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吃了,你呢?”
“还没。”
“怎么了,肚子还是不舒服吗?”靖亭看到孙勤的样子,担心昨天妮亚和她男友真的把孙勤打出问题了,“为
什么一直痛到今天早上,需要去看医生吗?”
“没有,是肚子饿了。”孙勤说:“所以我们要走快一点,那个东西要热的才好吃。”
靖亭知道孙勤指的是什么。于是,两个人便朝着学校的方向小跑起来。
在转角口,二人停在了一家小店门口。一位大娘正在蒸东西,她将蒸格盖子揭起来,一阵白雾冲了上来。待白
雾散去之后,露出一个个用荷叶包好的糕点,整整齐齐地躺在那里,扑鼻而来一阵糯米香。
“哇,我们今天抢到的是第一格,太棒了!”孙勤从口袋中摸出零钱,“靖亭,你要一个吗?”
“不用了,你吃吧,我在家吃饱了。”
“大娘,我要一个红豆味的糯米糕,谢谢。”孙勤递过一元硬币,结果糯米糕,撕掉荷叶一口咬下去,“嗯,
好怀念的味道,真是百吃不厌。”
看着孙勤咬糯米糕的样子,靖亭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孙勤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永远是这样,不管如
何都尽全力让自己快乐,苦涩也可以拿来调侃。“边走边吃吧,不然要赶不上早课了。”
到教室的时候,差不多有二十几个人在里面。弗吉首先发现孙勤和靖亭进了教室,捂住嘴巴轻轻咳了一声。
靖是听出了这声咳嗽里的意思,但他十分不想大清早的就和别人杠上,从而影响一天的心情,只是回到座位上
拿出课本开始早读。但孙勤可不觉得应该对这声意义深长的咳嗽不理不睬,他走到弗吉面前,“感冒的话请你
站到教室外面去,或是直接去医务室让校医给你看一下,在教室里乱咳嗽可是会交叉感染到很多人的,请以大
局为重,谢谢。”
一句听起来再平常不过的话。
教室里却瞬间安静了下来。
孙勤的话让弗吉有了回应的正当理由,“怎么了,我咳一声就影响到你了吗,如果你这么容易受影响的话,怎
么不去找个真空的地方闭关修炼,跑来学校干嘛?”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今天就是咳死在这儿也与我无关,但我想告诉你的事,不要以为你有多高的级别就可以
在这里东响一声西响一声来传达你的意思,告诉别人某某和某某又怎么怎么了,别人还没有达到你那个级别。
”
“孙勤,我怎么觉得你那麽喜欢没事儿和我找茬呢?”
“我是不是在找茬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不就是想说我就跟个累赘一样他天到晚黏着这靖亭吗,那又怎么样,
我们两个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你什么事,靖亭自己还没说什么,这轮得到你吗?弗吉,你现在虽然过了十六岁,
按照法律也十个成年人,不过似乎你还没有娱记狗仔的工作证啊。”
弗吉知道比嘴皮子自己绝不是孙勤的对手,便没有再争下去。孙勤昂首挺胸地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不好意思,”孙勤对靖亭说,“把你扯进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口水战。”
靖亭摇摇头,“没什么,这对我没什么影响,只是你这样对弗吉似乎有点儿太过了,毕竟—”靖亭凑到孙勤耳
边悄悄说:“嚼舌根这事儿他可厉害着呢。”
“你是指我把他惹祸了他就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老班那里去把舌根子嚼烂?”孙勤说:“放心吧,我和他
对着干这事儿老班早知道了,没问题的。”
靖亭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孙勤从来不懂得伪装,对别人他总是赤裸裸地将自己最真实的地方放在外边。虽然
这样可以轻易刺退敌人,但这也是最容易受伤的方式。
孙勤从书桌里抽出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叠稿纸,上面是一些轻描淡写的铅笔痕迹,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靖亭瞥见了孙勤手中的稿纸,“诶,你什么时候开始创作绘本了,怎么没告诉我呢?”
“我这么笨的人怎么可能去创作绘本,你开玩笑!”
“你怎么又开始嘲讽自己,如果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还需要别人的尊重吗?”靖亭总是觉得,孙勤的生活
充满了灰尘味。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自己,”孙勤说,“只是对我自己作出正确的评价。我真的没有像你那样的脑子,有的时
候我自己都觉得做的一些事不可理喻,也——只有像你这种天真的傻子才能受得了我。”
靖亭皱起了眉头,愣是没听懂孙勤的意思:“什么,天真,傻子?什么东西哦?”
