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心疼吗?凌子汐,我怎么对他都是我的事。”
“他现在是你的傀儡娃娃,你这样下去会把他逼疯的。”
“如果我说我要凌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空间安静下来,我被雷修按在床上无力挣动。不过片刻,子汐的声音浅浅淡淡的再次传来。
“我可以给你。”
“很有诚意。不过,我不敢兴趣。”
“历史不过是一出惊人的闹剧。硝烟散去就会云淡风轻。”
“历史死了,我还活着。”
“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如果这是我的罪,那么,我宁愿在罪里沉沦。”
“会被你这种人喜欢上还真是不幸呢!”
“你知道什么是不幸吗?我的前半生和莫染的后半生就是一生的不幸。”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罪证,让你不能翻身的。”
“我会奉陪到底。雷格送客。”
我清楚知道,这是莫夏下的战帖。
清楚的听到,我的后半生都会在他控制下度过。
有点累了。
一个星期后的夜里,莫夏慌张的冲进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解开脚上的束缚,套上一件厚外套就匆忙出
门。雷格和雷修脸色也十分难看,几个人逃难似的离开莫家老宅。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凌子汐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此刻在他的私人别墅里。上一次从我那里逃出来你
在这里过的挺舒坦的嘛。”
莫夏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雷格跌跌撞撞的推门进来,雷修怔愣的看着他。莫夏的笑僵在脸上,我感到气氛不对,回过头看他。
只见他身上几处被鲜血染红,忍痛的皱紧着眉,脸上冷汗不停的流下。
“哥,你怎么了?”
“雷格,你。”
他笑了一下,我以为不会笑的雷格笑了。他的眼始终看着莫夏,深深的满是眷恋。像慢动作的镜头最后体力不支
的倒下。
“如果他死了,我会让你陪葬。”
莫夏愤恨的瞪了我一眼,抱起雷格走进卧室。
那个医生又来了,他一边抱怨着莫夏,一边帮雷格包扎伤口。
夜里,寂静的星空总是让我觉得很不安。莫夏推开门,脸上的表情和前几天一样慌乱。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
己曾经的影子,他到底要得到什么,从头到尾我们谁都不是赢家。
以前的我要守护莫家,守护自己的亲人。现在的他要守护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了,细数他还有什么?
折磨我的快感,还是折磨自己的。
真的累了。
我看到腾空的火焰,妖娆迷离。那天火光中父亲在远处望着我,用小时候宠爱的眼光看着我。
他说,你出生那天我为你种的树都长这么高了。
染……染……染
为纪念那个男人而起的名,也要随风而去吗?
如果死是一切的终结,那么我愿意在我和莫夏之间做个了结。
远处有打斗的声响慢慢接近,莫夏眼里寒光闪过,冷硬的嗓音不容拒绝的说道。
“梁野,你带雷格走。我去接应雷修。”
那个男人无奈的叹息一声,上前抱了抱他的肩膀,坚定的说道。“要小心,再见。”
也许他在担心彼此会再也不见。
我听到林叶虹的声音,还有子汐的,莫夏把我藏在柜子里,我用最大的力气拉住他的衣角。他不解的回头看着我
。
“你当年为什么救我?被绑架的那次为什么救我?”
他挣开我的手,抿着薄唇。轻轻关上柜子的门。
冷淡的嗓音轻声说道,“莫染,我们已经过了可以做梦的年纪。”
我不知道外面的境况,努力的挣脱着手上的绳子。
夜空中星光闪烁,不消片刻又被密云遮盖,光线微弱跳动。脖子上抵着冰凉的刀锋,女人阴笑的脸脚步仓促的拉
着我。
我跌在地上,她跌到我身上,又快速站起来拿刀指着我。
莫夏追了上来。他身上伤痕累累,不停的喘息着。
“快放开他。”
“林叶虹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轻哼一声,刀又近了几寸。
“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送到孤儿院里,而是直接把你送到地狱里。”
莫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啊。”
刀锋刺进肩膀又拔了出来,我痛呼一声,死命咬着嘴唇。
“我要莫氏。”
莫夏没动,维持着那个姿势。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么痛苦的表情。
“我说我要莫氏。夏,我知道你的弱点,我不会轻易放过的。”
刀子划在胸口上,我闭上眼。我一直都这么无用,在这里死了也好。
“我可以给你。”
“哈哈……哈哈……棋子是没有权利悔棋的。”
林叶虹猖狂的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眼角。
“到最后我才是最大的赢家,不是莫正海,不是肖然,我才是,是我。”
她拉着我的衣领,眼里的痛楚那么陌生。
“你知道吗?莫正海爱我,肖然也爱我,他们是朋友,却注定成为情敌。可是莫正海娶了富家千金,肖然和一个
他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他们都抛弃了我?”
