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女人直觉的可怕,也正因此才造就了她。
离络见此人果真可堪大用,心中也放松了些许,继续轻描淡写的诉说“我何时说弃你等不顾了,只是嘱托你好生
给德王办事,莫要惹了王爷不喜,到时谁都担待不起,你可知道?”
卢氏见离络松了口,忙泪眼婆娑的看向离络,并不住的点头。口称“奴家知道,定不敢懈怠王爷之事,还请少爷
指点奴家如何做。”
“唉,我本愿多管此事,实在劳神费力。既然你问道,我也不得不说上一说,不然好似我过于小气了些。”离络
睁开眼,淡淡的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卢氏,转而又闭目轻语。
“你可回楼中,将可信赖精明些的姑娘、小厮聚集起来,多家培养。到不用刻意打探什么,只要让姑娘们顺着那
些高官富贾话语说,之后总结下来,将所有信息分类记录在册,到时王爷有用到之时,便查找报上便好。”顿了
顿,又说道,“注意你用的人是否可信,不可走漏了消息,不然惹他人觊觎,徒增烦恼。这第一步走好,之后的
事便简单了,你栖凤楼现在依然为那民间青楼之首,可暗自将那些个无势力支撑的小青楼,收拢至手下。至于具
体如何做,便看你自己了,努力做便好。我自会安排人暗中助你一助,待你能独自运转这些个事宜,我便也早些
放心了。”
卢氏不住的点头,努力的记下这些指点。因为她知道,这关系到她的成败。若做不好,虽不会有什么大的后果,
却惹了少爷不喜,那便都完了。
“恩,我让阳琦在离这不远处,买了座幽静的宅子。是给你准备的,至于怎么安置人手,你随意便好,也算是有
个住处给你。”离络顿了顿,又道,“在我看来,那处宅子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可将闲置的姑娘们和你救下的那
些小姑娘安置在那里。尤其事你那栖凤楼里的三娇,本不该时时的放在栖凤楼中。每隔些时日,安排一位出场表
演就好,每月有一日三娇出场演上一出,便够了。方知稀才为贵,而太容易、太常见了,也就不稀奇了,你可明
白?”离络慵懒的声音,飘渺疏离,让人抓不到痕迹。可此一句,卢氏却听的懂的。
好聪明的少爷,虽平时她自己也晓得,不轻易让两位头牌出来见客,却从未想过另起宅院‘金屋藏娇’。对,就
是金屋藏娇,好一妙招啊。以后在此处培养新人却也是甚妙,此时卢氏心中满是兴奋,不能自已。
“有些乏了,若有事找阳琦便可,不必事事皆来找我了。恩,既是如此,你便下去吧。”离络也真是有些累了,
感觉状态甚是不好,面色泛白,在阳光下透着寒白的光彩,让人担心不已。
“少爷身体可还好,奴家扶您回屋歇着吧。”卢氏担心的说道,作势要上前相扶。
“不用了,我还要在院中待会。对了,差点忘记了,还不知你的名字呢?”离络终于笑着对卢氏说了句话,让卢
氏真有些受宠若惊。
“奴家本为孤儿,小时在庐州生活,遭了水难,辗转到了帝都,却一直没有什么名字。后来入了此行,便用庐州
之音,起名卢花,既是本名,也是花名,一直用至今日。”卢氏眼露迷茫的说着,似是回忆,又似是感慨,语气
中满是孤苦、悲凉。
“恩,也难为你一个妇道人家,为这一众苦命之人谋划。以后我会尽力帮扶与你。今日便给你起个名字吧,叫‘
阴月’可好?阴即为女子也,月代皎洁无暇之意,虽你身堕红尘,却有一颗慈悲之心,当得此名。”离络略作想
法,语带真诚的说道,巧笑的双眼,让卢氏如坠云雾。
卢氏那刚刚干了的泪眼,又泛滥开来。她辛苦半世,终有一日,不被人看轻,还了解她若此,怎能不激动。心中
的想法更加坚定,此生为定为少爷赴汤蹈火,相走奔劳。
古语有云:人生得一知己,死又何惧!
