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能给你,是爹爹的。”耀儿一把握住扳指朝衣服里面塞。
“给我抢过来。”安公公一声令下,狗腿子又扑上来。
“住手。”玉函琼喝道“你想要给你便是,不许伤我儿子。”
玉函琼低头将耀儿脖子上的扳指取下,耀儿万般不舍的看着那枚他从不离身的扳指被安公公笑眯眯的揣进怀中。
“居然有这么好的宝贝藏着,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安公公得了好东西自然也不去在意那床被子,高高兴兴带着狗腿子们离开。
“没了就没了,身外之物留着也没用。”玉函琼安慰大哭不已的耀儿。
“可那是爹爹送给另一个爹爹的定情信物,爹爹说,等以后耀儿见到另一个爹爹好拿出来团聚的。”耀儿大哭。
“没关系,我们再也不需要了。”玉函琼心中悲伤,不仅仅是扳指被人抢走,也因为耀儿所说的“团聚”不会再出现。
半夜,玉函琼和耀儿缩在唯一可以取暖的被子里,咳嗽又加重许多。
趁着黑夜一个人影翻墙进入悠园,来到玉函琼和耀儿所在的地方,轻功之好叫人赞叹。
第一百八十六章:东窗事发
“查得如何?”南无煌问。
“回主子,属下只查到那群黑衣人行迹在北峰山一带,之后就再也查不到了。”瞿述单膝跪地禀报。
“曲犀境内的北峰山?”南无煌疑惑“什么人在曲犀还千里迢迢的三番四次要杀玉函琼?”
“主子,此事越来越可疑,还要加紧查才是。”东贤说。
“我听过一个传闻。”景衍在一边开口“据江湖人讲,曲犀境内的北峰山里好像有一个什么鬼族,行事诡秘从不接触生人,但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他们却有涉足,只是每次行事低调从不做多余的事情,所以几十年下来这个鬼族还是十分神秘。”
“他们有什么特点?”南无煌问。
“段逯曾见过一次,我以前听他说起过,那还是我们二人追随主子之前的事情。”景衍回答。
“去将段逯叫来,现在刚下朝没多久他应该在吏部。”南无煌命令。
“是。”戴公公一应后立刻去传段逯。
段逯到来后也确实证实了景衍的话。
“当年我是因为追捕一个惯犯而和鬼族有一些接触。”段逯开口回忆道“那个犯人因为无恶不作,在江湖和官府中树敌颇多,不知怎么也惹到了北峰山鬼族,我将他拿下后正巧鬼族的人也追到此处向我要人,当时我孤身一人景衍又不在身边,没有功夫防身更是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眼看着那个犯人被鬼族的人抓去。不过鬼族出手十分狠辣,当场就将那男子活生生剖腹挖心,取了他的心脏后就将尸体丢下离开。”
“真是阴狠的人。”东贤感叹。
南无煌紧皱眉头。
“我少年游历江湖怎么没听说过这个鬼族?”
“属下跟随主子是在主子出入江湖时,在这之前据说鬼族发生过事情,具体是什么事不清楚,但对鬼族的打击很大,随后鬼族也销声匿迹,一直到今天瞿述回来属下才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段逯说。
“他们既然销声匿迹为何又会瞄准玉函琼?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是毫无瓜葛的。”东贤等人十分疑惑。
“鬼族的事情着手去查。”南无煌对瞿述命令。
“是。”
“芙殇那边怎么样?”南无煌又问。
“芙殇一直都没什么进展,那曲犀王很少近女色,加之曲犀皇宫嫔妃众多,所以芙殇现在还没有见过曲犀王的真面目。”瞿述说。
“这个曲犀王,不好女色还养着这么多嫔妃。”景衍嘟哝。
“又是曲犀王又是鬼族,这个曲犀国上上下下都这么神秘。”
“玉函琼的事情查得如何?”南无煌又问。
“回主子,属下查到三年前秦默龙的侍卫乌央确实是因为被人袭击才失去意识最后弄丢了玉公子,这三年里玉公子确实没有在鎏国。”瞿述回答。
“那他这三年消失到哪去了?不仅毫无踪迹还惹了这么大的仇家?”南无煌说。
“属下查到,三年前在玉公子消失的几天后一艘大帆船从这边海岸离开,再也没回来过,除此之外那段时间再没有什么奇怪的异象。”瞿述说。
“帆船?也就是说三年前这里还是胡国时有一艘帆船在玉函琼消失后从这里的港口离开?帆船有多大?”
“是一艘四帆快船,体型巨大世间罕有,正是因为很显眼,所以住在岸边的居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瞿述说。
“那么大的帆船离开后难道就没有消息说它之后停留在哪个地方吗?”东贤问。
“没有,在那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踪迹。”瞿述说。
“那么大的船一定是远航用的。”段逯插嘴。
“帆船,远航……”南无煌冥思苦想。
“瞿述!去查一查鎏国国师骞风雅现在是不是还在鎏国。”南无煌如梦方醒。
“是。”瞿述领命。
“主子是怀疑骞风雅?不过这几年没听说过骞风雅要去探访海外仙山的消息。”东贤疑惑。
“骞风雅当年就是一艘大船乘风破浪去寻的海外仙山,要说远航的大船也只有鎏国国师骞风雅才有这么大的船。”南无煌捏拳。
“主子。”瞿述又开口。
“还有什么事?”
