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宇文忘川

下楼来，热情的招呼我。

“染，快过来吃早餐，一会儿上学要迟到了。”

餐桌上还出现了我不想看见的莫夏，还有那个女人。

听说她前几天和爸爸一起出差去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坐在离莫夏最远的位子上，无意间瞥了眼他的腿，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吧。

“染，小夏今天要和你一起去学校，你要好好照顾他。”

拒绝的话停在嘴边。我听到那个女人笑着说道，“染，小夏就拜托你了。我听你爸爸常说，染善良又懂事，我知

道你一定会是个称职的好哥哥。”

“我们染啊，那是当然的了。”

爸爸温柔的笑着一脸自豪的看着我。

我和莫夏坐进车子里，两个人一路上都静默不语。有几次莫夏都偷偷的看着我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

刻意的扭头躲过。

谁要和他说话啊。不要以为送我点心吃，我就会感谢你。

“少爷，学校到了。”

司机唐伯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莫夏跟在我的身后一步不离的走着，我突然停下，让低头走路的他险些撞上我的后背。

“不许跟着我，也不许跟任何人说你是我弟弟。知道吗？”

“染哥哥。”

他期期艾艾的叫着我。

“不许这么喊我。”

我有些不悦的抿起嘴角。

他晦暗不明的眼里突然亮了起来，试探地轻声问道。

“那……没人在的时候可以吗？”

我看着他一脸期待万分的表情，懊恼的蹙紧了眉心，这个家伙真是缠人。

“好啦好啦，你赶快去找你的教室。”

我掉过头慌慌张张的跑掉。心里说服自己，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讨厌你了。

不要以为你因为我受了伤，不要以为你送了盘点心，我就不讨厌你了。

晚上放学，唐伯早已等在校门口。

莫夏乖巧的和他打着招呼，不知说什么的微笑着。看样子他今天过的似乎不错。

我突然很不想走过去。正想转身走开，却听到莫夏在背后喊我。

“染……少爷。”

后面两个字被生硬的发出，我不自在的抽动了下嘴角。

“我想走路回家，你先走吧。”

不顾司机和莫夏还站在那里，我往回家的方向迈着步子。

不过片刻，那个人就喘着气追了上来。

“染哥哥，你还是坐车吧。我走路就好。”

我继续往前走，莫夏不再说话在后面静静跟着我。

在这个傍晚时分迎面吹来了凉爽的微风。夕阳染红了半个天空，石板路上行人来往，满眼的郁郁葱葱。

路上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贩，一个中年大叔正在卷着棉花糖。那白白的，软软的，带着丝丝甜气的东西马上吸

引我的注意，让我停下脚步。

“小弟弟，想吃棉花糖吗？这个很好吃哦。”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眼睛盯在上面。

“一个两元钱，叔叔帮你卷个大的。怎么样？”

平时常常坐车的我，想要什么就会有人送到面前的我。口袋里怎么会放钱？

我尴尬的脸颊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染哥哥想吃这个吗？”

我回头看了眼莫夏。

他望着我的脸，淡淡的笑着。

“我买给你，好吗？”

第二章：沙漏里的光（一）

庭院外的樱花被风吹落了满地，昨天还在树下啃书打发时间。今天却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我哀怨的看了下体温计，真的感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这么任性。”

橘景秀出现在房门口，蹙着眉头碎碎念着。

这个庸医。

早知道就不该让枫去找他来了。我把头埋进被子里。

没一会儿，他就坐到床边。

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我泄气的睁开眼。

“你到底是怎样？我只是小感冒。”

他扬起手揉着我犯疼的额头。

“还在逞强，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禁不起这么折腾吗？”

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我也不好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下次会小心的。”

“还有下次？”

橘景秀挑起浓眉，“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凌子汐知道了……”

我忙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

“不许告诉子汐。”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耳根一定难得闲了。

会害他担心吧。

“你不希望他来吗？”

橘景秀探了探头靠近我，暧昧的扬了扬嘴角。

这个庸医还真是八卦的要命，子汐怎么会认识这个家伙。

“看我干嘛，我又没死。”

嘴里吐露出自己不满的情绪。有多久了，不必隐藏自己的心情。高兴了就可以扬起嘴角笑，生气了就可以发脾气

。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不在乎。

都怪这个橘景秀，总是能挑战我的底线。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喜欢他的吧。

恍恍惚惚的梦中，感觉那个人吹拂在脸颊上的温度，温柔掖好的被子，以及低沉的沙哑嗓音。

“来看看生病的小猫啊。”

