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李梳原本只是个平凡到不行,整天只想睡觉的小童工。
谁知道会被那传言是恶人聚集地的平心崖掌门看上,然后莫名其妙成了第六弟子。
要不是被句:「修炼成功之后不需日日吃喝拉撒,还可以长睡千日」给拐了。
他现在还是勤奋工作的良民一枚呢!
不过好家在平心崖的床还满舒服的,比较差的就只有餐点没外送而已……
啥?他只不过坐了把椅子,就成了别人的师父。
这大师兄究竟是在搞啥把戏啊?
看着眼前这除了黑还是黑,连正面反面都搞不清楚的典墨,就这么成了他的弟子……
而且为师的不过摸了他几下罢了,这不肖徒弟竟然就索了他一个吻!?
这这这……明明他才是师父,为什么却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啊——
楔子
世间称我为平心崖的李梳。
世间称我法力无边头脑过人。
世间称我是平心崖于镜的心腹。
世间称我其实高深莫测心似海深。
世间称我表面隐居实为平心崖幕后。
世间称我身似流云貌如春花风华绝代。
世间称我行事低调只是为掩饰凶险用心。
世间称我是万世师表最擅长讽教弟子成才。
世间称我权倾天下觊觎四方翻手为云覆手雨。
世间称我性喜渔色荒淫无耻处处留情虏人无数。
世间称我私生子遍布天下我的弟子典墨就是一个。
世间称我到了一声号令天下动一个喷嚏八方雨的地步。
世间称我严于律己苛于律人是非常神经质的完美主义者。
其实除了第一条,他们都错了。
后来我被逐出师门并改名不思,他们连第一条都错了。
由此可知世间传言其实多不可信,我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第一章
我的来历很简单。
我本是棠梨一个教书先生的儿子,父母早亡,被卖到平心崖边一个苛刻的老寡妇家做长工。
当时平心崖的掌门还是易行道人。我离十七岁的生日还差七天的时候,正是易行道人从所有弟子中选出精华
,正式录入嫡传弟子的收徒仪式。
易行道人原本已经从所有弟子中选出五名,却在当天早上临时改变主意。平心崖对此次重大变动的官方说法
是:易行道人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日观天气夜观星象九九八十一天,才得到上天真实启示!因此作出谨
慎决定,弟子五个不可,定要六个,如此平心崖才能兴盛太平!
这个决定,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平心崖弟子收录仪式的日子已经定了,根据平心崖的惯例,这是决不可推迟的。
而易行道人也早已经对外发布平心崖弟子中仅五人有成为嫡传弟子的资历,根据易行道人自大的个性,也是
决不可能自食其言再多从平心崖挑出一个弟子来的。所以弟子的人选,只能是来自平心崖以外。
后来才知道这个改变我人生的决定,是来自易行道人当日的早餐。
那日早上易行道人的早餐是包子,吃了五个还不饱,连连高喊:「五个不行,必须要六个!」
结果在门外伺候的人以讹传讹,变成了易行道人想要再收一个弟子。等到易行道人吃饱出来的时候,平心崖
好事之人已经将谣言传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想要否认都不行。基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和谎言传上一千遍就
是事实的道理,易行道人决定不和广大平心崖群众对着干,思索再三,决定自己头痛不如弟子头痛!
一声令下事情又演变成了对弟子的测试,五个弟子纷纷出马在一炷香时间寻找合适的弟子。易行道人许诺,
找到合适人选的弟子就是大弟子。
而那日我刚从地里回来,累得死去活来,正站在水井边打水准备洗把睑。午后的阳光刺眼,在我眯着眼睛找
水桶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双闪亮的丝鞋停在面前。
从这个角度我抬头缓缓看上去,看见一个人: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话,那是个男人。
「兄台。」他向我打招呼,那一瞬间绽放的笑容让四周一片惊呼!
不过我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论男女都在尖叫。在我看来,人生苦短,有空尖叫,不如睡觉。于是仅
仅点点头。权做回答。然后我转身就走,但刚走了几步,那公子已经几步横在面前阻拦了我,「兄台,我看
着你面善,咱们可否聊聊?」
我无力地指指那边的房子,「我是被卖过来的,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跟你聊。」
公子对我又是一笑,「兄台有何事要忙?不知可否对在下说明?」
我上下看了他一遍,「恐怕你无法代劳。」
「不如说来听听?」他毫不气馁,「小弟一片真心,望如实告知。纵是小弟我无法帮上忙,但是天下之大,
小弟或许能找到可助兄台之人。」
「我要睡觉。」说完,我再不理他,心里想着赶快回柴房去。一早上的辛苦,实在是让我极度怀念我那张竹
床。
才走了几步,我被一股很大的力气拎住脖子,给扯回去了。
那公子还是笑着,「有趣,你真有趣,就是你了!跟我回去吧。」
我突然有点不好的感觉!非常不妙!
这样下去,我可还有时间睡午觉?