“昨天……昨天晚上属下去了玉公子所在的冷宫。”
南无煌神色一冷。
“谁准许你去冷宫的?你刚回来又是谁告诉你玉函琼的事情?”
“主子恕罪,昨天恰巧碰上内务府的康顺,属下挨不过他的央求才去看一眼,之后属下听说主子只将玉公子送进冷宫并未加以虐待,但属下所见与事实极为不符,玉公子生活潦倒旧病复发,所住的地方更是残破衰败,还极尽受到管事太监的克扣欺负,属下这才大胆禀告。”
“你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南无煌嚯的一下站起身。
“玉公子在冷宫生活困苦,现在天气已经入冬,玉公子连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属下所见均是事实。”瞿述又说。
南无煌本来是打算将玉函琼送到冷宫,没有外人来来回回进出也防止有人刺杀他,而且每次送过去的东西都是经过段逯一手挑选仔细勘验过的。另外南无煌也在冷宫外围设下重重暗哨埋伏,一直等着那些黑衣人自投罗网或是秦默龙送上门。原本一石二鸟的计划想不到还是出了岔子。
“段逯!”
“属下确实按需按量给玉公子发放了物品,如果瞿述所说不假,恐怕是被管事的太监给克扣了。”段逯回答。
“段大人说的没错。”瞿述又说“昨天白天属下见那个安公公带着人找玉公子麻烦,还抢走了玉公子曾送给主子的扳指,如今玉公子只剩下一床可以御寒的被子,昨晚属下潜进屋内后发现玉公子似乎还生着病,气息也虚弱很多。”
南无煌的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
悠园里,玉函琼找遍犄角旮旯才翻出一个地瓜,用火烤熟后香甜的味道散满整间屋子。桌子上还有一碗烧开的热水和一个干硬的窝窝头,玉函琼将地瓜扒开吹凉喂给耀儿,自己用热水将窝窝头泡软吃下。食物难以下咽,噎的嗓子生疼,但这却是他们父子最后的粮食,吃完这顿就只剩下树皮果腹了。
一阵杂乱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隐约可以听见戴公公左一句“皇上小心脚下”,右一句“皇上慢点”的声音。玉函琼叹了口气,他始终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就算已经将自己丢进这等死的地方,他还要在最后的时刻来嘲笑自己吗?他对自己的恨难道就这么重,非要让他极尽受辱才能出了心中的恶气吗?
果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将原本阴暗的屋子挡的更是昏暗无比。逆光让玉函琼看不清南无煌的脸,不知他现在是什么得意嘲讽的神情。
南无煌站在门口没有动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身后跟随而来的一群人均站在外面。最后还是玉函琼先起身。
“参见皇上。”玉函琼拉着耀儿跪在地上。
他始终是要妥协的,他没有办法违抗南无煌,因为耀儿。玉函琼知道自己这样下去终究会油尽灯枯,但他不想耀儿和他一样,为了耀儿能活下去,让他屈尊忍受南无煌的奚落又如何?丢弃自己的自尊和傲骨又如何?他只想把握住这次机会让南无煌答应带走耀儿并善待他,至于自己,随他怎样处置吧——
南无煌久久未动,外面也是一片寂静。
猛的,南无煌大步向前一跨,抓住桌子边一掀,整张桌子被掀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摔得粉碎,那点可怜的食物也洒的七零八落。耀儿一惊扑进玉函琼怀里,玉函琼也吓了一大跳紧紧将耀儿搂在怀中。
父子俩依偎在一起低头跪着,南无煌粗重的喘气声昭示着他的怒气。他从未如此愤怒,刚刚进来的一瞬间让他错愕不已,玉函琼和耀儿难道在这种条件下过了这么久吗?刚刚他们桌上的那点食物让他看了更是觉得刺眼无比。
“戴德!”南无煌怒吼一声。
“奴才在。”戴公公一溜烟跑进屋子。
“送到朕的寝宫好好安置。”南无煌怒气未消。
“奴才遵旨。”戴德一招手,立刻一群太监宫女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玉函琼和耀儿带走。
“主子,已经将他们抓来了。”景衍抓着安公公一群人走进小院。
“主子,这是扳指。”景衍将一枚圆润翠绿的扳指呈上。
南无煌转身走出屋子,满面肃杀似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在皇帝的寝宫,下人们忙得不可开交。玉函琼和耀儿被直接送到南无煌的龙床上休息,御医又忙前忙后的为他诊治,各种补药再次被端上来。耀儿不愿离开玉函琼,父子俩随后又被一起伺候沐浴。两个时辰折腾下来,身子也舒服了,膳食也吃了,药也喝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函琼问乐滋滋的康顺,他得知玉函琼被南无煌接出来立刻跳出来请命要给御医打下手为玉函琼端药。
“玉公子,您总算熬出头了,听说皇上知道那些小人欺负你,飞似的就去了冷宫。”康顺说。
“他本来不就是让我自生自灭吗?现在弄这些又是要做什么?”玉函琼靠在床头拍着熟睡的耀儿问。
“自生自灭?谁说的?皇上是在保护您呐,不过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大麻烦。”康顺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真相。
“保护我?”
