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佑被罩在水球里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了反抗能力,水球还在不断增大,那重量足可压死一头牛。最后,所有漂浮起来的露珠全都融入了水球,在黄婉玲眼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体。徐天佑的影子在里面显得很渺小,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完全禁锢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黄婉玲觉得自己赢得太容易了,轻蔑地瞥了一眼水球里的徐天佑,得意地说:“自不量力!”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声音穿透水球传了出来,语气从容不迫。
黄婉玲惊讶的转回身,见透明体正在迅速缩小,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婉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半张着嘴竟然忘了追加术力。
徐天佑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指尖夹着某种东西。
环湖路灯不是很亮,黄婉玲费神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徐天佑手指间夹着的是一株小草,她豁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徐天佑蹲下身并非是承受不住水的重量,而是看到了水泥地面缝隙中的一株小草,他利用小草根系与土层的相连间接地获取了四周的草木之气——环湖路旁生长着许多植物,它们的根系在地下交错纵行,徐天佑就是通过此途径,将木气源源不断地导引至自己周身,形成了护身气罩,从而顶住了水的压力。而后,他又反方向运作,将水气快速导入地下。所谓水生木,利用草木的根系吸走水气恰好应了五行相生的循环道理。
“看来我是低估你了!”黄婉玲冷言低语,目光犀利地看向徐天佑。
徐天佑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黄婉玲,你还是收手吧!趁现在未酿成大祸,去公安局自首还不晚!”
“哼!”黄婉玲不屑地嗤鼻,脸色阴沉若水,浓重的杀机浮现于那双美丽的杏核眼。
“呀!……”黄婉玲高叫一声,双臂平伸陡然发力,激起身后湖水的千层浪花。紧接着她平伸的双臂又猛地向前一挥,浪花化作千万道水剑,疾风电闪般地狂射而出。
徐天佑早有准备,巽木奔雷的绝技再次施展,怒吼的声音在木气的驱动下形成了强烈的震荡波,将射过来的水剑霎时粉碎成一团团细雾,在空中发出一连串的“噼里啪啦”脆响。
这脆响一直向前延续,透过黄婉玲的身体,冲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接着一切动作就都停止了。
夜风吹过,眼前的细雾渐渐消散了,而徐天佑和黄婉玲却依然对峙着,良久良久,黄婉玲面容微皱,一丝鲜血流出了她的嘴角。
她缓缓地坐在地上,怨毒的眼神里流露出满腔的不甘,她依然在掐着掌决,以此来表示她还未落败。
徐天佑无奈地摇摇头,信步走到黄婉玲身边。
黄婉玲欲挣扎坐起,然而胸口却是绞痛连连,她一咧嘴,又跌坐了回去。
徐天佑盯着黄婉玲心中在想:“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呢?”
左右权衡后,他说:“黄婉玲,今天看在你是婉华同村姐妹的份儿上我就不扭送你去公安局了,希望你以后弃恶从善,好自为之。”说完,徐天佑捡起黄婉玲身旁的斗姆神像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婉玲盯着徐天佑的背影,一时间无语,她心中的感觉很复杂,徐天佑的仁慈唤醒了她的良知,让她一时难以抉择是应该悔悟还是应该继续报复。
年嘉湖距离博物馆不是很远,然而中间却没有直来直去的路,徐天佑想在最短时间内返回,所有他决定抄捷径。
前面是一块草坪,通过它就是博物馆身后的那片树林,徐天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里。
树林越来越近了,莫大的黑影显得深邃幽远,里面不时漂浮着游动的蓝火。
徐天佑觉得奇怪,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瞪大眼睛认真地向林子里查看,一点、两点……那蓝火有很多,根本搞不清数量,在树木的投影下,它们忽隐忽现。
徐天佑又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了那蓝火的原型——萤火虫,一种夏夜中常见的生物,徐天佑稍稍放宽了心。
“可现在是冬天!”徐天佑又突然紧张起来,虽说长沙在这个季节也不会很冷,但今天刚下过雨,空气绝不似平时那样温暖,怎么会有萤火虫呢?
