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花雪月 下——北北

“那么，你们合作什么生意呢？”

我又微笑，没有回答。

“你觉得我问多了吧？你不知道，我和jike的父亲是世交，而且还差点成了儿女亲家！”

“你的女儿叫林纯？”

“是……你怎么知道？”

“jike告诉我的，她还在美国？”

“昨天回来了，这个孩子还是转不过弯，唉。我原来还以为他们俩在谈恋爱。”

看来jike的父母掩饰的非常好，而且，也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觉得儿子是个同志，是个丢脸的事！

jike的母亲还是冠冕堂皇的骗了儿子，说她不介意！

这一切都是谎言！

我不喜欢他的家人，我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不想搅这趟浑水……可是，jike现在的样子那么惨……

我没法告诉这个和气的老头，jike的同志身份。

反正他们都已经分开那么久了，没有必要再去伤口撒盐。我总是相信，时间是最好的医生，它会医治世界上任何的伤痛。

门开了，jike的父母双双的进来。

jike的父亲一进门就好像在跟我谈判：“魏东，你在这里陪我儿子，我叫人给你看好工厂，你看怎样？要不然你把工厂卖给我，你原来买了多少钱，我加一倍。还有，我一个月给你工资两万，直到jike醒过来，但是，以后你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以为有了钱什么都可以做到！我讨厌他的这付嘴脸：“我告诉你，第一，我没有想到要卖厂，就是要卖，你出再多，我也不会卖给你。第二，我会在H市陪伴jike，而不是在广州。第三，我不会要你们家一份钱，我怕脏了我的手！再见！”

我转身就走，jike的母亲追出来：“魏东！你就要走了吗？”

我回头对她微笑：“阿姨，我们H市再见！”

第二十二章：理想和现实

车开在高速路，我的心绪纷乱。

我想起我写给浩子的信，他看到了以后会不会恨我？我是那么爱他，但是最终我没能选择他！我的心也在痛！我是没有办法！

这个世界上，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个美好的理想！有几个人能够这么好命！唉！

我是不是太绝情了？我的离开肯定让浩子伤心，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哭？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刺痛！

我不禁低声的叫着浩子：宝贝！宝贝！

啊！我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了！为什么会这样啊！我真是个混蛋！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流泪了！

突然很郁闷，我大开车窗，在呼呼的风中，陪伴我的是阿伦沧桑的歌：

“从开始至今多考验

使我步法常乱

从开始至今多考验

手里利剑常断

话到底我了解好清楚

不肯趁风转

有时我想去屈服

想起也心酸

不可以……”

歌声中，我又想起了jike的父亲，见了两次，吵了两次！我不禁攥紧了拳头！

我不喜欢jike的家人，我讨厌他爸爸的嘴脸，但是，我要忍。

我不喜欢忍。

我又想起jike现在的样子。

为了他，我觉得我要做的就只能是一个字：忍！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

哎。

我又犯贱了。

下午两点钟，我到了工厂。

工厂正常运转。

很好！

我看到，我的厂长把我的工厂管理的非常好。

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以后，我在工厂的时间会减少，我希望他能够帮助我。

相处这么久，我已经把他看作一个朋友。

我现在离家在外，又是事多，我很想身边有个说话的人。

晚上，我们在工厂的楼顶坐，厂长喜欢喝一点白酒，我喝的是啤酒。

厂长已经40岁了，身体壮实，胡须浓密，外表粗犷豪放，但是心思细腻，看起来很有东北人的味。

他说祖上就是辽宁那里的。

“为什么迁到南方来？”

“因为老祖宗路见不平，拔刀杀了人。”

我们都大笑。

“你应该有小孩了吧？”我问他。

“没有。”

“你还没有结婚吗？”

“恩。”他看着我：“兄弟，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我突然明白了，他说他也是一个gay？是吗？

“你从来都没有结婚？”

“我这样结婚不是害人吗？”

“你有爱人吗？”

“没有，分手了。”

“为什么？”

“他结婚了。”

我们都黯然。

现实的问题。

理想的问题。

有几个人能够胜出？

看惯失败，习惯压力，心，都懒得分辨对错了，何况其他？

“来！喝酒！一醉解千愁！”他向我举起了酒瓶。

“你怎么看出我是……？”我把gay省略掉。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笑。

“我们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是不是很多？”我问他，因为他的gay身份比我长。

“很多，都出现在没有月光的晚上，每一个柱子后面就藏有一个gay的身影。”