卢氏心中豪气顿生,为少爷此一句话。虽是一介女流,却也要为少爷尽一番心力,哪怕只是分担些许,已是大幸
,不枉少爷如此相待。士为知己者死,便是如此吧。
“谢少爷赐名,阴月定不负少爷厚望。”卢氏,不,现在是阴月,擦干泪水,郑重的跪倒谢恩,心中波涛却久久
不能平息。
“恩……你下去……吧,我真的……有些累……了。”离络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轻抚小貂的手也悄然停
下了,双目已然合上,安然的睡去了。
阴月看着躺椅上睡去的少年,有些出神。这就是她此后的少主,绝美若仙,飘然出尘,楼中那三个丫头加起来,
又怎能比上少爷万一?看着看着,竟忘却了退去,良久,才反应过来,躬身退去,不做它想。
她不得不走,楼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安排。她不能让少爷失望,她要努力做好这些事情。哪怕只换得少爷开心
一笑,也就够了。
阴月走到院外,见刚刚进院时那个服侍的丫头,安静的站着院门一侧。真是主子什么样,奴婢也学去了几分,静
静的,好似从到此也未听到这小丫头说一句话。
阴月在小梅耳边轻语了几句,小梅点头离去,她便轻笑着走了。是的,出院的那一刻,她便不是原来的卢氏了,
她现在是阴月,自信无它的阴月。
院中又只剩下离络自己,他睡着了,睡的好是安稳。身上盖着雪色狐裘小毡,小梅小心翼翼的盖好,又无声的退
了去。小梅知道,少爷睡觉时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看着,更不喜欢旁边站个人等着服侍他。所以多数时间,少爷都
只是自己一人,虽然现在有了雪珩少爷陪伴,却还是没有多少改善,小梅暗自叹息。
躺椅上离络安然的睡着,嘴角甜甜的角度,让人很想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离络呼吸轻极了,似有似无,让人担心
,他会不小心便如此长睡去了。柔美的早春阳光,铺在离络赤裸的皮肤上,好似轻胎白釉的瓷器,散发凝脂般的
微光,似梦似幻。
梦里,离络见到自己健康的活着,肆意的奔跑欢笑。是的,只是健康、简单的活着就好,可这……可能吗?
答案不言而喻,只剩下无声叹息,也许,也许……
23.游湖
暖风轻扶柳,曳风舞不休。观红秀,几多愁,湖波潋滟,泛舟游。水鱼欢闹,又一筹,忘春秋,轻语霓裳笑从头
。
暖春风和煦,正是出游时啊。离络心中活泛起来,今日游湖可好,众人欣然允诺。
时值二月初,正是好时候。禹海匆匆而去,命人备下坊舟。小梅小蝶也下去准备东西了,近前便只剩下雪珩和禹
枫了。
离络想了想,恩,这几日卢氏,不对,是阴月已安排人在那宅院安置下来了,题了匾额,凤府。
凤非非和白依依两位姑娘近日休憩在府中,离得近,又有阴月暗中嘱咐,两位姑娘倒是来府中拜见过,和小梅小
蝶两个丫头甚是相得。那就一并叫上吧,人多也热闹些。
离络吩咐下人找小蝶过来。轻笑着说道,“小蝶你去凤府相请两位姑娘,问问她们,今日我等有意游湖,可有意
同去否?”
