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你总要告诉我你哥哥是谁,我好给他送照片啊。”尤文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衣服,有点不满,“衣服都被你踩烂了。”
“你还装什么啊?”时墨不耐烦起来,他很少这么坏脾气,但是他现在又累又难受,这个该死的人又让他想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真不知道啊。”尤文举起手,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刚才只是顺着你的话说下去的,否则你不肯让我起来。”
“好吧,其实我是被发配来的。”尤文叹了一口气,含含糊糊地解释起来,“我犯了点事,我爸爸把我踢到这边来了。”
纨裤子弟虽然就有不事生产的权利,但是总是要听父母的。尤文撇嘴,尤其在惹祸之后,就只能被父母随意安排了。
时墨大概能猜到尤文家的条件,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正经人家教出来的,他皱起眉头显然还是不信尤文:“全国这么多城市,你爸爸就刚好把你踢到这边?”
“当然不是。”尤文大声反驳,“他给了我几个地方选择,只是我刚好先前对你感兴趣,调查了你的行踪,本来还很遗憾以后见不到你了,谁知道他给的地址里面就有H城,我就过来了呗。”
“你不觉得你话里漏洞百出吗?”时墨哼了一声,“你都能调查我行踪了,还不知道我哥哥是谁?”
尤文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真跟你哥哥无关,主要是你名字太响亮了,我实在没办法装作不知道你啊。”
时墨想起来,尤文第一次知道他名字的反应就是那么震惊,好像他成了什么大人物似的。
“响亮?”因为跟男人在一起么?
“对啊”尤文撇嘴,“苏博把你当成宝贝疙瘩似的,什么活动都能推了,就差没住在家里不出去了。”
“大家都说他金屋藏娇呢,结果最后调查来调查去居然是个大老爷们。”尤文抱怨,“不过我最喜欢你这款啦,幸好苏博甩了你。”
苏博下楼的时候摔了一下,他扶着腰扭着眉毛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地板已经很久没有清理了,上面油腻腻地不知道沾了什么,难怪他会打滑。
他站在客厅里,视线茫然地扫了一下,这栋装饰温馨的房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动,除了墙上他和时墨的照片不见了外,别的都跟时墨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确实不一样了,苏博想,就连空气里的味道也不一样了,他闻不到时墨身上时常带着的机油味道,也没有时墨常用的浓郁芦荟洗手液的味道。
他的视线逗留在水箱里,里面的小乌龟孤零零地缩在一角睡觉,水已经有点淹没乌龟了,却还是没人清理。
时墨不在了啊……苏博走过去给水箱换了水,然后摸了摸小乌龟,嘀嘀咕咕起来:“一个人无聊吧,,明天再去买一只。”
这乌龟还是他送给时墨的,时墨很不高兴,时墨不喜欢动物,只喜欢一些收藏品,安静无声地收藏品,苏博却怕他出差时墨一个人无聊,特地养了一只乌龟。
应该请个保姆了,苏博想,以前家里就他和时墨住,这些拖地洗衣服的活都是他干的,可是时墨不在了,他也懒得做了,甚至也很少回家了。
他上楼去换了一身衣服,尾椎处隐隐的痛,大概是刚才撞伤了,让他眉心直跳,心烦意乱,直觉要出事。
结果衣服还没换完,下面就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然后就是电话铃声,跟交响乐似的,劈里啪啦的,苏博更加烦躁,忍不住拉开窗子吼了一句:“来啦。”
“叫什么叫啊。”云冬语从车子里探出脑袋,比苏博更加不耐烦,“一会儿你爸揍你,你别又借口是我拖拉啊。”
15.雾里花开
“我过两天就走了,你自己保重啊。”车开了一半云冬宇突然说,苏博有些诧异,“这么快?”
“我原本就要走的好吗?”云冬宇白了苏博一眼,有点郁闷,“为了帮你拖到现在,那边早就开学了,我爸都催了我好几次了。”
“哦,最近谢谢你了。”苏博挠挠头,勉强想起一句夸奖,“你演的不错。”
“是吗?”云冬宇喜滋滋的,“我也这么觉得,尤其是想哭就哭,感觉很有趣啊。”
苏博无声地笑笑。
“对了,你以后怎么办?真就这么分了?”云冬宇歪着头问,他长的异常清秀,笑起来很是清甜,讲起话来却是不客气的,“那你以前折腾那么久干啥啊,早断早干净了。”
苏博望着车外:“以前我稍稍有让步,他们也不会计较,现在大概是我年纪大了,真正开始着急了吧,再不分,时墨就有危险了。”
“鸳鸯蝴蝶命呀。”云冬宇笑嘻嘻的,“真可怜,可惜只能你一个人想办法了,我其实还挺想不通的,喜欢一个废材那么有趣吗?一出事,你就要想方设法送他走,真正喜欢的人不是该并肩作战的么?”
