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弟榕搂着睡成小猪的陆照莲往沙发里缩了些许,悲天悯人的望了望唱到旁若无人臻化飞仙的紫陌,继而默默捂住了陆照莲的耳朵。
“俺精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让我看透吃精的银不会有真奶~”
钱弟榕抽空把无花果的盘子娄到自己面前,丢了满嘴嘎吱嘎吱的大嚼特嚼,妄图用干果种子爆裂的声音掩盖住周围茫茫无边的魔音穿耳,紫陌五音不全,独孤求败为虎作伥,这一对死不要脸夫妇对荼毒别人耳朵这项事业异常热衷,逼得钱弟榕恨不得拿把AK47把这俩妖孽就地突突突突突击毙了。
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也由不得他不听,他要是敢从紫陌那破锣淫秽歌曲上转移注意力,背后裴贺那腻歪死人的爱语就越过赵勋往他耳朵里直钻。
前有狼后怕虎说的是什么?恐怕就是此时钱公子浑身冒大姨妈的处境了。
气虚不畅,黑血翻涌啊。
他今天算是开眼了,他快给裴贺那黏黏糊糊的情圣样膈应的鸡皮都掉光了。
说起情圣,钱公子是很唾弃的。
在没爱上陆照莲之前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好鸟,见一面打一炮的事常有,而终日缠绵海枯石烂的不常有,情圣这俩字根本就是火星语言,打生下来他就不认识。
可鄙视情圣这档子事还要拜骚包唐所赐。
说起唐允装情圣,那周围一水儿的二世祖都恨得牙痒痒,都是玩,谁不会玩啊,奈何这瘪犊子还非要玩的别具一格,换个女朋友就捧着人家说要为人家生为人家死,那淫笑一抹,大尾巴一夹,装模作样的深情款款范儿手到擒来,把人家小姑娘弄得五迷三道哭着喊着非君不嫁。
所以,这畜生每次一炫耀,都会引起周围鄙夷的嘘声一片。
你说他要是真情圣也就罢了,奈何这厮手段高超,装的连假的都快成了真的,哄的人家小姑娘寻死腻活不说,他还见风点火的跟在一边情真意切的剖白,每次一见这郎情妾意的场面钱弟榕都恨不得直接一大嘴巴抽过去,好把唐允脑壳里唯一发达的那根脑筋给扇正当了。
其实真要算起根源来,这事不能怪唐允,他也只是个从小活在花花大少钱弟榕阴影下小可怜见儿,揪着小姑娘装逼大概也想为自己找点毫无用处的自尊。
唐允招摇撞骗的笑容是职业化的,钱弟榕一瞅就能扒下他的画皮,可这裴贺不一样,蹲伏在那的表情就跟见了祖宗一样虔诚,在赵勋一坐起身子时更像瞬间敞亮的灯泡,刷刷冒出两道电光。丫这一脸深情还真不是装的。
见赵勋不住的揉眉心,裴大妈毫无危机意识的再度开口。
“小勋,头疼么?要不要我去找点醒酒的药?”
