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牌 上——风亦残心

董毅军那一句承诺却在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起来，他是用那样温柔的声音诉说：

“是的，我会永远保护你。”

我捂住自己的嘴，觉得一股腥甜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是的，我会永远保护你……

我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但是那血的颜色却是红的近黑，是一种绝望地颜色。

是的，我会永远保护你……

意识模糊了，我倒在地上，周围持枪的人群纷纷靠了上来，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他们那一张张狰狞的脸仿佛魔鬼一样对着我恐怖的笑。人们开始起哄，有人伸着手扯我身上的羽毛，有人抓住我的肩膀到处抚摸，我只能努力地卷缩成一团，缩成小小地一团……

只剩那句噩梦一样的话语，一遍一遍，反反复复的在我脑海中回响。

董毅军，我恨你。

————

当我再度醒来，竟然是在许天诺的怀里。

他抱着我坐在一辆轿车里，车窗外是飞驰而过的风景，驾驶座上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副驾驶上是白尘风，许天诺抱着我坐在后座，他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发丝，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变回了人样，不再是翼族的样子。

只不过身上的血迹怎么也去不掉，仿佛诅咒一样遍布全身。

“对不起，王。”坐在前面的白尘风发现我醒了，愧疚的低下头，“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我摇摇头，一只手抓住许天诺的衣襟，声音虚弱的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许天诺将我抱得紧了些：“回去，回我们的基地。”

我又再度闭上眼，双手环抱住许天诺的腰，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侧耳倾听他的心跳，感受他怀抱的温暖。

车子驶进了一个城区，沿路尽是些混乱的人群，人们举着大大小小地牌子，游街示威，要求政府的一个解释，还看见了不少红着眼睛的寄生体，三三两两一群的聚在一起，普通群众明显显示出对他们的恐惧，一个个都离得远远的，接着一辆车驶过路口，将那几个寄生体接走了。

当然也发现了不少装甲车，围着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拿着枪却不敢随便开枪，他们不可能伤害普通民众，上面也没有要求他们能够随便开枪，他们不知道此时连政府都是混乱不堪，不少政府的核心人员要不就是失踪，要不就是死亡，更多的甚至变成了寄生体。

在这样的情况下，偷窃，抢劫，强奸等等罪恶一个一个显现出来，大大小小的犯罪行为随处可见，却无人理会，人们自顾不暇。

我一只手扶住车窗口，看眼前的一切，然后苦笑。

“王……”许天诺安慰似地抱紧我。

“许天诺，结束这一切吧。”我说，眼睛注视着窗外，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让这丑陋的世界……统统结束吧。”我笑，我不知道自己笑成什么样子，我只是全身发冷，连带着这个笑容也是冷的。

许天诺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情不自禁，强行扳过我的身子，嘴对嘴吻了上去。

我却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反应，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悲哀，只有绝望。

……

接着，车辆又开进了另外一个城市，但是这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是寄生体，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城市的周围甚至还建起了高墙，车子经过一处巨型广场，我惊讶地发现那里停满了直升飞机和装甲车。城市的大小入口甚至还有不少人手持兵器守在那里，如临大敌。他们不是军人，却和军人一样秩序分明。

车子畅通无阻地开进城区，在一处高楼下停了下来。许天诺抱着我出来，周围的人群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这个原本喧嚣的城市，现在安静的像一片死城。

——第一卷完——

第二卷

26.注视之眸

有时候人生，仿佛做梦一样令人惊叹。

许天诺抱我从车子里出来的时候，我扯扯他的衣服，示意他放我下来。

许天诺很有默契的，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放我下来。之前中了弹，虽然许天诺的能力可以治好我，但是流失的血液却无法补回来，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片晕眩，可依然坚持地扶住许天诺肩膀，环顾四周。

我发现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上，依然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

我把眼光放长，扫视视线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全部都是寄生体，没有一个正常人。不过，我却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发现。

我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和其他人一样匍匐在地上，却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不过马上被挨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用手按住了脑袋，不得不低下头去。

我歪了歪头，慢慢挪动步子，向那个瘦弱的身影走过去。许天诺跟着我后面，温柔地一手扶住我。

所过之处，人们皆纷纷后退，又扑通几声全部跪下去，我皱了皱眉头，我不太喜欢这样，但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实在不懂得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

