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确是季承行所书,一开始写了点勉励季承尚的话,要其德、行规矩,在宫里行事要处处小心。又说自己不在,要代为孝敬父母云云。以上都是作为一个兄长在严格要求弟弟如何处事。
末了,在行书最后说的一段话才是季承尚动容的源头。
上书:愚兄几日前到扬州收货,经瘦西湖畔偶遇到故人,不想竟是舒航。又闻如今他已是当地的一名才子,更是与扬州知县亲密,闻得此二人在扬州颇具名声,更有诸多坊间女子青睐。舒航如今虽与我季府毫无瓜葛,然念想,你或许还在惦记其行踪,特写明让你安心在京就职,成亲一事,也不急于一时,愚兄只盼你能早日迷途知返。其余话暂时不表,至此,兄承行笔。
这一段话下来,季承尚就看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舒航和傅静析在一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二人很亲密的在一起,其二,舒航不仅和傅静析很亲密的在一起,更是得坊间女子青睐。
好好好,好你个舒航,原来都是我困着你了。如今你倒好,过的果然是逍遥快活。
季承尚恨恨的念了两句,又是百般思量,拿着那封信,把那最后的一段话念了又念,明明早就只就知道,舒航离开自己已经是过的很好。
可是想傅静析与他两人亲密摸样,又知觉得胸口溢出的烦闷越盛。
想他本来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又怎么可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也许走了,走了更好呢。
一番思量过后,季承尚心中更是难受,拿着信,却不知该谪往何处。
最后回到房间。
看着周遭,竟然有点恍惚,这里好像没有多少关于他的身影。
记不清了。
那个人离开有多久?呵呵,我这是在想什么?
季承尚苦涩的笑了一下,把季承行的来信折好,放入信封内,搁置好后。默然的回到了床上,自己动手换了衣衫,躺到了床上。
怔怔的盯着床帐,闭上双眼,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很久之前那个夜里。
自己因为烦闷去了舒航的房间,更是因为一时难以言明的情动,而先动手为舒航覆上舒航的欲望。
已然记不清细节,那时候,隔着里衣,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欲望在自己的手上慢慢的挺立。
更清楚的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慢慢的喘息,手上的稚嫩在慢慢的颤动。
一切开始的那么理所当然,然后自己牵引着他,让他为自己纾解欲望。其实他并没有非要这样做。却想要这么做。
然后是,所有一切似乎都——避、无、所、避。
就那么两个人如今竟成了陌路人。
即使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可如今回想,却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夜自己喝醉该是怎样一副情景。
闭着眼睛,模糊的感觉到是自己动手,解了他的衣带。
他在挣扎。
嘴里甚至发出了尖叫,清秀的面庞不知因为愤怒还是害羞而变得通红,连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一片……这样看起来真的还蛮煽情的,像个被恶棍调戏的纯情女子一样。
季承尚突然觉得这样的舒航,让自己不可抑制的兴奋了。所有的内心挣扎,立刻都变得不那么痛苦。然后对着那两片颤抖的嘴唇亲了下去。
他看到舒航震惊得睁开了眼睛,短暂的失神后更猛烈的挣扎起来,不断摇动着脑袋,嘴里发出支吾的声音。可是理智似乎都消亡了。
接着浑身炙热的难以言喻。
季承尚喘息着,那似乎是个真实而虚幻的梦,自己的手不可逆转搬得伸向了自己欲望的源头。靠着那仅存的片段,开始冥想那个春宵的夜晚。
舒航赤裸着在他身下颤动,瘦瘦小小的身子,微微的发出抗议,却让他更加的兴奋。他甚至还疼惜的问他是否喜欢,是否会疼。
可是好像并没有得到回答。
季承尚加快手上的律动。一阵颤动,那麻痹身体麻痹意志的快感直达脑部,让他久久不能回过身来。
耳边好像听到一句轻盈的话语,似叹息,似悔悟。
“公子,你会忘了舒航么……”
这句话太过轻了,轻到季承尚全身炙热都快退散了,才猛然的睁开双目。
然后茫然的看着手上的体液,胸口一阵抽痛,然后颓然倒在了床上。
双目怔怔的望着前方,不知看向何处。
而这厢,关于薛玉的诟话已经很多,然而他本人还不自知。犹自过着他自己的日子。
再说这季承行之所以会写那封信给季承尚的源来。
这日,季承行到得到扬州货老板的书信,说是新到了一批货,让他去看看成色,然后是否能谈成生意。
这季承行自然是欣然应允了。等到了扬州不二日,便和那老板达成共识,做成了生意,命人押运货物至苏州。那老板为了表地主之谊,亲自带着季承行逛了几处风景,末了在游瘦西湖时。远远便见湖畔上凉亭竟是一派热闹场景。便随口问道:“这岸上好生热闹,倒是少见。”这老板见季承行开口,便连忙解释道:“这季公子你可是有所不知,这岸上的人可是不简单。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二十九章:公子难为
这河畔凉亭上究竟是何人?
