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
“小女子,苏秀这厢有礼了,今日能主持此雅会荣幸之至。不再多言,辰时已到,有请新科状元贾远,开最后三
甲的第三灯之题。”清丽无瑕的声音传出,让人如沐春风,这就是帝都新起歌女苏秀,手腕独到,游刃与各势力
间,果然名不虚传。她是谁的人呢?看来消息还是不够啊。
见那青年素手一牵,那水晶宫灯飘下条一莹白纸卷,上写: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
,代代儿孙做探花——灯谜。
“此题以一炷香为限,答对者可将此灯与焦尾古琴拿走。望各位好思量,莫要错了这次机会。”焦尾古琴一出,
引出一阵叹息声,楼下多有对此琴垂涎之人,奈何无解题之能,只留叹息。
那青年状元,悄然退下台去,隐入飘香居中。台上只留下那苏秀,不时说话,挑起众人兴致。
伏窗往下望去,看着熙熙的人们或沉思、或恼火、或叹息,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忽然一个人牵过了我的全部视线。那人一身粗衣,却极其整齐,不见丝毫颓败散乱,二十岁左右。静静的站在人
群一角看着那盏纯净的水晶吊灯,眼中流露出莫名的光彩。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我知道,他想要那盏水
晶宫灯,非常想要。
虽然非常想送给他,可是这种东西,得之是福是祸亦未可知。思来想去,不想放过这么个好玩的事,便叫他来问
问吧。
不久,差去的小厮便将那人带来了。这人面目清秀,典型的书生模样,斯斯文文,言行有据。
“公子可是想要那盏水晶吊灯。”轻瞄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碗,幽幽的说道。见他皱了皱眉,不知他想着什么
。
“公子不必害怕,在下没有相害之心。在下知道那题的答案,但不想出面,公子想要那水晶吊灯,在下想要那张
琴,如此而已。不过公子可要相好那得了灯之后的事儿,莫要后悔。”轻声诉说着,好似不关我什么事一般,至
于他怎么考虑,就不得而知了。想来他该知道后果,也该知道如何选择权衡。
“小生这厢有礼了。这位公子,小生是想要那盏水晶吊灯。可苦无它法,只因小生有诺于人,若公子相帮,小生
感激不尽。”那书生恭谨的说着,神态却看不出丝毫求人之意。这人若不是太过自傲,便是有真才实学。心下如
此判断,如此便值得试他一试了。
“恩,公子将此牌收好,若日后有事,可凭此牌到此间酒楼带话给我。若在下力所能及,定不推脱。”伸手从怀
中拿出一块玉牌,玉牌之上几棵翠竹随风飘舞,竹下卧着一直小巧的狐狸栩栩如生。这是闲来无事我做的东西,
当个信物还是可以的,不很贵重,也不会惹人注意。“公子请附耳过来。”
“蜜蜂。”看着那书生站在台上简单的说出答案,又平淡的从那叫苏秀的女子手中,接过水晶吊灯和琴盒。我笑
了,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至于之后的事情,于我有关,也于我无关,呵呵,就要看这书生怎么选择了。
不一会,那小厮将琴盒抱了来,放在桌上,便悄然退了出去,没有打扰屋子内的气氛。我本意不在此琴,它对于
我来说可有可无。只不过借此琴求个说法而已。
雪珩从始至终只是带着些许好奇的看着我,然后又继续看他的热闹。他从不干涉我的事情,最多只忍不住的时候
才问一句。
“现第三灯已被人摘走,便该开这第二灯了,大家也等急了,有请上官驸马开第二灯之题。”苏秀巧笑嫣然的诉
说着,挑逗着众人的心思。
一位二十几岁的男人从飘香居虎步而出,健壮豪放,脸上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容。一看便是个武将,略躬身,向众
人抱拳行礼。转身虎手一拽,那金玉大灯便飘下一道洒金条幅。上写:烟沿艳檐烟燕眼。那男子,略行一礼,又
虎步连挪,退回酒楼中去了。
众人又陷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看着这联,真是巧啊,唯一还记得的几个绝对,便有此一联了,可我并不像要此
灯,那灯看起来太富贵耀眼了,不喜欢这种感觉。
“规矩如上,一炷香,对上此联可将此灯与春秋剑拿走,望大家努力哦。”依然笑脸依依,声音媚惑。
这飘香居好大的来头啊,先是状元,又是驸马,都是近年朝廷的红人。那这第三人又会是谁呢?让人期待啊。
听到春秋剑三字一出,余光瞄到雪珩的身子明显一颤,难道他想要此剑,还是有何因由?
