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璧正要折返,突然想起,不行,我还得送他们回去。
庄净榆也不搭理他,先找两个孩子,江陵很快的蹦出来了。
“小榆钱儿呢?”
“他不就躲在那桥墩后面么?”江陵也有些奇怪,他方才明明还瞧见的,可现在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小榆钱儿,不要躲了,快出来,我们要回家了!”庄净榆真有些着急了,“会不会掉到水里去了?”
“不会!”说话的是欧阳璧,“若是掉下去,一定会有划痕,小家伙儿至少也会叫两声,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是不是躲旁边了?再找找看!”
“小榆钱儿!小榆钱儿快出来!”
随着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大,庄净榆的脸色越来越差,冷汗涔涔而下,心慌的感觉象六月原上疯长的草,有一种
无法言喻的恐惧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渗进了血液里,一个不祥的事实沈甸甸的压上心头:
小榆钱儿,丢了!
第五七章:儿子丢了
小榆钱儿究竟跑哪儿去了呢?
他其实没走远,就远远的尾随在庄净榆的身后。
小家伙儿是生气了,谁叫叔叔刚才不理他?所以淘气的小坏蛋决定要吓叔叔一跳。可是,眼见叔叔是真的着急
了,小家伙儿不忍心了,正准备蹦出去自投罗网,却不料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小嘴,拦腰抱起,往相反的
方向逃逸!
遇到坏人了!
小榆钱儿吓坏了,拼命的挣扎踢打着,那人把他拖到一条僻静胡同里,一手捂着他嘴巴,一手狠狠的抽打着他
的小屁屁,“臭小子!老实点!再敢叫嚷,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这中年男人五大三粗,相貌凶恶,满脸胡茬,蒲扇般的大手粗糙厚硬,打起人来毫不留情。小榆钱儿长这么大
,哪里吃过这种亏?白白嫩嫩的小屁屁两下就给人打肿了,痛得他不停的掉金豆子。
不过,他也很快的认清了现实,在这没有人保护的地方,还是不要触怒这人来得好。他无声的啜泣着,用恳切
的楚楚可怜的小眼光在求饶。
看他老实了下来,那男人道,“知道厉害了?”
小榆钱儿立即乖巧的点头。
“那还敢不敢叫嚷?”
小榆钱儿立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小孩也是如此。
男人见他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小小幼童,哪里知道他有如许心机?料来这一番恐吓,他也不敢再放肆,便松了手
,先将小榆钱儿身上的金锁片、金手铃以及那块和庄净榆一对的比目鱼玉佩给撸了去。
小榆钱儿见四周根本无人经过,老老实实的没有叫嚷。
那男子把长命锁放嘴里一咬,确认是真金,当下喜不自胜,“我的娘诶!老子这回可发大财罗!白捡了一个金
娃娃!”
他把首饰收进了怀里贴身藏好,蹲下身指着小榆钱儿的鼻子,虎着脸教训道,“小子,你落在老子手里,只怨
你父母不长眼,你自己倒霉,就别想着回去了!你老老实实的,老子也不为难你,还帮你找户好人家,你若是
生有二心,老子要杀你是易如反掌,到时把你随处一扔,野狗把你吃了都没人理!你听到没有?”
小榆钱儿瘪着小嘴,含着两包眼泪使劲点头。
男人甚是满意,“老子现要带你去个地方,这几件首饰的事不许跟旁人提起!要不,老子割了你的舌头,打断
你的腿!”
小榆钱儿猜出来了,这男人应该还有同伙,怕分赃不均,想要独吞。
男子将他重又抱起,把他的小脸强摁到自己怀里。小榆钱儿闻着这男人身上一股酸臭味,几欲作呕。小家伙儿
是悔不当初,眼泪扑簌簌落下,叔叔一定急死了!呜呜,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淘气?这下可要怎么回去?
不能慌,一定不能慌。爹爹教过他,遇到危险时一定不能慌,先把自己小命保住,再想法子逃跑。
小家伙儿在男人身上蹭掉鼻涕眼泪,小眉头皱得死紧,小脑袋瓜开始飞速运转,回忆老爹曾经交过他的一点一
滴。
庄净榆快急疯了!
小榆钱儿到底上哪儿去了?整个集市已经找了一圈了,小家伙儿却还是毫无踪影。
欧阳璧深知,这西泠城中商贸繁华,相应的,也是鱼龙混杂。象小偷小摸,坑蒙拐骗之人不在少数。要是被地
头蛇绑了还有办法,若是被路过的哪个不怀好意的客商顺手逮了去,那恐怕就是泥牛入海,这一生一世都无法
找寻了。
“净榆,你先别慌!光靠咱们三个不行,我现在马上回去召集人手过来帮忙!”欧阳璧忽然又想到一种微乎其
微的可能性,“说不定小榆钱儿找不到我们,自己回客栈了,要不你们先回去看看,我一会儿带人到客栈与你
会合,再商议该怎么分头行事。”
“好!”庄净榆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听他这么说,心中徒然生出万分之一的希望,拉着急得不停掉泪的江陵就
往回跑。
匆匆忙忙冲进锦云楼,青苔已经回来了。寿春公主见他们迟迟不归,心中不安,正在玉茹云贵的陪伴下,坐在
厅中等候。
“出什么事了?”一见庄净榆惨白的脸色,江陵又满脸泪痕,寿春公主心中一惊,知道出事了。
“小榆钱儿回来没有?”庄净榆一见这架式,心顿时凉到了底。
寿春公主摇了摇头,她已经明白,孙儿出事了!