孙勤摇了摇头:“不懂就算了,这些东西知道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靖亭感觉莫名其妙:孙勤总是爱讲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而且还不喜欢解释。
第五章
作为科代表,就要帮老师做一些琐事。
所以数学老师对靖亭说:“去图书室抱教辅资料,有点儿多,找个人和你一起去吧。”
“走吧,”靖亭自然是拖孙勤下水。
数学老师说的一点儿没错,教辅资料又厚又重又多,一个人还真的抱不完。靖亭和孙勤一人抱一摞,上半身差
不多就被挡完了。看不见前面,两人便小心着脚下,避免跌倒。
“这书可真重啊,而且一本都要赶上半本《牛津高阶》的厚度了,应该很有使用价值。”靖亭抱得都开始喘气
了。
“是啊是啊,数学老师的题海战术可真厉害,除了漫天飞舞的练习卷,还加一本数学版的《牛津高阶》,咱们
终于可以在题海里尽情地畅游了。”孙勤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脱臼了。
“这么高一摞书,我们连前面的路都看不到了,万一一会儿把人撞到了怎么办?”靖亭说。
“放心吧,别人看见咱俩这样一定会让路的,不用担心啦。”
但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不用人担心的事情的。俩人跟瞎子一样在走廊里摸索,靖亭似乎突然撞到了什么,并且
拿东西还是匀加速往这个方向来的。“嘭”一声,教辅资料飞起就跟放烟火似的,靖亭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而撞他的那个东西也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撞到你了。”靖亭爬起来捡地上的书。
“应该是我向你说抱歉,对不起。”那人也开始捡地上的书,但抬头一看,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止了。
“怎么了?”孙勤侧过身,露出被书挡住的脑袋看状况,走廊里立刻就响起了嘹亮的吼声:“容靖亭你是啥子
吗,走路不长眼睛啊,居然撞这么重,你有这么大的力气干嘛不去当猪仔啊,跑来学校当学生!”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靖亭一脸诚恳地道歉。
“人都已经被你撞了,道歉有什么用,你——”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停止对靖亭的怒吼。
“喂,你脑子有问题啊!”孙勤站在旁边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一大摞教辅资料朝那人扔了过去。“啊!”
那人被一大摞书砸痛了,总算停止了吼声。
孙勤将靖亭扶了起来,“没事吧,伤到没有?”他转过身对刚才那人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又不
是故意撞到你的,至于发那么大火吗?而且我发觉你怎么那么没修养啊,都已经和你说了那么多对不起了,你
还一口脏,你妈没教你要尊重别人吗?”
此刻孙勤开始打量这个人。应该十个同级的男生,个子和靖亭差不多,头发有点长,模样也还不错。但因为刚
才的问题,孙勤只好把他想成是个没有文明的元谋人。
男生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孙勤一把抢过话头,“你还想说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说你没错啊,你不会脸皮厚到这
种程度吧。其实按道理应该是你给靖亭道歉的,你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开口就骂人,真没搞清楚你这人到底
哪儿出毛病了!”
“关你什么事儿,我骂容靖亭需要你来管吗?”男生理直气壮。
孙勤真是觉得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多好笑啊,那假如我在骂你,你朋友会不会站在旁边像看戏一
样只看不管啊?”
“那么你是谁?”
“把我的名字告诉你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孙勤说:“上天保佑,你自己也积点儿,倒霉这毛病可是会传染
的。”他将靖亭扶起来,“有没有伤到?”
“没有,”靖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两人将地上的书重新摞起来,便走了,剩下那个男生站在那里发呆。
“他是谁啊,”孙勤问靖亭,“很没礼貌的样子,你认识他吗,叫什么名字?”
