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籍志走到湖边蹲下,对刘堇宇招招手,开口道:“主公,过来一下。”
走到月月湖边,刘堇宇开始感叹人的渺小,虽然他整天面对大海,但是在月月湖这样大的湖边,他还是感觉小,那
是和大海的感觉不一样的。简单目测,湖里的水是灰蓝色的,大概因为它是雨水和地下水的聚集地,说不上纯净不
纯净,但就是它,成为千百年来这个岛上的居民和生物共同依靠的淡水资源。
“籍志,这水好像……”刘堇宇一直不觉得自己笨,现在也是,东方籍志会要他看,一定是出了问题。
“浅了很多,是吧?!”东方籍志站了起来,随意环顾着四周。
“话是这么说,但是剩下的,也够我们用了啊!”刘堇宇觉得东方籍志有点小题大做。
“你一定觉得我小题大做吧?”东方籍志只在刘堇宇脸上停留了一秒,就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他背手面对月月湖,
对在场唯一的听众说,“在先祖的纪录中,刚到岛上的时候,这个月月湖内物产丰富,就鱼类而言,除了青鱼、草
鱼、鲢鱼、鳙鱼之外,还有一种他们从没见过的白鱼,形态憨拙,却很是通灵性……可是,你现在见过它们吗?白
鱼,你听过吗?”
本以为他会滔滔不绝,没想到会突然杀个回马枪,刘堇宇在脑子里搜了半天,终于无奈地摇头。东方籍志说的是实
话,今天的月月湖,已经没有文字描绘的那种美丽了……
“你要说的……这个,不是重点吧。”刘堇宇上前,面对月月湖,和东方籍志并排而立,“我知道,你要说的是,
岛上的用水出现问题了,是不是?”
“我们必须找到新的水源,这里的水可能只适用于浇灌田地了。”
在从医的这几年里,东方籍志遇到过不少的病例,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的经常性腹泻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排除食物
中毒以后,他想到了一点——水。仔细观察月月湖的生态构造,了解湖水的质量,当他舀起月月湖浅岸边的水,看
见里面不断扭曲着的黑色条状虫子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千百年来赖以生存的湖水出了问题。他用这些日子,在月
月湖的外围走了一圈,心里期盼着,或许在某一片领域还是干净的。但是,流动的水还可能说上游干净,但是月月
湖基本状况是多进少出,而它大部分的进是从天而降,想像着家庭生活用水通过地下的缝隙回到湖中,东方籍志不
禁吸了口凉气。也就是说,岛民千百年来反复使用这样多次利用的循环水资源,就算是微小的,但污浊积累了成百
上千年,教这变化不大的月月湖如何承受?
用最简单直观的方法向刘堇宇解释其中的道理,听得这个主公都不敢用这湖中的水了。他皱眉思索了一下,还是不
明白:“那怎么办?岛上的民众就靠这湖水生存了!”
“目前有一部分人用了‘自制水锅’。”
“那是什么?”
“是恒月做的。海水不是咸的吗,但是它的水汽不是吧?”东方籍志一边说,一边比画着,“道理很简单,就是烧
水,接水汽。……你一定要问怎么接对吧,别急。”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东方籍志在地上又是画圆又是画棍子的
,看得刘堇宇很上心。
画好后把石头往旁边一扔,开始讲解:“这是三层的锅,水在最地下烧,水汽往上面跑……你在家也煮饭,知道掀
开盖子,上面总有很多水珠吧?!”
刘堇宇点点头。
“我们要收集的,就是那些水珠!当水汽在最顶部聚集很多的时候,它们会掉下来,对不对?”看到刘堇宇很认真
的点头,东方籍志继续说,“我们在这里放了一个引水的凹槽,是用树皮做的,它正好把这些水引到我们事先在外
面放好的木盆里。”
“可是,这样不能解决问题!”刘堇宇想了想,“一个是慢,如果家里人要洗澡,那要等多久?另一个,很费木材
,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
“对!”
东方籍志的一个字点醒了刘堇宇,他眯着眼睛,缓缓地说:“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那还是你准备可能用到的东西
,毕竟你细心一点,我就准备干粮吧,这次把恒月叫上,他鬼点子多。”
看见东方籍志用重新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刘堇宇的心里还是小小紧张了一下:“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抬头
不见低头见的……”嘟嘟囔囔的,后来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了。刘堇宇知道,在这个岛上困一辈子,不管是多么有才
华,或者是多么平庸,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他还没有尝试,如果这个岛真的如先辈们所说
的,走不出去,那么至少,他作为一个时段内的主公,要保障好岛民的生活所需,尽管他没有做这个事情的必要…
…
第二天,匆匆和女儿告别,刘堇宇一路小跑,到月月湖和东方家两兄弟会合,不大锻炼的身体一下子动起来竟就这
一点路程便有点喘气了。看到他背个大包袱,东方恒月又瞅了瞅自己的小棉布背包,对表哥说:“哥,大叔就不用
了吧,让他回家陪蕴言吧。”话刚说完,脑门就挨了两记手刀,一个是表哥东方籍志的,另一个是正大口喘气也不
忘凑热闹的刘堇宇。再说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东方恒月“激动”得在原地蹦了三蹦,大步朝前迈了十来步才回
头,没好气地说:“快走啦,我还想回来吃晚饭呢!”
