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妁 ——水韵悠扬

作者:水韵悠扬  录入:06-03

戚流风摇了摇头,道:“那你体会一下便是”说罢。便略俯身欺上顾言昔的唇,在他唇上辗转。顾言昔先一惊,然后释然,唇角微扬,手攀上戚流风颈子,享受恋人怀抱的温暖。

林间落英缤纷,桃花纷落,浅粉的花瓣似少女娇颜,明媚甜美,坠入小溪,随溪水浮沈,流向未知远方。鸟鸣声声,流水清响,日照晴岚。桃花翩然而舞,轻盈若蝶,迷迷朦朦的笼了那两拥吻的绝世男子,恍如隔世。

一条桃花溪,一场烟雨桃花,一片深山桃林。便是那先人向往的桃花源,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便是别有天地非人间。挥剑决浮云,且留那一片日光倾城,桃影灼灼。且决了俗世纷扰,依一树碧桃,携佳偶执手到白头。

桃花倾覆,最是一季如诗。

06.桃花雨

往后的日子里,戚流风便是陪着顾言昔四处游山玩水,遍赏美景。两个人日子过得悠闲,真真是羡煞天下有情人。至爱相伴,寻山访水,自由自在。便是九天之上的仙人,见了这两人的生活,保不准也被勾动了凡心,欲舍了长生,入这人间十丈软红,觅一个爱人执手,享一世繁华。

原来离了江湖,远了杀戮,日子便可如此,令人神往心驰。难怪自古以来文人贤士多欲归隐,不无道理。若无天妒,倒真可谓之神仙眷侣。

“流风,你陪我游山玩水如此之久,不必担心你的聆水阁么?”“不过一月多,聆水阁我交给知凌了,我对名权皆无兴趣,还是同你闲云野鹤来得幸福。”

两人驾着马,在江南竹林中慢悠悠的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月之内,两人已向北游了一次长安,又转回了江南。忽然戚流风不再说话,手已握上碎云剑剑柄,顾言昔也凝神细辩。

风声萧萧,竹叶在风中发出阵阵响声。却掩不去人掠过时足踏竹枝的声响。一群黑衣人将二人团团围住,手中长剑寒锋凛冽。

“怎么到哪都有寻仇的?就不能让人过过安生日子嘛。”“我说言昔,你到底是在三年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到处有人追杀你啊?啧,能不能换个形式?每回都是黑衣蒙面,一点创意都没有。”“我在寒潭里睡了一年,在落霞谷休养了两年!流风,我都不想说什么了,你也别抱怨了吧。”

黑衣人排出剑阵,向二人攻去,顾言昔抽出玉箫,足尖用力,凌空跃过几名黑衣人,落地旋身,玉箫上着力急打那几人身上穴位,手法极重,打得那几人都吐了血。戚流风剑不出鞘,亦只点那几人穴位,瞧见顾言昔下手之狠,皱眉道:“言昔,你就不能下手轻点么?”顾言昔让他一气,口气生硬地答道:“是是是,我是小人,不及你大侠仁义,可以了吧?看看你身边!”

戚流风回身一视,几名黑衣人竟皆以七窍流血而死,显然是服了剧毒而亡,而顾言昔手边几人皆是平安。他心下疑惑,不论剑阵还是服毒,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杀手。顾言昔究竟惹了什么人物,竟有这样的人想取他性命。

忽然听得顾言昔一声惊呼,戚流风回神,却见那几名黑衣人亦被杀害,颈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溅了顾言昔一头一脸,他白衣血色斑驳,艳丽宛若盛时桃花。地上是数片被鲜血染红的碧色竹叶,正是芒种那日,让顾言昔击下的竹叶。

顾言昔面色一沈,冷声道:“赵珣,不必躲在暗处,给我出来!”“呵呵,言昔,你好耳力!”一人身着绛色衣袍,踏风而来,轻袍缓带,英姿飒然,竟是风致不输顾言昔。“王爷好悠闲,不在王府,却派人来追杀我等草莽。”顾言昔冷笑,心下道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言昔,你真是容易忘事,那日三生石前我说过什么,还要我提醒你么?”赵珣笑着,眼睛盯着顾言昔未尝移动。戚流风下意识挡在顾言昔身前,他不喜欢这人看顾言昔的眼神,不止有强烈的占有欲,还有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位想必就是‘流云公子’戚流风戚大侠了。”赵珣看向戚流风,眼中的寒意让戚流风心里打了个突。“阁下是——”“在下赵珣,蒙家母荫蔽,得了个萧王之名。”说着向戚流风伸手。

