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转角,夏建辉和小狼崽子迎面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冀二叔、银子妈妈和冀晴。
运动神经极度不发达的冀扬,和神经大条程宇被勒令留在了家里。
看到夏建辉牵着小狼崽子的手,好端端的走了过来,冀建国松了口气。
银子妈妈拽着夏建辉的胳膊仔细打量了一遍:“小辉,那老无赖没把你们咋样吧?”
“没。”夏建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冀晴道,“正好遇到了个人,他帮我们赶走了李涛他爸,他说是给你面子……”
冀晴皱眉思索:“谁?”
“看着跟柳少晨长得有点像,穿着高中部的校服。”
“柳少风?”冀晴惊讶了一声,随即嗤笑,“原来是他。”
“你们啥时候认识的?”
“金秋合唱节,在兴北小礼堂看电影的时候,他串到我们班找柳少晨的时候认识的。”
“你……小心着他点……”夏建辉斟酌着词语,“好着是尽量别跟他有瓜葛。”
“知道。”
“呵!建国,你看看,这俩小的多般配?”银子妈妈笑呵呵的看着冀晴和夏建辉,总觉得越看越合眼。
夏建辉额头滑落无数黑线:般配?
才不般配呢!小狼崽子愤愤的想着,倒是冲淡了盘桓在心底的那丝疑惑。
回到家里的时候,冀建国家的防盗门敞着,冀扬眼圈红红的靠着门框,眼巴巴的望着楼梯。
人群中看见冀建国的身影,冀扬一下子扑过来,抱着冀建国的腰,哽咽:“爸,我姥姥没了。”
“姑父节哀,我二奶……去了。”这时候从门口走出一个黑衣服的汉子,脸带哀戚的报了丧。
托夏建辉他们帮冀晴和冀扬跟学校请假,当晚,冀建国带着冀晴和冀扬赶去小舅子家里,给丈母娘发丧。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可生命却脆弱如斯,不管你多么富有亦或是多么贫穷,都阻止不了死亡的降临。
疾病与意外夺走着一条又一条或年轻或衰老的生命,就算是寿终正寝,也不过是那么短短几十年的年华,我这么苦苦挣扎又是为了什么呢?
夏建辉莫名有些伤感,去年这个时候冀晴的奶奶去了,上个月中旬年轻的小于去了,现在冀晴的外婆也去了。
夏建辉坐在宽阔的白色大理石窗台上,靠着凉丝丝的实木窗框,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缓缓地握紧右手:我到底能握住什么,又能握住多少?
“小灰,你还在想那个人?”小狼崽子扎进夏金辉怀里,闷闷的问。
“哪个?”夏建辉本能的反问,小狼崽子瞬间眯起了眼,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哪个。”
“爸回来了么?”
“还没……”小狼崽子骑在夏建辉大腿上,歪着身子把脸贴在玻璃上,看向楼下,“啊!老爸回来了!”
夏来金一进门,就被夏建辉不由分说的拖进了卧室,满脸惊奇的看着夏建辉板着脸毫不留情的把便秘脸的小狼崽子塞到门外,迅速从里面上了锁。
夏来金将外套搭在椅子上,一屁股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挑眉问:“咋了,混蛋儿子想干啥?”
夏建辉拧眉盯着气质愈发得瑟的夏来金,沉默一会儿,问:“爸,李涛他爸跟小黄他妈啥关系?”
夏来金笑容微敛,眼睛里划过一抹凌厉:“咋想起问这个来了?”
“今天李玉宝半路上拦着我们,他说他是小黄的舅舅。”夏建辉盯着夏来金的脸色,缓缓的陈述。
夏建辉翻着白眼冷哼:“狗屁舅舅,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
“他还说你抱小黄回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了。”
“咳,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啥?”被自家儿子提起这些的陈年往事,夏来金脸上有些挂不住,板起脸斥了一句。
夏建辉抿着嘴,盯着夏来金,胸膛快速起伏:他知道,他知道李涛他爸跟小黄他妈有这层亲戚关系,前世的时候他为啥还允了妮子姐和李涛的婚事?
疑问憋在胸口,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夏建辉心口闷闷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夏来金皱眉看着夏建辉:“混蛋儿子,你咋了?”
“……”夏建辉低下头,双拳紧握,手臂微微颤抖着。
夏来金起身把夏建辉拉进怀里,轻轻地抚着夏建辉的后背,下巴蹭着夏建辉的头顶:“到底咋了,跟爸说啊。”
脸整个闷在夏来金的胸膛上,熟悉的气息险些让他窒息,夏建辉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你啥时候知道李涛他爸跟小黄他妈有亲戚的。”
“……”夏来金的手一顿,沉默了下,“去李红霞的老家抱小煌回来的时候,当时李红霞躲在李玉宝家坐月子,李玉宝是李红霞的同宗堂哥。”
“以前你就没见过李玉宝?”
“要不是去抱小煌,老子知道他那个烂赌鬼是哪根葱啊?”