20.元宵(二)
雪珩转过身,坐回我身边,用他那双无限纯净的眼睛,向我诉说着他的想法。
“雪珩,你为何想要这把剑呢。”轻声问他,我也略有些好奇。
他看了我一眼,又别过头看向它处,似是回想着什么。很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师傅和我说过此剑,恩,这可
能和我身世有些关系,师傅也没多说。所以我想,我想……”
听了他这么说话,还真有些奇怪,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活泼开朗的他。皱了皱眉,“以后有话直说好吗,别
扭扭捏捏的,不好,知道吗?”
雪珩欢快的点头,看着我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纯净,不再像刚才那般样子,让人看着不舒服。
将小厮唤了过来,将一小纸条递于他,吩咐了他几句,小厮便转身出去了。那小厮很是机灵,是阳琦特意安排伺
候我的。这小厮手脚麻利,也很有眼力劲儿,阳琦的眼力不错吗。
透过窗户,看着那小厮排众到了台上,却丝毫不紧张。将手里的纸条交给了那苏秀,又轻声说了几句话,见那苏
秀点头答应,便心安了。
“现第二灯题已被答出,下联:雾舞骛坞雾吾屋。”苏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继续巧笑应答。
台下众人没见到答题之人,心下有些不爽,纷纷出声吵嚷,不过吵也没有结果,便渐渐平息了。看着被取下的那
盏金玉大灯,众人表情不一,可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看着台上挂着的那副绝对叹息不止。
上联:烟沿艳檐烟燕眼
下联:雾舞骛坞雾吾屋
不一会,小厮手捧着剑盒回来了,依然轻放在桌上,便悄然退走。雪珩迫不及待的打开剑盒,拿起那把名剑春秋
,仔细端量起来。我瞄了一眼,便作罢了,我本就不懂这些。我书房中挂着的那把剑,也是名剑。不过只是为了
晨练、耍耍之用,当真有些辱没了它。
转身看向窗外,那高出便只剩下最后一站琉璃宫灯了,流光溢彩,放射着迷离的光晕,让人沉醉。真真是艺术品
,古代技人当真厉害,让人叹息的作品啊,美而不奢,娇而不纵,定是出自宗师之手了。
“现八十盏灯均已开过,吉时已到,有请恭亲王开第八十一盏魁灯之题。”苏秀略提高嗓音,恭敬的喊道。她的
声音提醒着众人,接下来要出来揭灯之人的‘重量’,台下的人先哄闹起来,这历年从没有如此如此皇亲来此揭
题。像那上官驸马这等人物已是极限,今年真真不一般啊,不愧是一年三魁的雅会啊。
“恭亲王,当今皇上的二哥,东方奚昶。有意思,还真是耐不住寂寞啊,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敢如此做为
,是有些本领分量,还是无知莽撞呢?有点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呢。”轻声自语,脑中绕过各种信息与关系,一
个初步的计划悄然成型,当然这第一局,便由这恭亲王开好了,呵呵,希望他不要让人失望才好啊。
只见一为身材中等,略显丰腴的男人带着和善笑走了出来。二十八九岁的样子,衣着华贵,油头笑脸,富贵袭人
,给人的感觉变好亲近,没架子。可是一般来说,这样伪善的面具下,遮掩的是野心和图谋,只是不知这个人有
没有这个能力了。
他走上台来,没有立即揭题,而是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在台下大多数人来说当真不错,什么我大启物华天宝,
人杰地灵,文人雅士集会于此,借赏灯而娱乐,雅致之极,本王甚是欢喜,并大力支持。又说了写什么大启求贤
