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你懂么?”禹海收拢了一成不变的笑脸,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双眼微眯,似光似电,直射向孟章。
“孟章明白,不敢丝毫欺瞒。”孟章脸色苍白,背后的冷汗若河流般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回忆起禹海那扔
掉古砚的手,毫不迟疑,弃之如敝履。
孟章第一次害怕了,他想到若是犯了少爷的忌讳,那么也会被如此抛弃吧。可想而知,若没了少爷的庇护,那他
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他深知少爷身边的那些人物,是不会允许他再多看一眼太阳的。
“你也不必如此,将少爷的事办好,少爷自然记得你们的好,我也自然在少爷面前如实报告的,自不会埋没了你
们的功绩。”禹海拿起那把折扇轻扇起来,恢复了平时的笑面公子形象。
接下来,孟章报告了一些事情,便匆匆告退了,带着后怕和惶恐。
“哼,最好别玩些花样出来,不然有你好看的。”禹海看着出门的背影,嘴中说出这么几个字,眼中毫不避讳的
闪着危险的光彩,若择人而噬。
对于这个帝都新起的之天才乐师,禹海很不看好。虽然其音乐才能很是不俗,俊美异常,却是个不实称主。所以
今日,禹海才敲打他一番,免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惹得少爷不高兴,那就为时已晚了。
翌日,一件事在帝都的王公贵族间流传。起源在一个酒宴上,一位四品官员讲述,其父莫名而死,查其因,多日
未果,后经人介绍,说帝都晓玉楼,晓天下事,只要你付得起酬劳。
此官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拿了一块名贵的羊脂白玉,前往闻讯,晓玉楼开价黄金百两,这位大人也是好奇,便
付了定金,不日,晓玉楼便将全部资料交予这位大人手中,查证之下,果真如此,付了全部酬劳。
消息一出,众人皆哗然,悄然间,高层间流传起了晓玉楼的名号。千金难买我愿意,晓玉楼里知消息,便是晓玉
楼了。
而当个贵族好奇晓玉楼出身的同时,便突然发现,晓玉楼分布在四大国各地,这让本不重视这件事的更高层们不
禁皱眉沉思。
正当高层们要对晓玉楼下手的时候,晓玉楼出手了,天启帝都晓玉楼掌柜,角天竟给当朝宰相递上一封请柬,请
柬简单而明了。
上写:若想知大辽近日的动作,请过门一叙。
而后的事情,便好玩起来了,帝都选择了沉默。有人说,晓玉楼和高层们达成了某方面协议,也有人说晓玉楼被
高层收服了,评论不一而足。
同时,在其他三国发生这类似的事情。晓玉楼悄然走进了高层的视野,让人无法把握,也没办法把握,更不受威
胁,也收拾不了的晓玉楼。
变数,让各国都掌控不了的变数,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接受。
此一时,离洛拿着一份书写的很工整的纸张,安静的看着,无喜无悲。良久,对站在椅边的禹海挥了挥手,示意
他下去。
“娘亲,已经开始了,您在看吗?”离洛站起身,迎风而立,清风摇起了衣衫,发丝凌乱了,一滴泪水,无声滑
下,坠落。
闪亮若钻石,没入泥土,留下一点印痕。
32.局
深夜,禁宫,上书房。
“废物,还能做什么,哼。”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冷哼,面色不善的启平帝东方奚璟,将御桌案上的奏折用力的推
甩到地上。