徐天佑不敢再向前走,开始左右挪步,眼睛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他发现,萤火虫不仅树林里有,在草坪的其它方向也能看到蓝火在闪动,它们似乎正在向自己接近,数量越来越多。
徐天佑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知道这异常现象绝非偶然,他不能再停留在原地,转身向左侧快速前进,因为那里的萤火虫最少。
可萤火虫的速度比徐天佑还快,无论徐天佑走到哪里,它们都会出现在徐天佑的四周,呈合围之势,迅速聚集靠拢。
徐天佑有些无奈,决定用术力将它们驱散,正待手指置于嘴边之时,萤火虫却首先发起了攻击,并且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出的。
徐天佑的术力只能攻向一方,如果他这样做,其它的萤火虫肯定会撞到他的身上,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徐天佑不敢想象,所以他急忙回术防范,导引脚下草坪木气上升,形成护身气罩。
萤火虫撞在气罩上,在徐天佑的外围绽放一朵朵蓝色的火花,“噼噼啪啪”好似爆竹燃放。
“果然是三磷阴火!”徐天佑的心里深深震撼着,虽然他从见到蓝火的那一刻起就推想过这种可能,但他却没想到三磷阴火竟然能用萤火虫发出,实在是诡异至极。
萤火虫飞撞了一会儿,见伤不了徐天佑,就停止了攻击,开始围着徐天佑转圈。
76.决战(5)
徐天佑凝神防范着,密切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徐天佑,真是看不出哇!没想到你竟然是阳木派的术力高手,呵呵……。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宗,不如你把斗姆神像交给我,双方握手言和好不好?”
徐天佑一惊,知道声音来自萤火虫的外围,但黑暗中却难以判断那人准确位置。
徐天佑沉默片刻,随后说:“可以,不过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告诉我你是谁,我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把东西给人吧!”
“呵呵…… ”那人压着嗓子在笑。
徐天佑听得出这是伪装后的声音,由此可见,此人肯定和自己认识。
只听那人说:“你不用管我是谁,反正我对你也没有恶意,你只要把斗姆神像交给我,以后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互不侵犯。”
徐天佑面色淡然,平静地说:“假如我不交出斗姆呢?”
“呵呵……!”那人连连冷笑,说:“那就别怪我不念及同宗情面了,我的流萤飞火局可不是耍给人看的,它需要入局者用生命来验证。”
徐天佑颇不以为然的说:“是吗?我倒很想试试。”
那人哑着嗓子发狠道:“徐天佑,这可是你自找的。”说完,围着徐天佑飞舞的萤火虫立时停止了转圈,纷纷做出了攻击的架势,其尾部的蓝光越来越亮,一只只通明闪耀,将周围的夜幕映照成一片幽蓝。
徐天佑绝不是只防不攻的人,他不在吸收草坪木气护体,反而将自身的木气灌注于小草的叶间,使本来柔软的草叶变得刚毅直立,彷如无数支蓄势待发的冲天羽箭。
“先下手制于人,后下手受制于人。”这句古话绝对不是虚谈,徐天佑明白其中的道理,首先发起了攻击。
术力催动之下,尖叶挣脱草茎迸发升空,狂风暴雨般地射向萤火虫。
徐天佑的抢先发难,彻底打乱了萤火虫的攻击计划,它们如陨落的飞机一样,拖着蓝色的尾巴坠落在草地上。
不过,萤火虫的数量太多,一时间难以消灭的干净,有几只落网之鱼穿过层层箭雨撞在了徐天佑身上,蓝色火花爆开,徐天佑感到了火辣辣的疼。他闷哼一声,急忙就地一滚,以此来碾灭衣服上的蓝火。
看到徐天佑狼狈的样子,那人在暗中冷笑出声,“嘿嘿……!不错,不错,阳木之气运用的恰到好处,只可惜呀!你还是没防范得住萤火的飞撞。如今你已经受了伤,伤口很快就会肿胀起泡,里面全是脓水,如不及时医治,那后果可就……嘿嘿……”
那人说的没错,徐天佑的确感觉到了伤处的肿胀揪痛,似乎那块肉就要被刀剜了去。
黑暗中的那人继续说道:“怎么样啊!徐天佑,还是把斗姆神像交给我吧!那东西对你不重要,何必搭上一条命呢!”