戚流风迟疑着,正欲与之相握,却是让顾言昔一枚柳叶逼了回去。顾言昔手扣紧另一枚柳叶,面色略寒,幽若潭水的黑眸里是迫人的寒气,他冷声道:“赵珣,我警告你,看起来好欺负不代表真的能欺负,你若敢动他,我必誓死要你报偿!我顾言昔不会任人宰割,这一身骨头还抵得上一个傲字!”

赵珣盯着顾言昔冷若冰霜的眸子,却大笑起来,字字句句透出皇家的气势:“好,言昔,我倒想试试,看磨去你一身傲骨之后,会是什么模样!”顾言昔冷笑,挑眉,尽显嘲弄:“那就试试看!一定是你输,我输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你我皆知。他虽难防阴敌,却也不那容易束手就擒。”“哼,这倒是,我该说你什么?情比金坚?羡煞鸳鸯?”“我真觉得我不应是这姓氏,遇见个恋人如此便也罢了,居然还遇上萧王你这等人物,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命运与那人何其相似!”

风过竹林,压低竹枝复又举,篁筱相触,风声飒然。风吹起顾言昔长发白衣,衣袂翻飞作响,而他目光凌厉,丝毫不逊于赵珣。看着顾言昔同赵珣针锋相对,戚流风才恍惚忆起顾言昔原是清高孤傲的人,他已看惯了那人温和清雅的模样,忘了数月前那人明明一边在吐血,一边却强自硬撑至他归来;忘了月下那人身形清瘦,眉梢眼角尽是寂寥;忘了他四年前千里追杀自己,只为情仇,睥睨天下;忘了五年前,桃林初见,那人仙风道骨,清高脱俗。如今这般张扬孤傲的模样,才是他原来的样子。

“那人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似乎,我同那王亦是同姓?”“可惜,最后那人受尽百般折磨,仍是以一死求安宁。”“你不会。”“未必,我没他那么好忍劲,赵珣,三生石前我便说过,别逼我。否则,便劳你每年清明,三支清香,一枝桃花了。”

戚流风用力把顾言昔拉到自己身边,他懂顾言昔,这人一但强起来,怎么都拉不回来,再让他和赵珣这么针对下去,对谁都不好。“我家言昔幸蒙王爷青睐,然我等终为江湖人士,恐同王爷的身份不符,还请王爷就此高抬贵手,不再追究。”顾言昔横他一眼,心道:戚流风你是找死还是申明所有权?什么叫‘我家言昔’,你是不知道他对我有所企图?

赵珣眸子一眯,对着顾言昔道:“言昔,你们同那二人是一般的。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这样的情,牢靠么?”顾言昔也不恼,淡然道:“牢不牢靠,不劳王爷费心,我只知,我不会是第二个他。那人太狂,太傲,也太痴,不懂得自己要什么。而他的挚爱让他弄得失去了信任,试问连信任亦无,何谈爱?我知我要的是什么,流风亦信任我,这般日子已是我所愿,王爷又何必强求?”“你倒是摸摸良心,他真的信你么?”

顾言昔沉默,抬眼看了看戚流风。对方给了他一个真诚温暖的笑容,正色对着赵珣道:“我承认,我曾不信任他,非常不信任,但现在,我相信他。他不是笨蛋,不会把到手的幸福丢掉。他冷静,明理,虽然有的时候手段狠了点,却不会滥杀无辜。他有他的原则,也有他的骄傲,唯一缺点就是真被激出了杀性不太容易停手。王爷,情之一字,不可强求。”

“赵珣,你都听见了?当年我千里追杀他,你帮我避过性命之险,我很感激。如今往事已如云烟,便莫执着,可好?”