赵勋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是给裴贺念叨的头疼:“关你屁事,多此一举。”
得到回应的裴贺激动的心花怒放,晕乎乎的幸福感冲昏了他的头,让他自动忽略了赵勋那完全拒绝的姿态,他起身坐到赵勋身边,掌心已经热乎的手握住赵勋,怜惜疼爱的眼波源源不断的投向他,内里的温柔心水如海潮泛滥,止不住的向上翻。
可赵勋不想领他的情,他带点脾气的甩开裴贺的手,不自在的往钱弟榕那边靠了靠。
钱弟榕警戒线瞬间亮起红灯,他可不想看这个瓜子脸跟个老男人上演你侬我侬的肉麻戏码,白送都不看。他嫌恶的一撇嘴,使劲一推赵勋肩膀,把他拥进裴贺怀里,嘴里气咻咻的说着:“哎哎!一边去一边去,别妨碍人家睡觉。”
话赵勋没太听清,他给晃的头晕,直接歇在了裴贺的胸膛上,隔着衬衫那温热的触感熨帖着他的脸颊,让他头顶上盘旋的眩晕一阵又一阵。终于待到那阵酒劲下去,他就发现裴贺已经得寸进尺的环上了他。
“桑不起真的桑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
配合着背景音乐,裴贺不置信的使劲锁紧怀里的赵勋,纠结的都快要落下泪来,他默默的呼吸,默默的感受赵勋的挣动,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无,他只求这一刻长一些,再长一些。
可赵勋显然不赞同,他回过神来便两只手一起动作,使劲在裴贺乳头上掐了一把,成功惹得裴贺哎呦一声,身体过电一样咻的一缩,像个被侮辱的少女一样捂着两边的胸部咬着牙根倒抽冷气。
“臭,臭流氓!”赵勋拽拽自己的衣角,气哼哼的站起身,扶着脑袋摇晃着就往门外走。
钱弟榕在旁边看的哧哧直笑,赵勋这混蛋自己摸人咪咪还骂别人臭流氓,简直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到极点,也亏面前这男人愿意忍他,要是陆照莲敢那么使劲掐自己,那我一定——钱弟榕顿了一顿,突然沉思起来,他做贼一样四下瞅瞅,见没人注意便借陆照莲的身子做遮挡悄悄掐了自己咪咪一下,唔,还算可以忍受,如果真被掐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
裴贺一早就想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虽然没能摸清赵勋与那位“小鹿斑比”是否有进一步接触,但不见总比其他可能来的要好。他也不阻拦赵勋,起身随在他身后,像只憨憨的大型犬,小心翼翼的陪着主人走了出去。
而晃晃悠悠的赵勋步伐却是越走越快,他本就被裴贺的柔情攻势扰的心思成了一团乱麻,现在这人还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不紧不慢却也不留一点空隙,如影随形的姿态给了不知作何反应的赵勋更大压力,他心慌慌,直冒汗,身体本能的想逃开。
为了摆脱裴贺,赵勋不肯给自己一丝停顿的时间,他急匆匆的跑起来,从安全出口的楼梯一步不停的冲下楼,冲出了壹号公馆的大门。
身后的裴贺终于不见了。
N市的夜晚从来不肯轻易停歇,娱乐街路中央车辆往来不息,滴滴鸣响的喇叭声由远及近,扯着赵勋那神经也是远一阵近一阵,赵勋像个刚进城的二傻一样呆呆立在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脑袋中瞬间起了薄雾般的茫然,他的家不在N市,这寒峭的冬夜,该到哪里去呢?
费力的想了想答案,发现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风一吹,喝下去的酒开始上头了,让人头晕目眩的感觉毫不留情的踩踏过唯一能维持清醒的神经,赵勋瑟缩着挪下台阶,慢慢顺着路边往前走,头晕厉害了,他就扶住额头轻轻甩了几下。
一辆黑色奔驰GLK适时停在了他身边。
随着开关车门的响动过后,赵勋身后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耳畔同时也想起那熟悉的,带着急切音节的声音:“小勋,不舒服的厉害么?”
裴贺的声音有点沙哑,看样是被冻厉害了,虽然不算怎么动听,但在这个低温的深夜,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的心烦。
赵勋有一瞬间的动容,他没有拒绝裴贺的拥抱,只是平静的侧过脸来对着裴贺,乌黑的眼珠像冰水中的黑葡萄,用让人一见难忘的深刻眼神,细致的在眼底描绘着面前人——他头发不算长,有点散乱,虽然已近而立,却也不显老气;眉毛和眼睫一如往昔的浓黑,眼下却有团暗暗的颜色,估计是一双疲劳的乌色眼圈;鼻梁还如雕塑般挺直,但鼻尖却有点红,是被冻的么?淡的快看不见颜色的下唇起了一点干燥的白皮,生长过快的胡子也冒出几道硬茬,让下巴泛着青色;没有围巾,没有手套,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干练的修身商务装,浅显的昭示了这个人之前的经历,能抵御风寒的只有一件长款风衣,此时也只是散散的敞在身上。
赵勋微微皱了下眉:他就是这样潦草的装束,驱车五小时赶来N市的么?
你不冷,我都替你冷呢。
可是这样,有用么?
