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牌 下——风亦残心

但是，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等他恢复了。再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想他牵扯进去，我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强行压下心中压抑悲伤的情绪，微张开嘴，无声的念出神语：

一把能够斩破一切的刀！

语罢，空气中凭空开始出现一把刀的原型，刀身比较长，比起刀来说可能更像是剑，有刀柄，却没有刀柄和刀刃之间的护手，刀柄上用蓝白的布条紧紧缠绕，握上去不会磨手。这把刀最开始由线条组成，然后那些线条带上了颜色，开始有了质感，有了重量，当它完整出现的时候，一把能够斩破一切的刀就诞生了。

我上前一步，抓住了这把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以前我还是俞的时候，也有一把刀，一把珍藏的收藏品，是我一个师父送给我的东西，那个师父是距今八百年前遇见的人，大约是我第三次转生时遇见的，他不是翼族，也不是这个宇宙中的任何生物。

——*——*——

师父送我的刀一直都是好好珍藏的，直到五十多年前遇到了罗族，我第一次带着那把刀上了战场，并且第一次，有了给这把刀取个名字的冲动。同样的，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异魁。

异魁就站在战场的最前锋，罗族的皮肤都是深紫色的，只有他那种银灰实在是亮眼，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且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脑子只剩下一个冲动！……就是夺过身边同伴手中的冲锋枪，毫不犹豫的对准他扣动机板。因为当时我觉得眼前这个怪物很危险很危险，异魁发出的那种强大气质让我毛骨悚然，所以我那个时候便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要除掉这个家伙！

他在我看来，就是个强大到能够瞬间将我覆灭的人物。即使那个时候我已经存在了近千年，我的心态早已经被磨练到遇见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的地步，可是一见到异魁，却依然产生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确实不如他，他用那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我面前，可能是之前突然对他开枪惹恼了这个家伙，所以异魁迅速奔到我眼前，一爪子朝我劈过来。

即使已经经历了多次死亡，但我依然对死有种莫名其妙的的恐惧，所以当他带着凛冽的杀气对我发出这一击的时候，我居然不可多见的开始迟钝，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反应。

可是他这一击到底还是没有落在我身上，他尖锐的爪子离我还有几毫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瞪着我看了好半天，然后低下脑袋用鼻子在我身上嗅了嗅，像那种小狗狗一样。可能他自己没有发觉，他这种动作显得太过于亲密，以至于周围还在战斗中的战士们都停下来，愣愣瞪着我们两个。

后来我才知道，罗族中虽然没有雌性，生育方式也很恐怖，但是他们的王却还是会寻找配偶，而且寻找配偶的方式也很有趣，是嗅觉。说起嗅觉，我也想起了不知道在那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人的鼻腔中有一种黏性物质，能够分泌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外激素，当你嗅到这种外激素时，而且刺激到你的脑部，影响到你的行为的时候，就会显示你真正的伴侣近在咫尺。

那么，异魁，你告诉我，你真的认为我就是你的伴侣吗？

异魁终究不是人，尽管有着超乎的智慧，但是他的求偶方式和野兽无异，也许他不懂得什么叫做爱，因为我察觉到，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五十年前，异魁。你用嗅觉找到了我，却又为了心核决心背叛我，但是事实上却是我自己在背叛你。多次暗中挑起战争，最后还故意重伤逃离，我留给你一个不容反驳的假象，让你以为是自己背叛了我。

五十年后，异魁。你又一次用嗅觉找到了名为纪颜的我，可能你自己觉得矛盾了，你分不清我到底是俞还是纪颜，你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所以，你曾想杀掉纪颜……抹除掉有关于俞的过去，但最后，还是没能下得了狠手。

可至今我仍然想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后来，战争结束了，Virus带着我逃离，我不忘了自己还有一把师父送给我的刀，就在那个时候终于给这把刀取了个名字，名字就叫：斩忆。

意为：斩断过去，切除回忆。

——*——*——

而如今，这把刀又一次出现在我的手中，出现在无和眼前昏迷不醒的异魁面前，可能异魁他看不到了。我还记得当初和异魁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想玩玩这把刀的呢，但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因为我走过去，握住刀柄，刀尖朝下，对准了还蜷缩在地上昏睡着的异魁。

他睡觉睡得一向很安稳，软绵绵的趴着，甚至连一向动来动去的尾巴都服服帖帖的躺在地板上，他的身体卷成虾状，银灰色的毛发铺了一地，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这种安静的模样，和之前的许天诺还有董毅军，还有颖闲和言……是啊，和他们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此沉默和安详。

那么，异魁，我也祝你好梦。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噩梦都结束了。我在心里默默说道，抬手，举刀，接着毫不犹豫的向下刺过去。