东方籍志和刘堇宇对视一笑:想回家吃晚饭?怎么可能!
晨光下的月月湖倒映着绯色的天边,一池的灰蓝早已不翼而飞。湖面静悄悄的,就像这片还未苏醒的树林,在这个
静谧的早晨,有人已经上路,为了未名岛,也为了自己。只是没有人察觉,一个鲜红的身影悄悄跟随,穿梭在多露
的林间,湿了芊芊玉足。
第四章:沼泽惊魂
“籍志,恒月,走……走慢一点……”刘堇宇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干脆停下脚步冲着远在几百米之外的两兄弟使出
吃奶的力气大喊。
恒月“童言无忌”道:“一把年纪了,说让您在家陪蕴言,您非要跟来!”
东方家的两兄弟因为这个“阻力”的作用,全转身停了下来。堇宇满眼怨恨地挪着龟步到了两个男人的身边,他喘
着粗气很是吃力:“东方先祖的书里到底有没有这一带的记录啊,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而且,我怎么觉得在低处
转圈……为什么不往高处走?”刘堇宇不解地看着两个精神奕奕的东方后人。
恒月似乎心不在焉,东张西望地草草答道:“水不是都往低处流的吗?我们到高处干什么?”
“难道要找一个和月月湖一样的湖泊?”开什么玩笑,刘堇宇眉毛呈八字状,并不是他不相信这样的存在,只是他
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生活的土地上存在两个装满水的 “大窟窿”。这个时候,东方籍志仿佛看岛外来客一般,盯得
堇宇后背好一阵发凉,堇宇补充道:“看,看什么,不耻下问嘛……”
东方籍志露出“可以理解”的表情,终于开了尊口:“正因为没有写所以更要知道,或许那里能找到让我们的后代
在这里生存更久一点的方法……”
刘堇宇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为了生存得更久一点!人一旦有了前进的理由,还有什么能阻止得了呢?抛开疲惫,他
冲到最前面,留下一句“走吧”便准备消失,但是……一个向后的力差点让他踉跄得跌倒。
“干什么,谋杀主公吗?”某人瞪大眼睛,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一副用眼光杀死你的模样直视身后的力量之源。
难得看到刘堇宇如此恶劣的表情,恒月和籍志心里都不免受一点点小惊吓,虽然如此,籍志的手却加大了力气将堇
宇拉向自己这边。弱不禁风的堇宇哪是籍志的对手,一个前倾,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籍志的怀里。意识到某个尴尬的
场景再现,堇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脸了!
“你们抱够了没?”恒月又开始发表言论了,“都是快三十的人了……”
“闭嘴!”难得的异口同声,“一边待着去!”
“……”恒月终于知道什么叫作同仇敌忾了。
“……”尴尬,再次陷入无限的尴尬,怎么可能和他这么有默契???
推开籍志,堇宇的脑子转得飞快,找到了话茬就近似于抓住了一根消除尴尬的救命稻草:“是要过草地的吧,你干
嘛突然拉住我?”