徐天佑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什么。
那人也不着急催促,因为他认为受了伤的徐天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只需要等待,等待徐天佑忍受不住痛楚,放弃保护斗姆神像。
这时,东南角的天空中弥漫开来一片阴影,迅速的向前方扩张,时不时有电龙从中闪过。
由此可以判定那是一片急雨云,它代表着一场雷雨的来临,这种天气在长沙的冬季可不多见,此时而来,又会给两个人的对决带来什么样的转机呢?
徐天佑警惕地望了望天空,云层已经吞没了整片天的三分之一,隐隐地能够听到雷声在滚动。
他心中暗喜,暂时把疼痛忘在了一边,集中精神掐起了掌决。
徐天佑在收集四周的草木之气,然后把它们送往天空,在天与地之间连出一条青线。
暗中那人察觉到了徐天佑气场有所变化,但却难以猜测徐天佑的意图,他暗暗感觉不妙,出言警告道:“徐天佑,你在玩什么花样,你再不交出斗姆神像我可要动手了。”
徐天佑仍然不答话,青气源源不断的送入天空,吸引着急雨云向这里靠拢。
暗中那人不能再等,掌心托起一道蓝火,瞧准了徐天佑的方位猛地推了过去。
徐天佑忙分出一部分术力防范,形成护身旋风,岔开了火焰的来势,使其在风的带动下从自己的一侧经过。
此间,青色的气线出现了短暂的断接,徐天佑迅速调整,才生机盎然的又冲向天空。
“卡啦!”一声惊雷响过,急雨云已到徐天佑的头顶,青气终于和云层接上了头,徐天佑的眼睛豁然放大了。
暗中那人仍不明白徐天佑的举动,他的双手正托着两道火焰,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这时,一道电龙在云层中闪过,徐天佑意识到了这股能量,立即变幻掌决,单手指向天空,导引着那道闪电飞驰而下。
“神木引雷决!”暗中那人惊惧地喊出声,忙将托着的两道火焰一并推出,企图先发制人。
可为时已晚,闪电已到了徐天佑的指尖,只见他举着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挥,向下的闪电立即改变了方向,横空划出一片惊虹。
那两股飞过来蓝火瞬间被闪电吞没了,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它的主人也未能幸免,随着一声哀嚎,暗中那人被闪电击飞,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到这时,徐天佑才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身上的灼伤越发疼的厉害,不仅红肿还鼓起了水泡,用手按在上面软绵绵的,显然里面全是脓水。
徐天佑伸手去摸兜里的手机,他想给谷元秋打电话,自己已不能再擅自动弹,万一碰破了水泡是很容易感染的。
电话拿在手中,徐天佑准备按号码,忽然,前面不远的黑暗中传来一丝响动,徐天佑警觉地望向那里,一个人影在地上扭曲着。
“是那个使用三磷阴火的人,他还没死!”徐天佑有些惊讶——被神木引雷决击中的人,十有八九都会当场毙命,而这个人却奇迹般的还活着。
那个人勉强地从地上坐起,嘶哑着嗓子吃劲地说:“徐天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使神木引雷决?那可是道宗阳木长老——穆朝阳的镇山绝技。他一共有六名弟子,没有一个人能够学会此术,你又是怎么学会的,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人一口气提了这么多问题,很显然他对徐天佑的来历十分费解。
徐天佑也不隐瞒,说:“你错了,恩师穆朝阳一共收过七名弟子,我排行老三,原名徐泽仁。”
“徐泽仁!”那人更是吃惊,说:“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在长沙。”
徐天佑淡淡地说:“这就不便奉告了。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是道宗的什么人?”