张牙舞爪的小猫吗？

我还可以有自己的情绪，我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玩偶。

“他不是讨厌你，他有时闷了就会走路回家的。他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只是有时候喜欢闹别扭而已。相处时间久

了，你就会发现他有时侯像小猫一样可爱。他心肠很软，最害怕孤单一个人。很没有安全感，你要好好陪着他。

”

“嗯。我知道。”

男孩愉悦的嗓音传来，像是被一桶冰水淋湿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我呆愣的杵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聊得正开心的

两个人。

连芳嫂也站在莫夏这边了吗？

他是不是收买了这整栋屋子的人？

他们都喜欢他吧。

我哀怨的皱着眉头，默默的在他们都没有发现的角落里离开。

晚上在被子里数落自己的不足。

‘爱发少爷脾气，爱任性，爱计较。爱心口不一。爱？’

怎么可以这么多呢？

“我今天要到子汐家里做功课，晚上不回来了。”

早餐的饭桌上，我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一脸平静的说道。

爸爸猛地抬起头看我，连那个女人也诧异的停下动作。莫夏更是错愕无比的瞪圆了眼眸。

“我吃饱了。”

拿起一旁的背包，我就要走出饭厅。

我以为爸爸会留我。会教训我一顿吗？会说不许我外宿吗？

“别太打扰人家。”

我走出门的前一秒内心不安猜测的时候，听到他如此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会觉得难过。我明明应该高兴的，爸爸允许了我的要求。可是为什么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希望

他阻止我呢？阻止之后，我一定会不服输的反抗吧。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可是为什么会难过呢？

这样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放学的时候，连子汐来到我的身边我都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

“啊！”

“吓到你了。”

我拍着胸口看着他白皙的脸在我眼前晃动，对我温柔的笑着。

子汐对于我来说像个哥哥一样，每次我有不开心的事都会和他说。子汐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唯一一个朋友，一起上

幼儿园，一起读小学，一起念初中。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很亲近的。

“子汐我今天去你家。”

“嗯？和伯父吵架了。”

他漫不经心的应着，帮我把书一本一本放进书包里。

我不说话，沉默以对。

他笑了下，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只手揉着我的头发。

“说你老实吧，你的确有时候很乖。会找个暖和的地方，成天睡大觉，无忧无虑，什么事也不过问。可是，决定

要出去玩玩，就会出走一天一夜，任凭谁怎么呼唤，也不肯回来。你呀，还真的很像这种动物呢。”

“动物？什么动物啊？”

我眯着眼，在调侃我吗？

“不告诉你。”

他神秘的扬了扬嘴角。

“爱吊人胃口。”

我扁着嘴，小声抱怨。

和子汐走出教室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楼梯口传来的奇怪声响让人听的格外真切。

我站在楼梯口的角落，震惊的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

四个高年级的学生围着中间一个矮他们一个头的同学。

他们在打架。

起初我没有看清中间那个人的长相，随着他面前的人被一一打倒在地，我才看到他的脸。

是莫夏。

很陌生的莫夏。

右面的脸颊上青肿了起来，嘴角泛起殷红的斑斑血丝。眼里满是让人觉得恐惧的灼热。

看着四个高年级的学长都被他撂倒，让我对这个人产生深深的质疑。

他把地上的书包拾起，弄脏的校服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潇洒的甩搭在肩上。然后那个身影就一步一步慢慢的消失

在我的视线里。

“染，你到底要不要回去了？”

子汐的声音成功的拉回我的注意力。

“哦。就来了。”

我开口应着，转身跑开。

“真是的，我只是回班级拿个东西你就不见了。”

最后那天我和子汐一起回家，而那天的事情也像尘封的落叶般被我抛在脑后。

“你总算是醒了。”

我睁开干涩的眼睛，就看到橘景秀趴在床边满脸倦意担心的看着我。

“我怎么了？”

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莫名的沙哑难听。抿着干涩的嘴唇，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浑身都透着那

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酸痛。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橘景秀帮我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送至唇边。

我困难的小口小口饮着，只是喝到了一小部分。感觉力气开始一点一滴回到身体里，一些水流出嘴角划过喉结最

后慢慢蔓延至睡衣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橘景秀贴心的拿着纸巾帮我擦拭着身体，我红着脸不敢看他，试着找话题避开这份尴尬。