走到那个身影面前，我惊讶地发现这还只是一个孩子，大约十三二岁，更加让我惊异的是，他居然是个正常的人，没有那些可怕的特征，没有被寄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孩。

男孩看见我走过来，明显害怕起来，紧紧挨着他旁边那个男人，他低着头，不敢说话。而他旁边的男人却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低着头，低声说：“王……他，他是我儿子……”

这个男人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下巴有些没有刮过的胡渣，他的眼袋很重，样子十分憔悴。而他儿子看起来很健康，只是有些瘦了，孩子的脸庞很干净，明亮纯净的眼眸里有着深深的倔强。

“你叫什么名字？”我却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不冷不淡地发问。

“我……我叫达江。”男人头更低了，声音低不可闻，却刚好能让我听到。

“你儿子呢？”

“……达夏。”达江唯唯诺诺的说道：“王……我保证，我保证我儿子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请，请让他留在我身边。”

我笑起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笑，我发现这些寄生体真的如同博士给我的资料里所说，还保留着人类的一切，记忆、情感，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改变，他们还是原来的自己。

“当然。”我回答，微笑，“你有权利这么做……还有，都给我起来吧！”

我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仿佛所有人都听到了，人们一声不吭，默默站起来。一时间只听到人们动作时的细琐声音。

“……以后，在我面前不用随便下跪……”我淡淡的说，我知道他们都听到了，所有人。

在这一刻，我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力量，即使是迫不得已，我却也只能这么做，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已经是他们的君王了，即使我再怎么不愿意，我也必须为他们的性命挑起责任来。

…………

许天诺领着我进了高楼，上了电梯，而我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软倒在他身上，一时间脑子里混乱不堪，我忧心忡忡的想着自己的以后，以后呢？以后会怎么样？

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呢？难道就真的这样坐以待毙？我想着，然后忽然像是领悟了什么一样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纪颜你忘了吗？说好要阻止这一切，说好要结束这一切，战争已经打响了，结束战争的方法就是胜利！我知道人类已经输定了，既然输定了，那就加快速度，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想到这里，我嘲讽一样露出笑容，站在旁边的白尘风却突然说道：“王……我差点忘记了，我们离开时，我带来了你的一样东西。”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枪来。

一把银色的，线条优美的手枪。

这把枪……我皱起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于是敷衍般挥挥手，“你先收着吧，我不想看到它。”

之前我确实很喜欢这把枪的，只是现在，我看见它就会想到实验室，想到实验室就联想到了博士，想到博士就想起了董毅军……

董毅军……我咬咬牙，用力地抱紧了许天诺，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纪颜，你不要想他，不要再想他了。

许天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也很用力地抱紧我。

电梯门打开了，许天诺突然横抱起我来，典型的公主抱，他抱着我进了一间房，白尘风在后面没有再跟上来，他也许意识到了什么。

这间房间比较大，连着浴室，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布料十分光滑，看起来特别柔软，床单被子的颜色都是纯蓝色。房间的左边有一张几乎占满整面墙的落地窗，挂上了深紫色窗帘。这间房里面准备了所有用得到的东西，电脑电视沙发……一应俱全。

许天诺将我放到了床上面，手指拂过我的脸颊。

“王……请让我为你清洗。”许天诺依然温柔地看着我，我能在他的眸子里看见我的存在。

我恍惚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想其它，我已经很疲倦了，从所未有的疲倦，在受到这一连串的打击之后，我的思维早就腾不出空间让我继续思考，我需要一次休息，或者一次放纵。

许天诺放好了浴室的水，然后回到房间里面，他帮我脱衣服。

好吧，本来帮我脱衣服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的，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没必要大惊小怪，他自愿服务，我也乐的享受。只不过当我的衬衫被他脱掉后，我赤裸着胸膛，他手指的动作却愈发地诡异起来。

你脱就脱吧，干嘛到处摸啊……我暗自诽谤，但也不由得红了脸，刚想推开他，许天诺却伸出一对魔爪，将我整个人推到了，他自己扑了上来。

一时间我们两个人的距离等于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火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

他目光闪烁地望着我，如狼似虎的眼神让我感觉一丝危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强硬起口气说道：“我还要洗澡……”