再然后，那些深紫色的血就溅出来，溅了我一身。本来我想哭的，但是却还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只能看着异魁看了好久，他这回是彻底睡着了，可能这对他比较好，在睡梦中死去，不用悲伤，也不会痛苦。

“哎呀！你可真是残忍呢！”无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这家伙其实很喜欢你的呢！”

我没理他，半蹲下身子，抓住异魁的一只手，同样用自己的血在他的手心里面写下了一个字。异魁的手上有毛茸茸的绒毛，摸起来很舒服，我低着头在他手指上咬了咬，温柔的冲他笑。

“我一直很不明白的。”无坐在沙发上摊手，语气中带着点疑惑，“你干嘛非要杀了他们呢？明明这样做你自己也很难受。但是我还是佩服你的残忍，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残忍的人呀！”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喃喃自语，突然笑了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记得我。”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护他们。

“好了！”我站起来，转过身，望向无。“我们之间可以慢慢来，换个地方怎么样？”说罢，我一挥手，无声的神语念出来，一道空间之门出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里面，我要借助这个空间之门离开这个名为‘BLUE’的星系，这道空间之门直达地球，接下来的事情，我必须在地球上完成。

“我很好奇你想用什么方式杀掉我。”无慵懒的站起来，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也许他觉得我确实不可能打败他，没有人能够打败他。紧接着，无慢慢悠悠的的跨进了这道空间之门。一转眼就消失了。

我也抬脚准备离开，跨进空间之门的时候，忽然仿佛触动了一般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异魁，他依然还是倒在那个地方的，令我震惊的是居然还没有死，不过也差不多了，他只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回过头看着我，血红的眸子注视着我，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却还是不甘心的咽下了气。

我狠心不再看他，转过头的时候，眼泪却不自然的掉下来。

对不起，异魁。

如果可以，你就永远不要再原谅我好了。

92.毁灭前夕

越过空间之门，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我在地球上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建的很大，周围排满了各种器械，不少机械还亮着灯，在自动运行中。此时的地球上几乎没有半个人，因为之前派出了所有部队，连非战斗人员都去了，现在所有人估计都在BLUE星系上和剩余的罗族战斗吧。

“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无不解，他终究不是神，自然猜不到我想做些什么。我依然不理他，只是走向实验室中央地带，实验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灌满了透明的液体，这个容器里面还悬浮着一颗黑色的犹如石子一般的物质。

无一看见这颗‘黑石子’，就惊讶的说道：“心核？！”

没错，这就是心核了，本来应该放在身上的，不过从地球出发的时候，我又把它放在了这个连Virus都不知道的实验室里面，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它的能量应该已经灌满了。

“你想利用心核对付我吗？”无笑道。

“没错，就是想用这个对付你。”

“纪颜啊……你傻了么？除了我，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使用心核，这是这个宇宙的法则，是规则，是永远没有办法改变的定律！”

“……这我早就知道了。”我盯着心核无奈的叹息。

“哦？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用心核对付我！”无双手环抱，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我回过头波澜不惊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真是奇怪，明明恨他恨的简直要发疯了，可是当我真正见到他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仿佛可以将我吞噬的恨意反而不明显了，我出乎意料的如此冷静，比我想象中还要冷静。

但是这个时候，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踹开，力气很大，门都被踹地变了形。一个人跳了进来，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孩，拥有一头长长的头发，浑身上下不少地方还包着纱布的小孩子。这孩子大约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一进门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抬头的时候，我看见他明亮漂亮的眼睛。对，他就是凌。

“你来了，正好赶上。”对于凌的出现我完全不感觉到惊讶，因为之前我要求他帮我一个忙，这个忙就是要他自己一个人坐上小型飞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太阳系，回到地球，并且到这个实验室里面来。

“他是谁？！”无倒是对凌的出现觉得有点不耐。

“无，我最后忠告你一句。”我还是没有回答无的问题，自顾自的开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等你死的时候……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无仿佛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夸张起来，“没有人能够让我后悔！我绝对不会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让我死去！”无太自信，他自信的认为不会有人做得到，所以他放任我的行动，给我一次能够杀死他的机会。我了解他，就是知道他这种自信到自负的性格，我才敢做出这么大胆的计划！

不过，既然他这么有信心，我也只好全力以赴了。

慢慢走到凌的面前，低着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黑珍珠似地瞳孔，里面清楚的倒影出我的身影。凌那么小，眼神都有些闪烁，仿佛真的还只是个孩子，我伸手去揉他的脑袋，他也不拒绝，乖乖的站在原地，任我把他的头发揉的像鸡窝那样难看。