“乐颐曦。”靖亭说。
“什么,他就是乐颐曦?”对于这个名字,孙勤可是一点也不陌生。每次考试之后的成绩布告栏里,这个名字
总是和靖亭的名字一起占领着全年级前五中的两个席位。但奇怪的是,叫乐颐曦的每次都不会上台领奖,一度
让孙勤以为他毁容了,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他为什么一见你就开骂?”孙勤问,“这人可真奇怪,又不是故意撞到他的,居然发那么大的火。”
靖亭说:“可能是因为撞他撞得比较重吧。”
“但那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他还把你连人带书一起撞翻了呢,真是奇怪。”孙勤说:“我看八成是因为你
是他的强有力竞争对手,所以他会那样对你。你也真是的,他骂你你就愣那儿道歉,太吃亏了。”
“没必要吧,”靖亭说,“和别人结仇又不是一件好事,得过且过吧。”
孙勤一脸无奈,“你总是这样,吃亏了还高兴得不得了。”
第六章
班主任走进了教室。
“今天晚上,有一位知名作家会到我们学校开一个讲座,所以大家吃完晚饭就直接到大学术厅,找到我们班的
位置。记得要保持冷静,不要大声喧哗。”
“唉,肯定又是哪个不知名的旮旯里钻出来的草根作家,借着咱们学校来赚人气的,无聊。”孙勤一边写数学
卷子嘴里一边念着。
“也不一定啊,”靖亭说,“人家能够出版自己的作品,多少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吧。”
“全世界也就你一个会这么想。”孙勤头都不抬。
大学术厅里人声鼎沸,似乎都因为有一个作家到学校来而处于极度亢奋状态,除了所有的语文老师。他们清一
色站在一边,以十分不屑的眼神盯着台上那位作家,似乎都在心里念叨:就你那水平,我上去都比你强。
当然,与亢奋绝缘的还有孙勤,他向来不喜欢这些带有商业性质的活动,所以当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时候,他
坐在那里,淡定得看着台上台下的一切,似乎自己处在异空间。
座谈会正式开始。教务处主任先慷慨激昂地把台上那作家吹捧了一番,然后那作家便接棒开始口若悬河,滔滔
不绝,汪洋恣肆……
靖亭坐在那里听得十分认真。他正思索着一会儿的交流时间提两个问题,就听到旁边“嘭”一声桌子响的声音
。
“唉哟,好痛!”孙勤揉着额头,面部表情显示这撞得不轻。
“怎么了?”
孙勤摇了摇头,“没什么,睡着了。”
“你昨晚没休息吗?”
“不是,”孙勤吸了吸鼻子,“是太无聊了,再加上这里有点冷,所以想睡觉。”孙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暖片
贴在腹部,对靖亭说:“怎么样,听了这个知名作家的座谈会,感觉如何?”
“貌似还不错。感觉他不是那种很大众的主流作家,听他讲话有那么一点小资调调,还挺个性的。”
“哟,能被咱们容大高才生称赞的作家还真不多啊,那这小子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又来了,”靖亭对孙勤这种带点儿嘲讽的小玩笑已经产生了免疫球菌蛋白。“你就尽管使劲儿开小玩笑吧,
看我哪天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没关系,”孙勤说,“那我就去找个富婆把自己包了,不愁吃不愁穿,多棒啊。”
“你——”靖亭一拳挥在孙勤额上。
“喂,我才把这儿撞了,你居然还打,你胸腔偏左那玩意儿长着是撑白饭的吗?”孙勤捂住额头,感觉地方那
个正在迅速突起,“起包了,你小子太狠了。”
“下面的时间,留给各位同学与大师尽情交流,”教务处主任笑得一脸谄媚。“各位同学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
尽情让大师解答。”
孙勤抽抽嘴角,“这个教务处主任太可笑了,人家好歹也是一作家,他怎么叫人家大师啊。不懂的人还以为咱
们在聚众练什么邪功呢。”
靖亭作为班级代表起来发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作家思考了约十秒,然后诚恳地回答了靖亭的提问。靖亭听得身份认真,还用笔记下了一些要点,超级标准的
模范生姿态。
“下面还有同学有问题要提吗?”
一只手举了起来,孙勤朝那个方向望去。“咦,乐颐曦?”
乐颐曦结果麦克风,“首先,我要反驳刚才哪位同学的观点,因为他不是作者本人,他不能了解作者心中最真
实最直接的想法,所以我认为他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生活状态。然后,我的问题是……”
孙勤敏锐的嗅觉立刻辨识出了挑衅的味道。“他在干什么,让他向那个草根作家提问他干嘛把你扯进去?”
“算了,由他去吧。”靖亭无奈地笑笑。
“怎么能够就这样算了,他分明是想让你当众糗掉,不能这样。”孙勤有一股冲上去劈头盖脸把乐颐曦臭骂一
顿的冲动。
等那作家回答完了乐颐曦的问题,孙勤举手了,他接过麦克风,开口就将矛头直指乐颐曦。“刚才那位同学的
意见我有很大的疑问。因为他犯了唯物辩证法中一风吹,一刀切,片面看待事物的错误,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扭
曲了作者的原意。我想问的是……”孙勤问完之后直接坐下,靖亭说:
“喂,你在干嘛?”
“是乐颐曦先让你难堪的,我只是把难堪还给他而已。”孙勤转过头去,正好撞上乐颐曦投来的目光:犀利,
而且包藏了多个意思,让人一时间很难理清楚。不过孙勤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回避这目光,他回以同样包藏多层
含义的目光,并且带有明显的愤怒,像把飞刀般直射而去。
这次回击明显十分奏效,乐颐曦没过多久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孙勤转过头,继续听讲座。
“勤,今晚放学之后你先走吧。”靖亭说。
“那你呢?”
“我今晚放学之后要去帮学生会宣传部准备资料,应该会忙到十一点半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