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离络在等着他们报上满意的答卷。为了不让自己心中神一般存在的离络失望,也为了不被其他人比下
去,他们尽自己的一切本领,办成,不对,是办好上边下达的每一件任务。
晓玉楼的开张,没有在混杂的池水中极其一点波澜。只有一些无心路过的人看到晓玉楼前立的那块牌子嗤之以鼻
,甚至不屑一顾,或者说其是恶意炒作。
牌子上便是晓玉楼的规矩,上写着:若入此楼有求,必奉上极品美玉,否则,不予任何招待。(买卖玉石饰物除
外。)
大多数人只是好奇的看一眼,便当见了笑话,笑一下就算了。可就是这句话,在不久之后,却难倒了无数人。
至此,离络的情报网络初步建成,所欠缺的,便是逐步完善了。这些会有下边的人去做,离络则依然,无事小饮
品茶,对月吟风,好不自在,完全没有身处乱世的觉悟。
可若有离络的亲近在场的话,便不会这样想了。因为离络每次出神的浅笑,都代表着要有大事发生,从未错过。
“该开始了,是吗?”离络把玩着手中一枚质朴无华的温润玉扳指,喃喃自语。而此扳指正是晓玉楼的楼主信物
。
30.大乱、引子
启平七年夏初,天气温和,按照农事历法推算,该是个风雨调和的丰年。
百姓们沉浸在安静祥和的盛世袒护下,好似不知世事的孩子,依偎在慈母的怀中,沉睡无言。
从那场瘟疫过后,天启帝国还算平稳的过了三个年头,虽然间歇的有些祸乱,却无关痛痒。
民间不时的流传有朝廷又做了哪些好事,虽然有刻意为之的嫌疑,却不可抹杀新皇的功绩。
但对于各国高层来说,他们等待的时机就要成熟了,所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暗箱操作,互相角力,明争暗斗,
都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时的政局了。
正如某位古人所说,世间最不可揣测是人心,而最无法明了的就当属国政。
古人诚不欺人也。
天启帝都城郊温泉别苑,离洛一身闲散衣着,怀中抱着小貂儿,身后跟着银狐。此一行漫步于院间小路上,不时
的停脚观看,或点头微笑,或蹙眉沉思,不知其想些什么。
行至荷花池边,雪珩着一件天青丝衫,一手拨弄着七色九宝罗汉珠,嘴中不住念着。
雪珩安坐在凉亭石座上,神情庄严肃穆诵着经。他一直不曾间断过做功课。
看着不远处端坐的雪珩,离洛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转眼三年了,大家都长大了,他长大了,雪珩也长大了,唯
一不变的是彼此间那纯净洁白的情感。
离洛折身而返,没去打扰雪珩的功课。少顷,行回了自己的小院,轻轻荡起大树下的秋千椅,任思绪飘飞而远走
。
一个身影若鬼魅般飘至,没带起一丝声响。
“少爷,都准备好了。”刑影低头立于大树阴影之内,轻声而语。
三年来他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安静而闲意,没有多余的差遣和工作。
前提是做好少爷安排下来的事儿,此外的时间,不会有人管他,也不可能会有人管他。
刑影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也很珍惜这样的生活。所以少爷的每次吩咐他都会最快最好的将事情办妥贴了。
“哦,童楸可也准备好了?”离洛稍稍回了些神,看了树影中的刑影一眼,又继续看向天际。
“少爷吩咐,小楸他怎敢怠慢。”刑影的嘴角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转而不见,又恢复往常的冰冷无情。
“恩,知道了。影,下去吧,叫禹海来一下吧。”离洛顿了顿,又道“近日你辛苦了,影,忙过这几天,就可以
好好歇歇了。”
树影中的人悄然而退,一会儿,禹海徐步而来,阳光温暖的笑脸,带着一丝稚嫩的成熟。
“少爷。”禹海立于秋千椅一旁,脸庞上依然是那不曾改变的暖笑。
三年已过,禹海那让所有人都顾忌的笑脸,已洗尽一切,不会给人任何危险的感觉。
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禹海比以前更加危险,在他的圈子里,被戏称为‘假面王子’,虽然多有夸大,却
