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李涛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又或许,是因为中考临近,总之,李涛彻底沉寂下来,没如夏建辉担心的那样,用夏丽妮来治疗他那颗被李乔“伤碎的心”。
为此,夏建辉破例在心底勉为其难的给李涛加了0.000……01的印象分,然而,这点分对于李涛在夏建辉心中那趋于负无穷的人品值而言,显然是微乎其微的。
李涛父子没再给他添堵,夏建辉的心情一直不错,唯一让夏建辉不解的是王小东,那个孩子依旧把妮子姐、小狼崽子和他当成陌生人,就算走个对面,王小东也是目不斜视的假装不认识,完全没了记忆中那个经常偷偷用艳羡的目光看他们的倔强男孩的影子。
或许,倔强仍在,只是童真已失。
虽然好奇,夏建辉也不至于去探究究竟,只是在私下里告诉橙子,可以“勾搭”一下王小东做个朋友,平时在班里稍微照顾他一下,结果当天橙子就愤愤然的铩羽而归,并扬言:“辉子哥,你要是再让我去勾搭那混蛋,我就跟你绝交!”
不知王小东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程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漂亮的脸蛋扭曲到了极致。
王小东对夏建辉的无视,彻底惹毛了小狼崽子,要不是有夏建辉在那镇着,小狼崽子百分之二百得冲上去揍王小东一顿。
“辉子,你又看那小子,难不成……”老槐树下,发现夏建辉又一次把目光不着痕迹的瞟向了独自走出校门的王小东,柳少晨高深莫测的笑着拱了拱夏建辉肩膀,低声戏谑,“你看上他了?”
“他是男的……”夏建辉心底微震,却故作惊奇的看向柳少晨,眼神要多疑惑就有多疑惑,“男人也可以看上男人么?”
“啥?男人看上男人?”冲在最前面的冀扬听了个话音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夏建辉,“辉子哥……”
“……”夏建辉无语沉默,他只能保持沉默,他可不能给冀扬普及这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爱情的观念,万一这个好奇心过剩的小崽子突发奇想的拉着小狼崽子一起尝试一下的话,那么……
是的,没错,他只是怕无颜面对冀二叔以及在旁边儿眯着眼盯着他的彪悍冀晴而已,别的什么的都没有。
“说说么!说么!”被小猫爪子挠着心肝脾肺的冀扬拽着夏建辉的手猛晃,夏建辉敛起瞬间闪过的莫名思绪,无奈的看向冀晴。
冀晴一巴掌拍在冀扬后脑勺上:“哪那么多的好奇心!”
冀扬撇撇嘴,松开夏建辉,满不在乎的揉揉后脑勺,勾着小狼崽子的脖子往前冲:“快走,回家看还珠格格去了!”
“嗷!”小狼崽子狼嚎一声,以作响应。
夏建辉嘴角抽搐:还珠格格……他们到底是想看还珠格格还是想听冀晴的吐槽啊!
“呵,一群傻小子!”柳少晨轻笑,冀晴飞出一记眼刀,柳少晨忙不迭的苦着脸拱手讨饶,“二妹子,哥错了!”
“该!”夏丽妮挽着冀晴的胳膊,咬牙切齿的幸灾乐祸。
自从去年《还珠格格》上映,每天晚上聚在一起看电视就成了这群小崽子们的固定消遣。
小崽子们并没像初看《还珠格格》的少男少女们那样,被里面无坚不摧的爱情迷醉了双眼,也没大众化的去同情令妃、可怜小燕子和紫薇,反而异常坚定的站在了皇后一边儿,只因为当时——
夏丽妮:“啧,小燕子她们可真厉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冀晴:“爱情也不能当饭吃,看看乐子就行了,不现实。”
冀晴的脑残粉儿程宇、两个“学生”冀扬和小狼崽子跟着点头,默记得出的结论:“小晴说饭比爱情重要。”
夏丽妮再感叹:“令妃真温柔,真善解人意,真招人心疼……”
不等夏丽妮感叹完,冀晴就轻飘飘的又来了一句,“再招人心疼,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都是小三。”
夏丽妮紧接着轻叹:“皇后真可怜,要面对一群小三。”
“……”
所以,有冀晴这颗辟毒珠在,夏丽妮她们注定不会中毒。
犹记得当时冀晴的小三论调一出,银子妈妈就恨恨的剜了金子渣爹一眼,金子渣爹当时的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据说,当晚金子渣爹又信誓旦旦的向保证了一回,以后绝对会安分守已云云,来安抚银子妈妈心底再次涌起的小疙瘩。
据夏建辉观察,从那以后银子妈妈对冀晴的喜爱程度与日俱增,看她的眼神几乎跟看自家妮子姐的不相上下。
每天耳提面命的督促夏建辉看好冀晴不说,一向小气的银子妈出去逛商场的时候,居然开始隔三差五的给冀晴买东西……
在自家银子妈猛烈地攻势下,夏建辉不得不在心里正式考虑后半辈子和冀晴搭伙过日子的可行性,并琢磨着寻个机会探探冀晴的口风。
五一节,身为人子,又为长子,夏来金自然要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给夏老爷子和夏奶奶过节。
5月1号早上,在网上泡了大半宿,而严重睡眠不足的夏建辉苦着脸,顶着一对黑眼圈,左脚趿拉着自己的虎头拖鞋,右脚趿拉着小狼崽子的狗头拖鞋,迷迷瞪瞪的摸进主卫,趴在正在刷牙的夏来金背上,闷闷的道:“爸,我不回老家。”
“那怎么行?”夏来金吐掉满嘴的牙膏沫,漱了漱口,瞪着眼,企图通过镜子用眼神威慑一下夏建辉,结果只瞪到了趴在他肩膀上的……毛茸茸的半个脑袋。
“我不去,我要睡觉。”夏建辉拱拱夏来金的后背,乱蓬蓬的头发跟着颤了颤,夏来金嘴角抽搐,使劲揉着肩膀上那个酷似鸟窝的脑袋,“让你晚上不睡!”