「放开我。」我略一挣扎,他就放手了。
「跟我走吧,你随便提条件。」
「我是被卖过来的,」我看他相当认真,也懒得跟他争论自己的主权问题,索性把问题抛了出去,「你要做
什么,跟我的主人说吧。」
这个时候,老寡妇正好急匆匆过来,大概是看见我午睡时间没有出现在柴房,以为我终于想通逃跑了吧。
看到公子的时候,老寡妇这么老脸老皮的还脸红了一下,足见那公子非凡人,「这李梳是老身买来的,没事
的话,老身带他回去了。」
那公子笑得愉快,「大婶,我中意他,想要他成为我的师弟,你说好不好?」
老寡妇为他的笑容所迷,一时竟然有点结巴,「好是好,可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老寡妇毕竟是老寡妇
,口齿又伶俐起来了,「他是不卖的。老身使唤他使唤惯了,何况他又懒得逃跑,省了不少麻烦。」
我连连点头,老寡妇可谓了解我致深。而且这个公子虽然好模好样,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如果跟他走,一定会
牵连进大麻烦!
公子又笑了,「你们还真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啊。」
老寡妇也笑了,「公子说笑了。」
我对他们的对话没兴趣,抬腿就住柴房走。午睡的时间已经浪费了不少!
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知名地方的床上,四周是华丽却陌生的装饰品,堆得乱七八糟
,还不如我那间柴房。不过床倒是好床,我磨蹭了一下,稍微思考了一下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的问题
,未果,决定继续睡。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一丝甜甜的香味传过来,是蜂蜜烤肉排的味道。
闻着闻着,我肚子开始有点饿了,而且慢慢越来越饿,不得已我只能放弃继续睡的目的爬起来。推开竹门,
看见那公子坐在门口火堆边专心一意烤着肉排。
我自觉自愿地坐在另一个空着的小凳上。
公子递给我一串肉排,我接了过来。
「待会你跟我上去那边。」他指指远处掩映在树丛里金壁辉煌的屋顶,「一个老头子会过来给你看相,你不
要担心,如果他看不上你,他自就放你回去。」
我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我说:「我不想回去了。」
那公子惊喜地看着我,「你想通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他高兴地团团转,过了一会又问
道:「你是怎么想通的?」
「这里的床比较好。」我老老实实地说。
那公子出去了一会儿,带了好几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抱着大把大把的新衣服来给我换上,他一边吆喝着他
们前后打理,一边亲自给我理理衣领,束束腰带,整整头发,末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好似估价一样。
「嗯,其它没什么,还缺个饰品。」他又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大把大把的东西,琉璃的发簪、青龙头
巾、双色鱼玉佩,一个个精心挑选。
「这个颜色高雅,不配你。」
「这个花纹华丽,不衬你。」
「这个精工细作,不适合你。」
他选了很久都没有决定,闹得这里是人仰马翻。他更进一步关注我的服饰有没有纰漏,头发有没有松滑,若
他再拿点胭脂水粉出来,我定以为他这辈子是做媒人的。
这么折腾着,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公子他终于勉强同意我就这样出去见人,但他一路走还一路叹息,「哎,这可不够好呢,离完美还差得远呢
。」
后来我想,之所以世间有传言说我是非常神经质的完美主义者,定是把公子他的这件事栽在了我头上。
如果说公子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作用的话,那就是令我在进入山门之前有点踌躇,要是留在这里天天都得那么
麻烦地穿衣,那还不如回去种田。发现那大殿前的山门实在是太过堂皇的时候,我尤其后悔,甚至开始怀疑
这个地方是否真的可以靠修道来赚这么多的钱。
该不会是什么异瑞邪教吧?
我心一寒,很想开溜,可是到底舍不下那张大床温暖舒适的感觉。这样左右为难,我只能一边进行严重的心
理斗争,一边跟着那公子前进。
毫无预警地,走在前面的公子突然停下脚步,害得低头思考的我直接撞上他的背。
「怎么了?」我摸摸头,问道。
「没什么,遇到天灾人祸了。」那公子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可是说话的口吻很古怪,我好奇什么天灾人
祸,不由自主地探头向前一看。
结果大失所望,根本就没什么,只是山门边的大石头上,翘脚坐着一个人,单手托腮,正看着这边。
硬要形容的话还是那句,一个男人。不过这是一个叫人眼前一亮的男人。
是怎么个亮法?
