”南啸桓低声应道,是西倚雷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让他一时没办法再继续开口。
内心的问题得到证实,以前的一些疑惑在这一刻也得到了解释。为何他被留在耀夜殿养伤、为何宫主言行举止间突然对他多了几分宠溺、为何那日夜宿野地宫主和他同时消失后又同时出现……
心头涌上不知什么滋味,西倚雷目光凝在南啸桓身上,半晌,默默无语……
31剑穗
南啸桓仰头,灌入一口酒,任液体顺着喉管流入体内……
似是察觉到倚雷的心思,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并非你和卿颜姐所想那样……”
听完南啸桓用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将原因解释清楚,西倚雷愕然,久久才回过神:“你是说……这样便可解主上身上的‘遗情’?”
“嗯。”南啸桓轻答一句。
“可是……”一想到眼前的人因此不得不每隔七日便……西倚雷咬唇握拳,同为男人,却要雌伏另一个男人身下,就算那个人是宫主,还是让他无法接受。挣扎了片刻,西倚雷霍然起身:“不行,我得去找萧公子!一定还有别的解法!”
“倚雷!”
南啸桓低喝,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不觉染上了几分冷意。
“啸桓!”倚雷回身,俊雅的面孔上一派委屈辛酸。
看着南啸桓仰头,灌入一口酒,然后静静的盯着他,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选择。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只得颓然坐下。
月光清浅,夜风缱绻,若有若无的淡香如深水静静的晕染流散开来……看着视野中那轮莹润洁白的弯月,南啸桓微微闭眼:“不过一年时间而已……忍耐忍耐,也就过去了。”
他的声音极低,宛若自语,一旁的西倚雷,却是听到了。他抓起酒坛,狠狠的灌下几口……
烛光在晚风中微微颤动,巫烨起身关上窗户,暮云萧不咸不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早说了迟早他们都得知道,根本没有保守什么秘密的必要。”
该杀的杀,该清扫的清扫,该换房的换房,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刚刚打着哈欠披着外衣推门,走了几步去找自己徒弟,就将大厅的一切收入眼底。当初巫烨特要他做出守秘的诺言时,他就对此事发表了看法:一年时间,谁要是还发现不了,那就真的只能是傻子了。
巫烨坐回他的身旁,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几分淡淡的怅然与不忍:“师傅,你不懂。”
暮云萧怔了一下,随即一挑修眉,轻哼了一声:“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无论你多么想瞒住这件事,和他走得近的,只要长了脑子的,就算没有这次,一个多月下来该猜的都猜到了。”
“最后,你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师傅……你什么意思?”他自认当着第三者的面,从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暮云萧斜瞥他一眼:“你看他的眼神。”
巫烨愕然,眼神?
“……是眼神。”
不想多说,暮云萧给了个提示,然后起身理理衣衫,接着转身就回自己屋了。
巫烨莫名的眨眨眼,他从未想过自己看南啸桓的眼神有什么问题,然而暮云萧说了,便是真的有些问题了……
寻思了一会不得答案,他揉着眼角,决定不去探究,进了里间,脱了外衫,刚欲上床睡觉,却看到落在床上的沾着血迹的绷带,以及床单上斑斑驳驳已经干掉的痕迹。
手无意识的拣起几条绷带,巫烨脑海中又闪过南啸桓微微垂眸的侧面,心头浮上几丝淡淡说不清的情绪……
直到许久之后,巫烨回想起来,才知道,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对那个男人……
巫烨一行人在涌泉楼休整一日后,便接着上路。后面的路程又陆续遇上几次暗杀,却都被随行的卫士轻松处理掉,甚至都轮不到南啸桓亲自动手,更别说巫烨和暮云萧。但是,早被枯燥的赶路弄的烦躁不已的暮云萧,在某一次刺客再次上门时,终于发现了发泄的途径,长袖一甩,身影一闪,不过几瞬,就将来袭的刺客们全部处理干净了。而落回马车上的人,一身月白长衫,依旧不染任何尘埃。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随着一路南下,气温越来越高,路过的城镇也愈加繁华。
这一日天气很好,碧空白云,和风拂面,城中正赶上大集,人流熙攘,摩肩擦踵,街道两旁商贩更是扯开了嗓子吆喝,热闹不已。马上的暗卫们只能控制马缰跟着人流朝前,而马车更是移动的异常缓慢。暮云萧索性倚在安无怀中闭眼养神,一旁巫烨揭开布帘,带着些兴趣打量着街道上的行人与两旁好玩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