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遇见你之后,我不知怎地,为了你告诉我的那段话,让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接连几天一直等在我们相遇的地方,就盼能再等到你,正好那段时间皇上也正巧天天来我房里找我,等我授课完毕,在约我一块出去玩。可能是被安排入宫的杀手分不出我和皇上的样貌,瞧见有八岁的孩子在房里,二话不说地就直接对他下手。幸好当时附近的侍卫发现得早,没让杀手得逞,可没想到,另一位被安排入宫卧底的太监见机会可能流失,遂出手刺了皇上一刀,衣服上的血迹就是这么来的。」
「血迹?可是……」愕然地听着,下意识拿出怀里的令牌,抚摸着令牌上的雕刻纹路。「可我不懂,这跟我被抓有什么关系?我爹告诉我,当时我是逃回家的,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还受到不少的惊吓。」
「应该是你在宫里乱走时,不小心看见他们杀皇上的那幕吧,正好被下手的太监给看见,为了灭口,他不得不杀了还只是六岁的你。」
所以才有血衣藏在山洞里的回忆吗?
「昨天我带你进入山洞前,发现山洞口下方有个小小的平台,旁边好像有条小路能通到别的地方,不过,如果不仔细看,绝对不会发现。我猜想,那个太监本打算把你丢到山洞口外,可能没注意到下方的平台,你就直接落在那,顺势爬回山洞里,也正巧看见他把血衣给埋起。」
包子泉偏头想着,试着把他说的话与昨晚爹亲告诉自己的事件给连结在一块,还有昨天突然响起的那一幕。
他隐约记得,当时山洞有些黑暗,他看见有个人趴在地上用力挖着地,最后把东西给丢进洞里埋起……
对了,他能想起来,好像是摸到墙上熄掉的灯笼,在那个人埋完衣服的刹那,壁上唯一点亮的灯也正好熄灭,虽然他看不清楚,可从声音里,听得出那个人是快步奔离山洞。
思索半晌,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令牌,低声道:「你是说……我可能看见它们杀人,所以他们不能留我活口?」难怪当时爹会不再入宫,也宁愿放弃等了好几年被选中的机会。
仲孙礼看着他有些失神的面容,拿过他手里的令牌,抬起他的头,让他目光对上自己。「他们入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不管对象是否为孩子,他们都不可能手下留情。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不用再想太多。」
第三十五章
「杀人呢,我怎么能不去想?而且还有那件血衣,你||」
「事情早处理得差不多了。」仲孙礼温笑道,指腹轻抚碰他的颊面。「都相隔二十年了,如果这个时候还没处理完,我怎能放心的离宫呢?又怎会有心思赶在你娶别人之前把你给抢过来?」
「你……」包子泉用力拍去他的手,不悦地瞪视他。「我是真的在担心,你别开玩笑好吗?」
他加深脸上的笑。「我是说真的,如果那些事情没处理完,我们也没办法安稳的活到现在。你别瞧我们拥有权力和荣华富贵,可同样的,我们容易遭受到生命危险,得时时提防那些争权夺利的人,且大部分这些还是自己的亲人。」
包子泉目瞪口呆地听着。亲人……他是说,当年派杀手杀人的是他的亲人?
「皇上命大,被御医们给救了回来,从那天起,我们兄弟俩身旁的侍卫变多了,我们也开始被要求习武保身。」
「后来呢?有抓到凶手吗?那个太监呢?皇上有没有认出是他动的手?」
「杀手在多个侍卫围捕下被擒获,至于动手的太监,因为他是突然出手,大伙只看见他跳窗逃走的背影,没能看见他的样貌。我估计,你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发现。」
包子泉微张着嘴再努力回想,什么他在宫里四处乱走,不小心目睹杀人事件,这些他跟本完全没印象。
至于遗忘的那些事,他还是在问过爹亲后才隐约回想起来,严格来说算不上是他自己想起的。
想着,他不住地开口:「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对于我在宫里四处乱走的事,你怎能如此肯定?」
「因为你的性子就是如此啊。」他一笑,俯身凑近他耳旁。「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才见面,你就要我带你去净身房,对太监如此的感兴趣,真的让我很难忘呢。」
「……」这家伙……怎么还一直记着这件事啊?