“是下午，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昨天半夜里你发了高烧，怎么叫都不醒。还说着梦话，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听到前面还暗笑橘景秀的大惊小怪，后面的话则让我不安的沈下脸来。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橘景秀似乎看出我的异常，揉着我的头发。

“支支吾吾的，谁听的懂啊。”

我轻扯着嘴角，大声抱怨着。

“不要弄乱我的头发啦。”

他根本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一双手依然在我头上作怪。慢慢变成有节奏的按摩，让我闭上眼舒服的溢出呻吟

。

“很舒服吧！你在睡一下。我煮粥给你吃。”

我眯着眼看着他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我知道自己一定做了梦，只不过梦到什么在我醒来时就全部都不记得了。

最近这种情况好像常常发生。

那种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的矛盾心理一直困扰着我。

到底梦到什么？

有人说梦是人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是自己的想象与欲望。回忆与不舍。

现在的我，竟开始害怕睡眠。

“莫叔叔，你在睡觉吗？”

一个微弱的稚嫩嗓音出现在房门口，我略微偏头看到那个孩子趴在门上。

“是枫啊，快进来。”

看到我醒着，他好像十分高兴。坐在床边好奇的打量我。

“莫叔叔生病好了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

“嗯。好多了。”

男孩眨着灵动的眸子，“我昨天晚上和妈妈有来看你哦。你当时睡着了，怎么叫都不醒。”

“害你和你妈妈担心了。”

我困难的抬起手，轻抚过他的脸颊。

“叔叔，昨晚有做噩梦吗？”

他皱着脸困惑的望着我，担忧隐隐不退。

“哦？”

我诧异的蹙着秀眉，停在他脸上的手指不安的颤抖着。

“枫，怎么、知道我做了噩梦？”

原来我连声音都开始颤动不稳了。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而我的恐惧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安涌动。

“因为莫叔叔一直都在说梦话。后来还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他眨着眼天真的对我说着。

“我、都说了什么？”

手死死的紧抓着被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莫夏。叔叔一直都在叫着这个名字，他是莫叔叔的亲人吗？”

他扬起头，那么纯真带着一丝困惑不解的表情。

莫夏么？原来并没有忘记。一切都是我在欺骗自己的谎言。

“可以开饭喽。”

橘景秀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枫有一丝错愕。

“这个小鬼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我会帮忙做很多事，才不是什么小鬼呢。”

枫撇撇嘴，抗议道。

看到他天真的可爱表情，我忍不住的溢出嘴边的笑容。

橘景秀看了我一眼，捏了捏枫白嫩的小脸。“看在你有点功用的地方，就招待你吃晚饭好了。”

枫嘟着嘴，挥开他的大手，不满被捏的看起来红润的脸颊。

橘景秀不在逗他，转身对我说道。

“一会儿多少吃一点，再吃感冒药吧。虽然烧是退了，我怕今晚你再发烧。”

我抿着嘴唇点点头。

看着橘景秀走出房门，我才卸下伪装脸色暗淡起来。

“枫，答应叔叔不要把刚刚告诉叔叔的事说给橘医生听好吗？”

枫扬起头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橘医生？昨天医生也看到了。”

我握紧他的手，语气里带了份请求。

“叔叔拜托你，好吗？”

他直直的望着我的眼睛，最后重重的点点头。

“虽然我不喜欢说谎，但我答应莫叔叔。”

橘景秀又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托盘的食物。

“你们在干什么？大眼瞪小眼吗？”

枫难得的没有不服气反击，只是一脸认真的说道。

“莫叔叔的眼睛好漂亮哦。”

橘景秀把托盘放下，手痒的又捏了捏枫的脸颊。

“那是当然的了。染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星辰了。”

我不自然的咳了咳，脸颊染上不明的红晕。

“还让不让人吃饭。”

橘景秀把饭碗递给我，出人意料的没有取笑。

温柔的说道，“要全部吃掉哦。”

夜里，在橘景秀的看护下，我并没有发烧。

隔天中午他就被我赶回去了。

“你都不用照顾其它病人吗？”

他痞痞的笑着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病人呀。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那好我晚上再来看你。”

直到他离开，我才忍不住困意的睡着了。他应该没有发现吧，昨夜的我一夜都未眠。因为、不敢睡。

阳光照在脸上，很温暖。我的梦里会不会多一些温暖呢？

第二章：沙漏里的光（二）

在不知不觉间父亲在家里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暂，而那个女人好像是很得他的喜欢，每次出门总会带在身边。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