顾言昔白了戚流风一眼,又对赵珣道了几句,赵珣深深看了一眼他二人,道:“言昔,我不会放手。”便是提气急掠,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迹。

见赵珣离开,顾言昔长长的舒了口气,去看戚流风。他刚才那段话让顾言昔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有了答案。赵珣没有说错,他的确在担心戚流风是不是信任他,毕竟他离开聆水阁前,戚流风曾经诘问过他,人命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他确实有原则,可这原则仅限于对方是无辜的,若有一日,他杀的人罪有应得,而戚流风却于此一无所知,他该怎么办?

思及此,顾言昔叹了口气,感到戚流风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下一刻,对方便抚着他的发,问道:“言昔,你在叹什么?”“来去似曾。”

来去似曾。

流风,你可知这四个字代表了多少?它意味着我们又回来,又回到这个充满腥风血雨的江湖了。闻惯了桃花、溪水的味道,现在这血腥味让我作呕。也许,你又会让人追杀了,只是这一次,不是我追杀你,而是你我一起逃亡。赵珣不会放过我,就像当年那王不愿放过那人一样,我们也像他们一样,逃不出这个名为江湖,却洗不尽杀戮的地方。流风,如果到天涯海角就能平凡终老,那我愿随你到世界尽头,寻一个曾经桃林竹庐一般的仙境,相守到老,不理这凡尘俗事。可是,这样的地方,在哪儿?

言昔,你在怕。我清楚的感到你在怕。这萧王我有所耳闻,不参政事,自在于江湖。至我不曾想到,他竟曾与你亦有牵连。你是在怕发生和那人所遇一般的事么?不,不会的。便是来去似曾,但终不是过往,我们,会幸福的,对吧?

“言昔,你是姓顾,但你不是那人,绝不会是。”

戚流风将顾言昔揽入怀中,紧紧拥着。顾言昔知他在想什么,倚在他肩上,轻声道:“不过与你一道闲散太久,突然要我斗心斗力有些累罢了。我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你自己小心点。”“嗯,我会的,你也一样。”

风声萧萧,天色渐沈,竟是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似在预示一场风雨的开端。

果然如顾言昔所言,接连几天,他们都疲于应付接踵而来的麻烦。他顾言昔没那么好运气,能一次又一次逃过追杀。

“我没什么耐性,回去告诉他们,没能耐就别来趟浑水,别丢了性命都不知道为什么,滚!”

这天戚流风让人暗箭所伤,让杀又不能杀,赶又赶不尽追杀者的顾言昔终于发火,当下绮逸剑如游龙而出,斩下所有追杀者的一截小指,脸色铁青地冷冷警告。看见戚流风欲言又止的表情,火气更大。

“言昔……”“干嘛?我很仁慈了。”“我知道……这些人都是赵珣找来的?”“他在江湖上地位不低,若他有意挑唆,透露我们的行踪也不是做不到。”“你到底怎么惹到他的?”“我哪知道。也就五年前他救过我一次,还有我杀了他未婚妻。关键在我杀了那女人之前他就铆上我了。”“你杀她未婚妻?”“云妍。”“云妍?!”“对。”

顾言昔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戚流风肩上,低声道:“流风,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戚流风伸手去理他略显凌乱的长发,心中有些不忍。顾言昔的傲,顾言昔的狠,顾言昔的冷静绝决是只有面对外人时才会表现出来的。在面对至亲的人时,他会卸下一切防备与伪装,单纯率直得像个孩子。顾言昔是把他戚流风当作至亲至爱的人的,所以,看惯了的是他率性却温柔的模样,而非那日同赵珣对峙那般寒气逼人。

其实戚流风自己也累,他之所以会不管不顾的把聆水阁丢给贺知凌,自己一走了之来找顾言昔,就是因为他过够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并非单是因为云妍之死。他本以为只要顾言昔好好的在他身边,到哪儿都是桃花源,可是现在,恐怕未必了。

“顾言昔?哟,几年前你不还追杀戚流风的嘛,怎么如今倒策马同行了?”“浙西五毒?居然还一个都不少?呵,赵珣真是好兴致。”

顾言昔冷笑着看面前的五人,心下却暗自心惊,今日是五月初一,他的伤留下症头,每月初一是最虚弱的时候,纵使戚流风在旁,他也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浙西五毒虽敌不上尹诺寒的毒,却也不好对付。顾言昔眯了眯眸子,今日恐怕真的要见血了。

