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女人总是体贴的,见他如此微微一笑,温柔大方,堪的是个好姑娘:“我等你回来。”
苏博点点头,其实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是匆匆从沙发上抓起外套,连伞都没拿,就奔了出去。
“我们最好不要见面。”苏博皱着眉头上了车,他没有打伞,虽然只有短短几步路,所有还是被雨淋湿了,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莫名的有点可怜,像个小狗,“我爸要是知道了,事情大概不太好。”
“没事。”迟远摸摸苏博的头,他的手温暖干燥,这熟悉的动作让苏博愣了愣,然后近乎哭了出来。
十年之前,这个人把时墨交给他的时候,也是摸了摸他的头,粗声粗气地命令他要好好照顾他弟弟,不能海枯石烂就滚远点;十年之后,他发现,他那些承诺都是空的,而他也一文不名。
如果……如果再次给自己一个选择,苏博都有些怀疑,自己还会不会当时坚持要跟时墨在一起,以至于现在这么悲惨。
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后退了,他已经牺牲了太多了,如果还是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不介意玉石俱焚。
“怎么了?”
“你给时墨打电话了吗?”迟远有点谨慎,“呃……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他挂了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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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犯罪。”章浩白恼怒了一会儿,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就平静下来,甚至冷静地劝着时墨,“你现在放了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要。”时墨干脆地拒绝这个提议,“你好像状态不错,那么我们直接省略废话,进入询问情节如何?”
章浩白闭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像明晃晃的刀锋,终于也亮出了獠牙:“时墨,我忍耐你,只是因为你是迟远的弟弟,但是我是有底限的,不要再挑战我了。”
“我会让你死的很惨很惨。”章浩白轻声威胁,他的表情也确实显得那么富有杀气,“你应该猜得到,我有那样的实力。”
“我怕过很多东西。”时墨慢悠悠地说,“我怕苏博会抛弃我,我怕谁都不理我,最终只有我一个人,很怕很怕,怕的要命。”
他一直很胆小,他总是怕着这些那些,所以他很努力地跟苏博在一起,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他抓的死紧死紧,但是他发现,最终他沉溺的时候,那根救命稻草还是会从他指尖滑过,就像指间沙,握得越紧,落的越快,最后留给他的只是绝望。
如果到了一无所有,退无可退的时候,其实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已经没有东西能再失去了,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东西了。
就像他能想象的,他跟苏博分手的时候,有多少人在舒气,大家都会满足先前的判断,“苏博果然会甩了时墨”什么的,就像他是一坨狗屎,苏博甩掉他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你看,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什么也不怕。”时墨按住章浩白的胸口,他的力气一直很大,微微施力就让章浩白气喘吁吁起来,“所以你最好老实点,我讨厌耍花样。”
“那么,第一个问题。”时墨近乎冷酷地笑起来,“你跟苏博什么关系?”
章浩白瞪了时墨几分钟,直到时墨又微微使了点力气,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几个字:“同事。”
时墨点点头,站了起来,突来的动作让章浩白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站起来的时墨,尽管一条腿还无法站立,但是高大的身体实在不容小觑,由不得他不紧张。
“找个东西而已。”时墨安慰他,“别紧张。”
他在床头柜上翻了一会儿,又去拉抽屉,嘴里还嘀咕着:“没有么?我记得他喜欢到哪里都准备一个的。”他翻了一会儿,声音陡然兴奋起来,“在这里。”
章浩白微微扬起脖子去看,橘黄的灯光下,时墨手上的赫然是一个瑞士军刀,他突然理解了时墨的嘀咕,这确实是迟远的爱好,随身携带一个瑞士小刀。
那玩意还是特制的,刀片薄而锐利,里面还有一些别的特殊用具,他曾经也有一个,是迟远送给他的,他当成了宝贝,收在了抽屉的最深处,偶尔才会拿出来看看。
“你要干什么?”
章浩白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不对头,他觉得喉头有点紧,这个时墨……
“你疯了?”
“没有啊。”时墨有点儿无辜,“我只是想吃个苹果。”
章浩白还没来得及松气,时墨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觉得它的锋利度也不错,起码切割你的时候会很带感,又缓慢又能让你享受疼痛不是么?”
“你不敢的。”
“哦,是么?”时墨坐下来微微一笑,这一刻他突然跟迟远莫名地像起来,能够笑出章浩白喜欢的那种优雅来了。
是的,优雅而富有杀气,像生气勃勃的豹子,随时都能化身为杀戮的化身。
“你对我的了解真让人惊讶,连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诶?”