当时他才六岁,怎可能分辨得出听见的是真是假,他也是被宫里的太监片啊。
瞪着那张过近的俊颜,他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被亲的画面,顿时间,一股怪异的情绪从心底窜出,他咽下嘴里的唾沫,撇撇嘴,低声道:「就、就算这样,那之后呢?那个太监没被揪出来吗?」
闻言,仲孙礼摇摇头,也试着回想对他来说有些模糊的回忆。「父皇有意封锁这件事,所以知道实情的人不多,不过唯一确认的,当时没抓到动手的太监。他太过小心了,知道皇上下令把人给抓出,不把沾上血的衣服给直接丢掉,反埋在没人知道的山洞里,难怪怎么找,也没办法把人给找出。」
「就算现在找到衣服,也很难知道是谁吧?衣服都这么旧了,而且宫里的太监可不少,更别提这二十年进进出出的人有多少。」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呢。」仲孙礼挑了下眉,笑着在摸上他的头,硬是让他再看着自己。「当初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多亏了小安子的提醒,凡是在宫里任职的人,都会留下纪录,从一品官到底下的宫女太监,都会留下入宫出宫的纪录,家族资料也会一并被记录下来,所以找出凶手不成难事,更何况,还有一并找到的玉佩。」
包子泉愣了下,想起连同衣服一块找到的东西,讶道:「你是说,昨天夹在衣服里的那个?」
「嗯,在宫里,除了较高位阶的太监和宫女,其馀的人都不能在身上佩挂私人东西,既然那个人随身带着玉佩,肯定有人认得出那东西属于谁。」
「是吗?那……应该很快就能找出凶手吧?」他有点想知道对方是谁,怎会如此狠心对当时还是孩子的他下手?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皇上去处理了,剩下的你就别多想,只需专注在如何振兴纸坊就好。」
包子泉瞪了他一眼。「这种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只是……」
「只是想知道当初抓走你的人是谁,是吗?」仲孙礼柔声道,轻柔地将他搂入自己的怀里。「这种龌龊事我其实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就怕你对我的身分会更加讨厌,更别提你还被牵扯在其中,我就更担心你会因此而不再接近我。」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父皇当初想封锁这件事。
他一向最重视的手足反过来杀害他的儿子试图篡位,这要他如何接受的了?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原谅,掩盖住这件丑事,只免去其王爷的头衔与皇太子的身分,算是彻底打破他当皇帝的念头。
自古以来,皇帝的儿子若是不多,则会先立诏书,若皇子无法顺利登位,则由其胞弟来接位,也因为有这惯例,才引起不少的夺位纷争。
他想,父皇应该不敢去深究当时的手足是不是也打算对他下手吧?
杀了继承皇位的儿子,也得等现任的皇帝死了,才能有坐上龙位的机会,总不可能好心的慢慢等到皇帝老死,到那时,他也没太多的年岁能享受当上一国之君的滋味。
过近的温热气息,让包子泉不自在地红了双颊,施力推开他的怀抱。
「就算我讨厌所有当官的人,也厌恶所有的皇亲国戚,可那不代表我不懂得明辨是非,只要有人还不错,我也不会真讨厌到底。」话一顿,抬眸睨了他一眼,再道:「你算是不错的人啦,救了我两次,我会牢牢记着,哪天有机会再报答你。」只要别再说嫁给他就好。
第三十六章
「报答那倒不必。」仲孙礼笑道,扳过他的脸,炙热的目光直视他。「只要你答应——」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手给牢牢捂住。
包子泉涨红着脸,是恼怒,也是不知所措地瞪着他。「不准再提这件事!什么嫁不嫁的,都说了我是男人,怎么可能嫁给你!」
仲孙礼笑着拉下他的手。「我说过要提这件事了吗?不过,看你一直心心挂念着,看来是真的在考虑嫁给我。」
他面皮顿时一僵,嘴角抽了下,脸颊更红了些。
什么叫他一直挂念这件事?他有一直想着吗?是他常常提起才对吧?而且还说给自己三天考虑的时间,现在他想赖账了吗?
他都还没给最后的答案呢……
念头一闪过,他犹如被雷击中般,惊觉自己想偏,顿时有股想抬手捶打自己头的冲动。
怎么想,都不该想到那方面去吧?
暗吸口气,他把头转向另外一边,试着转移注意力,突然间,挂在墙上的东西深深吸引住他。
「你……你怎么会有那个东西!?」惊诧地站起身,因脚上的伤而重心不稳地往前倾倒。
「你小心一点!」仲孙礼慌忙站起身,伸手揽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子。「你的脚才扭到,你忘了吗?」
「那个不碍事,我说的是那个。」手直比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你怎会有那幅画?」
「那幅画吗?」带着他,慢慢走到墙边。「这是我从一个书生的手上买来的,他说画图的人主动拿这张画要他去卖钱,好让他有钱能回到远方的家,等待三年后卷土重来,再上京赴考。」
包子泉瞪大眼看着画里的每一处,这笔触……这上色……还有左下方的签名……「所以……你就买下了?」
「是啊,你别瞧我现在说得好像很容易,在当时,可有不少人跟我抢着这幅画,为求公平,书生说谁出高价谁就能得到这幅画。我还记得,他拿到钱时开心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感谢老天让他遇上个好人,说卖画的钱不仅能让他回家,要撑过苦读的三年都不成问题。」
「是吗……」能撑三年,肯定卖了不少钱。
只是他没想到的,这幅画竟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仲孙礼低头看着他。「怎么?你也喜欢这幅画吗?」
「这……」他认真再看了看。「应该算喜欢吧……」
「这幅画无论谁看都喜欢,就连皇上也不例外,他甚至还开口跟我要这幅画,说我用多少钱买,他双倍跟我买,不过我没答应他。」
「没答应?」他一怔,讶异问:「为什么?」
「当然是舍不得卖了。你瞧,这幅画下笔下得极好,只要看着,就有种栩栩如生的感觉,作画的人肯定在这幅画上费了不少心思。」
费不少心思?应该也不算吧?只是用来打发时间而画,一切随心所欲,并没刻意去想应该要如何下笔。况且比起画这些东西,他还比较想要写写诗词,或帮人写些对联,只可惜每次都被拒绝,且没人想要他的字。
再看着,他的视线往下移,落在左下角疑似签名的地方。「这是作画者的签名吧?」
顺着他所比的方向,仲孙礼皱眉仔细审视了下。「好像是……」只是怎么看起来,像是拿笔胡乱撇出来的?
