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妖怪绮谭 上——夜鹜

“小智，你有到过案发现场吗？”

“嗯。”

“真的一点奇怪的现象或东西都没有？”就算是非人类，也多少会留下点踪迹。

小智认真想了许久后摇了摇头。“至少我们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耸耸肩，再次重放了遍带子，却发现隐约拍到的窗户外正下着大雨。

“……那天在下雨？”

“呃？好像是……突然下起大雨，很多人都在抱怨。”一想到那天顶头上司因为突然的大雨而乱骂了一通的嘴脸就觉得无奈。

“怎么办……小智，我突然很想知道昀珑那张请柬的详细内容……”

“啊？”完全弄不清擎宇的话锋怎么一转转到了那邀请函上，小智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明明是一脸的凝重认真，可他怎么觉得擎宇的嘴角似乎有小小上扬的弧度……？

第十八章：第六夜

雷雨之夜，雷鸟的邀请函（三）

夜晚到了，肚子饿了，就算有再多的疑题困惑也得先解决完空腹的问题。不算大的餐桌多出额外的两人，难免显得有点小小的拥挤，睡了好几个小时的凛在桌上的佳肴快被泉送进腹前总算坐到了餐桌前。应该算是热闹的景象，无奈饭桌上几人关系复杂，竟是难得的一片安静，就连泉也略显尴尬地乖乖闭上嘴巴。

直到昀珑将晚餐全数端上桌后，饭桌上才稍稍有了点生气。

对于泉和筑奇怪的气氛擎宇没怎么在意，小智对泉和凛的敌意更是屡见不鲜，唯有一点他比较看不明白的是筑悄悄望向凛和昀珑的眼神。凛那向来自我中心主义者自是自动无视掉筑的目光，而昀珑是因其他烦恼而完全没察觉到那复杂的视线，可他却看见了筑那有些迷茫的眼眸在转向昀珑和凛时变得有些犀利。然那锐利光芒却一闪即逝，在与他眼神交错时换上了出生婴孩般的懵懂依赖。

思量着吃了几口饭，却见昀珑突然停下碗筷，面色难看地宣告明晚他有事外出一趟。

虽知是为了什么，可还是确认地问道，“……决定出席了？”

昀珑点点头，“嗯，不去不行。”

“哦……”没继续追问昀珑说必须出席的原因，擎宇一脸理解地点点头，让他不必为他们明晚的晚餐操心。

“对了，你大约什么时间会回来？”

对他关心的询问回以一笑，习惯性地轻拂过他的头。“应该会很迟，我会带钥匙，不必等我。”

“ 哦……是吗？”轻轻拉长的一句话，谁也听不出其中真正的含义。“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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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被他连续的奇怪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始终没想通什么的小智送走时，天色已逐渐转暗，大雨也早已停下。对昀珑道声晚安后，和凛打了个眼色，进了房。不一会儿，客厅的灯光熄灭，又一声关门声响起。靠在床头静静等待，黑暗中仅剩窗外灯火辉煌。

漂亮寂静的夜在灯火映照的街道景色下显得那么的污秽，洗净一切的大雨似乎不曾给醉人的街留下半点阴影。

望着勉强可见的Nigh Road，擎宇轻笑着摇了摇头。

人类真的是沉迷于欲望的生物。

就像他眼前的凛一样。

悄然无息进入房内，立身他面前的凛依然是一派的轻松慵懒，一双美眸紧盯着他看。

“……什么事？”望着他的是彻底明了的眼神，凛却还是问出了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认为是什么事？”他不答反问。

“……我是知道，可没有理由告诉你。”耸耸肩，露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凛自是明了擎宇想问何事，但他也的确没有必须告知的理由。就算有契约的存在，那也不代表他们得毫无保留的坦白，契约只是限制了他们攻击宿主。所以没有一定的利益好处，他根本无须浪费力气去报告任何事情。

“凛。”