夏建辉心底松了口气,看来前世渣爹是不知道李玉宝和李红霞的关系的,想起重生之初梦见的病房里的情景,似乎……
“爸,你后来见过……她么?”
“去喝过她的喜酒……”夏来金抱着夏建辉坐在床上,笑着取笑道,“混蛋儿子,整天操这么多闲心,就不怕不长个儿?”
夏建辉抿抿嘴:“我一定能长到一米八。”
“长不到的话,老子给你买增高鞋,把你垫到一米八。”
夏建辉猛地抬头,怒瞪夏来金,夏来金笑着揉揉夏建辉的头发,“小孩儿就应该有个小孩儿样,整天闷不拉几,想那么多干啥?”
“你以为我愿意啊……”夏建辉咕哝,“爸,要是李玉宝再来找小黄咋整?”
“这你就别管了……”夏来金用下巴上的胡茬蹭夏建辉的额头,“才拿了老子两万块钱,转头就过来胡咧咧,哼!”
夏建辉皱着眉躲开夏来金的下巴:“不知道小黄信没信他的话。”
夏来金不甘心的扭回夏建辉的脸,捏夏建辉的脸颊:“那小兔崽子听你的,你哄哄他。”
43、王小东的“另类登场”
门内,夏建辉跟夏来金说着所谓的悄悄话。
门外,小狼崽子抱着腿、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几的坐在地上靠着门等小灰开门。
卧室门被拉开,小狼崽子身子一歪,倒在夏建辉腿上。
夏建辉低头,对上小狼崽子那可怜巴巴的目光,莫名有种看见了前世他养的那只大白熊奶糖的错觉,有那么瞬间甚至把小狼崽子和那只犯了错就耷拉着耳朵守在他门前假装可怜的大白熊奶糖重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小狼崽子这次装可怜不是因为犯错,而是……在闹脾气亦或是借机撒娇?
夏建辉用脚尖拱拱小狼崽子的屁股:“就这么坐地上不怕冰拉稀了?”
“哼哼!”小狼崽子斜着眼瞄了一眼单手撑着门看热闹的夏来金,哼哼两声,扁着嘴把屁股往外挪了挪。
“起来。”夏建辉皱眉,又拱了拱小狼崽子的屁股。
“哼哼。”小狼崽子继续往外蹭。
“你喜欢地板?”夏建辉收回脚,倚在门框上,慢吞吞的道,“那以后你就睡地板好了。”
“你又欺负我!”小狼崽子鼓着嘴,委屈的瞪着夏建辉,可怜巴巴的指控。
夏建辉挑眉:“起不起来?”
“哼……”小狼崽子哼哼的声音弱了不小,蹭着夏建辉的腿拱了几下,终于攀着夏建辉的大腿爬了起来,“起……”
夏建辉愉悦的弯起嘴角,顺手拉了小狼崽子一把,小狼崽子得寸进尺,一头扎进了夏建辉怀里。
睨了一眼受了委屈只知道找混蛋儿子撒娇的小狼崽子,夏来金轻哼一声,撇着嘴去了客厅,狭长的眸子里却尽是难掩的笑意:兄友弟恭,他这个做老子的自然高兴。
初冬,阴雨天气,天黑的格外的早。
走廊上,彩色灯带洒下柔和的光,照在贴在一起的两枚正太身上,在卧室的地板上映出一道唯美的剪影。
夏建辉微低着头,垂着眼,长长地睫毛遮住了眸子里涌动的思绪。
小狼崽子在夏建辉胸前拱了拱。
粗硬的短发蹭着略尖的下颌,微微有些刺痛,夏建辉抬手,轻揉小狼崽子的后脑勺:“抱够了么?”
小狼崽子不吭声,小正太的脸埋在夏建辉胸前摇头。
夏建辉皱了下眉,眼里滑过一丝犹豫:小狼崽子已经九岁了,他不想骗他,只是,如果不骗,又如何消去小狼崽子心中的疑惑呢?
干!真想灭了李玉宝那个混蛋。
只是,夏建辉瞄了一眼自己那近乎皮包骨头的手腕,无奈的低叹:明明每个周末都有去道场练所谓的跆拳道活动筋骨,明明他吃的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也不比别人差,怎么还是瘦的跟个小鸡子似的……
离前世的体格差远了,倒是小狼崽子,长得飞快,小身板也越来越壮实。
搁在不知道的人眼里,没准儿还得以为他受虐待呢!
要是有前世那体格,哪用得着那个风二公子“救”啊,他早在李玉宝开始胡咧咧的时候把他放倒了。
夏建辉想的入神,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哥——”小狼崽子蹭着夏建辉的胸膛,闷闷地叫了一声。
夏建辉心里一紧,这小崽子可是很少主动跟他叫哥:“怎么?”
“没啥……”小狼爪子一下一下抓着夏建辉的后腰,“就是……嗯,你跟爸说啥悄悄话了?为啥不让我听?”