“你当打仗呐。”苏博笑了笑,可是心里却真正难受起来。
这确实是一场战争,可是站到战场上时,真的只有他一个,甚至连他背后的那方领土都失去了,即使他真正战胜了父母,他和时墨未必也能回到过去了。
当他选择用各种手段逼时墨绝望离开的时候,其实他就做好准备了,其实也不能怪谁,谁让他没有能力呢,只能让喜欢的人受罪。
“你喜欢他什么啊?”
“不知道。”苏博呵出一口气,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谁管那么多为什么,又不是做问答题。
云冬宇将车速渐渐缓下来,所以四周的风景都变得清晰起来,包括那栋富丽精工的豪宅。
苏博很少回家,他讨厌这个漂亮到阴森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庭院里种满了一种绿色的草,及膝高的草丛郁郁葱葱,且柔嫩多汁,人从里面走过,衣服上总是免不了沾上绿色的汁液。
苏博从进了大门就一直板着脸,一路碰上了几个黑衣人赶着他叫少爷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更不好了,震得云冬宇都不敢讲话。
“姨父。”穿过长长的庭院来到花厅的时候,苏博还没开口,云冬宇就先叫了起来,坐在竹椅上的人也立马应了一声:“嗯。”
苏博上次见他父亲还是一个多月前,话题都是永恒唯一的,教训他这个不孝子,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鞭打威胁,以至于上次他半个月都没能恢复了。
“爸。”他轻声叫了一句,竹椅上的人也轻声嗯了一声,轮廓与苏博有八分像,只是气势比苏博威严多了,一双眼睛阴鸷的很。
“我先进去了。”云冬宇机灵的很,“姨妈在里面等我吧?”说完也不管人回答,嗒嗒地跑进屋了,就剩下苏博对着他爸。
苏博挑了个石凳坐下来,一言不发地喝着茶,他父亲苏沫也没有开口的欲望,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各自对峙着。
“听说你最近脾气不好。”隔了很久,他父亲才淡淡开口,“老大不小的人了,控制着点,以后结婚了,老婆可不就受你委屈了。”
果然又是结婚这个话题。
“其实我挺奇怪的。”苏博把玩着杯子,“你说我是孽子吧,可是我从小就没听过你话啊,你干嘛不多生两个,省的现在天天追着我要继承香火什么的。”
苏沫抬头望了一眼苏博:“我也没料到我会养出个变态来,还治不好。”
“变态会遗传的,你还是不要让我生孩子了吧。”苏博反驳了一句,“不然这家都变态了可怎么办。”
“你真该庆幸我老了。”苏沫应了一句,“要是再早几年,我怕是会一枪崩了你。”
“来嘛,谁不知道你年轻时候的厉害呀。”苏博耸耸肩,“不要这么激动,你以前不是经常教育我吗,不以暴力为武器的人才是最强大的,你这么暴躁,果然是已经老了么?”
父子俩怒目而视,最后还是父亲做出了让步:“你什么时候辞职回来?就你赚的那点钱,够你干什么的?”
“你的钱不干净。”苏博嫌恶地瞥了他父亲一眼,眼里浓浓的愤怒,“我赚的少,也是我堂堂正正工作来的,不像你,尽干缺德的事,洗都洗不白。”
时墨从来不说家里情况,苏博也从来不说,不过前者是因为自卑,后者是因为羞耻。
苏博一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用生命做交易,在法律的边缘游走,虽然做生意的人手上可能都不太干净,可是他真真切切地讨厌他们家,因为他们家就是所谓的黑道家族。
“没人要你去做那些事。”苏沫很是不满,“你回来还是公司上班,只是换成我们家的公司而已。”
“然后我帮你洗钱漂白?”苏博挑衅问,尽管他知道可能在他离家的这十年,他们家早就真的漂白成功了。
父子俩第二次怒目而视。
这次让步的还是父亲,他摸摸头,真是有点老了:“行了,我不跟你计较了,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再不安稳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别玩花样。”苏沫淡淡地叮嘱一句,“你不小了,前几年就当你小,随便玩玩,碰男人我都不跟你计较,可是现在你也该回来给我做事了。”
“人我已经送走了。”苏博也淡淡地,“工作那边过几天我也会辞职,回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您要再碰他一下,您就当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送走了?”
迟远回到家的时候,他父亲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瞪着他,虽然话说的很冷,他却从里面真实地闻出了一股紧张。
“送走了。”迟远笑的有点玩味,“爸,你起这么早啊?今天公司有事?”
“没事。“迟铭有点狼狈,“你怎么几天都不回家呢?”
迟远笑的越加玩味,也越加欠扁:“想问就直说吧,没必要隐瞒,毕竟是你儿子嘛,我不会笑话你口是心非的!”