37.杀戮之夜(二)
迟远的车不错,如此大雨之下,车身在暗夜里穿梭灵巧无声,蓝色的外壳像某种黑夜的精灵,一路开下去,引得了好些人羡慕驻足观看。
当然车里的人是不能体会到那种羡慕的,这世界上,总有些人能够吃饱穿暖再惦记些风花雪月,在而立之年还能像少年一样时髦地谈谈恋爱。
迟远以前就认真想过,时墨跟苏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会不会就是反逆效果,大家阻止的越厉害,所以他们就越要在一起,类似于人来疯什么的,可是他想归想,这个想法是从来不敢透露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弟弟的脆弱与敏感。
如果大家都不管他们,或者……他们会自己分开吧。
“我……我什么也没说。”苏博有点心虚,又有点着急“就是让他听了一下那个女的声音,他说了什么吗?”
“顺便搞了下暧昧?”
苏博点点头:“我只是跟那女的说了几句话。”
“分手是个技巧活,显然你还把握好力度。”迟远边开车边点评,“他大概太喜欢你了,听了你电话后情绪不太好,他挂了我电话。”
苏博瞥了迟远一眼,突然笑起来:“说的好像你谈过恋爱似的。”他也点评,“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一直单身啊。”
迟远白了他一眼:“单身和拒绝人有什么直接关系吗?我拒绝的人可比你多多了。”
“也是。”苏博笑起来,有点暧昧,“听说你拒绝过章浩白,但是他对你还是挺卖力的嘛。”
迟远望了他一眼,无声地笑笑:“你爸跟你怎么谈的?”
苏博点点头:“我爸说,如果彻底分开,他会搞定尤家的,条件是我结婚生子。”
他并不是特别相信他父亲,应该之前他信守的承诺也并不特别多,但是他别无他法,他只能选择去相信,因为他不能让时墨冒险。
“我知道。”迟远加快车速,调子轻快地反驳,“所以,你真的打算结婚?你该不会觉得,你继续演一场戏,你老爸就信了吧?别傻了,你的小计俩他小时候就玩过了”
“我不能让时墨进监狱!”苏博提高声音,他四处看了看,有点迷惑“我们现在去哪?”
“你爸是骗你的。”迟远笑起来,“尤文他们家又不缺钱,而且……”他顿了顿,“时墨如果死了,我用什么补偿能让你好点。”
苏博迅速看了迟远一眼,眼神中含满了杀气,迟远摇摇头:“我们现在就去见时墨,他没事,我只是在说假设,假设你情人死了,你需要怎样的补偿?”
现在去见时墨?苏博心里松了一口气,对迟远瞬间有点抱歉:“什么补偿都不要。”
时墨都死了,还有什么能够补偿的?除非时墨能够再活回来。虽然这是个假设,但是苏博想到如果时墨真死了,他呼喊或者亲吻时墨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会应声,就觉得全身发抖。
“我觉得这个假设不太好。”
迟远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太好,那么你考虑好了吗,什么补偿都不要,对杀害时墨的凶手就什么也不索要了?”
“当然不是。”苏博嘟囔起来,“我会想要他死吧。”
虽然逝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是每个人都会希望用血来洗刷那种感觉吧,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人白白死去呢。
“这就是了嘛。”迟远点点头,将车速提高到最大,“我猜尤文他们家也是这么想的,钱有时候能够搞定很多东西,但是有些事情,我们永远无能为力。”
“你在这里等我。”迟远摸摸鼻子,从后座摸出一个电脑,他手法娴熟的很,很快就确定了频道,“记一下这个地址,等会儿会有录像过来。”
“你在自己房间装监控录像?”苏博有点惊讶。
迟远挥挥手:“只是防备,一般都是关着的,一会儿我上去会把它打开,你……可以看看他。”
他说的有点同情,确实如此,一个人想与情人会面的时候,只能通过监控录像确实可悲了点。
“今年冬天一定很冷。”迟远挟着一阵冷风上车,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在外面被冻的鼻子通红,进了车后感受到了空调的温度忍不住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电脑还开着,苏博却倚在窗玻璃上,好像睡着了,除了微微颤抖的睫毛。
迟远凑过去看了看 ,画面挺清晰的,将他的卧室拍的清清楚楚,并且是全方位的,现在他看到时墨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蜷缩在床沿。
那床铺是洁净的白,没人知道一个小时前还是铺天盖地的红,迟远想,心里突突的。
“你看了?”迟远把电视关了,搓搓手,他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洗过手了,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手上还有血,“他情绪不太好。”
苏博好像还真睡着了,没有应声,迟远凝视了对方三秒,然后就不再讲话,专心忙活自己的去了。
“让他进去吧。”苏博闭着眼睛,突然说。
迟远正在翻置物柜,他出来的急,没带香烟,现在浑身难受,可是置物柜里也没有,只有几瓶客户上次送的白酒。
雨夜确实很冷,他的手抖了抖,砰咚一声打开瓶盖:“什么?”
