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忽已远 第二部——繁华落地

作者:繁华落地  录入:06-09

“我们打个折扣好了。”迟远微微一笑,“你一年之内把他弄出来,我们以後就再也不管你们的事情了。”

“就算你想管,现在也管不到我们吧?”苏博反问,“你还有能力麽?”

“苏少爷。”迟远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家确实比不得你们家,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要是真觉得我是软蛋我也没办法,不过不要等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扒皮了才怪我是疯子。”

“一年,我不管你想什麽办法,只要他出来了。”迟远吐出一口气,一锤定音,“我们家就认同你们了,就算你爸还不同意,我也跟你站在一条阵线上,帮你说服他。”

简直像在卖人,时墨想,不过他无所谓,只是继续感受着脖子上的比比划划,反正迟远说话十句八句是假的,他跟苏博说的不可能是真的。

苏博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看着时墨,眼神迫切殷勤,迟远推了一下时墨,时墨才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

买主卖主都谈妥了,还来问他干什麽,时墨想,觉得苏博有点儿蠢,他哪里还能再等一年!

探监室的墙壁比一般的宿舍结实很多,好歹是监狱的门面,隔音效果也相当的优秀,但是时墨坐了一会儿居然听到了雨声。

这雨好大,时墨想,现在才是四月,正是天气最和暖的日子,应该阳光明媚的,难道梅雨季节提前来了?

“你腿还疼麽?”时墨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小声地问迟远,他隐约记得迟远有关节炎,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是确实见迟远抱怨过,“今天的雨好大。”。

“暴雨季节来临了。”迟远随口应了一声。

他说的漫不经心,声音却极其好听,明明是随意的话却说的抑扬顿挫,调子沈沈的,低沈的悦耳,尤其是说‘暴雨’那两字的时候,简直像咏叹。

又是暴雨,时墨愣了一秒锺,脑子里闪过什麽东西,他错愕了一会儿,就迅速往迟远看去,迫切而急速。

“下雨天别到处乱跑。”迟远笑着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暴雨季节来临了又怎麽了?”苏博皱起眉头,也问了一句,他讨厌迟远跟时墨的眼神交接,这个屋子里他一直都是那个多余的季节。

“交配的季节也来临了。”迟远微微一笑,他正经笑的时候,正是说不出来的高贵,看起来真是贵气的大家公子,“我准备去看看动物,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谁要跟你一起去。”苏博嫌恶地蹙眉,他想了想,“交配的季节来了,所以你要去看动物交配?”

他有点儿不可置信:“你不管他了?”

“我身体不好”迟远扬眉,有点儿神气,“这个时节要出去逛逛,国内能看到什麽,这种时候就应该去非洲看看。”

“你身体不好?”苏博嗤笑了一声,迟远壮硕结实,脸色红润光泽,他实在看不出哪里有身体不好的征兆。

“是啊。”迟远笑眯眯的,“他就交给你了,我对你很放心,反正你在这边也有人,能照顾到他的嘛。”

苏博瞪着迟远。

“好吧,我没有那麽多心思管他。”迟远叹了一口气,有点儿迟疑,“最近有一拨人很奇怪……”他顿了顿,好像不想跟苏博说出这麽隐秘的话,“好像跟我有仇似的,一直在找我麻烦。”

“我要出去避避风头。”迟远的手在半空中有力地画了一个姿势,“这不是挺好的麽?你也不用怕我再反悔,我走了也安心。”

迟远这麽说苏博就信多了,迟家最近确实很倒霉,不过他觉得那是迟早的事情,像迟远这麽欠揍的人,到哪都能得罪人的,而且……他眯起眼睛,他要是没估计错,那是章家的人。

“你也不来看他了?”苏博确认,“不会再送一把枪什麽的吧?”

“我都出去了,还怎麽来。”迟远也不计较苏博的态度,笑眯眯的,“下面全是你安排,我不会插手的,放心吧。”

53.奇怪的暗号

被卖掉的孩子好像没资格说什麽话,时墨也就乖乖闭嘴,随便他们怎麽说,他只老老实实坐着,眯着眼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H城有两个监狱,虽然都在郊区,但是待遇却差了十万八七里,二监是模范监狱,常有市领到去视察,有时候甚至还有去拍影视剧的,所以二监的设备条件格外的好,而一监因为很少有人去,所以不但监舍差,连狱警的集体宿舍都不行,别的条件设施更不用说了,能混着的绝对不换新的。

这点从狱警的态度上就看出来了,到了这边不但条件不好,犯人的情况不太好,多数都是社会底层的,很少能捞到油水,像时墨这样的人都十分的少。

那麽自己为什麽会在一监呢?