“裴贺,你没必要这样。”赵勋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咱俩,就算了吧。”
第73 章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路灯射出的强烈光线掩盖了天穹边惨淡的白月光,映成暗黄色的柏油路上除了身边疾驰而过的车辆,也只有两个人缩成一团的阴影。
裴贺刚还拥抱着赵勋温热的身躯,一颗心激动的难以自持,此时却被他如死灰般的话语吓得慌了神,他用力扳过赵勋面对自己,紧紧攥住他的双手,俯下身子凑到赵勋面前,激动不已的情绪夹杂在话语中,不用分辨就能听得出:“小勋你喝多了,你在说胡话的对不对?”
说话间他的手不断的上下摇晃,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表达出他的满腔悲愤一样。
“小勋,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一丝求而不得的哽咽混杂在嗓音中间,让裴贺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更是暗了几分。
“和我和好吧,好不好?以后,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我保证,真的,我保证!”
裴贺慌乱的抓起赵勋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近乎绝望的出声恳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裴贺加速的心跳借着掌心的触觉一丝不漏的传导到赵勋脑海中,彻底搅乱了他的清明,击打的他痛苦不堪。这一蹦一跳的激烈声音混合着他自己的心跳,让他脖颈处的动脉都跟着鼓动起来。他拼着全身力气拽出自己的手,晃动间却也晕的更厉害,身子不稳让他倒退了三步,头晕冲击的他喉头缩了缩,几欲作呕。
拼力压制住这本能的不雅反应,稳住身形的赵勋单手捂脸,弯着身子冲裴贺摆了摆手:“不能,我二哥,不会原谅我的。”
“那我呢,你不管我了么?”裴贺红着眼睛,上前站了一步。高高的路边灯光掠过他的背洒下来,浓重的黑色渲染的裴贺像一尊背负万千苦楚的罗汉,静静的矗立在灯影之中。
“你——”锋利往事划伤的旧伤疤被一片片掀起,血肉模糊下的感情逼真到让人不敢直视。
曾几何时,这个人是他的唯一,如清虚苍穹下那美不胜收的韵白弯月,如乌黑深夜中点点闪耀的繁星,懵懂的少年,对着温和且强大的情人,只懂得膜拜,信仰,却也忘记丘比特的爱情之箭,在射中一个人时,也需要先穿透他的心。少年倾注心血浇灌成的感情之国,如同黄沙之中海市蜃楼般虚无的存在,只是换一个面去观察,一切的美好都崩塌了,而少年激荡的心,也随之湮没在沙尘中。
“我管你去死啊——”赵勋不能自控的捂紧嘴巴,可那一声悲切的呜咽却顺着手缝清晰的滑了出来,他低着头抖着肩膀,像是耗费极大的心力一般,连颤动的音节都染着疯狂的血色:“要不是你,我二哥至于——”
说到这赵勋猛然住口,他深深吸入一口冷气,别过脸闷声说着:“你滚,你滚。”
裴贺自己酿成的大祸,也懂是自己理亏,他手足无措的立在那,像只笨拙的狗熊,对着歇斯底里的爱人,不知道要用何种方式安慰。
“你别这样,我难受。”他低低的开口,手指纠结的绞着风衣衣角,希望借由自己这种示弱的姿态缓和下赵勋爆发的负面情绪,进而阻止他继续冷言冷语夹枪带棒的正面攻击。
可赵勋却立即激动了起来,他用力推了裴贺一把,浓长的睫毛下掩盖着点点水光,像只受伤的小兽,用不知所措的叫嚣拼命武装着自己:“我怎么样啦!我能怎么样啊?让你滚你听不到啊!我讨厌你!你不要见我!”