等李老板说完之后,季承行这才晓得,原来岸上的竟是当朝内相傅少顷之子傅静析同他的弟兄,虽不明白这话何意,但见那李老板津津有味的说起了他二人自来扬州后办的几件大案子,倒极是想要与这人结识。
这李老板说的这人,季承行倒是有些许印象。
自己父亲还与那傅大学士还有点交情,想不到其子竟有如此魄力。说来倒是很是钦佩。更听那老板说,这县太爷不仅仅是案子办的好,一首丹青更是让人惊艳。这不过几月功夫,就让扬州许多乡绅慕名前来讨要,而且他身边的公子哥,更是写的一手好字,两人一字一画,笔墨一搭,真是比那名声远播的唐伯虎、祝枝山也不让。
这会儿这么热闹自然是因为许多人在这里讨教了。
说来这傅静析年纪轻轻,长的又是一表人才,有才有貌的,让不少的闺中女子钦慕,更有红楼的花魁,和名媛淑女都挣破头想要他亲笔画一幅画像。只可惜他虽画的好画,却不爱为他人作画,凡是有人向其讨要一副肖像,无论男女,都傅静析都只是敷衍道:“在下笔拙,不敢造次。”虽是如此,但还是有许多人争相讨要他的一纸丹青墨宝。傅静析性子好,也不便推迟,但凡有空,也会来瘦西湖畔,即兴做上几幅。他也只道:这是与民为乐。只是,这其中围着他的多是女子罢了。
季承行听那老板说了许多,倒是想见见这人,便兴起道:“李老板,可否将船靠近那凉亭?”