“凌，我之前说过，让你帮我一个忙，对吧？”我问他。

凌不回答，只是点头，他在等着我给他任务，我不禁猜想如果以前博士还在的话，凌是不是也是以这种乖乖的样子等着博士开口。这么想着的我莞尔一笑，伸手从兜里面拿出一个戒指。

这个戒指的样式很简单，就是一个灰色指环，上面雕刻着一串字符，是中国的小篆。戒指毫不起眼，甚至是朴素的有点丑陋了，不过没关系，这枚戒指本来也不是用来装饰的。

我拿着戒指套上凌的左手无名指，据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是结婚戒指，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寓意。戒指戴在凌小小的手上显得有点大了些，不过没关系，这枚戒指很快开始了自我调节，慢慢地缩小，直到戒指的内壁紧紧贴住了凌手指的肌肤上，预料之中的，我听见凌的一声惨叫！

他会发出惨叫声并不奇怪，因为将这枚戒指牢牢戴上之后，戒指的内壁会刺出非常细小的管道，像血管那样细小，刺入他的皮肤，这些管道会连接在凌手指肌肉里面血管，依附在他的指骨上面，紧紧的缠绕住，就像是这枚戒指已经长在他身上了，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绝对不会再掉下来。

凌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给他这枚戒指，漂亮的眼睛里面闪过疑惑的光芒，我摸摸他的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只是开口说道：“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这句话不仅是对着凌说的，我也把目光转向了一边的无，这个男人再次挥手凭空招出了一个真皮的舒适的沙发，无聊的靠在上面，悠哉悠哉的说：“一个故事能够杀死我吗？”

我笑道：“你听我讲，就明白了。”然后我指了指无，又说道：“一千年前，我得到了心核，并且步入了你的陷阱，成了你手里面任人宰割的玩具。”无听了这句话似乎非常高兴，打断我说：“你应该庆幸你是我手里面的玩具！因为我给你了漫长的生命！你们这些生物不都是喜欢这样漫长的生命吗？为了活着而活着，不都是你们的奢望吗？！”

我没理他，转过头望着凌，继续说道：“我开始不断的转生，每当一段人生结束，新的一刻又要来临，我人生中的每一步都被这个人牢牢掌握在手心里面，而终于当我意识到自己需要逃离这场诅咒的时候，我的师父来到了我的面前。”

一边的无又叫起来了，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皱着眉头说道：“师父，我可不记得自己有给你安排过这种角色，你那儿来的师父？”

还是没理他，我加快了语速，接着说道：“我遇见师父大约是八百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刚刚开始了第三次转生，之后就遇见了他，师父自称‘时空旅行者’，意思是在各个宇宙时空里面到处旅行流浪的人，这种人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超脱于任何宇宙世界的束缚，不能被任何规则所影响，但代价就是无法在任何一个世界里面长时间逗留，永远没有安居之所……也许是我太幸运，师父一眼就看出我的困境，他告诉了我如何摆脱诅咒，甚至是毁灭心核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原因是无突然一跃而起，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刀猛地朝我砍过来，由于我手里还拿着那把斩忆，挥刀抵挡，我居然轻而易举的挡住了这次攻击。

眼前无的面容有些扭曲了，恐怕他也没有想到我居然说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心核对于无来说就是他的命！是力量的源泉！没有了心核的存在，他可能会瞬间化为灰烬，死无葬身之地！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无咬牙切齿，“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能够杀掉我，我居然没有发现这种事情？！”

“你当然不能发现，师父能力远远在你之上，你那个时候根本无法察觉到他……”我冲他笑，心里却是百味交杂，“你一直在监视我，为了让一切都掌握在你手中，所以把任何靠近我的不安定的因素统统排除，你大概也想不到师父的存在吧……”

“我确实算漏了这一点，不过没关系！现在杀了你也不迟！”无的面目开始狰狞起来了，整个容貌都是扭曲的，他笑得太得意，“纪颜你可真是傻啊？！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这不是等着让我肆意宰割你吗？！”

“你错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会自动说出来，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还有……无，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你的身体很不对劲吗？”

无突然瞳孔放大，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身体还维持着挥刀朝我砍过来的那种姿态，好半天他才蠕动着嘴唇，开口道：“身体……不能动了！”

“这把刀是专门为你而设的。”我拿着斩忆在他面前挥了挥，“师父不能在这个宇宙逗留太长的时间，临走前他给了我这把刀，专门用来克制你的力量，八百年来我几乎每个月里面都有几天会擦拭保养这把刀，你那些用来监视我的人应该也看到了，大概你永远也想不到这把刀里面居然蕴含着这种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