“你放心吧。”迟远在沙发上大字型的摊开,一双脚片刻也不得安稳,晃来晃去的,“我会派人去照顾的,苏家那边估计也不会再计较了。”
其实谁耐烦让时墨离开,要不是苏家那边近几年玩命似地要分开苏博和时墨,他们犯得着插手么?结果苏博那小子还是没顶得住家里的压力。
送走了也好,苏家那边估计也不会再去找时墨麻烦了,不然整天派人盯着时墨,也是件头痛的事情。
“你能不能坐好了?”迟铭忍不住皱起眉头,忍不住呵斥儿子,“跟街边小混混似的,你就不能有个人形?”
迟远才不理他,继续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白色的衬衫都揉成了梅菜干,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我想了两天都没想通,你说吧,怎么会真有男人相爱呢?”
迟远混的圈子鱼龙混杂,GAY什么的真不少见,有时候大家出去,贪图新鲜还能找两个水灵灵的男孩,但是那种真的只是玩玩啊,不过是一笑而过的勾当,怎么会真的有男人与男人相爱成那样?
“想不通啊想不通。”迟远嘀嘀咕咕。
迟铭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没事琢磨这个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弟弟我已经不指望了,你要是也去喜欢男人,我对你可不会客气的。”
迟远继续嘀嘀咕咕:“偏心啊偏心……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睡觉了,晚上我还要请章浩白吃饭呢。”
16.插翅难飞
“你被撬墙角了。”云冬宇幸灾乐祸,把一沓照片铺给苏博看,上面几乎都是时墨和尤文,两人态度说不上亲密,但是也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氛围,看起来像是在随意聊天。
别的人不知道,可是这两个罪魁祸首却知道,最近时墨特别不爱说话,能到随意聊天的地步了,那关系也是真的很不错了。
苏博淡淡地应了一声,看都没看照片,只是他握杯子的手用力到了发白。
云冬宇有点无趣:“你真能忍啊。”他把玩着酒杯,“听说你爸给你介绍女人了,你去见了?”
“见了。”苏博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有点疲倦,“人不错。”
“人不错?”云冬宇大惊失色,简直是傻眼了,“你真转性了啊,那个女人真不错……你要和女人结婚了?”
“不要用这种语气讲话。”苏博有点不耐烦,敲了敲桌子,“那个女的本身又没什么问题,我说的不错是她的人,犯不着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就搞得女人好像是病原体一样的。”
他不会和女人结婚的,这不仅仅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道德问题,欺骗人家姑娘给个GAY做妻子,只是为了生下子嗣,这是怎样一种伤害啊。
“凶什么凶啊。”云冬宇也拍桌子,少爷的脾气也不大好,“那你去见了干嘛,这样就能敷衍住你爸了?你三岁啊?”
“先说不满意,慢慢挑着人选拖时间呗。”苏博也很无力,脸上倦倦的,他这几天也不知道干嘛了,被折腾成这样,“我有些东西还没准备好,还不能跟他闹翻。”
他目前的实力,碰撞他爸跟鸡蛋碰石头似的,云冬宇点点头:“要不你也学他算了,绑架个他喜欢的人什么的。”
“他又没有什么秘密情人。”苏博叹了一口气,“我也去威胁他?说你再找我麻烦,我绑架了我妈?”
两人都笑起来,只是苏博的里面含满了讽刺。
“算了,不说这个了。”苏博举起杯子,向云冬宇敬酒,“今天是来给你践行的,祝你一路顺风吧。”
“别说的我好像要死掉了似的啊。”云冬宇举起酒杯碰了苏博的杯子,“那行,祝你早点完成你的计划吧。”
“来,谢谢你对舍弟的照顾。”与苏博桌子只隔了十几米远的地方,迟远懒洋洋地蜷缩在椅子上冲章浩白举杯,“我先干为敬啊。”
章浩白举起酒杯,也懒洋洋的:“跟我说什么客气话啊,要真感谢,也得以身相许才够格。”
迟远向来闹惯了,早就油盐不进了,一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扔下酒杯开始点烟:“这还真不是我不答应你,只是你前面我已经排了多少人了,你要是愿意等,我是没什么不行的。”
“迟公子忒受欢迎啊。”章浩白端起杯子感叹。
迟远把烟喷了章浩白一脸,看后者剧烈咳嗽起来才懒懒笑起来:“是兄弟不照顾你吗?前些日子,新开的那家月蓝里面来了新人,我喊你去,你死活不肯,还笑我禽兽。”
“太乱,我一去就头疼。”章浩白边咳嗽边笑,“你这个烟瘾了不得啊,早晚要肺穿孔。”
“戒不掉啊。”迟远漫不经心地解释,“多少年习惯了,嘴里不叼着个东西难受,我总不能找根棒棒糖吧。”
“找个情人天天练吻技,就不难受了,比烟管用。”章浩白笑着建议。
迟远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你就闹吧。”然后低头去倒酒,再不跟章浩白胡扯了,只是他昂头喝酒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了,连眼睛里弥漫出微微的笑意。
“怎么了?”章浩白有点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