冷不防几枚毒镖飞出,顾言昔腾身一跃,几枚柳叶利落地磕开毒镖,绮逸剑直索一人咽喉。戚流风也知这几人功夫,齐攻而上他和顾言昔未必讨得到好处,当下碎云剑出鞘,毫不手软向几人攻去。

两人武功剑招相差极大,戚流风剑如疾风,剑势逼人,顾言昔剑如寒玉,势静幽冷,惟一的共通点就是皆以快剑取胜。饶是这般,二人倒也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时浙西五毒竟是落了下风,只得久持守势,无法进攻。

至此倒得岔开一下,浙西五毒是五个擅长使毒之人,由称号可知,而这五人,只要有银子,无论多伤天害理,人他们都杀,且所用之毒十分阴毒,被下毒者多死状凄惨可怖。然因其五人行踪诡异,纵是江湖上的格杀令也未曾剿灭五人。

回看战局。顾言昔若在平日,同戚流风联手是绝然吃不了什么亏的,可惜,今日是五月初一,时间一长,他便有些体力不支。一咬牙,绮逸剑向其中一人直刺而去,一阵快剑之后,将其了结于剑下。不料正当提气而返之时,又一人自背后偷袭。顾言昔是何等人物,又怎会不知,只是这一侧身,一时运气走岔,当下便吐出一口血来。他强撑着回剑重伤那人,长剑入土,支撑着他勉强站立。

“言昔!”戚流风身形一动掠至顾言昔身边,碎云剑毫不留情,当场斩杀欲再度伤害顾言昔之人。见顾言昔唇边血迹十分担心,却不想此时顾言昔连话都说不出。

突然顾言昔用力一拉戚流风,一枚毒镖堪堪掠过。戚流风握紧碎云剑,眸子一眯,冷冷道:“你们胆子不小,本事也够大,居然弄得我都想宰了你们。也好,就算是为武林除害。”戚流风眼中罕见的现出了杀意,也不再说话,碎云剑如龙般斜刺而出,剑剑直指对方要害,剑似疾风,当真有碎云之势。

盛怒之下的戚流风并不好惹,何况名剑碎云在手?且不论他和顾言昔两人这段时间让人逼得功夫突飞猛进,便是他‘流云公子’的名号亦不是空说,他成名虽早,却是他用手中的剑杀出来的。加之五年前又让顾言昔这么千里追杀一回,武功早入化境。

若浙西五毒齐上,他和顾言昔的确讨不了好,可是方才顾言昔一剑,他一剑了结了两毒,剩下三个根本不足为惧。这五人若单论,没一个能与之相敌。戚流风握紧碎云,剑身划出一道清光,全心对阵。顾言昔自保不是问题,故而他放心地将背后交于对方。

不多时,那三人亦丧命碎云剑下,戚流风回剑入鞘,随意抹了把脸上的血,便去扶顾言昔。顾言昔有些心惊,他自己虽说手下血债不少,可这是他头一回见戚流风这样毫不留情的杀人。那个总是温柔宽厚,夜夜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原来杀起人来也可以这般冷血无情。顾言昔第一次意识到,他戚流风在江湖上的名声,真的是靠杀出来的,若这人真发起火来,杀人同他也是一般的狠的。

忽然一阵掌风袭来,戚流风本能一避,却不想,这一避,顾言昔便落入来人手中,他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赵珣。

顾言昔让赵珣扼着颈子,心底一阵发寒。他未尝同赵珣交过手,然他的功夫亦不是假,如今这般容易便让赵珣扼了自己颈子,显然赵珣的功夫不在二人之下。现在自己受伤,戚流风又方与人拼杀过,情况真是怎么看怎么对自己不利。

“王爷这是做什么?可是言昔开罪了王爷?”“呵,戚流风,我也不同你绕了,我今日的目的是要带言昔走。”“王爷说笑了,言昔并非王府中人,乃是我戚流风的爱人,王爷为何要带他走?”“若我说我要立他为妃呢?”“王爷这是要夺人所爱?恕戚流风难以从命。”

推书 20234-06-03 :写文——雾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