他不会去怀疑迟远疼他的程度,所以他会跑到这麽个鸟不拉屎的烂地方,迟远应该是别有用心的。

但是到底是什麽呢?因为这个地方设备落後,所以监视系统也不好吗?或者还是这边人少,所以看管不严?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在一监更好找人吧,越好条件的地方更加容易腐蚀渗透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听外面的雨声,雨丝缠绵的很,这会儿还淅淅沥沥的,沿着屋檐落下,滴滴答答,像一首长歌。

暴雨季节来临了,时墨想到迟远说的话,他住的城市,暴雨季节可不是现在,而是十十一月份,也就是他杀尤文的那个时候。

想到尤文的时候,时墨的思绪顿了一下,但是又迅速强迫自己转了回来,对於那个害他陷入如此境地的人,他已经分不出感情了。

说痛恨吧,自己又杀了他,说愧疚吧,可是又使自己落到了如此田地!

所以从一开始,自己就应该离他远点,甚至包括苏博,时墨想,那样子,就算不跟女人在一起,找个普通的gay好好谈场恋爱,就算平时会吵架什麽的,也会很幸福啊。

“雨越来越大诶。”迟远又说了一句,惊醒了他的思路,他抬头,才发现迟远已经离开了座位,站到墙角去了,又细细地听了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笑嘻嘻的汇报,“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飞机起飞,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居然真的是要出去麽?时墨愣了一下,他刚才以为迟远说着玩的,现在才发现迟远好像真的要出去旅游。

不应该吧,时墨迟钝地想,感觉到了里面有点不对头,迟远不可能放弃他的,那麽他出去干什麽?

苏博哼了一声:“改签呗,明天不行,後天总行了吧,又不是下冰雹,也值得担心?”

“谁知道後天会不会再下。”迟远喃喃自语,“这麽无限制地下下去,不是把人一直困着麽?”

苏博再不理会他的喃喃自语,见迟远已经离开了时墨,干脆就做到了时墨的身边,轻轻地碰了碰时墨。

暴雨、暴雨、暴雨……

时墨反复念了几遍,脑子里闪过了什麽,但是又有点儿迟疑,不敢十分确定,他深呼吸一口,把迟远今天说的话都回想了起来,有些字母才慢慢向他砸来,铺天盖地的,慢慢汇聚成一条线。

暴雨、交配、几天、困住、远门……

“你要出去几天?”时墨慢慢的抬起头,眼睛亮的像燃烧了起来,那里面蕴含的满满的都是希望与激动。

这句话算是他今天开口讲的第一句正式的话,迟远微微一笑:“两个月吧,看完了就回来,我会给你拍照片的。”

这是……不在场证明麽?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仅仅是一秒,就能心跳如雷,仅仅是因为他突然知道了暴雨的暗号是什麽,他就激动的要命,觉得眼前都亮了起来。

“多拍点。”时墨低声说,他有点儿想哭。

迟远颔首:“好。”

他和迟远说的太热烈,终於引起了苏博的不满,後者先前还是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衣服,这会儿终於把手按在了他的手掌上面。

苏博的手凉凉的,时墨心里思忖着苏博不是真当他是个宠物了吧,用这麽温柔到诡异的抚摸方法,还是他以为迟远真的把他卖了?

不过苏博的手很细嫩,动作也很轻,所以摸在人手上软软的,很舒服很轻柔,他也就懒得反抗,反正摸了又不疼不痒的,有什麽要紧。

“时墨。”苏博轻声叫了一下,时墨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他讨厌苏博这麽款款深情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什麽事也没发生似的,又回到了从前。

发生了就发生了,难道粉饰太平就能当没发生过吗?时墨简直想问你是不是吃了狗屎也就当吃的黄金餐一样来篡改记忆,但看了一眼倚在墙角一样发呆的迟远後终究还是闭嘴了。

监狱这种地方,学的最多的就是骂人的话,各种各样的,粗鄙不堪或者花样百出,总之无论你想学还是不想学,都会肯定都能说一口流利的骂人语。

时墨当然也会,骂的也不逊色,不过他没必要在迟远面前表现出来,於是就继续闭嘴低眉敛目看地面。

如果迟远说的是真的话,他又没有理解错的话,时墨想,暴雨也就是这两天了,那麽他的机会也就是这几天了。

不过……不过迟远又跟苏博做这个交易干什麽呢?他想了想,不确定迟远到底要干什麽,或者只是耍苏博或者只是单纯的有别的目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关心。

跟他有什麽关系呢?迟远是把苏博弄死了也好,把苏博卖了也好,都不跟他相干了,他已经给过苏博机会了,这个男人太没种了,比他还要懦弱。

时墨简直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光,当时到底是怎麽看上苏博的,如此没有担当,只能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挣扎着活下去。

可惜苏博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见时墨乖乖的低着头,露出一段古铜色的脖子,就有点心痒,他多久没看到时墨这麽听话的样子了,真想上去亲亲。

54.新换的狱友

时墨换了新舍监,苏博没有撒谎,他不知道想了什麽办法,真的帮他改变了一下生活。

只是时墨拎着他那点可怜的行李到新舍监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未必是个好事情,尽管这里的环境好到令他诧异的地步。

“别惹事。”带他来的狱警匆匆交代了一句就走了,他平时可不这样,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或者讽刺惩罚他的机会。

时墨其实挺懂这种心思的,虽然他自己知道本质上他就是个极致的废柴,但是鉴於迟远的身世和苏博常来看他,又有那场轰轰烈烈的官司,多少人都以为他是什麽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有钱人家向来是培养变态的温床,但是那些变态可未必都会送到监狱来,所以无论是因为嫉妒还是讨厌或者愤世嫉俗什麽,找他茬的人都不少。

“嘿。”时墨对着以後的新卧室望了一圈,然後才轻声问躺在床上的黑衣——这有点奇怪,这个监狱的囚衣不是橘色就是灰色的,傻到爆了——男人,“我睡哪张床?”

