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丢下我!我在心里呐喊道。
你可以不爱我,可是不要去到那我看不到你的存在的地方去。
我扶起他,将他的脑袋靠在我的怀里,他消瘦了许多,若是以前,我是没有力气扶起他的。
我将脸贴上他的,好冰好冷。
我的嘴里哆嗦道:“不要死……不要死啊……”
原来以为,就算不爱我了,至少他还存在于这世上,就算我只能看着他和别人花前月下,至少他是幸福快乐
的,我就该满足了。
可是为什么连这点奢求都不被允许了?
我们曾在一起过,可他除了我爱你,连个承诺都没有给过……
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就要失去他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迷的,醒来时,天已亮,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昨晚那几乎死
了大半个的人此刻却温温暖暖地朝我笑着,带着十二分的宠溺。
我有些恍惚。
是梦吗?我问道。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声音轻柔:“不是……”
我痴痴笑了:“果然是梦……”
梦是什么?
梦就是不能拥你入梦,只好入梦拥你。
梦里,都是自己最喜闻乐见的,而现实根本不可能会有的。
我撑起身,周围都飘飘忽忽的,分明就是梦。
不知道在那些说爱我的日子里,在他的梦里,他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大胆地亲吻着彼此,不再那么羞涩
……
我闭上眼睛,忘情地吻着。
不要醒来,不要醒来,因为醒来,也许我看见的,将只是他残留在这个人间的躯壳。
我不要醒来,什么江山,什么八皇叔,什么元宏,什么一切一切,我都不想知道了。
我只是个懦弱、胆小、无能、任性又爱哭鼻子的家伙,我永远也成不了什么大人物,因为我的心里,真正只
装进过一个人,心太窄,一下子就装满了,我才不要强撑,我才不要……
我边吻边任性地想着,忽然一声清脆的童音传来:
“子皇子皇,我也要亲亲,来和我亲亲嘛……”
我吓了一跳,赶忙放开他,再看那个几乎是滚进来的毛球小元宏,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面上焦热起
来……
娘啊,不是梦!
跳下床就开始跑,还没跑出门,就被一人扯住后领,脚下一横,将快要倒地的我横抱了起来。
“王八蛋,你又骗我!”我扯着他那还有些苍白的俊脸,咬牙切齿。
他将我按在柔软的带着我们体温的床褥里,摸了摸我的眼睛,道:“子皇……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我偏过脑袋,不想理他。
“昨夜,如果你没来,我或许真的就……是你一直哭着喊着不要死,喊到喉咙沙哑,我一面心痛一面挣扎着
,终于熬过来了,御医说,熬过昨晚就好了,你放心……”他理着我凌乱的鬓发,柔柔地道。
“没死就算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谁担心你了……”
“呵呵,子皇,真没说服力……”
“好吧,就是一条狗要死了,我也会这样的……”
“子皇,你还爱我吗?”
“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你都已经不爱了,你以为我就那么贱,非你不可?”
“可是你刚才……”
“不好意思,我是梦到秦羽了。”
“哦……可是子皇……”他的头低下来,想要吻我,被我用巴掌抵住了。
“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元宏还在一边看着!”我推开他,坐起来,将元宏抱了起来,转身准备走。
却见他懒懒地倒在床上,苦笑道:“我后悔了,还不如昨夜死了,下到黄泉,还能认为你的泪,全是为我而
流……”
“走,元宏,早膳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今天可以吃宫外的手艺哦……”
第67章
三月份的天,已经是春天了,可是大雪依旧下了融,融了下,御花园里盛开的,现在只有梅花了,白的像雪
,红的像血。
有的梅花,甚至被冰凌冻住了,像琥珀一样。
自从二哥病好后,朝政上的事,他也帮着我一些,八皇叔那伙主张和亲的大臣们,又与有女儿待选为和亲公
主的王公大臣们产生分歧,私下里,明面上,斗得不可开交。我却乐见他们之间彼此互斗,因为每每这时,
我的实权就从八皇叔那儿自然而然地夺回来一点儿。
二哥说,我现在完全没必要害怕八皇叔一手遮天了。
我斜睨着他:皇叔是一匹老狐,父皇都不曾动他,我怎么能轻举妄动?