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越是无华朴实的越危险。
良久,一声轻吟悠然传来,似是呢喃梦语,又好似轻语起声。
“哦,海,你来啦。”离洛依然闭着双眼,轻摆的秋千椅,初夏的生机新意伴着一点傍晚凉气,让人感觉有那么
一丝不适。
“是,少爷,还有什么要吩咐吗?”禹海一如往常的对答着,没有一点主仆的感觉,反而像更像多年的朋友对话
,所差的只是称呼而已。
“恩,没什么了,事情准备好了,今晚行动吧。”离洛轻语着,做下吩咐。
“好的。”几句简单的对白,互相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内容。
他们在谋划着一场惊天之作,没人能想到,一场巨变悄然而起,简单的让人无法相信。
入夜,未至三更,天色昏暗,有几分夜黑风高杀人夜的味道。
“该开始了,呵呵。”一声轻语,离洛抚着手中的茶盏轻声说道。
几乎同时,天启帝都皇宫东宫南边,烟火四起,势甚大。太监宫女,大内侍卫乱作一团,呼喊声混杂着哭叫声响
彻大内,一片大火映红了半边帝都。
启皇启平帝疾步而至,望火势,大怒,却无可奈何,黯然离去。皇后得知一对幼子未能救出,生死不知,当场晕
死过去。
太后看着自己做了皇后的外甥女如此,亦是摇头叹息,不知心下如何感想。
翌日,火势渐熄,众人整理火场,皇子公主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皇后大病不起。这则消息若旱地惊雷般,一发而
不可收拾,并通过各种传向全国甚至整个大陆的高层。天启帝都新帝东方奚璟的一对幼小儿女,昨日遇火难,不
幸而足了。
帝甚哀,罢朝一日,追封其幼子德平太子,幼女雅馨公主,按制以太子,长公主礼发丧,全国举哀,禁婚寿喜事
。
而此时,一对龙凤胎,安然的睡在离洛的面前的襁褓中。精致的面庞,不愧是天家血脉,各个人中龙凤啊。
“以后便做我离洛的儿女吧,没有了皇家的尔虞我诈,你们也许会更快乐些。”离洛嘴角泛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轻声自语着。
此事一出,局势变的更加微妙,不可揣测了。
而借此事之势,无心人有心人都有了各自的谋划,天下真的乱起来了,战争的序幕拉开了。
不过这个幕布是离洛拉开的,换而言之,这场戏,离洛旁观其进程,同时,这变数,也大大增加了,当然这要看
离洛让其怎么变了。
而此时的离洛,安然闲适的继续享受午后的阳光,完全没有一丝异样,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一般。
离洛在报复,他要报复帝王家。那个间接直接伤害了他的家族,他不会让他们东方一族好过的,虽然这乱局本就
注定的。
可是这一切要在他离洛的手中发生,他要掌控这个局面,从中周转,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如此而已。
安然的小院中,依然如同以往般。可天启帝都却陷身风雨中,飘摇着,百姓茫然不知大乱将至,而三公九卿文武
百官却是人人自危,慌慌不可终日。
天家怒火,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倾城戒严,锦衣卫更是不得闲暇,虽然高层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做个样子,但却
不得不去做。
况且,那些人怎么会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呢?添油加醋,扇风点火,从来都是如此,沉默的各方势力就是把这局
势搅的越浑搅的越乱才好。
经过数日争论调查,种种迹象得出,矛头直指向陈国。陈国,四大国中实力相对较弱的一个,人口不多,位于隔
壁高原,沙漠蛮荒地带,易守难攻。
也正是因此,陈国得以保全,并占据一大国之地位。但此次表面上,此事出于陈国之手,各自的阴谋也开始了。
陈国也并不多做解释,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大家想要达到的目的是相同的,还在乎什
么无关痛痒的借口干什么呢?