若渴之类的话,反正就是些卖好,笼络人心的说辞。
这个王爷还真是,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不对,这种人有这样算计,实在不符。看来他不是在伪装,便是身
后有高人谋士指点,再不然,再不然便是有人布局,以他为子谋划着什么。
想来第三种可能多些,看来这帝都的局面还真是不简单呢。真是让人理不出个头绪,看来得加紧些收集些消息了
,不然何时沦为他人棋子亦不知,便真是图做嫁衣,枉丢性命亦是可能。
好一番啰嗦之后,这恭亲王才不急不缓的揭晓了魁灯灯题。这灯题一出,真是让我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引的雪
珩都莫名奇妙的看向我。止住笑意,看向台下那些人,或茫然、或深思的表情的对着灯题。那一副琉璃色的画布
,上写:水凝为冰,而冰融为水。在何种情况冰最快的变成水?——巧解。
这一副灯题有难住了天下才子,文人雅士了。不过这难不住我,并不是说我比他们都聪明,只是说,思考的角度
不一样罢了。那副灯题明明就是一个脑筋急转弯吗,不过这巧解二字也给足了提示了,恩。
“规矩如上,一炷香为限,大的此题者可拿走这盏琉璃宫灯和一对宠物。此一对宠物来历非凡,其实也并不是一
对,一只乃是寒雪山银雪狐幼崽,一只乃是天宠的变种金雪貂幼崽,万中无一。此二崽得来不易,千金难求,望
大家珍惜此次机会,再有提醒大家哦,今年拿不走,明年就不是此奖品了。”那苏秀笑的如春花般绚烂,诱人犯
罪啊。不过这两只宠物倒是不错,恩,拿来解闷也好,再说,那盏琉璃灯也是不错,拿来收藏也是好的。
略作思量,叫来小厮,耳语几句,递给他一张银票,那小厮便急急走了出去。
少顷,那小厮便摇身一变成了个公子模样,站在我面前。我点头答应,那小厮便退了出去,这小厮化了妆到也清
秀,丝毫看不出和刚才的小厮是一个人,到真有点书生公子的样子。
这小厮徐步轻移到台上,说出我告于他的答案,台下一片哗然。那苏秀先是错愕,又转瞬恢复过来,连声冲那小
厮拱手称道,公子高才。
见苏秀莲手轻抬,那魁灯之下卷轴又往下一拽,便多坠出一块,上写:去冰之双点。答案一出,和那小厮说的丝
毫不差,台下叹息声不止。这些人都未做此种想法,这也就是古人思维的局限性了。
那小厮拿了宫灯和宠物盒子,和上次一样。冲着这一品轩酒楼的反方向而去,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这也是
我吩咐他的,在外边绕一圈从酒楼后进来,这省了很多麻烦,我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看着小厮将那宠物盒子,端来放到我跟前,我心下欢喜。今日最开心的便是得了这两只宠物了,比上那琴和灯,
还是这两个小东西招人喜欢。
小银雪狐全身雪白,无丝毫杂色,而那小金雪貂倒是和平常的宠物貂不同,头和四肢雪白,额中有一竖立金线,
第三只眼一般,背浮有黑毛,若黑若白,煞是美丽。
银雪狐和天宠貂是贵族中流传的宠物,但珍贵异常,甚是难得,一般的大户世家能有一只便不错了,更别提纯种
不纯种了。这两只纯血品种,用千金难买来形容真真不为过。
此间事了,吩咐小厮备车,该回去了。坐上马车,我抱着宠物盒。雪珩抱着那把春秋名剑,那把备受人追崇的焦
尾古琴便被装在盒中,放在一边,无人问津。
少有的没睡着在车上,一直在看着这两只小家伙,真招人喜欢。脑中想着明日的德王之约,其实应该叫德亲王,
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东方奚野。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手抚着睡的香甜的小貂,轻声自问。