“我说,让他坐牢去吧。”苏博捂住眼睛,小小声说,“你没看到吗?他崩溃了,他崩溃了!”
“我早就知道的,他肯定受不了,我们把他逼疯了。”
苏博说的很小声,说的也很可怜,但是迟远发现他并不是特别想听,因为他觉得真的很烦,事情总是在出乎他的意外。
“他胆子那么小,肯定会被吓坏的。”
酒的度数挺高,迟远想,烧的他喉咙都痛了,不过他很喜欢,因为这种烧灼感让他全身都暖起来,暖和的他现在只想睡觉,再也不管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猜他是个男人。”迟远打断苏博的话,“不要再说他胆小了,他刚才……差点杀了人。”
苏博停了下来,有种被打断的愤怒,迟远耸耸肩,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是说,或许我们就错在这,我们总觉得他太胆小,把他像个女孩子一样的护起来,再导致到今天这么糟糕的局面。”
“苏博,我……我觉得他应该长大了,有时候,教训是必须的。”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吗?”苏博尖锐的像个刺猬,见到什么就想戳什么,丝毫不在乎后果,“他胆小怎么了,我就喜欢他胆小,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能够‘威风凛凛’的。”
因为讽刺苏博的声音都变调了:“你现在居然想教训他?他是你弟弟!”
迟远喝了口酒,不感兴趣地看了苏博一眼:“我懒得跟你吵架,不过我确实应该提醒一下你,我只比他大一分钟,只有一分钟。”
“那又怎么样?”
迟远微微一笑:“我不需要对他负责,尤其他还有位你这么优秀的男友的时候,我觉得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安静看就好。”
“你只是愤怒,他伤害了章浩白!”苏博大叫,“所以你连你弟弟都不想管了。”
“你该庆幸那个人是章浩白。”迟远再次喝了一大口酒,他的手还有点抖,“而且更该庆幸我还能说服章浩白,你刚才看到有多少血了吗?你看到刚才来接他的人开的什么车吗?”
“我不要再忍了。”苏博小小声哭了出来,“那你就把他送进去吧,我想跟他在一起,如果外面不行,里面总是可以考虑的吧!”
“让我想想。”迟远喝完最后一口酒,“让我想想。”
38.命运之轮
冬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迟远的话也真正验证了,这是个寒冷的冬季,冷的几乎可以诅咒,鹅毛大雪简直是铺天盖地而下的,街上到处都是瑟瑟发抖的人,天气杀戮起来,有时候比战争都恐怖。
迟远下车的时候碰了下车门,他用力拧了下眉毛,然后又迅速收回这个小小的表情,但是他身边的人显然看到了,又迅速将他拉了回来,用力亲了亲他。
那个人显然十分黏人,迟远从窒息的吻里面出来的时候,唇都微微肿了起来。
“快点,我等你。”
迟远点点头,用力关上车门,或者是手上拎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即使他用力甩了门,车门也没有关严。
“回去我带你看医生!”车里的人高喊了一句,迟远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快速进了前面的监狱。
“我以为今天又见不到你的。”时墨被带进来的时候,迟远正在发呆,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他带来的食物。
“哥。”
迟远的眼睛眯了眯,显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
看守人员显然早被搞定了,打开了时墨的手铐不说,甚至还退了出去,给了两兄弟私人空间。
“手撕牛肉,巧克力,榛子杏仁。”时墨饶有趣味地看着桌面上的食物一个个念出来,“哦,居然还有开心果,你可真够体贴的。”
他来之前,刚刚体检过,头发被剃的短短的,露出青色的头皮,胡子也没刮尽,露出短短的胡茬,现在笑起来的时候,像个野性的兽,举手投足间都有股野性,夹杂着股奇异的魅力。
那是神秘的魅力,迟远想,他弄不清时墨到底干了什么,但是时墨现在看起来性感的很,行动的时候又带着危险的味道,这种感觉以后应该很能吸引人。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迟远说,“呃,我意思是,你突然变得很帅,这个有点奇怪是不是?”
“不算特别奇怪吧。”时墨咬了一块巧克力,他很久没靠近这些奢侈品了,迟远带的东西总是不错的,巧克力在嘴里迅速融化开来,满口的浓郁香味,他享受地眯了眯眼,栗色的眼睛懒洋洋的,像颗琥珀,“我也感觉我最近帅了很多,骚扰我的人还真不算少。”
迟远瞪着他,时墨耸耸肩:“别这么惊讶嘛,这里没有雌性生物,总得有些雄性扮演雌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