“也许,他们都不爱你。”
脖子被大力掐住,我闷咳了两声,瞳孔里是她扭曲的脸。
“你说慌,莫正海最会说谎,他的儿子也一样。我没有了他们,我还有他们拼搏一世的财产,可是你什么都没有
。然,肖然,你和那个可怜的男人一样,被自己不爱的男人羞辱后,什么都没有。”
她用可怜的眸光打量着我,而我此刻除了心痛,觉得疯狂的她更为可怜。
莫夏蓦然扑上林叶虹,刀子滑落到地上。这转变在一瞬间,林叶虹疯狂的挣动和莫夏厮打在地上。
我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奋力从地上爬起。看了一眼泛着冷光的利器,捂着疼痛的肩膀向前跑着。
风在嘲笑,我也在笑。命运好像安排好了一些,莫夏是棋子,而我只配是个傀儡,重复着别人的命运。
“染,你要去哪里?快停下来。”
是子汐的声音,风在耳边呼呼的作响。我好想好好听听他的声音,可惜慢慢听不见。
子汐的笑脸在脑海里闪过,我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爱恋,许久以前一直追逐的身影,那个自由的灵魂慢慢的离我好
遥远。好遥远。
再见,没有再见。
子汐,我……我想要的,都不属于我。
对不起。忍耐总是无情。
我很痛苦,很难过,很想哭。很想疯掉。
很想解脱。
背后是万丈深渊,风声变得好刺耳,乱了的发梢挡住视线,我左眼微眯。
“染,你在做什么?快过来。不要担心,快过来我这边。”
是莫夏的声音,急迫的,不安的,颤抖的。
你是笨蛋吗?不可以为了他哭,不可以。
肖然跳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恨父亲吗?
那又是怎样的纠葛呢?
二十年后,重复着他命运的我还真是讽刺呢。
我闭着眼,脑子里的画面混乱起来。莫夏的脸一张一张闪过。
我不是小偷。
染哥哥想吃这个吗?我买给你,好吗?
染,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人的一生还真是好玩。
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高高在上的像个王子。
如果这是我的罪,那么,我宁愿在罪里沉沦。
染,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恨,是我现在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我们已经过了可以做梦的年纪。
隐隐听到周围刺耳的抽气声,我睁开眼,想看着他,我还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那两个人的轮廓渐渐变的模糊不堪,所有的是非、对错,都纠结在一起。
两个人,爱与恨,总是让我刻骨铭心。
我忘了告诉他,我不恨他。也忘了告诉他,我爱……
第八章:爱,这种感情(一)
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他。
只能远远的站在角落里怀念他。
不敢从自己的口中说出那个字。
一直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情。
害怕他的厌恶,他的疏远。
直到我失去爱他的资格。
直到我,忘了爱。
也许因为我不知道,还不够明白,爱,这种感情。
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子汐说,它是一种感情。人的身上都有这种感情。为了爱我们做了许多对的事,也做了许多错的事。这些都是爱
。爱能使人毁灭,亦能让人重生。
慕项北来看我的时候,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搔了搔头,颇为羞涩的小声说道,“爱就是比喜欢还要多一点的感觉,我很喜欢老师的画。”
“说什么画,他是问你人啦。”
橘景秀拍上他的脑袋,慕项北痛呼一声不满的睨了他一眼。这一个月不见,显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橘的眼里,爱是什么?”
他手托着腮状似沉思,好一会儿才微笑着说道。“爱是一种病态。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以看着他,听
他说话,为了他付出,不求任何的回报。”
慕项北的脸色又红了几分。撇过头,不敢看橘景秀炙热的眼神。
小枫背着书包旋风般跑了进来,嘴里还嚷着,“莫叔叔,我知道爱是什么东西了。”
我帮他把身上的背包卸下,佯装生气的板起脸孔。“不要跑的这么急。”
他扬起灿烂的笑脸,不在意的擦着脸上的汗珠。
“爱是幸福的感觉。我爱妈妈,爱小熊吉尔,爱吃莫叔叔做的蛋糕。爱踢球,也爱莫染叔叔。老师说等我长大了
,可以和最爱的那个人结婚哦。莫叔叔,你等我长大和我结婚好吗?”
橘景秀在一边很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慕项北尴尬的清咳一下,脸瞬间变得通红。
小枫嘟着嘴,不满的瞪着橘景秀。忿忿不平的说着,“不许笑我啦,橘医生还不是一样。橘医生爱项北叔叔我知
道,我有看到他们亲嘴哦。”
笑声止住,慕项北满脸黑线,低着头呐呐的说,“我去煮饭。”大着步子落荒而逃。
庭院里的樱花凋谢了,落了一地的花瓣。隔壁那个孩子又跑来了,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强的时候,他的一
些问题常常让我们这些大人失笑不已,嘴上却无言以对。
“叔叔,你去过福冈吗?”