许天诺的眼底明显透露出一股失望，他用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颈窝，我笑起来，觉得他这种动作居然意外的好可爱。

接着许天诺爬起来，放开对我压制，推着我进了浴室。

“你跟着我做什么？”进了浴室，发觉他还是跟在我屁股后面，我无语了。

“和你一起洗。”他说，眼神看起来特无辜。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也懒得赶他出去，一起就一起吧。只不过，当我脱光衣服跳进水里的时候，许天诺也扑过来抱住我，两个人都是赤裸裸的，这样抱着让我的脸涨得通红。

他忽然低下头吻我的唇，舌头细致地舔尽我嘴里的每一寸地方，我眯着眼睛没有反抗，大概也是在享受这种感觉。

不过很讨厌的是，我的脑海里，忽然的就撞进了董毅军的脸，我忽然想起了和他接吻时的感觉。

然后我接着又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起来，心里一阵阵抽痛，我怎么也忘不了，董毅军他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那种温柔溺宠的表情，让我沉迷其中的表情。

“你不要再想他了！！”许天诺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炸起，我有点震惊地抬起头，第一次发现许天诺居然对我露出了一丝的愤怒的情绪。

“许天诺……”我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想谁……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着我！！”许天诺按住我的肩膀，用一种似乎是悲伤地目光盯着我。他双手手指插进我的发丝，捧住我的脑袋，“看着我，纪颜！”

那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27.无稽之谈

“博士，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毅军使劲一拍桌子，顺便狠狠踢了一脚边上被绑成粽子的周舟。

“纪颜去哪儿了？！”他觉得心慌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质了，但是又想不到原由。

“事情很简单……只要慢慢梳理一下就行了……”博士一只手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撑着他的下巴，“首先，我发现我的特殊实验室里有两样东西丢了，是这个家伙偷的……”

博士说着，瞄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周舟，无奈的皱起眉头：“我知道实验室里有奸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他……”

“不管是谁偷的！”董毅军早已没有耐心再听他唧唧歪歪，“你先告诉我纪颜在哪里？！！”

“你先听我说！不要着急！”博士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周舟他偷的两样东西中，其中一样暂且不提，另外一样就是我仿造X物质所制造的……病毒，如果我没有猜错，周舟他把这种病毒注射到纪颜身上了……”

听到博士的话，董毅军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这些事情让他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博士，你别告诉我……之前被那两个寄生体掳走的……就是纪颜？！”董毅军满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博士，这一刻他多么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否认的答案，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博士用一种似乎是难过的眼神看了一眼董毅军，低头答道：“没错，那就是纪颜……”

董毅军呆住了，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

时间过去将近一周，而此时的我正坐在一间会议室里面。

会议室里面空无一人，里面只有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大约可以坐得下十几个人，而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也就是主位。

我的面前，摆放了一叠厚厚的资料，一只圆珠笔，一个盛满水的玻璃杯。

我百般无聊地翻着这些白纸打印出来的厚厚的资料，只觉得脑袋里装满了一堆浆糊，搅得我头晕目眩，但又不得不定下心来仔细阅读着。

资料里详细列出了各地寄生体的情况，从Z国到M国，从M国到R国，从XX国又到XX国……

“啊！烦死了！！”我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然后努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它乱糟糟的变成了鸟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处理这种事情？！一向不善于读书，能不用脑就不用脑的我感觉自己杯具了。

“王……”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许天诺走了进来，更杯具的是，他手里又拿着一堆厚厚的文件资料，高度超过了他的肩膀，走近时还能看见上面几个清晰的大字。

神哪！哪个帮帮忙，一刀杀了我吧！我瘫软在桌上，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

其实这么多天来，让我很惊讶的是，这些寄生体都十分主动的自己联合起来，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暂时的统帅，而且都连成了一张巨大的情报网。那些寄生体中有各式各样的人物，大到国家政府等中心人物，小到路边上一个小小的乞丐。他们混合在人群里，散播在世界各地，如同空气一般无孔不入，现在外面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他们都可以迅速传递过来。

而且这些寄生体有个比手机还要强大的通讯方式，直接在大脑中对话，只要知道彼此的姓名和样貌，不管对方的距离有多么遥远，时间有多大的差距，都可以联系到。

我猜这种通讯方式和他们体内的寄生虫有关，只不过自己没有能力去验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