21.约见
翌日正午,一味轩三楼幽雅间中。因正月十六,元宵刚过,客流未减,略显喧闹些。
离络悠然的坐在窗边,身着一件天空般淡蓝色的长袍,长发在发梢处轻结上,慵懒而闲适。
膝上静静的躺着小金雪貂,似是睡着了,睡相甜美而温顺。不时的瞄一眼窗外川流的行人,手中端着茶盏似是把
玩、似是小饮。
一个小厮轻推门走了进来,小心的在离络耳边低语了几句,又退了出去。
这正是昨天那小厮,离络稍稍和阳琦提了句,所以这次便安排了他来伺候着,算是比较恋旧,也算是看好他的能
力吧。
离络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朱户小开,微风轻拂,醉意凌乱了行人,也充斥在小间内。
回手放下手中的茶盏,腾出手来,一手轻抚小貂,一手托着下颚,手肘轻拄着案几,粉白的玉腕偷露一点。窗外
早春阳光打在离络身上,梦幻而迷离。
这让人感觉比阳光本身还要和煦温暖些,像那陈年酒酿的芬芳,弥散在空气中,让人不经意间醉了,却还而不知
。
门外的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并越来越近着。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并又再次合上。
来人正是德亲王东方奚野。一双凤眼幽深闪烁,素面英武柔和,嘴角没有丝毫弧度,稍显冷硬。身着简单的雪青
色武袍,飘逸而不失干练,腰间一块羊脂暖玉佩,精致繁复,彰显着他的不凡。德王整个人的气质透体而出,深
沉精干,又气度不凡。
“桌上的茶还未凉,德王可先小饮,自便之。”离络的姿势依然未有变,好似喃喃自话,小语清音。
东方奚野进了雅间,看着静静坐在窗边宛若洛神的少年。心底不禁激动,手心也泛出点点汗迹。这便是那看了一
眼,便数日不曾忘却的少年。
那一张薄薄的邀请函送到,几行俊雅的小字映入东方奚野眼中之时。他自己不知,从那时起便坐立不安,和往常
判若两人,早已失了那份镇静从容。
他不顾其它,哪怕有要事去做、军务缠身,也统统撇了下来,如约赶来。心中的直觉告诉他,莫要迟到了,惹他
不喜。
虽然事先极力警告自己:东方奚野,你要要保持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失了王爷和皇家的身份。
可见了眼前这少年的一刻,便什么都忘了。一切的准备和自我警告,都被那完美的不似人间的身影,和一句似无
力又慵懒的话,碰的支离破碎。
还是被他所惑,可心底一个声音告诉东方奚野。若眼前这少年能天天和他像这样说句话,便怎样都愿意,哪怕是
下一刻就会死。
压抑着心底的激动,脸上不做任何表情,虽然眼底的波涛足以覆灭整个帝都。悄然的松开握紧的双拳,不着痕迹
的擦擦手心的汗迹。外人看起来,那动作,像是喝茶之前净手一样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
东方奚野坐在桌前,自斟自饮。丝毫没有对离络刚才那句话的失礼有丝毫反应。倒像是多年老友般话语自然。
良久,东方奚野手中的茶盏,已是饮了两杯,悄然的斟了第三杯了。
“好舒服的阳光,许久没这么安详的晒太阳了。”离络慵懒的扭过腰,将膝上的小貂轻轻抱至怀中,小心的很,
生怕将这小东西吵醒。而这小东西也真真贪睡的很,扭了扭身子,继续享受着主人的怀抱,真是不负这最赖主人
、最能睡的宠物‘美名’。
离络看向东方奚野,轻笑的依然如那日梅园中一遇。只是几缕发丝被清风拂乱了,散落在额前鬓角。让人感觉多
了几分不羁和慵懒,不若之前梅下欢快明媚,却不失是又一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