四国各自陈兵边界,准备随时面对将到来的战争。各个小国、州府却是头疼该如何是好。
大战将起,谁是谁非已不重要,这一杯异常诱人的羹汤,到底谁能分去多些,谁又是这羹中的菜品,却是还未可
知。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已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各方势力了。三军已动,倾尽全力去战,不管是想战,还是不得不战
,都得走下去。
草木皆兵,局势若静室落针,待针落地之时,便是战起之日。
31.战起
启平七年夏末,天启帝国已皇宫大火一事为借口,首先向西域陈国发兵。
陈国也并不好惹,发挥其地利优势,抵抗天启攻势。
而北方大辽国也不甘寂寞,趁机攻天启边界,称其已和陈国结盟,怎会坐看陈国被伐。
宛国,见此好事,提兵向辽国攻去。声称启宛两国交好百年,多有联姻,且当朝宛妃便是是宛国上代公主,怎么
会坐视不理。
一时间,舆论四起,百姓担惊受怕的同时,也多了些谈资。什么近日哪国打了胜仗,哪国又增兵去援,哪国诈败
诱敌……
在大家都以为战事陷入僵局之时,陈国突然发兵宛国。宛国本就重商轻武,兵事上弱于其他三国,一时进退不得
。
进,辽国兵多凶猛好战。至于退,那就更不容易了,辽国岂会如此简单就让其,退去。
大家都在担心,宛国陷入危局,换句话说,宛国若是守不住,那启国也就不用守了。
这也是两国多年相依互助的原因,辽国人,多游牧,好战,善战,兵凶将猛,早已看好大陆腹地的富庶优质的生
活,侵占之心早伏。
启国被辽国在后窥伺,不得不防,不得集全国之力而战。此一时宛国又借不上力,当真苦不堪言。
天启、宛国两国百姓人人自危,谁都不想当亡国奴。无极而返,势大而刚。
两国贵族、平民纷纷倾力而助国,度此大劫。
启、宛两国和陈、辽两国不同,陈国政教相合,国力相对好控制;辽国实力分布简单,个部落族长组织起来,便
可战,何况其心甚齐,势大不可比。
而启、宛两国,地处大陆腹地,工商发展之甚于农牧渔猎,致使国力分散于诸侯,家族巨贾手中。换而言之,不
得不说两国手腕之高,示敌以弱,探其底线深浅,同时激民以愤,同仇敌忾,群情激荡,军心若铁,大事可成啊
。
贵族、王侯也不得不倾家资以助国。大义上讲,国之将破、何以为家,换种想法,若是此时不有所表示,待国家
国了此劫,定会论功行赏,当然也会按例处罚。
到那时,袖手旁观望风声,哼哼,国岂能姑息养奸。答案当然是除之而后快的,总结下来,还是破财免灾的好。
得到了王公贵族、乡绅巨贾的‘鼎力资助’,启、宛两国历时表现就不一样了,宛国不仅抗住了陈国的偷袭,同
时还腾出人手助出征辽国的军队攻城掠地。
再观天启,有帝国之矛称号的军神陆将军,带领陆家军一路攻进陈国之内,虽偶有败绩,但却缓缓推进。所过之
处,劫掠无数,却未曾伤及无辜百姓,所以其口碑甚好。
启国另一支柱,帝国之盾木将军,却是不愧其称号,稳守边境,未曾给辽国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局势再一次陷
入僵局,隐隐的陈辽两国转为了劣势。
启、宛两国百姓一改往日的低迷,欢欣鼓舞。百姓张灯结彩、挂鞭放炮、上街游行、舞龙舞狮,以示庆贺。真多
好似过年节一样喜庆,完全没有一丝战争阴云的困扰。
这就是最容易安抚、欺骗的百姓吧,他们求的只不过是简单的吃饱穿暖的活下去,如此而已。
战争,是上位者的游戏。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获取,达到目的。他们无视劳苦民众,更不会痛惜那一声令下
之后的伏尸百万,也不会知道成千上万的父母妻子的忧心。
他们在乎的是丰功伟业,千古留名。
时间无所顾忌的流逝,随着时间溜走的还有成千上万的大好儿郎,伴随着他们的是无数个夜里的远空遥望盼儿归