“我再去找他!”庄净榆转身就往外冲,却忽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众人惊呼一声,江陵勉强将他顶住,青苔赶紧上前帮忙。
“快把他扶过来!”寿春公主起身让出自己所坐的软榻。
她出身皇室,虽是事态紧急,但多年历练出来的从容不迫的气度却半分不减,杀伐决断甚有气势,“江陵你快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小榆钱儿是不是丢了,怎么丢的,丢在哪儿?把事情细细说个清楚。”
江陵抽抽噎噎,一五一十把事情始末交待了清楚。
“夫人,这多半恐怕是遇上拐子了!”云贵沈声道,“我马上带人去找!”
“不!我亲自去!”寿春公主正在气头上,不觉说了出来,“我倒看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拐我家孙儿!要是
被我逮到,非把他剥皮拆骨不可!”
刚刚带了家丁过来帮忙的欧阳璧听得一愣,来不及细问,目光便被晕在榻上,正在玉茹手中吸着嗅盐的庄净榆
所吸引。
“净榆这是怎么了?”一个男子清洌却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与他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
只见一个身披青色连帽斗篷的男子踏进房来,他轻轻拉开系带,旁边侍从立即恭顺的将斗篷接下,露出里面银
白色的锦袍。腰中系着玉带,袍子下摆绣着海水江牙,上面是彰显身份的五爪行龙,他头束金冠,相貌儒雅,
面上带着那种贵族特有的白皙,周身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即使不说话,男子也带着三分笑意,似是可亲,却
让你忍不住想上前一步时,才发觉还离他十万八千里。
只一眼,欧阳璧就猜出来了,此人定是小榆钱儿的生父,眉眼之间实在太像了,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尉迟睿先走到寿春公主面前,撩起长袍跪下,“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快起来!”寿春公主摆摆手道,“现在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小榆钱儿刚刚在集市上走失了,我正要带人
出去找寻!”
尉迟睿一听也愣了,好家伙,他这一路紧赶慢赶,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追了过来,却不料甫一见面就给他这么大
一惊——吓。
“我跟您同去!”庄净榆刚刚睁开眼睛,只来得及听到寿春公主的最后一句话。一抬眼,却瞧见尉迟睿赫然出
现在眼前。这一刻,他的心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似乎有些厌恶,又隐含着期待,但更多的是却是愧疚和
自责。他嗫嚅着,象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把小榆钱儿给弄丢了!”
看他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尉迟睿心中涌起浓浓的怜惜之意,质问的话一个字也不愿对他提起,只走到他身边
轻轻摩挲着他的头顶,“没关系,孩子丢不了,剩下的都交给我了。嗯?”
他的语气轻柔,但望着庄净榆的眼神,轻抚着他的手势,无一不透露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欧阳璧很是不爽,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五八章:寻子行动
“谁把事情说清楚?”当尉迟睿转过身来,开始发号施令时,能令人明显的感觉到,这个貌似孱弱的男子身上
那股舍我其谁的强悍气势。
云贵用两句话简明扼要的说了个明白,“侯爷,老夫人正准备带我们去集市上找人,您看怎么办?”
虽然寿春公主也在,但此时,明显的决策者是他。
尉迟睿稍一沉吟,便做出安排,“母亲,那就劳烦您走一趟了。”他这位母亲可不是绣花枕头,把事情交给她
,尉迟睿很放心。
“这说得哪里话来?云贵,带上侍卫跟我走!玉茹,你好好照顾净榆。”
玉茹忽然插言道,“夫人,那您把无病无痛也带去吧?”
“哦?父亲那两条猎犬也带来了?”尉迟睿眼睛一亮,“那好极了!江陵,快去取几件小榆钱儿的衣裳来!”
寿春公主略一踌躇,“只它们都年纪大了,也不知还中不中用?”
“可以的。只要专门训练过,这些狗一生也不忘记的。就是反应慢点,也比没有强,母亲尽管带去一试。”
江陵飞跑着送出小榆钱儿的衣裳,寿春公主干净利落的带人转身就出了门。
“我也要去!”虽然有些奇怪他们的母子关系,可此刻庄净榆更加关心小榆钱儿的安危。他挣扎着想起来,却
觉得腹内有股奇异的坠痛感,说不出来的难受让他紧皱着眉,捂着肚子又软倒在榻上。
“净榆,是……肚子难受吧?”尉迟睿赶紧从袖中取出一个细白瓷瓶,倒出一粒火红的丸药,很自然的坐下,
搂着他的腰扶住他,“快吞下!”这是走前特意从罗怀仁那儿要来的保胎丸,就是防着有个万一。
“你……你又想给我吃什么?”庄净榆真是信不过他,不肯张口。
“这都什么节骨眼了!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尉迟睿急得嚷嚷起来,现在人多,又不好说明白,这模棱两可的话听得庄净榆微微赧颜,又勾起那些淫靡的记
忆。
“现在不是跟我置气的时候,听话,快把药吃了,总之对你有好处,回头再跟你细说。”尉迟睿见他仍是将信
将疑,使出了杀手!,“你还想不想去找小榆钱儿了?”