小蝶本就是闲不住的主,听了此话,点头应是,便欢笑着转身跑了出去。这几日,小蝶小梅和两位姑娘多有往来
,离络也乐于见得如此,省的闷了她们。话说这些小姑娘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来,也不知平素都聊些什么。
等了约有一炷香,禹海便回来了。看着他不变的暖笑,离络知道,这些个小事儿,是难不倒小海的。
不一会儿,小蝶也欢跳着跑了回来,身后跟着白、凤两位姑娘。两位姑娘衣着素衣、面戴轻纱,倒是出行简单,
每人身后跟了位丫鬟,丫鬟各自拿着个檀木箱盒,不知里边装了些什么。
“两位姑娘小坐片刻,稍后便可出发。”禹海依旧暖笑着,谦恭有礼,真若这春日阳光般,温暖的容易让人迷失
。
这当然是外人的看法,而只有他周围的人才知道,这张俊逸阳光的面孔,是一张掩饰的面具。两位姑娘微微点头
,表示知道,不做它语。
两架中型马车平稳的行在路上,朴素而精致。前车内坐着离络雪珩几个男人,而后车自然坐着几位女眷。
帝都地处江南,雨水多气候温暖,城内有一江穿过,而大小湖泊更是数不胜数。
明水湖,便是今日游湖的目的地。此湖虽不是最大,却胜在水质甚好,更有接天莲叶可赏,风景很是宜人。
时值暖春,不时有文人雅士泛舟湖上,或畅饮高歌、或谈诗品茶,快意恩仇,相忘江湖。
登上坊舟,一行人各自忙了起来,小梅和白、凤两位姑娘带的丫鬟,进了阁楼收拾去了。小蝶也领着两位姑娘进
了内间休息。
禹海吩咐船主开船。离络一身月白色单衣,发丝清绾于脑后,临江而立,飘渺凌波。
一侧站着雪珩,玉色简衣,纯净无暇,手执七色九宝罗汉珠,不时转动,好奇的眼睛四处张望。另一侧站着禹海
,禹海一身海蓝色长袍,通透明净,眉眼含笑。身后禹枫一身玄色武袍,双手合抱,腰间挂长剑,面色清冷,闭
目不语。
“回楼内坐吧。”离络回身,轻笑而语。三人亦不言语,只静静的跟着。
楼内已收拾妥当,几女子各自坐在那谈笑着。靠窗一侧一张临窗棋案,禹海和禹枫自顾自的走了过去,执子手谈
起来。
离络走到另一侧的暖榻上坐下,雪珩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两位姑娘在小蝶的带动下不时说些什么,屋内倒也不至
于冷清。
“听闻白姑娘,琴技高超,可否奏上一曲?”禹海出言相请,想来是念着那日三娇献技,今日才有此一请吧。
“并无不可,只是今日并未随身带着瑶琴,却是失了考虑。”白依依语中稍有歉意,起身轻轻揖首,说道。
“我家少爷出行,怎会不带瑶琴。姐姐莫要推辞,快快弹奏一曲,多日未闻此音,早已耳痒难耐。”说着起身小
跑至后厢,取来一琴盒,正是那日得来的焦尾古琴。
“竟是此琴,听闻元宵灯会那日,飘香雅会上积了三年的三盏巧灯皆被摘走。不想公子一人便独得两盏,真真好
才华,小女子敬服。”白依依先是看了眼琴盒内的焦尾琴,又瞟了一眼暖榻一边睡篮儿中窝睡着的两只小东西,
眼中尽是羡慕和喜爱。
“白姑娘谬赞了,若姑娘喜欢,便将此琴送于姑娘可好,想来姑娘技艺高绝,定不会辱了此琴。”离络慵懒的笑
着,他看出了这白姑娘对这琴和这对宠物的喜爱。琴倒是可以送给她,这两个小东西却是不行。
“这怎样使得,此琴如此贵重,虽公子不看重,小女子却不敢接。再说小女子家中已有良琴,那绿瑶陪了小女子
多年,小女子也习惯了,在这承了公子好意,却是不敢接受。”白依依俯身相谢,吐气如兰,娓娓道来。想来所
长之物,多有些喜爱,却是没有那占有之心。
“姑娘勿要如此,不接也罢,若他日想起此琴,可随意来赏谈,小梅学琴日短,却还要请姑娘多多指教才是。”
离络言谈甚是亲近,不忘将小梅推出来。
小梅性格安静端雅,若像她自己开口,却是万难,只得他这个做主子的替她着想了。小梅听了此话也面露喜色,
却安然的在一边煮着茶,不露分毫。
“哦?小梅也是学琴,小女子却是不知,以后互相学习方好。”白姑娘面露诧异的看了眼小梅,心中却是有了些
想法。
“呀,姐姐快快弹琴吧,小蝶这儿都不急了。”小蝶拽着白依依的衣袖摇晃起来,语气中尽是哀怨,不过在谁看
来都知道,那是讨巧装出来的。
白依依也不恼,笑着摸了摸小蝶的头,抱了焦尾琴,便走到入阁帘屏风之后。檀香案几,早在上船时已备好,稍
许,满室便氤氲起了香薰。
这便是奏琴的前奏,焚香净手,静坐安心,此时白姑娘正在闭目静坐吧。
琴声起,迷离哀怨,绕耳伤怀,辗转良久而不去。忽而琴音一转,音色清丽,借暖春之意,融尽一冬寒冰。又转
琴音,飘渺无际,广阔无澜,似大海之广,似天之空远。
好一首明志之曲啊,先是身世凄苦,无依迷茫。又走出迷茫,洁身自好。而今心胸若海天,当得此想,却是奇女
子也。
看来阴月已和她说了些什么,她才能如此,若从前,她能有第二层境界已是不错了。却是成全了她,离络心中不
禁笑了起来,无心栽柳啊,柳却因你而活,作何想法?