站在桌案边服侍的太监总管,噤若寒蝉,不敢做出丝毫声响,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良久,启平帝稍显疲累的挥了挥手,示意这些服侍他的人下去,太监宫女小心翼翼的低头缓身退了出去。偌大的
房子内,只有启平帝和那中年的太监总管。
“鲁丘,你说朕该怎么办?”启平帝无力的歪躺在龙榻皇椅上,一手支着头,眯着眼,给人的感觉很是疲累。
“奴才,怎会知道这些个国家大事,皇上要保重身体,早些休息,说不准明日便有办法了。”这鲁公公倒是精明
的很,嘴也乖巧的讨喜。他已跟在启平帝二十几年了,太后、皇后、皇上面前都极得宠,八面玲珑,在这后宫却
是个大人物。
“你这奴才,净会挑些好听的说,也罢,摆驾。”启平帝也是累了,坐起来,正了正衣冠,起身往外走,鲁公公
紧跟在后边,一抹奇异的光彩在他低头跟上的一刹那一闪而没。
此一时,离洛看着手边放着的各种信息报告,低头不语。
“东方奚璟,你可准备好了,别太惊喜才好。”良久,离洛拿起其中一份报告,一抹邪魅妖异的诡笑,伴随着纸
张燃烧的火焰逝去,渺若尘埃。
“皇上,今夜到何处安歇啊?奴才好先去通知,免得准备仓促了,惹圣上不喜。”鲁公公小心的问着,察言观色
已成了他的本能,而现在的职位也变相证明了他这个能力极为突出。
“要不您去惠妃那瞧瞧,长公主见皇上去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鲁公公巧笑着,谨慎的措辞,哪怕他已经跟
了圣上这么些年,还是摸不透圣上的心思。
“恩,不去了,改日吧。去御花园走走吧,现在的荷花应该开的很漂亮才是。”启平帝东方奚璟皱了皱眉,转而
又恢复如常。
鲁公公低头应是,躬身在前边引路。
走了好一会,弯弯绕绕,亭台轩榭,池塘小阁。相布错落,高低有致,繁华而不奢靡,反而流露出一种江南特有
的水韵氤氲自然之意。
让人走在其中,不由自主的会放下心中种种不如意和烦恼。
一丝飘渺的竹箫之音,隐隐约约飘忽而来,让人恍然忘忧。
启平帝皱了下眉,鲁公公见此,便抬脚要找出那人,将其驱走。可还未迈步,便被启平帝阻止了,抬手示意他不
要出声。
那洞箫之音,完全没有被打扰,箫音辗转几变,时而飘渺若断,时而愤怒若恼,时而飘然除尘,又一转却透出苍
老倦意。
启平帝眼中神采流转,闻箫声已歇,忙命鲁公公前去将此人拦住。却是要看看,宫中何时藏了这么一号人物。
鲁公公再回转时,身后跟了一位面貌俊美清秀的男子,此人一手执碧箫,一手背于身后,一身淡水蓝色夏衫,迎
风而起。
“吾皇万岁,……”此人刚要跪地行大礼,却被启平帝拦下打断了,示意他不必如此。
“你是何人,如何出现在宫中?”启平帝,语气平淡,开口问道。
“小人孟章,应华亲王只邀入宫,与王爷交论说箫之艺。”孟章躬身陈述,语气谦恭而不失气节。
“哦,是王弟招你入宫的?这倒是符合他的作风。孟章,这名字这么好像听过呢?……”启平帝嘴角无奈的抽动
了几下,好不容易找了个词形容他这个弟弟,随后又在脑中努力找起了关于孟章这个名字的一切。
“皇上,孟章便是,京中新起的天才乐师,前几日礼乐司还为此人上了折子,想要特招此人呢。”鲁公公在一旁
小声提醒,语气委婉,却没有丝毫做作和讨好。
“哦,你就是那个孟章,却是没失了这天才乐师之名,好。鲁丘,记得提醒朕,回去将礼乐司的折子批了。”启
平帝恍然而知,又马上肯定了孟章的才华,却是这一首箫曲让其很是满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才会如此。
“孟章,方才所奏之曲,朕却是从未听过,可是你所作?”启平帝语气中洋溢着一丝明朗,好奇的问着孟章。
“回圣上,此曲不是小人所作,乃出自一故人之手,小人自问作不出如此曲目。”孟章如实回答,没有隐瞒,去
冒名领赏。
“你这人却是不错,没有行那剽窃抢占之事。虽此曲不是出自你手,却是奏出了其中真髓,想来和你那位故人相
比却该不差分毫才是。”启平帝抚掌而笑,毫不掩饰赞赏的意思。