他音调越拉越高,像夏日午后骤来的暴雨,劈头盖脸的一通狂袭,末了还不解气的对着裴贺又踢又打,小拳小脚一下比一下重,隐隐有了借势发疯的势头。
裴贺吃疼,赵勋带着怨气的一下下击打都是对他们过往的惩罚,他硬撑着一把揽过赵勋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不知所措的喃喃出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我真的爱你,小勋,别再离开我。”
到这时裴贺已经快接近六神无主了,什么技巧心机他通通都顾不上了,只能依靠本能来回应让两个人都不痛快的责骂,滚动着热血的胸腔彻底对赵勋敞开,将一直掩藏在心底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暴露在夜风之下,什么都可以,真的什么都可以,只要他的小勋还能跟他在一起。
“小勋,我好想你。”
“别闹别扭了好么?回来吧。”
裴贺的双臂像铁圈一样紧紧勒住赵勋,用下巴亲昵的去摩挲、亲吻他的头发:“你说什么我都听,我爱你,小勋,我爱你。”
“我想吐……”
耳中传来赵勋蚊子叫一般的嗡嗡细声,裴贺先是愣了愣,惊诧的抬头后就看见赵勋额头抵在他的胸前,又念了一遍:“我想吐……”
没等裴贺做出反应,赵勋皱着眉一把推开他,捂着嘴巴弯腰蹿到绿化带边,肩膀一缩张口便呕了出来。
该,叫你出去寻花问柳,喝多上头了吧。裴贺囧着一张脸看着自作孽的赵勋,转身去车中拿出一瓶矿泉水,走到赵勋跟前。
待过赵勋身体不再痉挛,能顺当喘粗气的时候,裴贺像个无微不至的老妈子,掏出口袋中的洁白手帕用水打湿,细致的帮赵勋擦嘴巴。赵勋闭着眼呼哧呼哧直喘气,仰着脸任他动作,也顾不得反抗了,刚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害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到现在都憋得心脏砰砰跳。
“小勋,喝口水漱漱口。”裴贺把矿泉水瓶递到赵勋唇边,轻轻往前一凑。
闭着眼不看赵勋都能感觉出这动作太过于暧昧,他脸悄悄一红,睁开眼睛恨恨瞥了裴贺一眼,夺过水瓶子背过身去自己仰脖咕咚灌了一口。
对于赵勋醉酒下还要实施非暴力不合作的政策,裴贺很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赵勋装聋作哑的连漱了三口水,又喝了几口清清嗓子,反复的咂了咂嘴,终于觉得喉管里没有胃部反上来的那股怪味,这才将空水瓶丢进垃圾桶,慢吞吞的走回裴贺身边。
“我说——”赵勋不自在的撇开头,偏白的脸颊在灯影照射下混合出一坨诡异的橙红,“去哪啊?”
“现在觉得好点了么?”对于赵勋主动搭话裴贺很是欣喜,眼里都冒着亮光,他亲昵的摸摸赵勋的脑袋,柔声说道:“醉酒的滋味我知道,等你醒了还得受一遍罪,要不我先带你去药房买点醒酒药吧。现在回去车程太远了,先找个酒店住一晚吧,小勋?”
裴大妈实事求是且罗里啰嗦的回答了他,可酒精上头思维迟钝的赵勋有点消化不了,他像个学者一样低头揉了揉下巴,呆着一张脸琢磨说辞。
烈酒虽然吐出来不少,但被吸收的酒精还有些残留作用,胃部没那么不适可脑子还是木木的,说话多了他听得费劲就有点拐不过弯来,寻思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三更半夜开车回去显然不现实,可,赵勋悄悄抬起眼皮,用眼角瞄了裴贺一眼,跟他开房又好像更离谱,这可如何是好呢?
赵勋胳膊托着手肘,手肘支着下巴,维持这个砖家姿势想了良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摆了摆手,示意停止这个无聊的话题。
他一屁股蹲在地上,是个累得半死不活的农民工架势,俏丽的瓜子脸仰起望着裴贺,一双细长的眼睛像蒙了水晶一样闪闪发出迷蒙的光芒,嘴巴里好似含了糖块,含含糊糊的卷着舌头说不清:“不,不说了,我累了,你看着办吧。”
这莫名其妙的转换让裴贺一愣,可一见赵勋蹲在地上都前后晃悠的样也就明白了。裴贺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到底跟谁学了这么一副二皮脸的架势?他从腋窝下架着两根胳膊把他捞起来,半扶着腰把他送到了路边他的那辆SUV里。
车空间大伸腿也方便些,再加上关了门裴贺就开了暖风,醉醺醺的赵勋懒散的躺在副驾驶上就开始犯迷糊了,车是裴贺的私人座驾,整个密闭的小空间随着暖风吹拂,隐藏在角落里裴贺专有的味道像到了适宜环境的病毒,也跟着一起活跃起来,陪了赵勋整整三年的味道,此时再接触还是让人觉得心安,他呼吸渐渐平稳,熏熏然就想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