东方籍志往后退了一步,顺势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平静地指着眼前的一片稀稀拉拉的“绿草地”。恒月
和堇宇顺着他指的方向只看了一眼,凉气便贯穿了各自的肺部。一只岛上常见的长尾兔子在这片绿地的一块秃地不
停挣扎并且下降着,好象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它一个劲地往地底下拉,不到一刻的时间,这个可怜的生物完全被乌
泥吞没,连一根毛也没剩。本能地升起恐惧感,刘堇宇死死地盯着兔子消失的地方,带着一丝微乎极微的期待向海
神祈祷着:海神爷爷,告诉我它只是去泥里打滚……
“那就是说,前面过不去了?”东方恒月拉拉自己背包的带子,不时地往背后看。
“都走这么多路了,想着现在回去是不现实的!”东方籍志狠狠地掐断了恒月某个念头的幼苗,似乎大家面对大片
阻碍的时候很容易遗忘一个生命的消逝,东方籍志突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恒月的身上,直视道,“你从刚才开始就
一直不停地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一副有事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这样说好像掩饰不过去,顺势补充道,“我,我想……恩……
”
刘堇宇从父亲的角度,以为自己已经有很好理解孩子心理的能力,便因理解而大方地冲恒月摆手:“去吧去吧,可
别憋坏了。”
这边的人脸一红,虽说是气呼呼的,但还是朝最近的树丛奔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恒月才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夸
张地嘟囔:“一身轻松了……”
没理这小子的疯言痴语,刘堇宇想到最需要面对的现实: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绕过去吗?”看着偌大的“草地”,刘堇宇实在是把握不准,如果要绕的话,又需要多少时间?他有开始寄
希望于东方籍志和他脑子里的东方家的典籍。
这一次并没有让他失望,籍志开口缓缓道:“在典籍里,的确是有关于这地方的纪录……”刘堇宇和东方恒月马上
一脸兴奋地看着他,直到一个“但是”从他嘴里蹦出,两个人顿时萎靡了许多,“但是,如何过去以及之后的那一
整个木简被人销毁了。”
三个人静默在原地,“被人销毁”,可大可小,这意味着背后藏匿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到底是东
方家的,还是当时某个贵族的?总不必要是哪个人心血来潮毁掉木简来消遣吧?!这个时候,老天爷似乎也来凑热
闹似的,黑压压的云朵一副要垮塌下来的摸样,气氛一下子低得不得了,三个人面面相觑,顿时反射性地朝林子跑
去。
“天哪,浮上来了?”搞不清楚自己是在感叹还是在提问,刘堇宇瞄到刚刚被泥水吞没的长尾兔竟然浮上了泥面,
虽说黑黢黢的,但肯定是那兔子的身体。
恒月正要看,一个闪电快他一步,将那兔尸炸了个四飞,六双眼睛都呆了。又一个闪电穿透云际,轰地在几十米处
炸开,一棵大树顷刻间被劈成两半,红色的火焰攒动,烧得好不开心。
“不好!”东方恒月一个箭步朝火烧起来的地方跑。
东方籍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骂道:“你疯了?发什么神经!”
“蕴言!蕴言在那附近啊!”
这次,刘堇宇算是懵了,完全地。他早该猜到的!
当三个人冲到的时候,一块鲜艳的红布沾了泥巴挂在燃烧树木附近的枝桠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彻底地
,没了……
“主公!哥,他醒了!”不知道晕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刘堇宇肯定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这里虽然也长了
一些什么草,地面裸露的部分还是很多,但是是踏实的,至少,他现在就躺在这片土地上。心突然触到了什么,很
痛,蕴言……他一个挺身,抓住按着他身体的一只手,一个巴掌随即甩去:“都是你的错!”
“爹,你干嘛?”错愕于眼前的景象,电闪雷鸣时,被陌生人拉进另一片天地,脑子还不算清醒的蕴言不明白,父
亲干嘛这样对待恒月,再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发火的父亲和一手捂着脸颊的恒月。
只一声爹,唤回了所有的理智,他的蕴言没事,好好地坐在他的身边,还好好地呼唤着自己!但是,还是不明白。
余光扫到孩子的同时,几个人形“野兽”也跳如眼帘,刘堇宇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被野兽抓住,难道要被吃掉了
?
“是原住民!”东方籍志的解释让人比之前还要模糊。刘堇宇瞪大眼睛,原住民?他仔细打量,才发现那些“野兽
”和自己是那么相似,可能是长期与林中野兽同舞的缘故吧,行为和外貌上不免让人联想到野兽。可是,从来没有
听说过……难道东方家的典籍里有提?他抬起头,正巧东方籍志也低头,四目相对,仿佛猜测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的却不是一样的话。
“是的。”东方籍志肯定地回答。
“你在想什么?”刘堇宇也肯定东方籍志的脑子里此刻正在转着什么。
东方恒月和蕴言听到这么奇怪的对话,双双看着两个“长辈”。
“我们可能找不到水了,但是,却找到了一个……”平举一只手,东方籍志看着远处。
顺着东方籍志的手,刘堇宇看到了何等萧条的景物,基本是一眼望穿的贫瘠地域,看不到几株树木,然而就是在这
荒草丛生的大片土地上,几处突兀的残壁断垣显得既不合格调又特别,它们倔强地挺立着,仿佛在诉说多年前这片
土地上滋长的文明。只是那随风而舞的草径抖动,看在来人的心里却是万分的萧条与伤感,难道…… 抬头,东方
籍志的视线已经转移,看着他张合着的薄唇,刘堇宇读到了几个字——你现在躺着的,就是他们祖先的坟墓。
刘堇宇已经没办法考虑自己到底晕了多久了,他接受着东方籍志给他的所有信息,捕捉,然后思考,尽管他想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