我摸着他的脸,微微扯动嘴角。
“没有,不过那里是离莫叔叔的家乡很近的地方。”
“真的吗?”
他稚嫩的小脸露出困苦的表情,说道。
“我要和妈妈搬到那里去,新爸爸的家在那里。有大房子,有哥哥、姐姐,有好多新奇好玩的东西,还有足球场
哦。但是,我很喜欢莫叔叔,不想和莫叔叔分开。”
我把手上的书放到一边,伸出双手把他抱进怀里,轻揉着他柔软的发丝。
“叔叔也很喜欢你。可你是男子汉,男子汉要保护妈妈知道吗?”
他重重的点点头,脸上又添上天真的笑。
隔壁的吉田太太搬走了,慕项北怕我寂寞来的更勤了,橘景秀寸步不离的跟着,几次都被我挡在门外。
“老师,你最近过的好吗?屋子我都打扫干净了,锅里煮了咖喱,你一会儿记得吃。天气变冷了,你就不要出门
了。对了,我帮你买了熏衣草精油,可以舒缓神经放松身体。老师的书放在那里,我没动。不过我有帮你夹了书
签,要不然你下一次怕是又忘记看到哪里了。”
他碎碎念着,专注的做着手里的事。
我揉着僵硬的肩膀站在他身后,轻声说着。“谢谢。”
他好像很惊异我会这么说,回头呆愣的看着我。我转身走出书房,片刻他才追了上来,脸上露出欣喜的傻笑。
“不用谢,这些都是我想为你做的。我的毕业证书下来了,想回去发展。这几年我不在父母身边,他们一定十分
想念我,我想回去。”
我把脸瞥向窗外,看到橘景秀大力的挥动扫把清理着庭院。
“这样很好啊。”
晚上送慕项北出门的时候,我从书房里拿出一幅画送给他。
他仓皇小心的接过,激动的无法言语。
慕项北走后的第二天,橘景秀来给我做全身检查。
橘景秀说,“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快马加鞭的追过去的。”
我笑着问他,“为什么要追?”
他的脸难得认真起来,“因为他是我想要的。”
“要是他不喜欢你呢,他的家人反对你们交往呢?”
“那我就努力让他和他的家人都喜欢我。”
橘景秀走的时候对我说,“染,爱他就要告诉他。你放到心里,不会难过吗?”
我苦笑着看着他,爱,我早忘了。
院子里变得安静了,那些常常出现的脸孔都离开了。我承认我还是很怕寂寞的。
子汐打来电话说,让我去东京住一段日子。我像往常一样拒绝了。
突然有点明白爱是什么东西了。
我爱凌子汐,一直偷偷爱着子汐。爱吉田枫那个天真善良的孩子,爱慕项北的体贴,爱橘景秀的诙谐与认真。
爱是一种感情,是一种感觉,是把这种感觉、这种感情放到某个事物、某个人的身上。
爱,是在乎。凡是你在乎的东西,你都爱。
四年里,我看清一件事。
我还是可以爱的。
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被刺眼的45度斜角阳光照得眯起了眼。
早已忘记用纤细手背遮挡阳光,这个我习惯已久的动作竟硬生生的止住了。
风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
我仿佛听到胸腔里那个小小的东西扑通扑通奇怪的震动着,震得我耳朵麻痹,听不到外面一丁点声响,脑袋里全
是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微微移动了下,解救了被灼痛的眼。
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他还站在那个位置看着我,微微扬起嘴角。
“你好,我是新搬来这里的邻居,我姓莫。请多多指教。”
那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蹙紧的眉峰,咬住不放的下唇,受到震撼苦涩不安的眼神,恍恍惚惚,如梦
似幻。
一定是自己又做梦了。
我在心里一遍遍警告自己。
“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呢?你别瞎想了。”
我躲在屋子里不在出门,他种了很多仙人掌通通都放在花墙上,时常给那些花浇水施肥。我趴在客厅的躺椅上,
刚好看到那个画面。之后我连客厅都不在靠近。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穿着厚厚的外套怕自己一个闪神就感冒了。橘景秀不在,我不能让自己轻易生病。不知不觉
间,我已经习惯了和那个医生的接触。突然换了别人竟觉得不适应。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傍晚,房门被大力的推开,那个人惊慌失措的出现在我的屋子里。
我举着透明的杯子喝着刚刚沏好的花草茶。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后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们俩个人彼此对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在看到他,以为他忘了恩怨仇恨,以为他
忘了我。接受我已死的事实,不会找我,不再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