“小人却不敢如此想,小人和故人却丝毫不敢相比,小人这一点微末伎俩在那位故人面前却是不知一提。”孟章
此时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掩饰的崇拜和追忆,却又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无力。
启平帝对孟章口中的这位故人充满了好奇,脑中勾画着此人该是个什么样子。而从孟章的神情中,启平帝知道,
这不是装出来的,而这位故人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样人怎会默默无名呢?隐约间启平帝抓到了什么,又抓不
住。
“如此说来,你这位故人却不该是无名之辈,你说出其姓名,说不得朕还在知晓一二呢。”启平帝循循善诱,孟
章一点点的作答。
“回圣上,那位故人却不似常人,其身体有佯,多居府院内,几乎避世不出,此人素爱安静,性格慵懒恬淡,所
以却不曾有其声名流传。”孟章浅笑应答,却是鬓角见汗。启平帝却是眉头轻锁,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如此来说,此人年龄几何,哪里人士,你且道来。”启平帝步步紧逼,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这个,不是小人不说,而是小人曾允诺那位故人,不会说出其任何事情,今日说了这些,已经多有失言,还请
圣上赎罪这个。”孟章小心的说着,躬身行礼。
“罢了,你下去吧。朕怎会难为与你,若有缘自会相见,不强求不得。”启平帝云淡风情的说道,平淡的脸上看
不出方才的情绪,让人不知何时是真,何时是假,当真是圣意难揣啊。
望着启平帝离去的背影,孟章背后湿了了一整片,当真是冷汗直下,度日如年啊。不过这么快就碰到了皇帝,还
说了如此多的话,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完成少爷的任务,指日可待啊。这危机四伏的皇宫,它却是不敢多留的。
翌日,启平帝手中握着一份情报,是关于离络的。这是他吩咐调查孟章的蛛丝马迹,而得出的结论。当然他不知
道,这一切,都是离洛要让他启平帝知道的。换句话说,这是离洛布好的局,针对他启平帝,东方家族的局。
木离络,木家庶出之子,相貌俊美,自小患病,至今未愈,身体孱弱。以养病为由,十三岁搬出木家大宅,自立
门户。瘟疫之时慷慨阶级灾民,并收养大小孩童近千人,意在培养其成为各地店铺的新鲜血液,以支撑其产业运
行。
其手下管家木成禹海,手段隐晦高明,三年多时间,将木离络的产业翻了几十倍。各种店铺数之不清,大大小小
遍布全国,而之前收养的孩童便陆续输入各地店铺中,而此时的离络说是身价巨亿也是可以的。
木成禹枫,其管家木成禹海的双胞胎弟弟,自小习武,跟随木离络不久,在木离络全力支持下,返回其师傅身边
,专心习武,至今未归。其他情况不详……
“有趣,当真有趣。木离络,你能带给我什么惊喜呢?”启平帝玩味的笑着,眼中莫名的光彩闪动,让人琢磨不
透。
“鲁丘,宣锦衣卫长来见。”启平帝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下着命令。
鲁公公应命,悄声退下,无声无息。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锦衣卫长杜旃觐见”锦衣卫长跪在殿中,低首待命。
“明日带百人,随鲁公公前往城郊,具体事宜听鲁公公吩咐,下去。”启平帝简单的吩咐下去,反身看着书案上
写好的圣旨出神。
“明日,你能带来什么呢?木氏家族,木离络,别让朕太失望才好。”启平帝喃喃自语,此一时他完全抛却了那
僵持的战事。