庄净榆一听这话,乖乖张嘴把药吃了。
尉迟睿轻抚着他的背,心里虽然十万火急,还得轻言细语的解释着,“现在,我去官府,调集人手来帮忙。方
才我进城时,城门已经封锁,料想那拐子还不能把人带出去。得利用今晚这段时间,赶紧布置下去,争取天亮
前把孩子找回来。”
“那我跟你去!”庄净榆目光殷殷的望着他。服过药后,很快便觉得肚子里有股暖意,柔和的散发开来,让那
不适减轻了不少。
“你就呆在这儿,安心的等。”尉迟睿的目光温柔的停留在他的小腹上。现在可不能让他出去冒险,万一再动
了胎气,那可不是玩的。
“不!”庄净榆怎么能安心的坐在这里等下去?再加上连日来身体的不适,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发起脾气来。
“我一定要去!小榆钱儿见不到我一定会害怕。他在哭,我能感觉得到!他身子才刚好一点,若是被人打骂,
甚至……甚至那些人打断他的手脚,割了他的舌头,弄瞎他的眼睛……不让他找到回家的路,那……那……”
他被自己脑子里那些血腥而恐怖的画面吓得浑身发抖,这些,都是深藏于内心不敢渲泄出来的。可此刻,在尉
迟睿的面前,却一股脑都爆发了出来。
“净榆!你冷静点,不要自己吓自己。”尉迟睿一声低喝,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若你是个拐子,抓了个好端
端的小孩,只要这孩子听话,怎么可能无故把他弄残?弄残了还怎么卖出好价钱?小榆钱儿不会那么笨,他会
想法子先保住自己等我们去救他的!”
“我不要听你的话!上回小榆钱儿被人下毒,你之前是怎么说来着!结果怎么样?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去找
他!”
“够了!”尉迟睿声音不大,但隐含雷霆之怒,震得人心中一慌,“小榆钱儿也是我亲生的儿子,我心里的着
急不会比你少一分!你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出去?你这么不听话,只能累我分心,拖延寻
找儿子的时间!”
见庄净榆不吭声了,他压下火气,又来开导,“再说,在这西泠城中,小榆钱儿他只知道这个客栈,若是他想
法逃脱,跑回来了,而客栈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该多着急多害怕?还有,我们大伙儿都出去了,若是哪方传来
消息需要支援,这儿却没有一个居中策应指挥的人,那岂不乱了套?净榆,出去找并不难,最难的是坐在家里
等的人。你留下来好不好?只有你留下,我才最放心。嗯?”
“公子,侯爷说的有理,确实得有个人留在家里。”跟着尉迟睿同来的杨商也出言劝解。
庄净榆咬着牙忍了又忍,艰难的点了点头。
尉迟睿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再回来时,一定会带着儿子回来见你,相信我!玉茹姑姑,净榆就拜托你了
。杨商,你带几个人在客栈附近各个路口守着。江陵留下,青苔和剩下的人都跟我走!”
“还有这位……”尉迟睿可没把做了半天壁上观的欧阳璧给落下。
青苔附在他耳边简单做了个介绍,尉迟睿淡然一笑,拱手施礼,“欧阳公子,我初来乍到,对这西泠城有许多
事还不大清楚,家里就遭逢此难,难得欧阳公子急公好义,侠肝义胆。能否请欧阳公子随我同去,指点一二?
”
“净榆的事就是我的事,在下自当绵尽薄力。”欧阳璧一句话故意说得暧昧十足,心下却在腹诽,你连官府都
可以调动,还说什么对西泠城不熟?怕是不愿我留下来吧?但此时,找回小榆钱儿才是当务之急,他再不甘心
,也得被人利用一回了。
“欧阳兄,那就拜托你了!”庄净榆很是感激,之前的那些芥蒂暂时放下了。
“净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欧阳璧心花怒放,握着他的手作保证,“这西泠城就算要翻个底朝天,我也帮
你把孩子找回来!”
尉迟睿盯着欧阳璧那手,看得眼都绿了,提高了声调,“欧阳公子,那便请吧!”
两人眼神相接之间,电光火石,不知交战了多少回合,谁也不肯示弱的出去了。
庄净榆可没空搭理他们,只满心凄惶:我的小榆钱儿?你到底在哪里?
可怜的小榆钱儿此刻正被扒得光溜溜的,赤着小脚丫站在强盗窝里,在昏黄暗淡的灯光下,接受一众坏叔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