“玉公子您还不知道吧,事情是这样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共赴云雨
南无煌处理完安公公的事情回来时已经很晚,玉函琼和耀儿已早就睡着。
坐在床边看着熟睡憔悴的人,南无煌心中错综复杂。自己这是怎么了?千辛万苦把他弄回自己身边,却又无法像过去一样和他相处,两个人磕磕绊绊不断,几次三番后终于闹成这个样子,他现在应该更恨自己吧?要是醒来发现自己就坐在这里说不定又会回到以前冷漠的样子,对自己不理不睬。
耀儿睡得十分沉,大概是很久没睡的这么舒服,整个身体都快横过来了,脑袋还是紧紧贴着玉函琼,被子也被他踢掉。南无煌起身将耀儿摆好,刚要抽身站起来就听见玉函琼嘟哝一声。南无煌顿在那里还以为是自己吵醒了他,低头一看玉函琼紧皱眉头正在做梦。
松了口气坐回床边,伸手轻抚上玉函琼俊挺的眉头,将那忧愁的褶皱抚平。但睡梦中的人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解脱,不仅神色变得焦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微微颤动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南无煌握住他的手附身到他嘴边,想听清玉函琼在说什么。
只言片语的“无煌”和“求你”断断续续飘进南无煌耳中,听了让人心疼。
南无煌擦去从他眼角滑下的一滴泪水,轻柔的吻上那片不安的唇。
睡梦中的人得到安慰渐渐安静下来,眉头也跟着舒展。南无煌贪恋的在他唇上厮磨舍不得离开,多久没有好好品味他的香唇了呢?最后他还是怕把玉函琼弄醒,不得已起身抽离。没想到自己一抬起身体,原本安静下来的人又开始焦躁不安,似乎噩梦再次侵袭过来。南无煌低头吻上去,玉函琼立刻又变得安静。
他就这么轻啄着毫无防备的人,眼中尽是爱怜和情欲。过了许久,耀儿翻了一个身,南无煌这才如梦方醒离开玉函琼。
幸好熟睡的人还没醒,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把持不住。见身下的人已经不再做噩梦,南无煌起身为他又盖了盖被子随后离开。
“瞿述,今天起你就不要出去查曲犀的事情了,交给别人来办。”南无煌坐在龙椅上说。
“那属下……?”
“今日开始隐藏在暗处时刻保护函琼,现在外面有人对他不利,我发现不管怎样处置都不如将他栓在我身边安全。”南无煌说。
“属下遵命。”
“去把康顺叫进来。”南无煌又说。
戴公公走到外面传来了康顺,许久未见天颜的康顺非常激动。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康顺上来就是一个三跪九叩大礼。
“这段时间幸好你暗中照顾着函琼,不然函琼肯定会不明不白的被朕害死。”南无煌一阵后怕的说。
他两次差点害死玉函琼,一次是刑部大牢另一次就是冷宫。之前多亏了曦雍,这次多亏了康顺。
“皇上过奖,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康顺低头回答。
“你跟朕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吧?”南无煌回忆般的问。
“回皇上,小的八年前卖身给将军府做杂役,之后和豆子一起看大门,一直跟着皇上到现在。”康顺回答。
“恩,你现在住在曦雍府上?”
“是,皇宫里不许随意住闲杂人,所以小的就一直给曦大人做门房。”
“你是怎么到宫里供职的?”
“是段大人提携小的,段大人内务府那边人手不够又担心有人暗中私吞钱银所以想找老人来接手,正好小的就被他看中了。”
“段逯做事细致谨慎,皇家私物还是交给知根知底的人做比较放心。”南无煌点头。
“后来小的听说了玉公子的事情,就走了走关系得了这份每天去给玉公子送药的差事,这才知道玉公子住进冷宫后经常被欺负。”
“函琼经常受欺负?”
“刚开始那老杂毛对玉公子可好着呐,但后来可能是觉得皇上不要玉公子了所以就本性暴露,要小的说这些个宦官全都是不——”康顺说到兴头,转眼一看南无煌身边的戴公公朝他瞪眼,立刻将后半句骂人的话收了回去。
“你从明天开始直接跟着段逯做事,以后函琼的饮食起居由你帮着段逯安排,吃饭喝药这些事也由你来试毒,你可愿意?”南无煌问。
“玉公子当年在将军府对小的善待有加小的永不忘恩,为玉公子试毒小的心甘情愿。”康顺一拍胸脯说。
“最近总有人对函琼不利,吃喝上面要格外小心,试毒也是如此,除了你朕还另外选了几个试毒的人,你生性聪明爱耍滑头,有些东西比别人看的明白,你对函琼忠心朕也放得下心将这件事交给你。”南无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