启平帝东方奚璟突然有种预感,这个木离络会带给他惊喜,甚至扭转此一时大势的惊喜。
33.入宫、国宴
一辆朱漆金幔的奢华马车平稳徐缓的前行,八匹屈驾的俊马神君非凡。马车后尾随着一队人马,行队整齐,领口
均有一块五彩纹绣图案,诉说着身份不凡。
官道之上往来车马稀疏,更凸显出这一队人马。而往来的车马官轿都纷纷让路,因为,那是宫里的马车,是惹不
起的主。
“鲁公公,麻烦您劳累着了,还烦请您亲自走这一趟,离络当真罪过大了。”离络浅笑着说道,一张笑脸好似老
友相见,自然和煦,让鲁丘不禁暗自点头。
“木公子说笑了,咱家听皇命办事,怎敢有劳累之说。说句笑话,好些个人,还求不来这种劳累呢,呵呵。”鲁
公公声音细弱而明朗,没有丝毫暗哑的音调,半带说笑的互相言语着。
鲁公公以从初见离络时的惊叹恢复了过来,虽然仍会不时的被离络的一举一动吸引,但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两人
颇有一番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意思。
今日这趟皇差却是让鲁公公颇感不解,皇上竟然特意下旨,只为请一人入宫相叙。
若此事放在华亲王身上,也就不见奇怪了,可而今,战局紧俏,皇上竟然有此心。
此事,当真让这当了多年近侍太监的老人,摸不清头脑了,当然他是不会去问的,言多必失,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
马车只坐了离络和鲁公公两人,雪珩并未一同前来。在离络的吩咐下,刑影也隐匿不见了。
至于童楸就更别提了,没人知道他在哪,离络从来没去要求过此人,虽然此人全身充满了神秘感,但离络没有去
探索的欲望,这也许是太懒了的关系。
日过正中,已是午后。水乡夏天,四处若诗如画,当真让人流连驻足,不想前行了。
“木公子应该多出来走动些才是,若过些年,到了咱家这个岁数,也就没这个心情了,趁着年少多多行乐,莫要
负了芳华岁月才好。”鲁丘看着离络望着窗外,夏日精致出神,以为离络久未出行,沉迷其中了。如此,便说笑
着劝说,半是感慨,半是无奈。
“鲁公公说的是,离络身子自小便不中用,经不起这舟车劳顿,不然定要游遍天下,看尽河山瑰丽,民生百态。
”离络回头感激的笑着,此一时,离络哪是看着风景啊,离络的心思早已盘算起了其他。
“木公子,马上便要进入皇宫禁内了,到时莫要忘了咱家的嘱咐,不然天子怪罪下来,咱家也担待不起,说不得
要获罪的。”鲁公公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了丝毫说笑的意思,
“记得了,劳烦鲁公公提醒,离络定不会让公公难做的。”离络没有丝毫紧张,一点朝见天子的样子都没有,反
而好像是他要接见别人的样子。
皇宫正中,乾元殿,启平帝东方奚璟站在书案边,把玩着一只小巧琉璃鼻烟壶,嘴角带着一丝,难解的笑意,他
在等。
“启禀皇上,马车已经过了午门,约有半柱香能到殿前。”一个黑甲卫士,躬身报告,而后悄然退下。
“草民木离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离络笑意不减,屈膝跪倒,似樱花飘落,恍若谪仙。
许久,没有回音,离络轻轻抬头,看着眼前的皇上。那是在三年前,在和雪珩赏灯的时候,他见过皇上,那个背
影孤单落寞,数不清的难解。
“平身。”启平帝缓过神来,装作平淡的回复,却掩饰不住那一丝波动。
“鲁丘,你下去了吧,叫人上茶。”启平帝扭过脸,避开离络的眼神,借口吩咐鲁公公道。
“木离络,木公子,坐。”启平帝转眼恢复了以往的平淡无波。
离络眼中神采一闪,心中暗叹。不愧是人中帝王,当真气势城府不可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