我立在一树红梅前,他在我身后撑着竹骨伞,时不时抖一下上头落满的积雪,他淡淡地道:“我却不怕他。
”
“我不是怕他,他不同于丞相,可以被你暗杀……”
“子皇你说什么?!”他惊讶地走到我前面,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别装了,那些皇兄皇弟们,还有丞相,在去年八月十五晚上,一夜之间,全部都死了,不是你做的,还能
有谁?”我垂下眼帘,就算很残忍,我也不能怪他,若不是为了我,他又何必双手染血。
“我以为是你自己……居然不是子皇做的……我的子皇,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没变……”他扶着我
的肩膀,喜道。
听他说到“干净”二字,我心里忽然生起一阵嫌恶,抚开他停在我肩膀上的手,他脸上立马有些受伤的神色
,可我帮不了他,他若知道,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我经历过什么,只怕会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想看见我,
他有一些洁癖,这我早就知道。
可是那些事,不是他做的,难道还会有别人?
会是谁呢?
我正低头思索着,忽然梅林的那一边传来了女子的轻笑声。
“皇后娘娘,您脚下要放稳了……要不,娘娘就站在廊下,让奴婢为娘娘折梅吧……娘娘身怀龙裔,自当小
心为上……”
“叶儿,本宫想亲自去梅树下,挑选奇枝……”
“可是雪滑……”
“不碍事的,本宫小心就是了……”
二哥重重地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放开了,我看见他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浊气,面色不善地看着前方一对贪花
的主仆。
“收起你那要吃人的目光!”我斥他道。
他转过头,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
那边主仆越走越近了,小宫女乍一瞧见我,吓得扑通一声直接跪在雪地里,结巴道:“不……不知皇上在此
,惊……惊扰了圣驾,请皇上恕罪……恕罪……”
皇后起初只顾放眼观花,此时听见婢女的声音,也是一惊,匆匆准备从阶上走下来向我行礼,结果走急了,
一只绣花鞋踩空了,眼看就要从阶上滚下来了,我急忙向前冲去,准备接住他,一个身影几乎是闪电一般地
冲上去,拦腰接住了皇后因为怀孕已经有些过于丰腴的身体。
我温声斥责了婢女几句,想皇后聪慧过人,该是明白我的意思,只见她红着脸被婢女扶着走了。
她比我年长三岁,我甚至不大记得她的名字,只有隐隐约约的“皇后”二字的标签贴在她脑门上一样。
二哥捡起竹骨伞,重新遮在我的头上,他用手拂了拂我发上的雪花,低低地道:“子皇喜欢她?”
“关你什么事?”登基的前一天晚上,我自己脱光了给你你不要且不说,后来更是羞辱抛弃,这会子想吃哪
门子醋?
“子皇在大婚前就认识她了吧……”
“你管我……”
“怪不得子皇要立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母凭子贵……”
“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八皇叔中意她,我才选的,哪来的什么母凭子贵?”
“就是说大婚前,子皇并没有抱过她?”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有没有?”
“你想说什么?”
“如果没有,她就是欺君,她可以死了……”二哥捏紧了竹骨伞的柄,望着皇后离去的地方,目光凶狠地道
。
“不许你动她!凭什么说她欺君?她犯什么错了?虽然她是八皇叔的的义女不假,可为人还不错,恭敬有礼
,知进退,安分守己,你不要干涉我的后宫……”
“就因为她表现良好才有鬼!你若大婚前没碰过她,她哪来的三个多月身孕?明明,你大婚才两个月不到吧
?”
“三个多月?御医不是才检查出来的她……”
“这孩子不能留……”
“你不要信口雌黄!”
“宫里的御医不可信了,流秋也会一些岐黄之术把脉一类的,你大可以让他检查,看我有没有信口雌黄!”
“你!皇后万金之躯,岂能容流秋碰到……”
“什么万金之躯,不过是个淫、荡的女人罢了!不知道宫里的那些人都死了还是眼瞎了,合起伙来蒙骗你!
”
“……”
我在御书房里临字,临了一帖又一帖,始终无法平复心头的烦闷。
“摄政王到——”
“传——”我扶了扶额。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皇叔来了一大套虚礼,我也懒得叫免了,继续临字,一边临,一边状似不经心地道:“皇后怀上龙裔了,
朕心甚悦,朕为了好好调养皇后的身子,特的从民间医馆招来名大夫,辅佐太医院,日夜调护,几日下来,
皇叔猜猜看,那些大夫给朕回禀了些什么?”