就是面对最后一缕夕阳而坐的那种亮法。
他正定晴看着我和公子,不、不对,不是定睛看着我们,而是定睛看着我。他的丝质长袍闪闪发亮,衬得腰
间温润的玉笛碧色欲滴,一派浊世贵公子的模样。
带着我的公子先开口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颔首一笑,眼光落在我身上,嘴里却答非所问:「云簪,你选的人就是他么?」
公子这才似乎想起什么般回头看向我,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姓云,单名一个簪字,发簪的簪字。」
我点点头,原来这位公子名唤云簪,还真是个怪名字。不知道他父母取名的时候到底想什么?簪字笔划这么
多,写起来好麻烦的。
「兄台贵姓?」坐在岩石上的那位公子突然一问道。
他的笑容可掬,我很难拒绝,也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问话。
「李梳。」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那目光极似我看见了一张大床般迫切,我有点不适。
「好名字。」他慢慢地说,眼睛略略眯起来,然后他不再理会我,反而对着云簪道:「你是最后一个了,你
妹妹他们都已经带人上去了。」
云簪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是责备我擅自开口,然后他将我整个挡在身后,才对那位公子道:「那你还不
上去?你带的人呢?已经先上去了?」
那位公子笑笑,只是一味看着我,目光很古怪,过了半晌才说:「老头子时时也说蠢话,我怎么可能浪费宝
贵时间一一照办。」
云簪咋舌,「真不敢相信,你关键时候竟然自动放弃机会?」
那公子笑起来了,他笑的时候总是嘴角上翘眼睛微眯,好看得紧。美中不足是实在像透了一种动物,「怎么
可能放弃!要获胜方法多了,照他的话做是最蠢的一种方法。」
云簪也笑了,「那不知你想的法子是什么?」
「难道你没有听别人说过,我的个性就是以最小代价,最好是没有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我怎么可能为丁
点小事东奔西走?」
云簪的肩膀不为人知地抖动了一下。我会知道是因为我正紧靠在上面,非常省力。
那公子继续说道:「我一直都在这边晒太阳等你们回来。不过前面回来的几个,带来的都是师尊不可能看上
眼的人,所以我没有现身,就让他们上去了。」
他话里有话,这次连我都听出来了。
那公子柔声接着说:「我总算是等着你回来了。」
云簪似乎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这时候,夕阳完全没入山脊以下,天色陡然黑下来。那公子从岩石上慢慢走下来,一步一步姿势优雅,气势
却颇是骇人。云簪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于是我也看着他,看他就这么走到了我们面前,柔和平静地笑着,
不说一句话。
我紧贴着云簪,可以感觉他的身子有些僵硬,突然他莞尔一笑,「瞧你说的,真是见外了。这人是我机缘巧
合在附近镇上找到的,你若是看得上,拿去便是。」
「云兄错爱。在下只好笑纳了。」那公子的笑容有些腼腆,极为讨好。但是,从他们的对话看来,应该不是
这样才对。
「哪里哪里,咱们系出同门,这不是应该的么。」云簪的笑容从嘴上一直延续到眼里,真诚得不得了。
他们两人又嘀咕了一阵,看上去很像是达成了什么交易。然后云簪依依不舍地把我从身后拉出来,他惆怅地
看着我一会,「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表情和台词啊!他当他是嫁女儿啊!?
那公子又说了些客套话,这两人打着哈哈,我听得累,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两人根本是把我当东西看。
不过做东西也没什么不好。做东西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每日躺着睡,那日子实在是比做人强多了!
做什么东西好呢?我还真是难以决策。
如果让我选的话,能让我做枕头、被子、床单、被单、枕巾等可以长年和床待在一起的床上用品是最好不过
了。
当然,如果我知道将来老天爷会那么曲解我的意思,我是绝对不会许这个心愿的!
云簪啰嗦半天后终于在那位公子有点不耐烦的眼神下闭嘴。
山门之下,我们三人鱼贯而入,云簪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那公子慢慢顿住脚步,轻轻回头,微微笑着,「云兄还有什么后事没交代清楚,在下洗耳恭听。」
他的笑容温柔,眉眼如画,不知为何我和云簪却齐齐打了个哆嗦,背后一股寒风扫过。
云簪掹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待会师父看见我什么都没带,我怎么解释?」
「你无能,不然还要怎么解释?」那公子似乎觉得云簪的问题很蠢,回答得十分悠闲。
云簪又有点僵硬,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嫣然一笑,「那是自然,不过师兄的师弟如此无能,师兄面上也不好
过吧。」
「测试未结束,现在师兄弟辈分不明,云兄不必如此谦逊。说不定以后我是云兄的师弟也并非不可能。」他
说得委婉,但脸上却分明是一副「我只是客气客气」的表情,实在很讨打。
云簪这次适应得不错,眼光流转笑着说:「小弟有事,大师兄可不能不顾啊。更何况,这是攸关师兄弟排名
的。」
眉峰微皱,于镜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他随即转头,看向路边草丛,伸手一指。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就看到他的手指修长细腻,非常漂亮,他所轻
轻指向的那片草丛一阵晃动,过了一会,一只兔子凭空飞出来啦,啪一声摔在云簪面前。
那兔子其貌不扬,皮毛也是灰不溜秋,跟云簪现在的脸色有得一比,「大师兄,你该不会是叫我带这个去见
师父吧。」
那公子眉头一挑,似受到伤害一样地回看他,「怎么,你信不过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