“当然可以。”李老板悻然应予。
等船靠到那凉亭旁,季承行倒是看清了那个在凉亭中央作画的人。
只见他一席白衣,眉眼淡若自如的的细致作画,周围虽是围了不少人,但这人恬静的作态,倒叫人以为他在闹市中的一幅画,不免让人感到讶异。
季承行见到,对这人倒是极为有好感。不想这时候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在他身旁为其研磨,不时两人交谈几句。细瞧之下,季承行倒是吃了一惊,因为傅静析身边那个温润如玉,眉目含笑的人竟是被季家赶出门去的几月有余的舒航。
自那日得知他与季承尚两个狼狈之事后,便没有了舒航的消息,想不到他竟在扬州,而且还与这傅静析在一起。想到当初自己二弟种种,再看那两人亲昵模样,这让一向以礼教当先的季承行吃了一惊。然而,这个自小跟在季承尚身边的小书童,如今竟然成长到此了。
那番潇洒恬淡的气息,还有和傅静析不必言说的眼神交汇。让季承行不由就想到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再看他二人作态,季承行眉头不由一皱。看二人周围围着许多女子,无力的摇了摇头,勉励的笑了一下,对着那李老板道:“在下有些疲了,不如先回去吧。”
季承行回去之后,想到季承尚婚事被毁了的事,想他心里或许还有心结,便写了哪封信。
不想,这信却像是一封催命的信般,让季承尚莫名的开始心慌难耐了。
可到头来季承尚想想,自己究竟也有不对,何况如今又有职务在身,纵使有心去问他一问,为何那般之后,便再无音讯。
为何不对自己解释清楚。错,也不在一人身上的。
可,就算是舒航回来了又能怎样?自己难道还能给他什么吗?终究是那等悖德之事,自己的家境是断不容许自己有那等念头。何况,自己……终究是不懂于舒航,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的。
想来,会有这种想法还是在见过薛玉之后,如今薛玉人在东宫做事,两人根本也没有什么交集。
如今根本也算不得是同朝为官。
一番想下来,季承尚又乱自暗殇,直念叨着自来京城后诸事不顺。
如今,母亲又开始张罗着给自己相个姑娘,虽然都不曾被提起过,但是单单是听说小轩念叨,又有哪个媒人来过了,来了几个什么的,听得都累。
这番脑中又不免想起那薛玉,他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竟然对两个男子惦念起来了。
无奈的,也只能摇摇头。
看到信时,那种想要去赶去见见那个人的念头,现在也淡了。而于薛玉,虽心中有憾,不能与其结为知己,但也仅仅只是能远远的探听一二,倒也满足了。
终究是不懂,薛玉,这个人。
五月中旬时,傅静析和舒航两人抵达扬州,和上任交接了官印以及历年的文案,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两人年纪都尚轻,有大学士之子的名声在,这样一来,许多关节也就省去了很多的功夫。傅静析虽是初任官职,但行事丝毫不让其父,才来不过半月,变循着一些悬案上的蛛丝马迹,在舒航的协助下,倒是破了几宗案子。
不巧,这几宗都是大案悬案,这样一来,这个新任的父母官变被传的神乎其神,其身份,极其魄力,也让扬州知府对其礼赞有佳,何况,这扬州知府还是傅少顷的门生,对于傅静析。于公于私,扬州知府都知道,傅静析来此,定是委屈了。
对其机遇,也只得叹息。其父位高权重,上位者忌惮,而采取的如此手段罢了。
然而对于傅静析这个人,知府确实倍加喜爱的。
闲暇之余,便让自己的女儿带着傅静析和舒航两人出门逛逛,其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才不过几日,傅静析见那瘦西湖畔景致极佳,倒是很有兴致,约了舒航,次日又去了那里,一来二去的,便在那儿搭了台子,作起了画来。也不知怎么的,这事儿就传了开去。不日,便有人来求画。
名声传了出去后,两人是不是便被人约着出去作画,名声也传了开去。
时常都是傅静析作画,而舒航被逼着帮忙题字。
倒也得了个小名声。不过,他倒是不常往人群中去。
季承行来的那日,恰被瞧了个正着。
这两人关系清白,却莫名的被兜上了关系,明明心底各自有着念想的人,哪知阴错阳差,却被人误以为是。
虽坦荡,却横遭祸害。
等一切宁息后,回首,只叹当时道寻常。
第三十章:血染青衣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飘逸的行书,一笔一画,跃然纸上,俨然似出自大家手笔。字字刚毅有力,飘逸不凡。一点都不同于写出这手好字的主人秀气的脸庞。
傅静析站着一旁看着舒航落下最后一笔,连忙上前,把着宣纸赞到:“舒航,你这字啊,果真拿去卖也能卖出个大价钱的。”
闻言,秀气的人儿拿着笔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讪笑着把笔放下,然后无力的回道:“大哥,你莫要取笑我了。这些字,有谁稀罕。”舒航说着,秀气的脸上却泛着红晕,想来是天气太过热了。这夏天还未过,这余热还是惹得人燥热难耐。
傅静析听他回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把墨迹干了的宣纸卷了起来,自话道:“你啊,总是这样,别太过没有自信了。你可不知道,你的这些字,可是值不少钱的。将来啊,要是你我都没有职缺在身了,倒是可以靠着字画在这扬州府安身立命的。”
舒航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笑道:“扬州固然是个好地方,可是大哥就不想回京城吗?”