那人“呵呵”冷笑,说:“我是什么人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今天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我一向恩怨分明,今晚的惨败之仇我一定会找你讨回的。”
徐天佑不以为然地说:“那好!我等着你。”
那人摇摇欲坠地站起,脚步蹒跚地走了。
77.探病
第二日上午,阳光明媚,长沙市第一医院的病房里,黄婉华正给徐天佑喂着米粥。
这夫妻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前不久黄婉华刚刚受过内伤,一周后,徐天佑又被严重烧伤,而这两件事却恰恰都因谷元秋而起,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巧。
为此,徐婕盈再次对谷元秋进行了质问,说他是扫把星,只要自己的父母和他在一起,就会灾祸横来。
谷元秋自是陪着笑脸,满是愧疚的说都是自己不好,徐婕盈不予理会,抓过谷元秋就是一顿好打,幸亏黄婉华及时过来劝阻,不然,谷元秋的小脸非被徐婕盈掐肿了不可。
谷元秋丝毫没有埋怨,因为他知道徐天佑若不是为了帮自己根本就不会受伤。
昨晚,徐天佑与那个使用三磷阴火的人决战,造成了身体部位的六处烧伤,当谷元秋赶到的时候,创口处已经化脓,身体肿的像个面包。虽然到达医院后及时进行了救治,已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痊愈后留下伤疤总是避免不了的,特别是左脸颊上的那块,将来怎么叫徐天佑出来见人呐!
这令谷元秋整整愧疚了一个晚上,直至今天清晨医生告诉他现在的植皮技术很高明,徐天佑的脸是完全可以修复的,他才稍感安心。
黄婉华是今天清晨来到医院的,因为昨晚谷元秋没敢告诉她实情,怕她为徐天佑的伤情担心,直至今早徐天佑伤情稳定后,谷元秋才又给黄婉华打电话,通知她徐天佑受了重伤。
黄婉华和女儿徐婕盈急匆匆赶到医院,谷元秋简单地交代了事情过程,并说了一大推愧疚的话,在徐婕盈暴打他之后,他终于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了——昨晚谷元秋一夜没合眼,此时已经困得挺不住了。
他准备回公安局招待所好好睡上一觉,正要离开医院,一个电话却暂缓了他的睡觉行动。
电话是张亚楠打来的,她昨晚和黄婉华住在一起,谷元秋给黄婉华打电话时她正在厨房里做早餐,所以并没有及时得知徐天佑受伤的消息。
后来早餐端上桌的时候,她才发现少了黄婉华母女,于是向同住于徐家的罗秀英问明了这母女俩不在的原因。
张亚楠自是不放心,急忙给谷元秋打电话问询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谷元秋叫她不要担心,老老实实呆在徐家,今天也不用去博物馆上班,那里已经被公安局封锁戒严,估计今个一整天也不会接待游客。
至于什么时间来医院看望徐天佑,谷元秋则说下午的时候自会打电话给她,到时候二人买好补品一同去更为得体。
下午两点多,谷元秋带上张亚楠,许劲风也正好叫上薛晴,四个人双双对对结伴来到医院。
病房里的宁静立刻被打破了,四个纷纷向徐天佑问候着,说昨晚的事全仰仗他的出手大家才得以脱困,斗姆神像才得以保存。
徐天佑却说他力夺斗姆神像不完全是为了协助公安局办案,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把斗姆神像还给五魁教,因为这是他妻子黄婉华最初的心愿,如果黄婉华当年不去护墓村寻找斗姆神像,那么二人就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徐天佑自从见到神像的那一刻起,就油然而生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