叫唤着他名字的声音是那般的认真诱人，却只让他更为气恼。如若是以往，他决不会为了小事动摇，可在不知不觉间，在看着擎宇那总让他觉得可笑的感情时他竟渐渐的有些深陷其中。

“你还真肯定我会说。”就连他本身都不觉得自己会诚实告知。

对凛冷淡的一句话给了摇头否定，“我不肯定。只是觉得你应该会说，虽然不知道理由。”

“呵……”淡定的脸上突然绽出笑容，饶是有趣的目光直视着擎宇。“我倒觉得你知道理由，所以才会那么肯定。”其他人或许不能明白他的想法，可狡诈如擎宇不可能完全不觉他内心的改变。

擎宇闻言微愣了会儿，噘着笑轻声道，“妖怪不可能有人类的感情，尤其是你。”

“你也不是人类，珑更不是。”就算有一半的人类血统也改变不了他不是人类的事实，而珑，除却……根本和他们没什么差别。

“珑……他和你们不同，别拿他和你们相比。”没为自己辩驳，却为了昀珑而冷下了脸。

突然的僵滞气氛，让凛不禁想笑。

他看不出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是身份还能力上？还是他就会有感情而他们无论怎么样也都是无情的生物？珑其实和他们一样有欲念，只是从未表现。珑说不定比他们更为残酷，只是擎宇从没见过。他还记得在许多年前，偶然一次自远方望见珑时，他脸上那冷漠无情的神态是多么的让人不寒而栗。那眼神，绝对比凶残的猛兽妖物更为的残暴不仁，他人的生命在那双眼眸中根本等于无形。本性不可能说变就变，或许擎宇不知道，但他晓得，珑虽然收住了戾气，却不是不会动真。如果触及珑的逆鳞，那被隐藏起的暴戾绝对会再次爆发。

纵然有种种反驳理由，凛却只是保持嘴边笑意。他不想让擎宇过于了解珑的过往，就算那些往事会彻底颠覆珑的形象。

“……好，他和我们不同。我们什么都不及他。”缓缓走到擎宇身边，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说了处地点后，张嘴咬住眼前的肌肤。

一个使劲，利齿穿透肌肤，将整块肉撕裂而出。瞬间，大量殷红的血止不住倾泻而出，擎宇捂着肩膀发出一声呻吟。将口中肉块咀嚼入腹，纤指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色，满足地笑看着眼前皱起眉头一脸痛楚的擎宇。

“就像你说的，我们和他不同，我不比他宽容，更不冷静。说不定哪天我真的会将你一块块撕裂，吞入腹中。”

“所以请小心你说的每句话。”

留下最后一句警告的话，凛的身影没入一片黑色之中。看着突然空荡的视野感受指尖缺了一块肉的触感，擎宇咬紧牙根，燃起小小火焰止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剧烈的痛让他瞬间煞白了脸，可未免惊动他人他只好这么止血。身体本身虽有极好的治愈能力，却无法再生，缺了个口的地方是怎么也补不回了。

抚过肩上近脖子处，不禁泄出一声怒骂。“唔……！凛那混帐！！！”

第十九章：第七夜

酒宴之夜，偶遇

傍晚时分，无所事事地翻阅着报章杂志的擎宇扫了依旧紧闭的房门一眼。从上午直到现在，昀珑的房门就未曾开启过。其间他敲了不下三次门，但昀珑给他的回应不是一片沉寂就是简单的‘我没事’、‘我不饿’，连脸都不曾露过一次。虽然昀珑已经决定出席那不知是宴会还是什么的东西，可依他看来，那纯粹是别无选择下做的决定。

“……呐。”见他一直沉默地翻阅杂志的筑停下忙碌的动作，在他面前摊开双手，掌心上一只不知从哪找来有拳头般大小的黑色蜘蛛缓缓地向着他的方向爬近。

“……”瞧瞧筑那认真到几乎让他觉得搞笑的表情，擎宇禁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像是要讨好又有些单纯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和那张脸不般配。再瞥了眼在他人眼里堪称可怕恶心的中型蜘蛛，眉头皱也没皱地将眼前的蜘蛛丢向一旁。他对昆虫可没有什么好感，况且他现在一堆心烦事，谁还有空理会这些。