这个监狱大概是特设的,环境好到让人泪流的地步,床不但是分开的,而且铺上了洁净的床单,那上面甚至还绣着一圈花瓣!

当然最让他感动的是,这里面居然有马桶,这真的是那种家具马桶,雪白铮亮,整个屋子里没有一点点的异味。

黑衣的男人没有回头,时墨看着他的背影想这肯定是个长得不错的人,甚至可能非常年轻,因为背着他的身体笔直的像剑,有种挺秀的美感。

“我睡哪?”时墨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他不是故意要打扰这个人睡觉的,可是两张床上,这个人睡了一张,还有一张上面堆满了东西,时墨粗粗看了两眼,除了乱七八糟的书之外,居然还有不少女人的用具,譬如化妆品什麽的。

那面化妆镜自己应该可以偷出来,时墨盘算着,那玩意儿必要的时候可以干掉几个人,还有那个香水瓶,最後都可以利器。

“嘿,你睡着了吗?”时墨试探性地又问了一次,他的耐心有点耗尽了,就算睡着了,他这麽喊也该听到了,可是睡觉的男人继续睡觉,侧着的身子看不到一丝动的痕迹或者要动的征兆。

他当然可以把床上的男人拉下来,或者把另外一张床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可是他舍不得,这里的环境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忍心这麽做,天知道,这会儿他脚下居然有一层厚厚的地毯!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稍稍做了个妥协,这是新室友,他应该好好相处,不然以後睡觉都不踏实,况且能住进这里的,大概还是十分了不起的。

於是他把自己那点微薄的行李放下,轻手轻脚地走到放满东西的床上,慢慢地把那些东西都拿下来。

新舍友应该很喜欢看书,床上一大半都是书籍,时墨慢慢都把它们都堆放好,监狱里面有图书馆,但是很少有人去看,或者即使去看,每次也只允许借一本书,要是弄脏了或者皱了,反倒容易获得一顿暴打。

他四处看了一下,这屋子里还有一个超级大书柜,里面也是放了一柜子书,这场景让他敬畏起来,天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看书,枯燥又无味。

他轻轻地打开了书柜,把床上的书都收拾好了一本本地塞到书柜里面,因为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工作,所以时墨把书本都排好的时候居然有点儿骄傲。

“我讨厌有人碰我东西。”有人这麽说,声音嫩嫩的,像是小男生,但是语气一点也不嫩,“你准备付出点什麽吗?”

时墨听到声音就措然转身了,一回头就撞进了一片黑里面,他定了定神,才发现是那个黑衣的男人坐起来了。

时墨以为进监狱的年纪都应该不小,或者起码成年了,但是这个坐起来的明显还是个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蛋极其秀美,但还是掩饰不了轮廓的稚嫩,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黑的像盲了一般,浓重的让人窒息。

时墨被这种眼睛看了一会儿,居然也有了片刻的窒息,他愣了愣,才回答:“我只是帮你放好。”

他很久没有这麽友好的回答了,甚至说有点儿讨好,因为时墨发现这个男孩实在太干净了,有种清爽的气质:“我没有碰坏。”

男孩不回答,只是看着他,他的眼睛实在太黑了,时墨简直怀疑他已经瞎掉了,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孩子坐起来的时候手上还拽着一本书,显然刚才他侧着身子也不是在睡觉,而是在看书。

这麽小的孩子,怎麽会在监狱呢?时墨有点儿疑惑,但是他并不想多问,他在监狱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在什麽时候闭嘴。

“你准备付出点什麽?”男孩不理时墨的解释,只是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他手上拿的是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所以显得他的手指格外的长,轻轻地点击在书上,优雅的像在弹钢琴。

“听着。”时墨按捺住脾气,再次解释,“我是你新室友,你的东西占用了我的空间,我把他们清理了而已。”

时墨发誓,要是这个男孩还不屈不挠地那个拽样,他就……他……

他想了想,挠了挠头发,发现他还真不想去打这麽个小孩子,於是只好撇撇嘴,回到床面前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大雨已经停了两天了,不知道什麽时候再下,时墨翻自己的行李,翻出了一块巧克力,那是上次迟远给他的,他一直留着,还没舍得吃。

要是雨再不下,他出去的时间又要延迟了,时墨有点儿烦躁,觉得连老天都在给他作对。

男孩的东西堆了一床,时墨把它们全部搬到了地下,当然那个镜子他没拿,因为他知道那个男孩一直在看着他,眼睛灼热的都能把他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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