“那么，白天呢？”

“你见过白天开放的昙花吗？他不会开在不安全的时间。他必须保护自己。但是，到了该开放的时间，他会开得让其他的花，六宫粉黛无颜色。”

“你很有诗人的气质。”

“情路崎岖，所以就成了行吟诗人。”

我们互相看了看，会心一笑。

“那么你呢？那个开平治的小伙子就是你的爱人了？”

我笑了笑。

“你们很登对。可是他很久都没有来了。”

“他病了。”

“严重吗？”

我点了点头，心情沉重。

“你应该去陪伴他。”

“我刚刚去广州就是去看他。”

“他很高兴吧？”

“不知道，他昏迷很久了。因为这场SARS，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所以，我还不知道他病了，而且病得这么严重。前几天，我才知道啊，知道他到广州去了，所以，我立即就去广州看他。”

“可惜，他不知道你去看他。”

“不！他知道！我在那里和他说话，他有反应！医生也觉得惊喜！”

“哦！那你以后要常去广州了？”

“我向医生建议，让他回到H市治疗，医生很支持。”

“他的家属呢？”

“虽然不是很支持，但是，最后会同意的。我相信。”

“你们都已经到了见家长的程度了？是不是已经通过政审了？可喜可贺！”

“那里有啊，那是没有办法才见面的，你不知道，他的父母至今还不承认，他是个gay！真是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肯接受现实？他可是告诉我，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女孩子，他是个天生的基佬！”

“那么，你不是天生的？”

“我不一样，我毕竟还喜欢过女人！我还有和女人做爱的经历！”

“哦？从女人身上，你得到高潮吗？”

“也许有吧，我忘了！”

“这么说，你还有可能回到异性恋去，从gay的队伍中叛变！”

我们又大笑。

“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会懂，你究竟是需要那一种的爱情。你就会坚定你的选择，不再动摇。”他没有看我，他只是看着酒瓶，意味深长的说。

我动摇了吗？

我在爱情上不坚定了吗？

我不禁苦笑。

第二十三章：出柜的问题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雷兄，你出柜了？”

“在家里？”

“恩，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都去世了。”

“哦，他们原来知道你的事吗？”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不会接受的，我知道，我的父母都是传统的人。但是，我的兄弟姐妹都知道我是个同志，是我主动说的。”

“他们反应如何？”

“还行，不支持，不反对，因为反对无效。”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出柜的？”

“在我弟弟结婚的时候，主持人说，弟弟已经结婚了，哥哥也要加油哦，我就很自然的说，我不会结婚，因为我不喜欢女人，我是个gay。”

“后来怎么样？”

“后来，当然很可笑……我弟弟说，这是他结婚收到的一份大礼，大到把他都盖住了！因为大家都没有注意他了，反倒注意我来了！哈哈！”

“你没有压力吗？”

“没有，说出来以后，我觉得很轻松，在柜子里才不舒服。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不是乱搞。我在日本工厂当主管的时候，在小范围内，就是十几个管理层的同事，大家都知道我是同志，同事们都很尊重我，没有什么歧视。我告诉同事，可以避免女同事不必要的暗恋，我觉得我很阳光。我虽然不必要在额头贴标签，说我是gay，但是，面对朋友，我说出我的性取向，我没有一点点的心理障碍。你呢，你告诉家里了吗？现在人们已经比较开通，不比以前，以前多闭塞啊。什么都不懂。”

“我没有思想准备，我的父母也很传统，他们不会接受的。”

“你可以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逐渐接受。不应该要求他们一下子就接受。”

我没有回答。

他不了解我的家庭。

我知道，他们不会接受的。不可能。

雷兄看起来很轻松，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我却觉得沉重。

我一直都没有正视家庭的反应，只是因为jike的妈妈在广州问过我这个问题，所以，从广州回来的一路上，我就老是在想，以后，当我向家里出柜的时候，父母会不会气到闭过气去？

问题是我有勇气向父母出柜吗？

我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这个比告诉家里我要娶个女人困难的多。

难道我要向父母说，我要娶老婆了，不过不是女人，他是个大我三岁的男人？

父母都是老人了，强制让他们接受不能接受的事情，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郁闷！想起来都让我觉得郁闷！