“你答应了……”夏建辉抬头,迷迷糊糊扒着夏来金的肩膀,用乱蓬蓬的头发蹭蹭夏来金的后脖颈,“老爸你真好。”说完,松手,三步一晃的晃出主卫,栽到主卧室——夏来金和银子妈的床上蒙头继续睡。
“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么?这臭小子居然会撒娇了……”夏建辉咕哝了一声,抱起大腿还搭在床外的夏建辉,把他放在大床中间,拽着被子盖在夏建辉身上,算是默认了夏建辉刚才那句颇为赖皮的结论,谁让他这混蛋儿子跟他撒娇了呢?
知道夏建辉不回老家,小狼崽子抱着夏来金的大腿,撒娇耍赖,撒泼打滚儿的强烈要求留在家里照顾小灰,结果就是……被夏来金虎着脸夹在胳肢窝下,直接扔到了车上。
开玩笑,小辉不回去,小煌再不回去的话,他老子一准儿的用大烟袋抽他!
于是,夏建辉在床上睡的香甜,小狼崽子在扯上扒着后挡风玻璃看着越来越远的丽景苑,委屈的直哼哼。
夏建辉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起床后肚子饿的不行,直接跑去冀建国家蹭饭。
据夏建辉的经验来看,蹭饭这回事儿,绝对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习惯的。
冀建国家只有冀晴一个人在家里练大字,冀建国在厂子里,上轮到他家的冀老爷子去了河边公园跟老头老太太们聊天,至于冀扬,据说是被冀二婶拧着耳朵去了理发店。
“其实小扬那发型不错,就是稍微长了点儿。”夏建辉忍着笑如是说。
冀晴狠狠白了夏建辉一眼:“P,那臭小子的头发再留都能扎辫子了!”
“但是挺好看的。”夏建辉说的是心里话,冀扬像冀二叔,长得野性,三寸多长的自来卷乱蓬蓬顶在脑袋上,观感还不错。
“一个小小子,要那么好看干嘛?”冀晴用沾满墨汁的手给夏建辉倒了杯水,“吃面还是吃炒米饭?”
就算她手上都是墨汁,也只是拿了下杯子而已,水绝对是干净的,绝对的……夏建辉在心里做够了心理建设,这才端起杯子送到嘴边,用水沾了沾唇边:“可以吃炒菜么?”
“不行,我懒得炒。”冀晴看着夏建辉喝水时的那副德行,嘴角轻扬,心情十分愉悦,她就是故意的。
夏建辉放下杯子,无奈轻叹:“那吃面吧,加个荷包蛋。”
“嗤!”冀晴转身进厨房,夏建辉噌的起身追了进去。
“我说,小晴,你煮面前不打算洗手了么?”夏建辉满头黑线的看着冀晴用沾满墨汁的手拿出一扎挂面,面容微微扭曲。
“哈哈!总算忍不住了啊?”冀晴笑着指指水槽,“喏,这里也可以洗手,洗洁精,洗手液,八四消毒液都有……”
“辉子,我用八四消毒下我的爪子再给你煮面?”
“……”夏建辉看着冀晴洗了手,郁闷的出了厨房。
虽然冀晴煎荷包蛋一如既往的糊锅,面煮的倒是不错:“咸淡正好。”
“是啊,也不看看是谁煮的。”
“荷包蛋要是不糊锅就完美了。”夏建辉扒拉了一下一面焦一面金黄的荷包蛋,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惹得冀晴立即炸毛,“夏建辉!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老娘给你煮面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既然小晴这么看得起我……”夏建辉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冀晴,“不如我们下半辈子搭伙过日子吧。”
想了想,夏建辉又补了句:“我想,我们俩一定很合拍。”
45、小狼崽子要离家出走
“是啊,我们一定会很合拍……”冀晴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语气一转,“但是,我从没考虑过结婚生孩子啊。”
“……”夏建辉消化完冀晴的话,抬头,讶异的问,“小晴,你是女人么?”