好像?
包子泉狐疑地看着他。「你看不出来是什么吗?」
仲孙礼笑着摇摇头。「就算真是签名,这种签法很难看得出是什么吧?」
「难?怎么会?上面第一个字是包,很容易认吧?」再比着签名的地方,依样画葫芦地写了个包字。
仲孙礼眉头再皱紧了些。他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出上面的字是什么,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而且还看出是包字……
包!?
视线顺着眼前的手慢慢往下移,停在疑似第二个字的地方。
这个字……怎么这么像……
他蓦地一惊,用力握住他不知写了几次名字的手。「这名字写的是包子泉?」
包子泉先是一愣,而后露齿满意地笑道:「我就说没这么难嘛,只要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是什么字啊。」
看……应该说是猜吧?
如果不是他先说出第一个字,还有他不停写了几次,自己根本猜不出来。
只是,上面的名字和他同名同姓,他该不会就是那位作画的人吧?
看着几乎快黏成一团的签名,包子泉蹙眉抓抓头,有些苦恼道:「包五和羽坤总要我用盖章的方式来当作签名,可我不喜欢这样,能用写的,为什么还要用盖的?一点也不像我的作风。」
像受到不小的震撼般,仲孙礼双眼微眯直盯着眼前的山水画,直到情绪稍稍平缓,才拉回思绪,沙哑着嗓音道:「这幅画是你画的?」
第三十七章
「当然是我画的,我以前比较空闲时,都会窝在房里作画,有的给底下的人,有的则是受到委托而话,不过大部分的图都在我爹那,他说他喜欢,我就直接给他了。」
给底下的人?那很可惜吧?肯定都被拿去变卖金钱了。
想着,他不住地淡笑道:「我也没想到你会作画,既然你画得这么好,怎不继续多画几幅?我想,肯定会有人愿出高价来买你的真迹,而且还能解决纸坊的困境。」
「我又不是路边作画的书生,为什么要卖画来解决困境?」包子泉不悦道,转身瞪视他。「我家开纸坊,我当然要继续做纸,就算再辛苦,我也会继续坚持下去。」
「你别气,我也不是要你放弃家业。来。」搂着他,慢慢走回到床旁,拉着他坐下。「我的意思是,你能同时兼顾,就算纸坊生意不好,你也不会觉得过的很辛苦。瞧,你都愿意把你的画拿给别人来度过难关,也能用在你自己的身上。」若早知道他有这么好的绘画功力,肯定要他往这方向来想,而不是用娶妻这最糟的方式来解决。
包子泉固执地摇摇头。「帮别人和用在自己身上完全不一样,再说,作画不过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办法,我不想之后变成为了别人而画。」
「如果不是为了别人呢?」
包子泉一怔,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跟他索图的都是些他不认识的人,帮他们画不算为别人,那算什么?
「我如果没记错,长亨纸坊的宣纸是目前最好的,对吧?」
「当然,无论是书写古文诗词还是作画的书生,第一个指名的就是我家的纸坊。」他说得有些骄傲。
虽然不是很赚钱,但他们家在外仍有一定的地位。
仲孙里再看着那幅山水画,再道:「既然有了名气,如果再加上你的画,肯定更能吸引人注意,只要对外说,图能如此的好看,也是因为用了你们家的宣纸,你想,那些只和庆和纸坊买纸的人,能不找你们吗?」
「这……」包子泉眨眨双眼眼,再看向自己所画的图。
用自己的画来打名声……这办法似乎可行,只是……
「一定行的,我们就从皇上那开始。」
「皇上?」
「是啊,你忘了吗?皇上很喜欢你画的图,光是这一幅,就不知道跟我要了几次,如果让他知道你这绘者愿意画张图给他,包准纸坊从此声名大噪,要想求得你一张画,就得和纸坊有生意上的往来,如此一来,生意差的困境也就能解决了。」
解决困境吗……
包子泉听得眯起双眼,已在脑中开始想像他说的每一件事。
虽然有时会把图送给别人,但他却不太清楚,自己的东西算好还是不好,不过,有不少人上门跟他讨画倒是真的。
他还是不太愿意和当官的人打交道,不过如果只有皇上一人的话,应该就无所谓了。
「给画呢,就一定要入宫一趟,不过这个令牌已经不能再用了。」仲孙礼低声道,拿着先帝早年所给的令牌,起身走至一只衣柜前,将令牌手起,并从里头拿出了另外一个,再回到床旁,坐在他身侧。「这个给你。」
包子泉低头看了眼,直觉问:「这是什么?」
闻言,他挑了下眉,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这是礼王府里专用的令牌,除了我和我的贴身护卫有,就没其他人有了。」
他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