,对月流珠念情郎。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将军百战成,百万枯骨夜无声啊。国家,这就是为国保家,无奈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海,近日可有什么异样?”离洛斜躺在摇椅上,眯着眼,似睡还醒,禹海站在一边,专注的看着茶桌上的棋局
。
“少爷,最近四国战事陷入僵局,表面上看启、宛两国占了上风,可辽、陈两国并未有败相。而且,最近辽国可
能会有大动作,陈国也会从中策应一二,却不知结果会如何了。”禹海眉头微蹙,不知是思考棋局的步骤,还是
想着战事的关系。
“哦?终于该有动作了,呵呵。原以为,会等些时间呢,看来有好戏上场了。海,晓玉楼可有新消息传来?”离
洛手微动了动,小貂儿扭了扭身子,继续睡觉。
“少爷,晓玉楼近日会有大动作,今晚青龙孟章会来报告,明日便会有大消息了。”禹海抬头看向永远波澜不惊
的少爷,内心不知是什么感觉。
入夜,帝都西南一不起眼的小铺面后院,禹海手中拿着一把刚得来的折扇仔细端量。此扇却是价值不菲,乃是天
启元年,一位制扇大师的封山之作,扇面的书画更是不得了,乃是当时最富盛名的,有书圣画仙之称的两位大师
的作品,经过了几百年的流转,此扇却是说其价值连城亦是不为过的。
不过这折扇却不是禹海买来的,禹海想要的东西,自会有人双手奉上。可这折扇却是意外收获而已,盖因此,禹
海也难得开心了好一会,当然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四帝都天启管事青龙孟章,参见海公子。”孟章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礼,好似例行公事。在孟章心中,只有少爷
才能让他低头的人,其他人都不行。
“哦,坐吧,最近有什么事不正常吗?”禹海抬头看向孟章,暖笑的说着话,顺手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上,又拿
起一块砚台观察起来。
“回海公子,没什么不正常,少爷吩咐的事也已准备妥当,不久前和陵光、监兵、执明的会面中,已约好了日子
。”孟章继续汇报着,没有一丝其他情绪,哪怕一丝丝讨好都没有。
“这是你们的事,我不会管的,少爷只想知道结果,所以一切靠你们自己,能否让少爷对你们另眼相看,那就看
结果怎么样了。”禹海回首将那块砚台扔入一边的杂物桶中,走到水盆边拿起毛巾仔细的擦拭着手指,脸上厌恶
的表情一闪而逝。
“竟然拿仿制的青州古砚骗我,哼。”声音很低,但孟章还是听清了,忍不住的身子一寒,心中不禁嘀咕,少爷
身边每一个好惹的主,这海公子虽然总是一副和风暖日的笑着,可也不是好惹的。他毫不怀疑,将有人,很可能
是很多人要倒霉了。
“孟章,你了解少爷吗?”禹海莫名其妙的问出这么一句,把孟章弄的一愣。
“回海公子,孟章怎敢谈了解不了解少爷,公子却是失语了。”孟章心中猛跳,却仍勉强平静的回答道。
“呵呵,你本不用如此谦恭,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学员心中,少爷是圣人般的存在,是不容揣测,不容评说的。
不过,圣人也是人,他也有私心,少爷培养你们,虽然有用你们办事的心思,本意却还是救你们出苦海。又说多
了,有些跑题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少爷是善良的,他能容忍你很多,哪怕是失败。但是,少爷绝对不会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