“当然,如假包换。”冀晴仍然笑着,话语里却透出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是,身为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不憧憬浪漫的爱情,不幻想幸福的婚姻……”夏建辉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葱花,慢吞吞的陈述,“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
“我……勒个去!”冀晴粗暴的拉回夏建辉面前的面碗,显然是不打算给这个一再怀疑她性别的死孩子吃了。
“练大字的效果貌似不怎么明显……”夏建辉嘴角微扬,笑着看向冀晴,用近似情人间说情话的语气,平静而又温柔的道,“没人的时候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冀晴深呼吸,努力压抑着把面扣在夏建辉头上的冲动,推回面碗,“你特么的就是故意来消遣老娘的吧!”
夏建辉摇头否认,诚挚的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跟你搭伙过后半辈子的,你看我妈那么稀罕你,考虑一下?”
“我是真心没想过结婚这回事儿。”
“你真是独身主义怎么的?冀叔,冀婶儿能接受的了?”
“我也算不上绝对的独身主义,不过是打算35岁之前遇不到能让我产生想结婚冲动的优质对象的话,就领养个小正太,自己带着小正太过一辈子……”
“当然,看在我们定了娃娃亲的份儿上,到时候你想插一脚的话,姐会考虑对你负责的。”
夏建辉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想到冀晴给自己规划的人生是这样的:“那真是我的荣幸,未婚妻大人。”
冀晴笑道:“嗤,不用感激我,也不用这么快就代入角色,要35岁之后你还没人要得话,姐才会对你负责啊。”
“……”心知与冀晴斗苦不堪言,夏建辉明智的选择了沉默,闷头认真的与面条奋战。
感激?夏建辉心底还真没这种情绪。
被冀晴委婉的拒绝,心里有点遗憾倒是真的,毕竟像冀晴这样通透又极其合自家银子妈眼缘的女人不好找。
是的,这就是他这辈子找媳妇的标准:首先要合自家银子妈眼缘,其次要通透。
免得闹出什么婆媳不和之类的事儿,闹心。
至于爱与不爱什么的,他想他大概早就过了那个会心动的年纪了。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只是他向来敬谢不敏,他可没闲心陪着那些小萝莉们玩爱情家家酒。
过两天就是小狼崽子的生日了,本想趁着小狼崽子不在,出去给他买份礼物,只是看着抽屉里那几张印着四个伟人头像的票子,夏建辉楞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在去年洪水的时候已经捐了。
指尖拂过红色绒面的盒子,夏建辉轻叹了口气:看来不可能送小狼崽子一份儿差不多的回礼了。
最终,夏建辉花光了手头为数不多的积蓄,给小狼崽子请了一尊开了光的白玉观音坠子锁在了抽屉里,打算等四号那天给小狼崽子一个惊喜。
“白玉观音……”
命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转入既定轨迹,或许这就是宿命?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给仇夏请过一尊白玉观音的坠子,玉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价值远非抽屉里这尊普通白玉的坠子可比。
夏建辉喜欢白色,毫无杂质的白色。
他总觉得白色很干净,即便前世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也没能消弭他这个轻微洁癖对白色的爱。
华灯初上,明月已高悬,却丝毫不见自家爹妈的影子。
于是,夏建辉自觉地去冀二叔家蹭了顿晚饭,又缠着冀二叔问了些厂子里的近况。
确定冀二叔没受欺负,确定自家亲二叔真的已经被金子渣爹送到了新厂给四叔夏来宝打下手去了,夏建辉这才笑眯眯的回了自己家。
冀二叔真的会被欺负么?金子渣爹真的还会如同前世那样,任由自家一干亲戚随意的挤兑冀二叔么?
这些,都不在夏建辉的考虑范围之内,如今,只要确定冀二叔没被欺负就够了。
老实的冀二叔不被挤兑,人精似的程三叔自然也不会受什么挤兑。
冀二叔是实在人,如果不是真被惹急了,他是不会抛弃金子渣爹的。
就算这辈子程三叔还想拐着冀二叔私奔,哼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夏建辉心情不错,在浴室里泡澡的时候甚至顺嘴哼出了跑着八个调的《为了谁》。
从去年抗洪那阵儿开始,《为了谁》就成了小崽子们每天哼哼的曲目,夏建辉耳濡目染,自然也受了些影响,不过,让他郁闷的是,他现在一哼哼,能哼出来的只有程宇那跑着调儿的旋律。
他能陪着小崽子们一起看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在抵抗洪水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默默感动。
他也能在洪水退散之后,和小崽子们一起,把军人的形象化作一枚深刻的印记烙进心里。
但是,他接受不了从自己嘴里哼出这跑着八个调的旋律。
于是,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没了泡澡的兴致,夏建辉披了浴袍去冰箱里拿花生冰棍儿——北钢生活部特产,虽然包装不怎么样,但是味道是真的没得挑。
夏建辉叼着冰棍儿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金子渣爹和银子妈绷着脸进门,妮子姐脸色苍白,小狼崽子身上脏兮兮的活像个泥猴儿,只有脸蛋和手是干净的,下巴上还带了块淤青。
一进门,夏丽妮就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听着里边传来的干呕声,夏建辉无奈的想:得赶紧让妮子姐去学车,以她这种晕车程度,还是自己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