音止,屋内落针可闻,尽皆迷醉其中。当然,离络不会,离络此时正抱着小貂,眼光透过窗外望向湖面,不知思
想着什么。
“小女子献丑了,却是让大家见笑了。”白依依娉婷而出,语带婉转,似莺啼燕语,略作停顿,有些犹豫的面向
离络道,“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请,听小蝶无意说起,公子琴艺不凡,可否弹奏一曲?”
屋室内,刚缓和的气氛,转而又重了几分。各种眼光不一而足,担心、期盼、忐忑……
“哦,既然白姑娘有此一请,在下怎能不允。”将出神的眼光转至屋内,扫了一眼大家的表情,离络轻语应答。
小心的将小貂儿放回睡篮儿中,小东西扭了扭身子,没有醒来,离络转身,甩袖轻起身,慢步轻挪,走入屏风后
。
白依依心中满是期盼,她听小蝶说得,少爷怎么不凡,心中却是起了几分好胜之心。而今有了机会,便迫不及待
要探个究竟,年龄还是小了些,心中放不下事儿。
稍坐,袅袅琴音飘然而出,正是一曲高山流水。琴声幽静高远,不落凡尘,完全不为世间俗事所扰。诉的是知音
难求,诉的是两世孤独,绕梁知音,久久不绝。
白依依呆立在那,木然不语。心中却若台风过海,波涛难息,竟然相差如此之大,不论技艺还是境界,心下叹息
,却也叹服。
琴音方止,众人意犹未尽之意甚浓。却知今日托了这白姑娘之福,又得少爷心情大好,已是大幸。
离坊舟不远,一艘小舟上,一华服男子临江而立,面貌较好,腰中别一玉箫。他是被先前曲子所引而来,到了此
处,正将这首曲子听的完整。这前一曲已是出自此间高人之手,但自问自己也可奏出。
而这后一曲,却是不得不心服,世间竟有此等人物,不说琴曲之高妙,闻所未闻,而此等境界更是让人仰止,不
可攀也。
两曲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也就是这坊内,有两位此道大家,真真不枉此行啊,男子笑的邪魅而不可揣测。挥手示
意船家回转,待回去定要好生查查,此坊舟之上是哪家人物。
离络慵懒的走了出来,整了整衣衫,坐回暖榻,接过小梅递来的茶盏,把玩小饮起来,这已经成了离络的习惯,
每次喝茶皆会如此。
“两位姑娘试试此茶,此茶乃我别苑秘制,看合不合口味。”举起手中小盏,示意白、凤二位姑娘,两位姑娘点
头致谢。不在看向屋内众人,将小貂抱至怀中,爱抚起来。
“凤姑娘,恕在下冒昧,小蝶素来爱这舞蹈一项。往日也请了舞师教习,却教的不慎好,还请凤姑娘多家照拂小
蝶。”离络似是呢喃低语的诉说着,却让人不得不去听,声音低而魅惑。
“公子见外了,前日听妈妈提起,栖凤楼一众多亏公子出手相救,公子怎的如此说,便吩咐一声,小女子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