“……啊！”筑见状急忙冲向前，截住了往窗外飞去的蜘蛛。

也不管筑望向自己的目光有多么可怜、包含了多少的控诉，在昀珑终将紧闭的房门打开的霎那，擎宇便发现自己无法将目光自昀珑身上移开。

与以往简便休闲的穿着不同，这是他第一次见昀珑穿上繁琐时尚的西装。整齐梳理的发丝，暗红色的长袖衬衫配搭裁剪漂亮的黑色上衣长裤，将昀珑衬托得更为高雅出众。理应是散发着致命魅惑力的外形，然总是带着一抹温和笑容的脸上此时却冷漠得不复以往，让想接近的人产生了距离感。

淡淡的目光转了过来，在与他视线相交的瞬间，冰冷的脸上荡开了淡笑。几屡发丝随着昀珑的转动垂落了下来，擎宇放下杂志走到昀珑身前为他将垂落的发丝轻拨到耳后。

“早点回来。”凝望着昀珑那张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好一会儿，擎宇垂下眼隐去内心的激荡。这样的昀珑让人不敢直视，就算对着他时没了疏离感，可还是过于陌生。他无法肯定眼前人和昀珑究竟是否属同一人。

“……嗯。”任擎宇帮他梳整好头发，昀珑这才发现擎宇身上的穿着有那么一丝的违和感。今日的气候并不寒冷，或说今天一天的气温都属过度的炎热，可在这样的天气下，擎宇却穿了件高领上衣。看的人都能从擎宇那热得微涨红了的脸上感到一份炽热，可当事人却还是没将衣服换下。伸手轻触到擎宇上衣领子，擎宇立即捂住脖子反应极大地后退了一步。

“……呃……”察觉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的奇怪后，擎宇尴尬笑笑，“……我只是……”

昀珑脸色温和地摇了摇头，目光缓缓移到一直瘫在沙发上休息的凛身上。闭眼休息中的人此时像是有所感应般睁开了只眼，示威似地勾起嘴角朝他回视一眼。明了那眼中、笑容里的讯息，平静的眼眸瞬间被厉色取代，昀珑面色一凛，最终在擎宇的一声叫唤下恢复了柔和的表情。

“你……”似是想对擎宇说些什么，可仍是没将到嘴的话说出口。将心中的阴霾暂时抛开，昀珑将擎宇轻搂着好一会儿，才讪讪地松开手。“我出去了。”

“嗯，路上小心。”压抑下因刚刚那一抱而有些混乱的心跳，擎宇挥挥手，看着那抹漂亮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间才合上了大门。

待昀珑离开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后，擎宇回房换了套衣，让泉等人好好看家别惹祸后才联系小智让他到某处的豪宅外汇合。无奈小智似有公事在忙无暇抽身接听电话，他只得留言让小智忙完后尽快给他回复。独自一人擅闯不了解的地方是不智的，可他又不能（无法）让凛帮，而泉和筑想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给他制造麻烦，所以除了小心慎闯外他可没有其他选择。当然他也能放弃这次机会，但一旦错失了这次机会后他可不知还能再从什么地方找到相关线索。虽他只是靠着直觉在猜测，可既然就目前而言没有其他线索，那就算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也不无可行，再怎么样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私心的一点是……他不希望对昀珑的事全然不解。

虽说是为了帮小智找寻线索，但实际上更主要的理由是他想明白让昀珑动摇的原因。

走了好一段时间，眼前终从平凡街景变成了高档住宅区，再经过一条满是时尚店面的繁华街道后，一栋华丽高雅的古典豪宅出现在他眼前。敞开的大门外站守着两名保安人员和三名警卫，谨慎地审核每位入内的来宾。细看下这才发现，得以进入的嘉宾个个身份显赫，不是社会名流便是享誉国际的名模、演员。