“……”夏建辉沉默。
“到底为啥啊?小灰的事为啥不能告诉我啊?”小狼崽子的声音委屈又执拗。
夏建辉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怪异:这个时候,这个小崽子难道不是应该纠结亲妈到底是谁的问题么,怎么……
“你刚才是因为这个才守在门口打蔫儿的?”
“是啊,谁让小灰有秘密不告诉我……”
“……”夏建辉以食指挑着小狼崽子的下颌,抬起小正太的脸,凝视着小狼崽子的眼睛,“我问过你的小秘密么?”
“没。”
“那么你也别问我的。”
“可是我想知道……”
“我不想让你知道。”
“小灰……”
“还记得我说过啥么?”
“你的东西不能随便动,你的事情不能随便问,该告诉我的你自然会告诉我,不告诉我的就趁早别问……”小狼崽子呆呆的看着夏建辉的脸,熟练地背着每次犯错必然要背上十遍的《小灰的禁忌》。
“很好,这不是记的挺清楚么?”夏建辉松开小狼崽子的下颌,食指中指抵着小狼崽子的额头往外推,“该吃饭了,去叫妮子姐。”
小狼崽子鼓着嘴,不甘不愿的松开夏建辉,转身敲响了夏丽妮的卧室门……
李玉宝的事,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
小狼崽子始终没问夏建辉李玉宝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夏建辉自然不会上赶着编理由解释什么。
至于李玉宝,自那天被风二公子赶走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或许是怕了,亦或是在等着合适的时机,这谁都不清楚。
总之,这个人就如同昙花一般,出现一次之后就没了踪迹。
被李玉宝这个赌鬼搅起的浪花归于宁静,夏建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唯一的变化,就是从那以后,夏建辉刻意跟柳少晨保持了些许距离。
98年的春节,夏来金一家子,腊月二十九就回了小王庄。
冀建国一家有孝在身,不能去别人家拜年,只能窝在家里,关于之前说好的,带着他们去新房子找冀二婶她姑算新年运势的事儿自然也就泡了汤。
于此,银子妈妈表示了深深的遗憾,她是真的很相信冀二婶她姑供着的那个大仙的。
不过夏建辉总觉得那个大仙有点不着调,不靠谱。
小王庄基本还是老样子,村子里除了电话线越来越多之外,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夏来金家老宅有夏老爷子和夏奶奶照看,自然安然无恙,没招什么外贼,不过家里也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东西的去向不言而喻。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中午聚在夏老爷子那吃过团圆饭之后,晚上就会回自己家包饺子,现在,夏来金一家自然不能从小王庄跑回城里,初一早上他们还要绕着村子给同宗的长辈拜年问好,男人们更是要起早去宗祠里磕头。
往年,初一早上,夏丽妮、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姐弟三个去的第一家总是西邻居王婶儿家里。
今年,王婶儿家却被铁将军把了门。
问过夏老爷子才知道,98年夏天,王婶儿家来了个脸颊上带着疤的男人,自称是王叔的朋友,受王叔所托,来接他们母子进城。
王婶儿当天就带着王小东跟那个男人走了,家里的东西都没收拾,只带走了几件衣服。
1999年4月28号,星期三,晴。
本以为这辈子很难再见到那个倔强而又痞气的男孩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兴北小学的门口看见了他。
男孩身上没了痞气与稚气,以往那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不复存在,紧绷着脸的样子显得很沉闷,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似的。
我想,如果金子渣爹看到现在的王小东,肯定会笑着说:吓,没想到还有比混蛋儿子还不像孩子的孩子。
看见他孤零零的从学校里出来,我上前跟他打招呼,没想到他竟然冷冷的说:你认错人了。
笑话,这个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认错?
橙子那个脑子里缺根弦儿的事儿妈居然敢趁机嘲笑我:哈哈,辉子哥,你傻了啊!这哪儿是什么王小东,明明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王帅啊!你到底有多想那个什么王小东啊?这都能认错,啧啧!
程事儿妈的得意只持续几秒钟,不等他得瑟完,就被小狼崽子伙同冀扬极其暴力的帮他封了口。
哼!活该!
我怎么都想不通,小狼崽子和冀扬一路跳级也才上四年级,那个王小东怎么消失不到一年之后,再次出现就变成了十三岁的王帅,直接转学转进了六年级,成了事儿妈橙子的同学。
我想,小狼崽子今天怕是被王小东那个命定的冤家对头刺激到了,回家之后没粘着我问东问西,直接夹着五年级的课本冲去了冀二叔家里,找冀晴补课,颇有一股子……泼粪抹墙的架势。
呵呵,真是精力旺盛的小崽子,年轻真好。
欧,险些忘了,今天貌似还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李渣被甩了,李乔又转学转走了,走之前毫不犹豫的跟李渣分了手。
李渣又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近一年的追逐陪伴,依然是说被甩就被甩了。
如果可以,我想撒花鼓掌,李渣该!
看着他被甩莫名的解气,只是又有点担心:这个渣不会回过头来再来缠妮子姐吧?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想不用小狼崽子组团刷他,我会直接单刷他,刷到他不敢再招惹妮子姐为止。
44、小灰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