八皇叔一身紫蟒袍服,穿得是端端正正,袍子角十分整齐地铺在光可鉴人的青色石砖地面上,他腰板挺得笔
直,不惊不急道:“臣孤陋,不通岐黄,猜不出大夫所禀……”
“皇叔果真不知?看来皇叔要同朕一样,白欢喜了一场……因为,皇后怀了个死胎,朕已经命太医以药物导
出了……”
“……”
“不过皇叔不必担心,若是闻妃怀上的孩子也不正常的话,朕可以勉为其难地再碰皇后一次……”我故意不
去看皇叔那越来越藏不住的恨意。
临走时,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才三十多岁年纪,仿佛一下子佝偻了起来。
八皇叔一直心高气傲,任何女子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多年来,不近女色,更无子嗣,这义女,却无端勾起了
他的兴趣,我们皇亲国戚里头,果然是多出变态之人,呃,我虽不能以五十步笑百步,我甚至比他要严重多
了。
可他也不能,为了权欲,心爱的女人也可以送到别人身边去!
还送一个,附带一个儿子……
这样的人,对权力有着多大的野心,才可以做得出这样的事啊?!
到了三月下旬,大雪才停了,虽然春天也迟迟地来了,但是一直到十月,大半年都过去了,雨水天却一直时
断时续,今年的收成又不好了,比去年闹的饥荒还要严重,二哥都被派出去带兵平定叛乱以及赈灾了。
本来八皇叔扳不动二哥,一直以控制他的权力延伸,限制为主,想尽量逼着他做个闲散王爷,可眼下,也不
得不分出一些兵力交给二哥去维护一方安宁。
在外局上,虽然杨文绍和秦汤相处还算没有出大问题,从去年一直撑到今年十月,边境虽时有骚乱,却一直
未冲破关口,杀入上京来。
但是,眼看着形势有越来越紧的趋向,秦汤屡屡传报说北疆一直在暗中屯兵边境,二哥在下京也目睹了陈、
郑虎视眈眈的情景,朝中却一味地逼我挑选和亲公主、接见外邦使臣,都被我回绝得不能再回绝了。
有的老臣甚至跑到太庙外面哭天抢地,说什么江山危矣,大随几百年基业就要毁在我这个傀儡手中了……
我终日忙得不可开交,连做梦都在考虑着怎么应付那些顽固的老臣,私下里又要处理秘密练兵的事,流秋虽
武功高强,也懂得许多兵法,但是与人相处简直就是个智障了……哎,只能着他继续训练暗卫了。
所幸经过周宜的推荐,有一名勇士,名唤徐子青的,在校场上样样都脱颖而出,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排阵
演练,管治军队,甚至是上阵经验,都侃侃而谈,像是多年老手,又正值壮年,我与秦汤交换了一些意见,
终于决定将秘密练兵的重任交给他了,到如今,练兵差不多也有一年了,不知道成效如何。
我思索了几日周宜,发现此人比从前做探花郎时,处理事情,思考问题的做派,老到了不止一点点,经我逼
问盘查,才发现他身后有军师!
召来一看,原来是庄玄!
我高兴得差一点扑上去抱个满怀,好在生生忍住了。谁知道他却当着周宜的面,在周宜的目惊口呆中,拉着
我,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还摸了摸我的头发哈哈笑道:“我说过的,就是一头猪,经过我一教,也是
能当皇帝的,果不其然!”
我斜睨着他:“哼,那么聪明,怎么还是被我八皇叔赶出上京了……落得我孤立无援……”
“冤枉啊,我可从来没离开过上京!”
“那你看我做傀儡看我被冤枉了,也不来拯救你的徒儿……”
“嗯哼——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发展的顺利之势,倒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你!”
“玉不琢不成器,你早明白滴……”
“那你现在怎么又肯出来了?”
“因为事情现在大条了,你搞不定……”
“要不是阴差阳错,九弟正常继位的话,事情也不至于会到今天这样……我一登基,就连着年地闹灾荒……
”
“新君登基,传说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太过自责……”
“我父皇登基时也是这样?”
“可不是,据说若没有你大哥的出生,或许他就被拉下皇位了,他一个人再厉害也没用……”
我虽不是自己想要这个位子的,但是既然坐上了,就是我自己想下来也难,除非是我死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我总算知道了。
这下,只能盼着闻妃能正常诞下我的孩子,最好是个儿子!若是这节骨眼上再出问题,恐怕我就是能够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