这本是无心一说,可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微微愣住了。
两人来扬州已然三月有余了,忙东忙西,为跑案子,忙东忙西的,两人也无心留意他事。如今想来,却犹如弹指一瞬,原来来这里已经百日有余了。那些人和事,原来已经隔了好远好长的距离了。
舒航话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微微恼自己说话不经过大脑。
傅静析看他脸上模样,反倒是挑眉笑道:“也是,说来许久未写家书了,也不知京城现在如何,现在还得借着你的这手好字,劳你给家里去封信。”
傅静析说着,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研起了墨汁。
舒航见他并无芥蒂,便安心的笑道:“说来也是。”说着,摆好了纸,执起笔,正要下笔,突然微顿了一下,抬头问道:“大哥可有给他去过信?”
傅静析自然是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
见舒航问到,无力的叹了一句:“你啊,管的倒是很多……”这样说着,却没有回答舒航的问话。
舒航见他没有回答,撇撇嘴,韵好墨水,便依着傅静析的话,给京城的傅少顷写了信。
等把信装好之后,傅静析便要招人去把信送到驿站,却被舒航拦下来说道:“这信啊,还是我去送吧。这会儿,估计林小姐要来了,我要是还在这儿,她合该又要恼我坏事儿了。”
舒航调笑着说着,看到傅静析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禁大笑着逃开。
傅静析被他这么一笑,心里一阵烦闷。
这林小姐正是扬州知府林正英的独女,林佳虞。无论是人品样貌,还是才识胆量,都是女子中的上上之选了。
若是要选一个女子为妻,林佳虞无疑是个好的对象。
只可惜落花有意……
傅静析终非薄情之人,但纵使知道林家小姐对他倾心,却无力回应她。
偶尔闲暇时,傅静析也会想,若是没有遇见薛玉,或许,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吧。并非钟爱男子,只是对那么一个人,在意了。
眼里,心里,再也见不到他人了。
将来纵使要娶一个女子回家,自己恐怕也要负人一生。想到这儿傅静析不免又觉得头疼。
看着舒航跨出门去的身影,忽然想提醒他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
只手扶住额头,长叹一声。
这边舒航看着天,正好,斜阳就要落尽。便就这已然凉下来的温度,慢慢的向着驿站而去。
说来这扬州虽是第一次来,这几月他倒是走遍了,为了案子常常明察暗访的。
顺着河堤向着驿站走去,天色愈来愈晚,不过,晚风缓缓吹来的倒是极是凉爽惬意。
沿河道走了许久,见前方两个人在河岸柳堤旁,倒是没有太在意。经过那两人的时候,看那两人衣衫褴褛,总觉得这两人有哪里不妥。
不过想趁着天黑前赶回来的舒航,也管不了这些。
等赶到驿站,交托了信件,却被驿站的老兵拉着说了好一会话,舒航自来扬州后,倒是和这些衙差混得挺好。舒航见他们好意,虽被缠着一时无法脱身。但心里倒是极是满足,在驿站逗留了半个时辰后才回去的。
顺着来路回去时,走到那段柳堤的时候,舒航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周围很是寂静,这会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路上也没有什么人。
走着走着,隐约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匆忙的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看身形好像是之前在这段柳堤上的一个。
舒航本无意关注的,只是那人手里提着跟棍子,徐徐的向着他走来,就要撞上似地。舒航眉头一皱,这时候背后一阵风呼啸而过,那河段的柳堤下,突然就串出了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