有时候，我又想，我为什么不去爱一个女人呢？那就没有这些麻烦了！我不喜欢麻烦！

但是，我还爱女人吗？

真的很混乱。

爱情本来是两个人的事，可是，来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知道，就并不是单单自己的事了。

唉！大不了到最后，我投降，我独身了，还不行吗！

我不由得摇头，我知道，我没有这个勇气。

雷兄走了，明天他要早起安排生产，他不敢熬夜，怕误了事，他是个负责任的人。

我欣赏他。

现在，剩下我独自在这个初夏的夜晚，对着星空发呆。

我知道社会对gay存在偏见。

我接触到的gay却一个个都是很优秀！

其实，性取向真的是一个很个人的事，只要是真心相爱，就是美好的，为什么要歧视同性恋呢？

我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了。

这是不是证明我不是个彻底的gay？

其实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

因为我已经和浩子分手了。

我决定要陪伴jike，其实，从我的选择上看，我只是选择了责任。

我是什么，同志身份，爱情，等等，不！不用再去想。

我已经不用再去想爱不爱的问题了。

我把感情简单化了，和jike走在一起，我就是去负责任的。

不要再跟我说感情。

我更爱的是谁，我已经不想，从此，我死了心。

老天，求你让我安心陪伴jike吧。

我现在没有必要向家里坦白交代。

以后再说。

jike什么时候会回到H市来呢？

我知道他的父母一定会让他回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jike这个人，唉！

我其实不应该和他在一起。是他开发了我的同志潜能，让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在浩子离开以后，我想，要是我碰到一个女孩子，有jike这样的耐心来追求我，我知道，我也一样会入套。因为我就是心软。

所以说，性别真的不是太大的问题，对我来说，是这样。

我只不过上爱上了一个人，而他刚好是男的。

第二十四章：云天别墅

我一直在等着jike回来的消息，我坚信他一定会回来，因为我在这里！

三天过去了，我还没有接到电话，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我想给jike的母亲打电话，可是，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

我耐心的等。

晚上，我梦到jike了，我看见他那种标志性的笑，有点玩世不恭。

第四天，周四上午10点多，jike的妈妈终于给我打电话了：“魏东，jike回来了！”

我抑制着狂跳的心问她：“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现在住在哪？”

“昨天下午，暂时住在云天别墅。你知道位置吗？”

“我会找到的，你放心。”

“你今天能过来吗？”

“我现在安排一下工作，马上就过去。”

“谢谢。”

我不知道jike他们家还有这样一座别墅，他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

我在办公桌上，摊开了H市的地图，我仔细的看，云天别墅，哦，找到了，原来也是在城郊，就在东面，靠近水库的地方。我的工厂也在城郊，但是是在南面，这里是划为工业区的。

我的手指划过地图，我想找一条近路，如果进入市区再转到东面，虽然是大路，容易找，但是，太绕路了。

我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近道，比走大路少了接近一半的路程。

我估计10多分钟就可以到。

我把地图拿到驾驶室，出发。

我在路上给厂长打电话：“雷兄，我的朋友从广州回来了。”

“哦，你要去看他？”

“对，我已经在路上了。”

“好，你放心吧。”

“我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我知道了，你去吧。”

我微笑的收了线，我原来真的没有想到，jike会给我找来一个同志厂长。

以后我要用更多时间陪伴jike，他一定会真正理解。因为他知道，这种感情确实不易。

十多分钟，我到了别墅群，我看见了有一个院子的空地，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还有两棵高大的荔枝树，树下停了一辆白色的平治，我看了一下车牌，是他的车，jike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我停下车，按了门铃。

透过花草树木，我看见里面的门开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子开门走了出来。

“请问你找谁？”她向我微笑，我觉得她的声音非常好听，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很斯文很秀气，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位出身不低的女孩子，我心里不禁疑问：她怎么会在jike的家里，她是jike的什么人？

我还没有回答，里面的门又开了，我抬头一看，我看见了林教授，他好像一尊尼勒佛，脸上笑眯眯。

他远远的就向我打招呼：“魏东，我刚才让jike的妈妈打电话给你，你果然这么快就来啦。哈哈。”