这间豪宅的主人究竟是谁？昀珑又怎么会和这些人有牵扯？

未待他将疑问整理出头绪，戒备地观察着四周动向的一名警卫便发现了他的身影。警卫几步走到他身前，打量的目光扫过他全身，在看见他身上那毫不正式的服装后，黑着张脸告诉他此处不让闲杂人等进入，请他快速离开。本想解释自己只是无心路过，可还未待他开口辩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突然在他身后停下，拉下的窗口中露出了一张俊美不凡的脸。

“他是和我一起的。”盯着他的银色眼眸闪烁着异样光彩，嘴角噘着的那抹笑显得那般张狂无礼。回视男人轻佻的目光，擎宇不打算拒绝男人的‘好意’，打开车门坐进了轿车内。

第二十章：第七夜（二）

酒宴之夜，入席

男人的出现虽有那么小小的出乎他意料，但擎宇面对那道别具含意义的探查目光时仍是笔直的回视。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不能被人察觉他有一丝的动摇、疑惑，否则如果真有那么个例外或万一，那将会不利于他的立场。让人猜不透便是他最好的筹码。况且，他对眼前那男人的了解仅在于——沉迷酒色。在还没弄清楚对方究竟会是敌还是友之前他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先一步被看穿。

对视好一阵子，男人突然轻笑出声，戴着手套的手抚过他脸庞。“真是好眼神。”

“谢谢。”打掉在脸上游移的手，擎宇将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男人望着他的那双银色眼眸中尽是欲念，那变了味的目光叫人难以忍受。纵使他再想装作不介意，但对着那露骨的眼神也难免有感些许恶寒。

“你……怕我？”男人似是察觉了他的想法，一个倾身紧贴擎宇后背在他耳边轻语。

敏感的耳背突然被冰凉的气息侵袭，擎宇猛然后退几步，“你别太过分！还有，我干嘛怕你！”他仅仅只是不喜欢那道刺骨的视线。要说怕，这辈子除了和昀珑相关的事项外他可从没怕过。惹得他不爽，最多就把眼前这死狐狸给灭了！

……虽然就能力上而言有点小难度。

“呵。”对擎宇的反应甚是满意的银狐笑着退回了原处。在车子驶向大门时，用条银丝将散落的发丝束起，戴上一个半面的白色面具。随后，又将另一个面具递给他。

“……什么？”手捧着面具，擎宇虽明白银狐的意思，可却不能理解戴面具用意。

“戴上就对了，算是种标记。当然同时也是为你着想。”

略嫌麻烦地啧了一声，擎宇依言戴上了面具。

经过大门时，银狐摇下窗户，警卫一见是他立即恭敬地行了个礼，也不对车内多做审查，便让车子通行。进入豪宅内，司机像是极为熟悉路线地兜兜转转几个弯后，便将轿车停进位于豪宅左后方的私人车房。

在司机为银狐打开车门时，擎宇早已先他一步推门下车，靠着狭隘的视野瞻望周遭环境。车房外的花园内凝聚着不少无事闲聊的绅士淑女，突然一道深沉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众人便纷纷涌进了大厅。

基于好奇心的驱使，擎宇几步欲跟上前，然才踏开脚步便被一旁站着的银狐给抓住了手臂，制止他擅自离开。

“别傻了，你以为你能只靠自己进那扇门？”

擎宇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却发现男人曝露在面具外的半面脸庞此时竟有说不出的认真。轻叹一声，比了个‘请’的手势。

银狐见状勾起了嘴角，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臂上“你今天可是作为我的伴侣出席，怎么可以不挽着手？”

“你……”闻言一愣，咬了咬牙道， “我不认为会有人相信个大男人是你伴侣。还有，我可不是之前酒吧内的那种纤细少年。”说是那么说，可最终还是挽上了男人的手。反正他脸蒙着谁也不会晓得是他，到时要丢脸也是那男人的事。就算在上流社会中不乏喜欢男色的家伙，但再怎么说那也只是少数人群，真正能接受的可不多。何况他还不是那些柔弱白皙的美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